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立早抿了抿嘴,抬手作個撓脖子的小動作。


    顧遂心見狀,不動聲色,起身輕道:“子木真是快人快語幹脆利落。這樣,你先喝點東西,稍等片刻。”說完,很有默契的跟肖立早一前一後往樓上去了。


    江子木大喇喇的點點頭,自然知道兩人還是有所質疑。不過自己是無所謂,如果這筆買賣做不成,大不了回去繼續經營點兵點將,反正賣賣廉價轉運石,贏家輸家兩邊拿錢,刨掉可以忽略不計的成本,一趟下來的收益也不比專門服務一個甲方爸爸要少。


    想到這兒,江子木鼓著腮幫子歎了口氣,低頭看看自己又細又長骨節分明的十指,心裏有點兒小委屈:不過,我可真的不想繼續像機器人一樣每天二十四小時寫運單發快遞了。


    另一頭。二樓書房。


    “顧媽,閉著眼都知道樓下坐的就是一騙名騙利的神婆,你這種老江湖,怎麽能讓那種丫頭片子坑了?”


    顧遂心也不多說話,自顧自從抽屜裏翻出個文件夾,往肖立早眼前一遞,柔柔應道:“你先瞧瞧再說。”


    “顧媽找人查過她的底了?”


    肖立早接下文件,半信半疑打開,一目十行。


    “江子木,二十四歲,北都人。南市f大阿拉伯語、工商管理雙學士?美國uw大學英語文學及創意寫作碩士?”肖立早一臉難以置信,吧唧吧唧嘴,反問道:“她難道不應該修‘風水與占卜’專業嘛?”


    “你這孩子,大學裏哪兒來那種稀奇古怪的專業?”


    肖立早聳聳肩,聲音從鼻子裏擠出來,“那她至少也應該師從僵屍道長,或者是東渡日本跟安倍晴明學點本事才對,不然就算uw是全球知名學府,也隻能說明那小丫頭是個學霸罷了,怎麽印證她改運師的身份?”


    “你先別急,接著往下看。”顧遂心搖搖頭,抬手示意肖立早別那麽快下結論。


    肖立早挑挑眉,極不耐煩的翻個頁,低頭又再念道:“十六歲順利獲得當地重點高中唯一一個保送南市f大名額……”肖立早一頓,聲音稍沉了些,“與其爭奪該名額的競爭者在高考前一個月發生意外從樓梯跌落,無緣當屆高考。”


    “進入f大後,連續四年獲得頭名獎學金……”


    肖立早打眼往下一掃,立時抬頭跟顧遂心交換個眼神,“這…這也太詭異了吧?”


    顧遂心抿著嘴,徐徐點了兩下頭。


    “四年中,獎學金競爭者要麽家中發生變故,臨時休學;要麽突然生病,錯過考試;更有甚者,因相戀多年男友發生意外而要死要活無心學業?”


    顧遂心目光如水,定定瞧著肖立早,嗓子眼裏哼一聲,算是回應。


    “顧……顧媽,你…你倒是早說嘛。剛才在樓下,我的語氣是不是……重了點兒?我的話是不是……很難聽?”


    肖立早想也不想,第一反應是認慫。抬手扶額,又下意識捋了捋頭發耍一通帥,心裏默念:這江子木哪裏是個狠人,分明是個“狼火”——比狠人還多個好幾點呢!真要是開罪了,不知道她要用什麽惡毒法子對付我。現在下樓去點頭哈腰認錯道歉,還來得及嘛?


    顧遂心一聽,倒是笑了,“你放心,我想她是不會用法術害你的。不然,她也不至於毛遂自薦,主動找我們合作。”


    “她經營的點兵點將,私下嚐試跟我聯絡過多回,早早投了橄欖枝來。一開始我也是將信將疑,以為是騙錢的,後來關注了微博,發現她的預測次次都準,從沒失手過。如果不是有真材實料,那她一定有豐富且可靠的圈內資源,是個惹不得的角色。”


    “既然這樣,不論她改運師的身份是真是假,我也得留她在身邊才行。先前我也好奇,問過她幾遍,為什麽偏偏選了你……”


    “她怎麽說?”


