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江子木還是天天發旅行美照給到肖立早,美其名曰,“拯救肖大愛豆瀕臨滅絕的世界觀”,順帶著雙贏賺點小錢錢,括弧,後者不是重點。


    不僅如此,江子木還趁著每天能騰出手的碎片時間製作了一組肖立早相關表情包,又雙叒叕美其名曰,“包治百病”,配上對肖大愛豆身體康健的祝願,一並分享了出去。


    看著那幾張拍攝角度刁鑽的顏藝巔峰黑圖,再搭配上一句句氣到人吐血又笑到人流淚的流行金句,肖立早更是貢獻出了與其影帝身份極為匹配的無實物表演——小葵花爸爸課堂之打一頓就好了。


    除了吃飯睡覺旅行逗肖立早,江子木還總有事沒事在酒店各個地方閑逛,心底很是希望能再次偶遇魯伊斯夫人。隻可惜這回天不遂人願,那位杯酒之交自從初遇的那夜之後,就再也沒露過麵。


    在加島的最後一夜,船宿了十天的丁叮叮跟喬瑟福終於凱旋。


    在打開房門看到門口一黑一紅兩個“陌生人”的時候,江子木的拒絕表現的實在不能更明顯。


    “額……叮叮,你用醬油做了十天spa?”黑無常上身了?


    “還有你,是把辣椒油刷身上了嘛?”大姨媽成精了?


    “別提了,海上那太陽大的,spf500的防曬霜都遭不住。”丁叮叮拿手背抹了抹臉,看看立鏡中的自己,咧著嘴一笑,眼睛跟牙齒同時放光。


    江子木朝前踱了兩步,探手往丁叮叮頭頂拍了兩拍,“勞筋骨、餓體膚,可是我家叮叮,看上去精神倒是更抖擻了。”這船宿的錢,花的值了!


    “可不是?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呀。”話音剛落,丁叮叮瞥一眼阿福,唇角上翹,連忙拉住江子木坐到一旁,日常沉默寡言的理工女,眼下開始神采飛揚的講起了少女叮的奇幻漂流。


    “江江,我們這次頭潛遇到了鯊魚,簡直不要太刺激。”


    “這秘魯寒流,還真不是蓋的。剛下水的那一刻,感覺跟中了化骨綿掌似的。”


    “江江你看,這是我跟海鬣蜥在水下的合影,讚不讚?像不像襲擊地球的哥斯拉?”


    “還有還有,花園鰻,蝙蝠魚,還有真的真的活生生近在咫尺的錘頭鯊風暴!”


    ……


    江子木看著丁叮叮手機上一張張五彩斑斕的照片,很想吐糟那些海底隨便長長完全不打算拚顏值的奇怪生物,再定睛瞧瞧那藍到發綠又綠到發黑的大海,又總隱隱覺得下一秒就會有個章魚頭的舊日支配者閃爍著殷紅的眼睛從背景中顯出輪廓來。


    很好,這很克蘇魯。


    “我果然不適合長時間呆在海上,得虧這回叫來了大阿福。”正想著,江子木掃一眼縮進沙發一本滿足的喬瑟福,再看看眼前一反常態眉飛色舞的丁叮叮,更覺得自己的小錢錢花在了刀刃上。


    不肉疼,對,一點兒也不肉疼。


    “江江,這幾天你怎麽樣?有沒有把幾個知名獨立島看個遍?”


    “嗯,這兩天過得……特別的……難忘。”


    糗事一籮筐,能記一輩子。


    “咦?”


    “簡直就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顛三倒四五馬分屍六神無主七上八下含笑九泉十分艱難呐。”


    丁叮叮:一言不合就來段貫口,是跟我從小玩到大的江子木了。


    “額……阿木,是不是又遇上難纏的追求者了?”阿福在一旁托著腮,笑的特別有深意。


    “切。”江子木把手一揚,用波瀾不驚的語調總結了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別提了,一想起來就羞的蛋……臉蛋蛋疼。”


    丁叮叮等了一會兒,看江子木閉了嘴再不多說,便也不強逼,臉上掛著笑,一邊搖頭,一邊把手機掏索了出來。


    “在海上的這幾天,過得跟山頂洞人一樣,沒有wifi沒有網絡,真是對現代人最大的生存考驗。”


    “哦莫!肖立早被黑粉襲擊入院了?”


    一來先看自己偶像的新聞,是親粉絲了!


