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樺把三個人放在小區門口的夜宵攤子上,時間已經差不多夜裏十一點了。


    跟季樺道了別,江子木跟小兔子似的,裹緊了那件devilnut可樂迷彩,一蹦一跳的,直接奔到攤頭,腦袋一歪,甜甜的撒嬌,“陳——阿——姨~~~”


    攤檔老板娘聽著聲,這才抬頭,一瞧見江子木,頓時眉開眼笑。


    “呀~~~子木呀。”


    “你怎麽……怎麽這時候來了呀?”


    “哎喲喲,真的,自從你買了新房子,從這小區搬走,阿姨都好久沒見你啦。”


    “上回來的時候,是過來收租?差不多……好幾個月之前了吧?”


    “我這天天出攤,就沒有一次不盼著你再過來,吃我的獨門秘製炸豬排呢。”


    江子木回頭,示意丁叮叮跟大阿福先找個位子坐下。


    “陳阿姨,我也是。我這做夢都想著您的炸豬排,最關鍵的,我想您呀。”


    “就是最近事情比較多,忙的脫不開身呢。”


    陳阿姨把手邊的熱湯罐子打開,一股熟悉的香氣,勾的江子木口水瘋狂分泌。


    “還是老規矩,一碗油豆腐粉絲湯不加蔥少加辣香菜加滿,一塊炸豬排加兩塊炸年糕?”


    江子木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湯罐罐,吞口唾沫,跟著接應。


    “嗯,嗯,標配套餐,先來三份。”


    陳阿姨掃一眼江子木的神色,覺得此時她臉上的表情,是對自己手藝的最大肯定。


    挑挑炸鍋的明火,一手持巨型長筷子夾起一塊沾著薄粉衣的嫩豬排,另一隻手一揮,“快,站到我邊上來,別被油煙熏到了。”


    江子木小貓眼骨碌骨碌轉,小碎步噠噠噠的蹭到陳阿姨手邊。


    “我還說呢,子木現在上電視了,出名了,可不能瞧不上咱這路邊攤了吧?”


    “哪兒能呢?”


    江子木狠狠吸了滿鼻子的炸肉香氣,繼續吞口水,還不忘碎碎念。


    “我出啥子名啊。這些日子走在大街上,除了街坊們,誰認識我。被選中拍真人秀,也是特別意外。我也看得開,名氣無所謂,就當是突然走了運,賺點小錢錢罷了。”


    “還小錢錢呢。你在這小區住的時候,街坊四鄰大爺大媽,誰不誇你是運財童子?你點給我的那幾隻基金股票,就從來沒賠過。”


    “當時我就說,你這丫頭,鐵定是有大心思的。看看,現在不僅出了名,還跟棗子一起演電視了。”


    江子木:額……


    “陳阿姨,您也追星了?”


    “我這麽大歲數,哪兒有心思搞那個?是小堯啊,就我孫子,你還記得他嘛?”


    “肯定啊。先前過來,碰到過好幾次的。算一算,他今年應該初三了吧?”


    陳阿姨點點頭,眼睛可是一直沒離了鍋裏的豬排。


    “學業負擔重,壓力大,我這當外婆的,也是想法設法讓他開心。”


    “這不,那小子最喜歡的明星,就是肖立早。”


    江子木:有眼光。


    “那孩子,看著就聰明。中考肯定能考上個好高中。”江子木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備忘錄,“我記一下,等回去,給孩子押押題,順便整幾套精華試卷讓他寒假練練手。”


    陳阿姨的雀躍壓都壓不住。


    “那可太好了啊!咱小區誰不知道,你子木幫忙猜的題,回回都能中。當初你出的輔導材料,好多家搶都搶不到呢。”


    “那這樣,今晚上啊,你,還有你朋友的餐,都算阿姨請的。”


    “那不成。這臨近過年了,為了討彩頭,該花的錢我得花,該收的錢您也得收呐。”


    江子木舔舔嘴唇,盤算盤算時間,再看看剩下的一兩桌:嗯,吃的差不多了,估計要離開了。


    “陳阿姨,我這不是,要上節目了嘛。所以呢……就我…也……想著盡量低調呢。”