    “每一次,她的回答都一樣——你是不同的。她算過你的命格,是她碰不得的天之驕子,不管她是不是心甘情願,她的使命就是從旁輔助,讓你的人生走的更順暢。如果不是她動不了你,先前我對她不理不睬的,她隻要施法讓你走走黴運,小懲大誡給我施壓不就好了,何必一而再的低三下四誠懇自薦?”


    聽到這話,肖立早免不了喜形於色,歪著頭勾著唇,滿肚子的心虛害怕眨眼又變作唯我獨尊的自大,一秒變臉,咧嘴笑道:“我要是這麽厲害,那有她沒她還不都一樣?方才應該多懟她兩個回合,讓她知難而退才是。”


    “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我可不能讓別人有絲毫破財消災的機會。退一萬步講,如果她要演一出無間道,我們總得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行。”


    “朋友哪兒能把我往死裏懟?要是無間道,更該假意投誠,好言好語討我歡心才對。”


    肖立早眨眨眼,回想剛剛樓下跟江子木的針鋒相對,腦子裏轉上幾個彎,猛不丁一拍大腿,自說自話,“難不成,她是我粉絲?想反其道而行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顧遂心一聽,唇角免不得抽抽兩下,默默歎口氣,心裏叨念著:我瞧剛才江子木的樣子,對你可沒有一丁點兒粉絲濾鏡。看她那無可奈何又牙尖嘴利的模樣,我倒真覺得她那天之驕子的說法沒什麽破綻。


    “我可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麵的抖m霸總,對身份卑微不善打扮卻喜歡扇人耳光的平凡女子沒有抵抗力。”肖立早也不看顧遂心,自顧自口口聲聲調侃著市麵上泛濫成災的霸總瑪麗蘇老梗,心裏卻已然覺得自己的這個推斷邏輯自洽,合情合理的很,並由此生出一股“我就知道沒有哪個女生不會拜倒在我的西裝褲下”的自鳴得意。


    這麽想著,肖立早把手上的文件往桌上一拍,兩掌一攤,小心翼翼問道:“顧媽,那接下來……我們要給她派個什麽活兒?”


    顧遂心閉著眼也能聽出肖立早話裏的無奈,眉頭一聚,話裏先帶上了安撫的色彩,“棗子,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隻不過,現在娛樂圈後浪凶猛,一波接一波沒消停。大眾又多喜歡速食文化,免不了一部分人喜新厭舊。你的能力出眾,但也隻能保證讓你站在娛樂圈巔峰不掉下來,卻阻止不了其他人前仆後繼削尖了腦袋要站到你身邊分一杯羹;我請江子木幫忙,為的是讓你成為唯一一個站在山頂的人呐。”


    這話一出,肖立早不辯不駁,心裏再怎麽委屈不甘,也不好發作了。


    “棗子乖。就當是為了我。顧媽陪了你九年多,沒有功勞,多少也有點兒苦勞。你可是顧媽一輩子的寄托,我一定要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內留下最多的神話!”


    肖立早虛虛“嗯”了一聲,抬眼正衝著顧遂心,點點頭,緩緩一笑。


    顧遂心見狀,頓覺欣慰,上前拍拍肖立早後背,用商量的口吻,輕道:“水果tv正策劃一個新星男團選拔,需要請幾位知名度高的明星做導師,拉動收視率。我跟他們接洽過一次,雖沒把話說開,也算是主動示好,可到現在,節目組也沒正式給我通知。”


    “那種欄目,有什麽好參加的?”