    “天呐!”丁叮叮反應是真不慢,眼珠一轉,腦袋一擰,指著江子木,念念有詞,“江江,你不會是……他那個……你…棗子……所以……是吧?”


    再來立馬把自家偶像遇襲跟自家小姐妹聯係在一起,是親閨蜜了!


    大阿福:到底我學的華語是散裝的,還是你們兩位女士的母語是塑料的?分開每個詞我都懂,怎麽合一塊就成天書了?


    “不不不,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江子木怎麽可能不明白丁叮叮的意思,小手一揮,青天大老爺明鑒,小的真是冤枉。


    “叮叮,真不是哈。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


    “就算不是我想的那樣,隻怕你這幾天如坐針氈的日子,也跟棗子脫不了關係吧?”


    江子木:嗬嗬,腦闊疼。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腳後跟挨著腳後跟急急火火往機場趕。


    在看到喬瑟福的登機牌後,江子木這才後知後覺的問了一句,“我說大阿福,你怎麽也往華國飛?什麽時候改的機票?”


    “哦,阿福說他想體會下舌尖上的華國到底是什麽味兒的,我就邀請他去南市小住幾天,吃吃小吃,嚐嚐鮮。”


    “對對,我先飛hk,然後申請簽證,耽擱不了幾天的。”


    江子木眉頭一皺,“到了南市,你的吃住行遊購娛,算誰的呀?”


    “江江,”丁叮叮喚了江子木一聲,而後頭一低,沒敢多說。


    “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好不好。”


    “阿丁說她公寓足夠大,可以整理個臨時客房給我。”


    “你呀,到了我們華國的地盤要服從我家叮叮的管理曉不曉得?你放心,我家叮叮一定會好好照顧你這個小家夥的。”


    阿福聽著比自己小兩歲的江子木稱呼自己小家夥,還總一副長姐為母的含辛茹苦樣,心裏別提多憋屈了。不過呢,按照入uw讀研的時間計算,江子木這實打實的學姐身份,也是阿福無從反駁的。至於跟江子木相處的幾年裏是怎樣被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帶歪、變成“輩分論”忠實擁躉的,喬瑟福覺得整個過程堪比魔教教主洗腦,真可謂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喬瑟福:要不是大爺我二十歲之前太過不務正業,憑我的實力,十二三歲進uw不是夢!


    江子木:反正我是學姐。麽麽噠哦小學弟~


    江子木一指頭戳在高高大大的喬瑟福臉頰上,翻個白眼,一張口卻是笑著對丁叮叮道:“他要是不老實,你可一定要告訴我知不知道?”


    “瞧你,扯到哪兒去了。”丁叮叮臉一紅,覺得阿福這種長得好看還有極強業務能力的黑客,願意跟自己稱兄道弟,實屬紆尊降貴了。對於“顏值才華隨便拎出哪一樣都能吊打”的業界大拿的正統崇拜,跟性別壓根兒沒啥直接關係。正想著,叮咚叮咚接連幾聲,微信新信息到了。


    “給我家叮叮的旅遊紅包,謝謝你肯帶我這個小盆友出來玩兒,嘻嘻。”——五千塊。


    “大阿福人很好的啦,要把握住哦(狗頭狗頭),fighting。不過絕對不要把他捧太高,該打打該罵罵,萬一壞了,折舊費修理費都在這兒出。”——五千塊。


    “一定記得帶他去吃f大邊上那家我們最愛的炸串老店哎喂!”——一千塊。


    得,不過兩口抹茶拿鐵的功夫,江子木就給丁叮叮轉了一萬多。


    還能說什麽呢?丁叮叮幾乎習慣了這一類“社會主義老姐妹情”的常規操作,舒著眉眯著眼,隨手扔回去幾個“跪謝老板”的表情包,然後把新賬舊賬在肚皮裏暗戳戳一合計,拿定了主意要等聖誕節搞個大新聞。


    “襪子裏是塞個卡地亞的珍珠耳釘好呢,還是塞個梵克雅寶的刺蝟胸針?”