    “一會兒吧……我還有別的朋友,要……要過來。”


    陳阿姨一扭臉,對上江子木的眼神,心說這姑娘是半隻腳踏入娛樂圈了,照她這意思,一會兒要來的,也得是明星唄。


    “懂,阿姨懂的。”


    “哎呀,本來這個時間,就沒什麽客人了。等送走剩下這幾位,再有人來,我就不招呼了。”


    “嘿嘿嘿,您這樣,我也挺不好意思的。”江子木一抿嘴,“得唻,給小堯的試卷,我多弄幾套。就當是送他的新年禮物了。”


    子木秘製小試卷,做足一百八十天,收到的孩子,都樂瘋了。


    回了位子,江子木揣著手手,嘴角微翹,一臉貓相。


    “兄弟們,姐妹們……”


    大阿福脖子伸的老長,隻顧往陳阿姨那邊打量,一聽江子木說話,嘴動的比腦子快。


    “沒有們,一共三個人,男的就我一個,哪兒來的‘們’?”


    江子木眼一眯,順勢撈過隔壁桌的兩個矮凳子,念念有詞,“來來來,擠一擠擠一擠。”


    “咱這一桌,人還沒到齊呢。”


    丁叮叮定睛瞧瞧自家閨蜜,聯係剛才在車上的那一通電話,自然而然的,心裏已經有答案了。


    “是……是那位…暗黑料理天王麽?”


    江子木一臉哀怨,沉痛點頭,“沒辦法,你閨蜜我被人捉住了痛腳,隻能忍辱負重,請客吃飯了。”


    噯,做生意的沒誠信,那離關張大吉不遠了。要是直拍沒得賣的話,掙不到錢還是小事兒,關鍵,老娘的招牌可就砸了。


    江子木眼睛餘光瞬間瞟見了上菜的陳阿姨。


    “當然了,答應他跟過來,還有另一層原因——我必須得告訴他,什麽才是上等料理,啥樣的才叫一鍋好湯!!!”


    話音剛落,很狗腿的支棱起身子,虛虛托著陳阿姨端過來的那一碗油豆腐粉絲湯。


    “媽耶!真的好香啊!”


    “呼呼呼~~~”


    吹一吹,涼得快。


    “吸溜,吸溜。咕嘟,咕嘟。”


    肖大愛豆到達小吃攤的時候,這條窄巷子的前後左右,基本沒幾盞燈還亮了。


    跟高大山並排著一溜小跑,呼呼啦啦,下一秒就從保姆車邊飛到了江子木身旁。


    “誒?你?”


    大阿福是唯一一個對新加入的同桌食客表示意外的。


    “你不是……”


    丁叮叮緩緩搖搖頭,把切好的豬排條沾了點辣粉,直直送進大神嘴裏。


    收聲啦親。


    江子木微微一笑,衝著高大山點點頭,“山哥,來啦。一路開車,辛苦啦。”


    “來,嚐嚐這炸豬排,剛出鍋沒一分鍾。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高大山環視四下,愣愣的撓撓頭,笑容仍然那麽憨。


    “我……”


    肖大愛豆把明星出街必備的大口罩拉到下巴上,一句話隻冒出個頭,就被江子木斜著眼瞪了回去。


    “這一月份大晚上的,您老這裝扮,不冷?”


    為了低調參與這場夜宵局,肖先森專門換了套接地氣的休閑服。裏頭一件高領純黑打底,外頭一件墨綠寬大毛衣,v字領口帶著幾道橘色直線花紋。煙灰色的微卷發被一隻黑色絨線帽盡數包在裏頭,配上樣式簡潔的金絲框眼睛跟一條仔褲,瞧著像極了大學裏的校園哥哥。


    確實是宇娛絕絕子本絕,顏值天花板本板了。


    “多少套件大衣啊親。”


    就您這裝扮,四處漏風好不好。


    肖立早:嘿嘿,溫暖。神婆她終於開始關心我了。


    “不冷不冷,一點兒不冷呢。”


    江子木掃一眼某人微微發紅的手背,歎口氣,也沒多說話,自顧自起身,到陳阿姨的灶台邊要了碗剛出鍋的熱湯。


    “咿呀呀,燙死我了。”


    江子木甩甩手,瞥了肖立早一眼。


    “親,不是我說。您老嚐一口,啥叫美味濃湯。”


    “就你剛才舞台上貢獻的屎……”


    大阿福跟高大山的羊駝式咀嚼突然停止。


    “額……就那麽史…無前例的暗黑菜式……您老也真好意思的?”


