聖地瑪麗喬亞下方,位於海底一萬米的魚人島。


    海之森的深處,越過幾艘樣式各異的古老沉船的遮掩。


    五顏六色的珊瑚形如花草,陽樹夏娃照射下來的光芒,在海水中散射形成一輪輪彩虹般的光暈,四周幾塊覃狀岩地的圍攏下,附著海藻的巨大方正石塊靜靜地矗立在中央。


    千百年來,曆史正文一直在此,向所有人無聲的述說,被世界埋藏的曆史。


    站在它的麵前,一道人影一動不動的看了一會兒,慢慢走上前去,鋪展開一張巨大的防水拓紙,仔細的將曆史正文拓印下來。


    “多裏安大哥!找了你好半天了!你剛剛——”


    一道淺紫色身影從左側的覃狀岩地上跳了下來。


    落地後看到多裏安在那裏上上下下的忙碌,他閉上嘴不言不語的等了片刻,看到多裏安從石頭上下來,才繼續開口道。


    “多裏安大哥,剛剛結束後到處都找不到你,原來你到這裏來了,有什麽好著急的,這塊石頭都放在這裏好幾百年了!”


    “……”


    多裏安將印好的拓紙折疊起來,小心的放進血色大衣的內襯口袋,才開口道。


    “阿龍,你還在做狩獵的事情嗎……?”


    “當然了,多裏安大哥,你走了之後,我就把事情全部接手了!”


    惡龍看起來有些激動,忍不住炫耀道。


    “多裏安大哥,到我船上來一下吧!我介紹我的小弟給你認識!”


    “……”


    看著惡龍臉上毫不掩飾的驕傲和自豪,默然了片刻後,多裏安答應了他。


    “那現在就過去!”


    惡龍滿臉喜悅。


    “多裏安大哥,剛才我全看到了,魚人血鬥術,要比魚人空手道和柔術厲害多了!”


    “想學嗎?”


    “當然想了!多裏安大哥!”


    “我教你。”


    ……


    兩人一同離開海之森,從北部小鎮水車鎮到繁華的珊瑚之丘,一路上無論是魚人和人魚,雖然礙於往日凶名不敢近前,但都在對多裏安行注目禮。


    “有些事情還沒來得及問。”


    多裏安停下腳步,仰起頭來,綴有貝殼與泡膜,由皇帶魚拖著的鳳尾車,在前方遠處的空中遙遙劃過。


    “王族巡視……一路上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吧,來的時候就發現氣氛有些緊張……魚人島出什麽事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多裏安大哥,最近這一段時間,在這近海一帶轉來轉去的下等種族海賊們越殺越多……尤其是前幾天,有一夥兒溜進來的海賊抓走了幾條人魚……”


    說到這裏,惡龍露出一副嘲諷的表情。


    “這些膽小鬼,一個個都怕得不得了呢!”


    啪!!


    一個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打得惡龍猛然彎下腰去,踉踉蹌蹌的向前撲了幾步。


    “……!!!”


    惡龍腦袋嗡嗡作響,蒙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回頭衝甚平大吼。


    “幹啥啊你……!!!”


    突然出現的甚平收回手,不再搭理他。


    “……甚平,你不可能就這麽善罷甘休。”


    沉默了一會兒,多裏安開口道。


    “那些海賊應該還沒有逃出去吧?”


    “哈……我來說吧……多裏安大哥。”


    惡龍揉著腦袋,鬱悶萬分的插話道。


    “那些海神軍把魚人島全島都封鎖了,沒辦法在水下呼吸的下等種族肯定逃不出去的。”


    “……”


    聽到惡龍言語中透露出的情報,思維縝密的多裏安隻是稍稍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什麽。


    “那現在呢?甚平,引蛇出洞的結果如何?”


    甚平沉默了一會兒,神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多裏安,跟我來一趟吧。”


    “喂!甚平!先說好的可是我啊!”


