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遵從江子木的意願,把歌曲連著的兩部分都劃給了她,最初想的是要讓她一展所長盡情發揮來著,可眼下,肖立早一臉“我這是造了什麽孽”的悔恨表情,無可奈何的往樂隊所在方向做個stop的手勢。


    江子木閉著眼、把著麥,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使勁,剛飆出一個“曆史最破音”,就聽見肖立早在身邊幽幽歎了一句,“親,你這聲帶,是為誰拚過命嘛?”


    江子木眼一睜,腦袋前後左右的轉了一圈,“為啥?伴奏怎麽停了?”


    肖立早也沒說話,一臉凝重的往後倒退了幾步,手往觀眾席一比劃,“您老辛苦了,先歇歇。我跟下麵的觀眾吧……也得喘口氣,適應適應,平複下心情。讓你一口氣唱完的話,我們實在是……遭不住!”


    江子木嘴一撅,眼一瞪,話裏帶著怨氣,“不是……剛剛不是說好了,我的part還沒結束呢!”


    “嗬嗬,演唱前你還跟我說你的水平很不錯呢?”


    “對啊,水平不錯,發揮一直hin穩定。”


    肖立早眼睛一閉,擠了個比哭都難看的笑容:沒錯,是我認識的那個厚臉皮的神婆了。


    “但凡聽過你唱歌的朋友,不都誇你是天籟之音嘛?”


    哎,這應該是天籟被抹黑的最慘的一次。


    江子木偷眼掃了掃台下,不由自主的搔了搔頭,“他們都是用四字成語形容我的歌兒,但我也沒說是‘天籟之音’啊?”


    親,這次的判斷失誤,主要還是因為你詞匯量少,國語不過關啊。


    肖立早一掐腰,下巴頦衝著江子木點了點,喘口長氣,一個字兒都懶得多說了。


    “哦,他們形容我的歌聲,一般都是用——但求速死,這四個字哈。”


    “當然了,其實也沒那麽統一,有很多人也會用命懸一線,或者是含笑九泉。”


    肖立早噗嗤一聲,沒憋住笑,嘎嘎嘎了半天,才終於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兒來。


    “挺寫實的——你這歌唱的吧,的確是有一股……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縮短壽命的味道。”


    台下粉絲一聽,跟著笑的前仰後合,即便身邊坐的是個陌生人,也能異常默契的讀懂對方眼神裏的意思——科科,我們棗兒,果然是愛豆界懟粉的紅旗標兵、娛樂圈毒舌的總瓢把子!


    “其實我也是好奇,”肖立早把笑容一收,話說的特別誠懇,“我就不明白了,你這個水平的,為什麽有人願意花錢請你唱k呢?”


    難不成,是競爭對手的下三濫手段?


    江子木看看台下,再瞧瞧肖立早,回答的不疾不徐,“哎喲,都是成年人嘛,社交生活免不了要迂回一點。”


    “那個……萬一有什麽不能當麵發的火,不能立馬報的仇,一直堵在心裏,會出毛病噠。”


    “約上我,再約上對家,攢個局,唱一宿,包治百病!”


    江子木話剛說完,肖立早已經轉身背對,笑的要哭了。


    得,合著你是被人當成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推出去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啊?


    “是我……眼拙了……失敬失敬啊!”


    江子木抿抿嘴,再次往舞台左左右右漫無目的的看了一圈,低聲下氣的問道:“還……接著唱嘛?”


    額……


    神婆,你不如這麽問——還接著玩兒命嘛?


    一眼看出了肖立早的猶豫,江子木立馬可憐兮兮,“棗子……我是多麽多麽不容易,才能這麽幸運的被你請上台啊!”


    肖立早:是,都怪我。要不是我作死,全場觀眾哪兒能遭那麽大罪?


    “前麵四位幸運粉絲,可都是跟你合唱過一整首歌的。”


    肖立早:是,可人家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啊,哪兒像你,調兒跑的最偏,聲兒嚎的最大!


    “這首《戀愛的魔力》,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播放列表擺了三年都沒刪,到現在的起床鬧鈴都是它呢。”


    肖立早:嗬嗬,這歌好聽是好聽,可特麽整首耗時十五分鍾啊!前麵四個人加起來,都不定有你一個人摧殘我的時間長!


    “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跟我唱完這首歌好不好?”


    “後麵往複循環的那部分都省掉好了,咱們就唱第一大段,你一句我一句,估計也就五分鍾!”


    “行嗎?行嗎棗子?拜……拜托你啦!”


    肖立早可是頭一回見江子木這麽鄭重其事的請求自己,表情溫順又懇切。肖大愛豆暗戳戳盯著那張小臉兒瞧了瞧,不動聲色吞了口唾沫,腦子一熱,那股保護弱小的直男氣概立馬順著全身血液走了個遍,絲毫也沒想過這“一路走來一路剛”的小野貓,怎麽就突然變成了膽小怕事還楚楚可憐的小老鼠。


    “我是誰,我可是整個娛樂圈公認的音準小王子,highc都不需要變聲的高音鐵肺啊!”