    顧遂心掃一眼肖立早,“你也是時候走下神壇,開始參加綜藝了。作為你的首秀,我計劃敲破明星綜藝片酬的天花板。”


    “不過呢,聽說節目組派人跟厲豐的經紀人見過幾回……”


    顧遂心的話拐了個彎。


    一聽厲豐的名字,肖立早立馬把嘴撅得老高。


    “顧媽,景崇為人,圈裏早是噓聲一片。上一回你說對付他,我沒什麽異議。畢竟,演出假唱對口型,一唱勁歌氣若遊絲,就那水準,真要得了音樂年度影響力獎,怕是老天都看不過去。可厲豐不同,他的先天嗓音很優秀,不該被埋沒打壓。再說,他不過去年才出道,論資排輩,我也不該跟他計較。”


    “我知道你很欣賞他,甚至帶了點提攜他的心思。可是棗子,娛樂圈就是這樣,同性明星實在難以做到長期共贏。厲豐跟你的定位,有很大程度的重疊,這決定了他跟你想要吃的是同一塊蛋糕。你分他一口,自己就少一口,所以……”


    “所以我就必須舔著上層,踩著下麵?”


    “話也不是這麽說,”顧遂心臉色有些不好看,舒一口氣,緩聲接道:“兩年!你再給我兩年時間。隻要看著你站在華娛頂峰滿十年,我也就不多強求。兩年後的路,隨你自己走。好不好?好不好?”


    肖立早聽著顧遂心語帶焦急,心下也不是滋味。擺擺手,眼光一黯,低聲應道:“隨你安排吧,隻要,別太過火。”


    江子木在樓下百無聊賴,打了幾十局數獨,終於等到了樓上那兩人再次出現。


    “兩位,商量好了?”


    顧遂心也不遮掩,先衝江子木遞過去張銀行卡,而後掃了肖立早一眼,定定神,輕道:“子木啊,這卡裏是一百萬,按照你剛才的要求,作為定金先行支付。密碼六個六。”


    江子木瞧見了錢,兩隻眼睛立刻放出光來。不過她自己心裏清楚,顧遂心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以她的人脈,加之錢能通神,想來也不覺得自己這麽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能翻出浪花一朵朵來。


    “謝謝顧姐的信任。”


    “這一回,我想幫棗子拿下水果tv一檔選秀節目的導師名額。聽說,節目組已經跟厲豐的經紀人接洽過幾回了。”


    江子木點點頭,給顧遂心回了個明了的眼神。


    “小菜一碟。顧姐你就把心放進肚子裏。”


    肖立早盯著江子木看了又看,眼珠一轉,倒是將對方竊喜的神情完完全全收在眼底。


    “既然是名義上的第一次正式合作,也希望江小姐拿出一點兒誠意來。”


    “咦?”江子木臉稍抬,對上肖立早的目光,隻一刹那,心底莫名有些發寒。


    “明人不說暗話,對於江小姐的能力,我仍是不能完全相信。希望這一次,你能全程呆在這裏,等事成之後再離開。”


    肖立早把胳臂支在沙發扶手上,並不刻意的撐著額頭,眼睛放著電,莫名送了個wink,笑得很是魅惑。對他而言,這一方麵是出於頂級愛豆的職業習慣,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驗證方才自己推想的真假。


    “快承認吧,你就是想要讓我記住你,才來了這麽一出以退為進。現在我給你一個天天對著我的機會,你還不快點笑成一朵花順便跪下叩謝隆恩?”


    江子木恨自己怎麽沒配備個讀心的輔助能力,眼下實在搞不懂肖立早擺個撩人的姿態到底安得什麽心。不得不承認,近距離細看,肖立早的臉美好的有些過分了,然而,這張帥臉搭配上剛才那聽起來異常合理的建議,一齊食用的後果,就是讓江子木憋了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泄,隻想衝上去叉他的眼再賞他兩巴掌。


    “我不太明白讓我留在這裏意義何在。年輕帥氣富有多金的巨星,竟然把一百萬定金看在眼裏了嘛?”