    肖立早慢斯條理的吹了吹伸到嘴邊的湯匙,“嗯~~~好喝,真的好喝。”


    江子木小手一攔,“別價。別用這個句式。我ptsd。”


    “今晚,畢竟是我的廚藝首秀,想要每道菜盡善盡美是不現實的。”


    “我也知道,自己的料理有很多的不足。但是,我不是樂觀聽取粉絲意見了嘛,我不是積極創新揚長避短了嘛,我不是……”


    大阿福很不合時宜的插了一句,瞬間熄滅了肖大佬意欲再戰料理江湖的熊熊鬥誌。


    “對不起……我沒有冒犯的意思。”


    “我就想問問,我可不可以端著碗另開一桌,等吃好再回來參與討論?”


    “或者,等大家聊完特別舞台烹飪環節的話題之後,你們再叫我回來?”


    看著大阿福真摯的眼神,江子木表示:哈哈哈哈哈,這位兄弟實乃冷笑話之王。不行,憋…憋不住了。


    噗哈哈哈哈哈~~~


    丁叮叮:一邊是我敬重的業內大神,一邊是我崇拜的娛樂天王,兩頭,都不好得罪啊。嗯,保持最初的微笑狀態應該是一碗水端平的最優選了。


    高大山:阿彌陀佛,佛祖顯靈,躲過一劫,萬幸萬幸。得虧今天我一直負責外圍安保,沒有靠棗子太近。聽說……哎算了,想都不敢想,提都不能提,不然,影響食欲哦。


    “你……你……”


    肖立早顫巍巍的扶了扶眼鏡腿,“剛才的特別舞台,你也在?”


    “難怪看著有點兒眼熟。”


    江子木拍拍胸口,艱難的止住笑,揩揩眼淚,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沒做介紹。


    “呐,這位……”


    肖立早還用介紹?


    算了,下一個。


    “這位,是山哥。棗子的哥們。”


    “這邊兩位呢,阿福,我最鐵的哥們。”


    “叮叮,我最甜的閨蜜,我的寶,我的心尖尖。”


    肖立早點頭示意,內心突然有個洪亮的聲音在歡呼:我居然……已經打入敵軍的核心閨蜜團了?嗬嗬,既然這樣,攻破城池,難道不是指日可待?


    “棗子你好,我是你粉絲呢。”


    丁叮叮友善的打招呼。


    “棗子你好,我是你粉絲的粉絲呢。”


    大阿福看了丁叮叮一眼,話已出口,害羞的連忙把臉藏進湯碗裏。


    肖立早:喔~~~好的,有數了。真是奇了怪了。原本這小白臉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現在同一個人,怎麽就瞧著那麽帥氣那麽和善那麽有吸引力呢。


    翻譯:嚇我一跳。剛看見這金發碧眼的家夥,還以為又來個“馬修第二”呢。原來,名草有花了。那就好那就好,隻要當不成情敵,那就妥妥是我的兄弟。


    這倒黴孩子,到現在才說,也不怕老子誤傷?


    不過,這神婆也是個超沒有眼力價的,你們這三個人一出門,到哪兒不是“人——從”這種不和諧狀態?你就不知道早點兒拉我過來,創造更為對稱的美,讓他們搞不清誰是誰的電燈泡嘛?