    “老子的職業素養絕不容許自己在任何一個音癡的麵前敗下陣來。”


    “更何況,這可是老子的場子!這神婆,老子必須罩著!”


    在心裏做足了戰前動員,肖大愛豆一臉英勇就義、舍我其誰的大無畏,哐哐拍著胸口,“樂隊老師,那就從頭再來一遍。”


    江子木笑的滿足,心裏止不住一陣陣的得意,小臉一揚,心說:我說不上台,你非讓我上台,還聯合這麽一大票粉絲一起嚇唬我。事已至此,那就互相傷害,看老娘這回不膈應死你,讓你知道知道啥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得唻,吆喝起來,燥起來哦!


    為了幫助江子木抓拍子,樂隊老師經過適當改編,很慈悲的調慢了整首歌的節奏。一邊的肖立早更是耐著性子,騰出一隻手在江子木眼皮子前麵很有韻律的上下揮動,就差不能直接把“一大大二大大”喊出口了。


    可是即便這樣,肖立早跟江子木的交替演唱仍然讓觀眾產生了天堂在左、黃泉在右的神經錯亂與無力感。


    肖立早一開口——媽媽呀,天使唱歌啦,安詳,沉靜,美。醉了醉了。棗子大大請一直唱下去吧。


    江子木一開口——大聖啊,收了神通吧,狂躁,suck,毒。瘋了瘋了。0428你敢多唱一句老子立馬自殺!


    肖立早的音準雖然一點兒未受到江子木的影響,但不管這位消音之王如何努力,就是不能把江子木的調拖回正軌。


    “你!呼吸,注意吸氣!”


    “喉位!喉位要穩!”


    “開咽腔!”


    “頭腔共鳴!我說共鳴啊!”


    ……


    不管怎麽說,肖立早的現場教學還是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被強大的求生欲驅使著的觀眾席粉絲聽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一直蠢蠢欲動的想要合唱。


    有幾個聲音天賦高也接觸過專業術語的,照著肖立早的說法,領著整個粉絲團揭竿而起,別說,出來的聲音還真不錯。然而,當他們試圖把江子木拉不回來的調壓下去時,得到的無力挫敗感比單純遭受的辣耳朵折磨還要痛苦百倍。


    肖立早一臉“我不信”,掃一眼唱的累彎了腰準備原地坐下的江子木,心裏那一股子怒火蹭的竄了起來。


    “你!站起來!”


    趁著過門,江子木內心沒有絲毫波動,朝肖立早微微一擺手,笑的一臉真誠,“肖老師,您別費心了。我就是飛起來,也找不著調。”


    這話一落,台下粉絲連跟唱也做不到了,一個個蹬腿的蹬腿,拍手的拍手,覺得如果幸運的話,下一秒應該會被江子木笑死,而不是被那繞到銀河係外圈的可怕噪音給殺死。


    肖立早脖頸一仰,朝著天空翻個白眼,現在的他心裏隻有一個疑問:要是辦個江神婆受害者101,最後能拿c位的,究竟是被這貨氣死的音樂老師呢,還是被這貨整瘋的駕校教練?


    終於,在實現靈魂跟肉體的極致剝離後,肖立早熬過了職業生涯最漫長的三百秒。


    伴奏一停,肖立早虛脫的蹲在地上,抱著腦袋,全身散發著弱小與無力。


    “額……”


    江子木分別衝台下粉絲跟樂隊鞠了兩個躬,腦袋一低,發現肖大愛豆仍然蜷縮在一塊,實力演繹啥叫“心疼的抱住大隻的自己”。


    “棗子?你還……好吧?”


    肖立早徐徐起了身,目不轉睛的瞪著江子木,隔了好久,終於伸出了大拇哥。


    “你……真的是我正式出道八年來見過的……能把我的歌……”


    “毀的最慘不忍睹的一個!”


    “了不起,了不起!”肖立早毫無靈魂的鼓了幾下掌,“親,你怕不是個假粉?如果有人別有用心,把你雇來砸場子的話,你告訴我,我出雙倍。別怕,哥哥有的是錢!”


    江子木眼珠一轉,抬眼一眺,在看到一堆晃眼的“正”字燈牌跟一條巨大的“關愛小叔子聯合會”橫幅後,笑的一臉天真無邪。


    “其實吧,我是‘正閨軍’來的。”


    噗。


    某攝像大哥心領神會,忙不迭給vvip的全樂正來了個特寫。


    許諾:啥都不說了,慘還是你全前輩慘!