    江子木臉頰微側,話是對著顧遂心說的。


    顧遂心一開始也被肖立早的建議驚了一驚,靜心一想,料準了肖立早是不想有太過出格的壞事發生在厲豐身上,這才提出把江子木扣下的要求。既然如此,她可不能駁了自家崽崽的麵子,也隻有就坡下驢打個圓場。


    “子木,棗子不善言辭,有些詞不達意了。他的那番建議,完全是出於好奇罷了。”


    江子木下頜一抬,目簾下耷,掃了肖立早一眼,心裏暗道:好奇也好,懷疑也罷,反正眼下,我要是不答應,就做不成生意拿不走錢唄。得,得,錢的麵子大過天,還是老老實實屈服於萬惡的資本主義吧。


    “理解了。沒關係。呆在哪裏施法,效果都沒差。隻不過這回施法的道具,恐怕要麻煩顧姐了。”


    “你需要什麽道具?”肖立早愣了愣,看著江子木滿臉笑嘻嘻,毒舌技能再次滿點,“要是需要啥黑驢蹄子黑狗血,毒蛇蜈蚣大蜘蛛之類的,就算顧媽搞得到,我也不準她把那些東西帶進來。”


    江子木一臉“你很懂啊”,扭頭應道:“這倒不需要。我要的,不過是一些跟厲豐相關的東西罷了。”


    “頭發?指甲?還是衣服?牙刷?”肖立早邊說,邊惟妙惟肖模仿康斯坦丁通靈的樣子。


    江子木看肖立早躍躍欲試的傲嬌小表情,忍不住悶聲一哼,站起身來舒展舒展胳膊,再往肖立早跟前踱了兩步,從一直不曾拿下的隨身背包裏掏索出兩個物件來。


    “喏,既然你啥都懂,那我直接把法器給你,活兒你來幹?”


    肖立早聽著江子木說話,看著眼皮底下左邊一個水晶球右邊一個楊公盤,眨巴眨巴眼,嘖嘖稱奇,“我說神婆,你還真是中西合璧啊。”話音將落,肖立早騰的起身,兩手同時一推,本意是讓江子木將物件收回去,誰知道下手沒輕沒重,倒把江子木推搡的一個趔趄,踉蹌兩步倒在了對麵沙發上。


    肖立早掃一眼江子木忿忿的神情,話裏沒帶半點抱歉。


    “還沒出道,你倒是把那些新興歌手的劃水技能學的一個不落——話筒朝前一遞,然後忽悠歌迷大合唱自己躲清閑嘛?”


    “這事兒可真要向你學習。”江子木咽下一口惡氣,再抬眼滿臉笑意。“聽說今年的跨年特別舞台,肖大歌手耀武揚威稱王稱霸,連歌迷跟唱都不允許,把自家粉絲懟到全場噤聲啞口無言,你可真的很棒棒呢。”


    “我的舞台,自然是我唱歌。他們花錢是去聽我唱歌的,自己想唱就去ktv。”


    “是哦,隔天你就上了熱搜——頂級流量演唱會堪比教導主任訓話,瘋狂粉絲神級應援反被罵。”


    “沒辦法,我就是這麽火。”


    江子木搖了搖頭,心說這肖立早是真分不清好賴話嘛?算了,看在錢的份上,跟個傻子計較什麽?


    “顧姐,麻煩幫我整理一個房間,裏麵貼幾張厲豐的海報,再準備些他的cd跟演唱會dvd,一定得是正版藍光清晰度高的。要是有相關的立牌抱枕周邊,也麻煩幫忙一並備一些。”


    看著江子木兩手蜷縮,滿眼桃心的標準迷妹姿態,肖立早頓時覺得自尊心受挫,麵子有點兒掛不住了。


    “不然,我直接把厲豐本人給你叫來,你麵對麵的施法好不好?”


    “那感情好啊!”江子木搖頭晃腦,笑得真是滿園春色關不住了。


    肖立早嘴一撅,下巴頦耷拉到鎖骨邊上,黑著一張臉,一聲不吭起身就走。


    “親,要是能請到厲豐本人,作法效果絕對更佳哦。”


    在看到江子木對厲豐的花癡相之前,不管是作為“天之驕子”還是“一流愛豆”,兩個版本下的肖立早都認定自己是有恃無恐被偏愛的,可眼下,他這旺盛的自負心有點兒受挫了,寶寶不開心,寶寶有小情緒了。


    “做你的春秋大夢!”肖立早頭也不回,抬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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