    想到這兒,肖大愛豆莫名感覺嘴裏的油豆腐有絲絲甜。把那一道兩道的天雷,跟一瓶兩瓶的蠱毒,全然拋在了腦後。


    哎,最怕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躲著你也躲著雷的屋簷;最美的不是夕陽紅,是你讓我從容赴死的絕世神功。


    飄了,某膽小鬼今天又飄了。今朝上天今朝醉,他日被搞我再跪。


    或許,這是每位唱跳藝人在舞台順利結束後的通病?畢竟,得“藝”就容易忘形。


    “你怎麽不吃豬排?陳阿姨的手藝,沒得挑。這味道,能把我家冬眠的四大名捕都勾醒。”


    “我……”肖立早被江子木問的一愣,等回過神,才輕聲應道:“五月份的音樂劇,我已經接下了。在開演之前,我得減掉八斤肉。”


    江子木嘴一撅,頭搖搖晃晃的:五月份,不是還早?


    “不用說,那這炸年糕是澱粉質,也不能吃唄?”


    “嗯……可以吃半塊。我明天一天戒碳水。”


    “唉。”江子木持續搖頭,嘴裏默默念叨,“事兒事兒的,心累。”


    話雖這麽說,人已經起來,邊往陳阿姨那邊走邊說:“我去取塊新出爐的給你,更糯一點。對了,陳阿姨這邊貌似還有吸油紙的,我給你討兩張過來。”


    江子木人一走,桌上的氣氛突然略微尷尬了起來。四個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棗……棗子,我可是你特別忠實的粉絲呢。”


    丁叮叮壓抑了許久的追星魂,在這一刻終於衝破自我,翱翔太空。


    緊跟著接茬的,卻是高大山。


    “叮叮小姐是不是……是不是參加過棗子的見麵會?”


    丁叮叮一怔,眼神跟著突然黯淡。


    “對。很多年前了。”


    “那一次,我算是花光了一年的運氣,才搶到了跟棗子麵對麵的機會。”


    高大山明顯感覺到對方的話音有點兒不對,看看毫無覺悟、眼睛黏在不遠處江子木身上的肖大愛豆,高大山也隻是覺得,興許,她不過是一時間接受不了跟自己的偶像同桌吃飯的現實,回想當年的搶票經曆,覺得落差懸殊罷了。


    “嘿嘿,難怪……我也總覺得叮叮小姐看著有一丟丟眼熟呢。”


    丁叮叮並不允許自己沉浸在不太愉快的記憶中太久,聽見高大山的應和,眨眨眼,重新回複了精神頭。


    “您的記性真的好啊。”


    漫無目的的攀談了沒兩句,江子木就端著熱氣騰騰的炸年糕上了桌。


    “喏,嚐嚐。可好吃了。”


    肖立早聽話的剪了一小塊,在甜麵醬跟番茄醬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蘸了番茄醬,送進口中。


    “唔嗯~~~真的好吃!”


    “必須的。”


    江子木一臉驕傲,“陳阿姨可是我們小區的夜宵女皇好不好,跟炸串的阿叔並稱奪命大排檔,製霸整個街區噯!”


    “炸串,在哪兒?你帶我吃過麽?”


    大阿福的華國美食雷達第一個轉起來了。


    江子木嘴角一耷拉,“那一家隻有夏天出攤的。就在陳阿姨的攤檔邊邊上。要是大冬天炸串配啤酒,透心涼有沒有。”


    “哦,哦。”


    “那,我能等夏天再來麽?到時候你領我嚐嚐?”


    “我我我!!!我也報名!”


    肖大愛豆仍然慢半拍。


    看著身邊的兩個男人,就像看到了兩隻漂漂亮亮用智商貼補顏值的大型犬,吐著舌頭,彎著爪子,直衝著你賣萌。


    “你嘛,隻要簽證下來,想啥時候來啥時候來。一頓兩頓的炸串姐請的請;十頓八頓的狗糧,姐也吃得下。”


    江子木說完,輕輕在丁叮叮手背上擰了一把,隨後一陣沒心沒肺的笑,看得人神清氣爽,像是高度近視突然做完激光手術後的世界,清晰而明亮。


    “至於你嘛……”


    “大哥,咱們這是冬天,又是臨近年關,而且差不多要十二點了,路人少,站姐肯定木的。”


    “可要換到夏天,淩晨兩三點照樣有人在啤酒攤上哥倆好。到時候別說擼串了,我估摸著您老的狂飯一圍上來,能把我眉毛都擼禿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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