    看到自家正主時隔多年再次現身,而且距離自己不超五百米,全樂正的一群鐵粉激動的一陣接一陣的狼嚎,那震撼力,絲毫不亞於侏羅紀公園裏小而精的迅猛龍女團。


    肖立早看看身後大屏幕,名品演技說上線就上線,“哥,我們棗子林的人有什麽罪?啊?樂隊老師有什麽罪?”


    “哥,有複出的打算嘛?有回歸的安排不?”


    “我肖立早今兒把g穩穩插在這兒了,有生之年,隻要你開唱……我一定把你家粉絲打包送到現場!”


    “對了,雖然你在我演唱會上露了臉,但是出場費我可是不會給的。”


    一段慷慨陳詞之後,肖立早眼睛彎成兩座拱橋,小狗一樣傻fufu的一邊笑一邊朝vvip比個心,“哥,愛你喲!”


    在江子木跟肖立早默契的臨場配合下,棗子林跟正閨軍的呼喊喝彩一浪高過一浪:自家偶像是好基友,那兩家粉絲就是“雲妯娌”,不是血親更勝血親呐。


    成吧,成吧,你兩口子真會玩兒。


    係統提示:您的好友“工具人全樂正”一臉懵逼退出直播間。


    肖立早一笑,朝江子木吆喝了一句,“親,既然是我哥的粉絲,那我就有責任提醒你——沒事兒別往海邊跑,就算去了,也千萬閉嘴別唱歌。”


    “我怕你一開嗓,把海整笑(嘯)咯。”


    “還有啊,”肖立早緩步走到江子木跟前差不多半臂的距離,試圖發動美男攻勢,含情脈脈的,語重心長的,一字一頓道:“答應我……”


    “我沒聾之前,你都不要再唱歌了,好嘛?”


    江子木鼻翼抖了抖,默然往後退了幾步,微微磨了磨後槽牙,心說:不是你死乞白賴非把老娘從幾萬人裏麵薅出來的?事到如今反倒怪我唱歌跑調了,肖大愛豆,臉呢?臉呢?


    這麽一想,江子木瞬間化身社會人兒,手麥一收,一邊扯著大步子往舞台一側走,一邊叉著腰嘟著嘴,剛站定,立刻挑釁式的揚了揚頭,用肖立早絕對可以辨別的幅度,默默喊了一句“囂張”。


    肖大愛豆何嚐在自己的場子上受過這種屈辱:好你個神婆,你敢罵我?這是我肖立早的個唱啊,我肖大爺不要麵子的嘛?


    腦子裏的彎兒還沒轉過來,已然聽到江子木隱隱約約的“小氣鬼”“自大狂”一句句飄過來。


    肖立早眼白一翻,袖子一擼,覺得是時候在自家演唱會上開啟小學生罵戰的新篇章了。


    “你生氣了是不是?你還罵我了是不是?”


    “你……你欺人太甚!”江子木委委屈屈,嘴撅得高到能拴騾子拴驢。


    “怎麽著,我說你說的不對啊?你歌唱的很好嘛?”


    “說話呀!有種你再罵一句試試?”


    台下觀眾一聽這話,神經一下就被揪了起來。不得了不得了,棗子這是要發飆啊!這可是亞巡首場,萬眾矚目呢,不應該也不能夠出現什麽惡***事件啊!


    棗子雖然絕對不會對女性動手,可萬一媒體曝個什麽“娛樂巨星演唱會現場同女粉絲對罵”之類的新聞,傳來傳去終歸會變成汙點。再說,前麵演出現場的黑粉襲擊事件剛過去沒幾天,如果又爆了跟粉絲關係緊張的黑料,還不知道輿論會不會牆頭草呢。


    這時擔心的,除了現場粉絲,還有vvip。


    畢竟,相熟的人心裏都明白:肖立早跟江子木這倆,可都是不服輸不吃氣的主兒。吵架打架的常規操作,是直擊要害一招斃命;人生信條基本方針,就是報仇不隔夜,作死作全套。


    以這倆人的壞脾氣跟小性子,在五萬人眼皮子底下熱火朝天的撕個逼,壓根兒不是啥匪夷所思的事兒。


    江子木持續委屈臉,身子朝前一探,毫不遮掩的罵了一句“王八羔子”,單看口型,那是相當標準了,可惜的是,一丁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


    肖立早眉頭皺成個疙瘩,一個結結實實的白眼飄出來,把手掌往耳朵邊一搭,“蛤?你說什麽?大點兒聲,聽不見!”


    這充滿了賭氣意味繼續試探底線的話剛一出口,就聽見江子木脆生生一回頭,手麥一舉,笑的咯咯的。


    “好的,聾了,鑒定完畢!”


    台下觀眾還沒反應過來,江子木已經笑的像朵盛開到極致的花。


    “樂隊老師麻煩您,一首《青藏高原》準備下,我單挑。”


    肖立早:呦!!!


    顧遂心:呼~~~


    丁叮叮:額……


    其餘所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這個劇本走向,有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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