    惡龍不忿的開口道。


    “阿龍,我一會兒再過去找你。”


    “好吧……多裏安大哥。”


    ……


    監獄塔。


    由巨大礁石堆砌成的,龍宮王國的監獄中,盡管已經把水排幹,但仍舊不可避免的十分潮濕。


    既敬畏又好奇的一道道目光中,通道前方兩側守衛的海神軍士兵,為兩人打開最後一道牢門。


    “沒有一個活口,這些家夥……在得知逃脫無望後就幹脆利落的自殺了,連同綁架的人質一起……”


    陰暗的牢房中燈火幽幽,幾具形狀淒慘的人類屍體並排擺在一起。


    “一點也不像海賊的作風。”


    “……”


    默不作聲的走上前去,蹲下身來的多裏安伸出手,挨個兒揉捏了一下他們的四肢。


    “這些人不是什麽海賊……”


    盡管隨身攜帶的東西裏,沒有任何表明身份的標識。


    多裏安還是根據他們異於常人的肌肉,還有多次打交道的經曆做出了判斷。


    “他們是世界政府直屬的秘密諜報機關,獲得【殺人許可】的cp9成員。”


    “……”


    盡管已經有所預料,但甚平仍然難以接受。


    “世界政府……明麵上一副冠冕堂皇的樣子,暗地裏肆意踐踏公理,將宣揚的正義棄之如敝履……!!即便如此……也要加入他們嗎……乙姬王妃……”


    “多裏安,有一些問題我想跟你問清楚,有關這一切……你應該知道些什麽吧?”


    消化了情緒之後,附近隻有兩個活人的牢房中,甚平緊盯著他的眼睛沉聲道。


    “一萬米之上,到底正在發生一些什麽事情?!”


    ……


    “尼普頓王,沒打算驅逐我嗎?”


    片刻之後,多裏安有些觸動。


    “魚人島的立場……要是再次惡化……恐怕連【世界會議】也無法出席……乙姬王妃肯定會大受打擊吧!”


    “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真是給人添了不少麻煩……”


    “那為什麽不留下來?多裏安!”


    仍然半知半解的甚平有些激動。


    “就像先人曾經做過的一樣,把你創造的武術傳授給別人,讓【魚人血鬥術】和柔術、空手道一樣代代相傳,這才是隻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


    《仙木奇緣》


    “……”


    收拾心情,多裏安看向甚平,微笑讓他粗獷的臉龐柔和起來。


    “甚平,我已經種下了一顆種子,至於日後能否像魚人空手道和柔術一樣,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下長成參天大樹……”


    真正的實戰是最好的教學方式,全力的戰鬥即是毫不藏私的展示,那些能夠上場的,水準以上的家夥應該都明白了何為【魚人血鬥術】。


    “我可沒有責任管到這麽久以後的未來,我可還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足以左右一切,我所能做的,隻是將我創造的【血鬥術】交付給後世的人們,不是嗎?”


    “我的夙願已成,甚平,我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多裏安……!”


    從再次相遇直到現在,一直忍到現在的甚平不吐不快。


    “過去的你到底有多麽痛恨人類,我現在還清楚的記得……這趟旅程你到底遇到了什麽?!”


    “雖然我……不想傾訴痛苦……但是……”


    沉默了片刻,多裏安的語氣略有些起伏。


    “我為了追尋武術的更高境界,而想要探求人類的武術……離開了這裏,但……旅程剛開始沒多久……我就被抓了!被關在瑪麗喬亞……好幾年!”


    “……?!!”


    “我曾是!奴隸!!”


    “你說什麽……!!”


    甚平失聲道。


    “在那邊……我親眼目睹了……人類的【黑暗】……和【光明】……!!”


    “……!!!”


    聽到這裏,甚平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有人這麽對我說——”


    多裏安深吸一口氣。


    “人不是任何人的奴隸!不是為了做奴隸而生!!即使被欺壓也不屈服,即使遭遇災難也不氣餒,遇到不公時能毫不畏懼地糾正,不向禽獸屈服獻媚,所有人都能成為這樣的家夥,成為統治【自己】這塊領土獨一無二的君主!!”


    “即使畏懼痛苦,畏懼強大,也不能因為恐懼而止步不前,就算最後會死去,就算什麽也無法挽留,人也會在他人的心中留下自己的意誌,這就是人類所擁有的紐帶,不是血緣,而是意誌的傳承!!”


    “甚平,你明白嗎?跟在那個人身後,就沒辦法停下腳步。”


    “……”


    甚平無法做出回答,在他的眼中,多裏安的目光透過厚重的礁石,仿佛看到了海麵之上的世界。


    “神明的時代就要結束了,接下來就是人的時代。”


    “現在是黎明前,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時刻,不過千萬別閉眼,因為——太陽快要升起了,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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