    嗯,還是胸針吧,更符合江江滿身是刺又內心柔軟的性格。


    “對了,等回了南市,找一天去那家炸串店買點兒調製好的肉串,跟空氣炸鍋一起遞到襄城去。不然江江總是惦記著那滋味,想得到吃不到太可憐了。”


    瞧瞧,真正的友情,既不是我給你一塊你還我兩個五毛,也不是我一直單方麵給你塞甜頭而你隻知道飯來張口衣來就手。真正的友情,是有來有往的雙向平等,是我永遠能站在你的角度思考問題,即便揶揄戲弄,卻能周全你的麵子,擔負相應的責任,而你即便對我給的好習以為常,卻始終對尋常的善意心懷感恩。


    這一頭,肖立早旁敲側擊百折不撓最終問出了江子木返回襄城的確切航班信息,而後鬼使神差的,腦殼一熱就標注在了手機的萬年曆上。


    這天保姆車上,顧遂心身子弓在前麵,手肘支在膝頭,一邊用平板看郵件,一邊小心翼翼的拿餘光瞥了一旁的肖立早兩眼。


    得,這熊孩子,又捧著手機露出詭異的微笑了。也不知道怎麽了,自家小崽子最近總是透著股莫名其妙的亢奮勁兒,是壓力太大回光返照了?黑粉襲擊被砸的大腦缺氧了?抑或是上回縫針時候殘留的麻藥彌散導致麵部肌肉不受控製了?


    顧遂心咂摸咂摸嘴,憑借對肖立早習慣跟愛好的了解,仔仔細細將肖立早正在看的手機內容按照可能性由高到低做了如下排列:


    a.死貴死貴的高達手辦終於集齊一個係列了,拍張照留念。


    b.競拍到了有我偶像親筆簽名的古董吉他,拍張照留念。


    c.搶到了聯名限量款aj,拍張照留念。


    d.小爺上回的表演真的太讚了,舔一舔自己的盛世美顏,回味下經典。


    e.新人小花美的不要不要的,是暗搓搓的請她合作一把mv呢,還是製造機會一起拍個戲呢?


    顧遂心撇撇嘴,把手中的平板往懷裏一收,不經意的往後一仰,緩緩靠在了椅背上。


    “最後一個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心裏默默念叨著這一句,老母親和善的眼風一飛,終於看清楚了肖立早抱著不撒手的手機上到底顯示了個什麽東西。


    “噗~”在看清楚的一刹那,顧遂心口唇微開,腦子裏是千言萬語,可眼下,疑惑、感歎、吐糟,等等等等的情緒卻像早孕反應一樣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我倒寧願你這小崽子看的是女明星女網紅寫真好不好?”


    都二十八了,我不是讓你明天就結婚,可現在終歸也得開始培養下對女孩子的興趣了是不是?再不開始正兒八經考慮討老婆的問題,你個熊孩子恐怕就要砸手裏了。


    哎,不能細想,不然老母親分分鍾心塞到背過氣去。


    “來來來,言歸正傳,你跟我解釋一下你一臉笑嘻嘻的盯著手機萬年曆到底幾個意思?”也沒聽說水果機萬年曆裏麵開發出什麽黃金屋顏如玉啊?死盯著瞧是能讓你瞧出朵花來?


    顧遂心暗暗腹誹,瞧著本月月曆上那個被打了大紅圈圈的日子:誰的生日?手辦限定版首發日?入賬日?法定紀念日?……


    還是說他在透過現象看本質,提醒自己容顏易老青春易逝?


    顧遂心奶娃奶了這麽久,從沒有像現在這麽迷失又惶恐過。


    “瞧瞧,一對小鹿眼都擠成兩道彩虹橋了。難不成是萬年曆成精來勾魂攝魄了?就跟聊齋畫中仙似的?”顧遂心搔搔頭,覺得hin有必要聯絡下江子木,看看她除了改運之外,還能不能施展點抓鬼捉妖招魂的附加技能,實在不行,推薦幾個業內響叮當的燕赤霞毛小方同款也是好的。


    這時候一臉淺笑的肖立早可是壓根沒察覺一旁顧遂心的異樣。他隻覺得,看著日曆上那個大紅的圈圈,就像把甜美的希望具象化一樣。


    那種期待,如同一個節食運動的減肥狂人在艱難實現減重五十斤後,張大了嘴等待著獎勵給自己的第一口安格斯牛肉;如同在四十度的燒烤天一身臭汗衝進房間後,支棱著耳朵等待著擰開冰鎮可樂瓶時發出的第一聲呲呲響。


    說不上是什麽了不得的大喜悅,卻是實實在在酥酥麻麻的小幸福,小到連感到幸福的原因,都無需詳細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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