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外觀眾:就這種帥哥學神遛史前巨獸的養眼畫麵,我看上一百集都不嫌膩。


    攝像大哥:胡老大,俺想回家。


    踱了幾圈,謝鼎抬手又再看表。江子木見狀,突然一個貓貓揣手,“誒?到時間了嘛?”


    我最愛的重頭戲,馬上就要上演了嘛?


    謝鼎緩緩點頭的同時,也跟著眨了眨眼,沒多話,隻是伸直了五根手指開始倒數。


    “5——4——3——2——1。”


    短過呼吸的瞬間,原本昏暗的燈光全部熄滅,整個房間,是真的伸手不見五指了。


    “啥……啥玩意兒?”攝像大哥猛男怕怕:大哥大姐,你們這又是整的什麽幺蛾子?


    “別怕別怕。”小貓咪輕聲安撫,“休息一下,等待轉場。”


    話音剛落,攝像大哥的耳朵抖了抖,在胸腔鼓聲雷雷的同時,還是敏銳捕捉到了水下氣泡迸裂的細碎聲響。


    眨眼的工夫,房間恢複光亮。微微發綠的植物,黯黃的沙土沉積,折射進來的日光,以及或大或小的、透明的泡泡……


    “救……救命!”


    謝教授,你這間房子,是直接打包扔水裏了對嘛?


    此時房間的投影,演繹的正是水下河床原貌。


    “憋……憋不住氣了……”


    攝像大哥抬著手在眼皮下頭扇了扇,而後開始伸著兩臂模擬劃開水道的樣子,愈演愈烈的窒息感甚至逼迫他做起了蹬地助跑的小動作。


    江子木跟謝鼎算好了位置,席地而坐。一扭頭掃見攝像大哥旱地遊泳的姿勢,不由得一驚。


    “大哥你幹啥?”


    “憋……溺水了……”


    “溺個毛線呐?”


    “不是已經解釋清楚了,這些都是全息投影嘛?”


    攝像大哥五官扭曲著,把手往喉嚨上一卡,“真的……真的…無法呼吸了!”


    老子暈水!真的,活了這大半輩子,連澡都不敢洗。


    原本還想嘲笑對方入戲太深的江子木,見到這情形,也是嚇得一個激靈。手掌撐著地,眼看著馬上就要站起來奔過去。


    “親!你可別嚇唬我成不成?”


    “老謝,你先把投影關了!誒,我打個120吧。”


    下一秒。


    “騙到你啦!”


    攝像大哥一聲歡快的回應,緊跟著朝邊上走兩步,衝著江子木做了個紳士的謝幕禮。


    “剛剛那條巨蟒出現的時候,都快把我半條命嚇沒了。現在我也學以致用,讓你跟謝教授體會一下心跳加速的美妙滋味。”


    胡老大一臉嚴肅:擅自加戲,回來扣工資!不過呢,我倒可以托托關係,把剛剛那段表演剪輯一下報送奧斯卡。金子就得發光,咱可別耽誤了孩子。


    江子木的身子僵在原地,距離炸毛還有一秒。盯著攝像大哥瞧了半天,最終眼睫一落,反倒自己笑出聲來。


    “是啦是啦你贏啦!”


    “真有你的。演技這麽好,當幕後簡直太屈才了。”


    攝像大哥一臉小驕傲,長長的舒一口氣,似乎比江謝二人還要享受眼下這種置身水底卻滴水不沾的神奇。


    安靜沒有一分鍾,似乎突然感覺哪裏不對。


    “咦?公……不是,張淼呢?”


    江子木跟謝鼎四目相對,用腦電波交換著疑惑。


    “不是吧?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才發現少了個人呐?”


    “嗯…興許是沉醉於拍攝工作,無暇他顧吧。”


    “可拉倒吧。剛才公主殿下可是從攝像機正麵躥過去的。就算速度太快看不清正臉,那麽大一坨黑影總瞧得見吧。”


    “有沒有可能,因為剛才的巨蟒形象太過震撼,觸發了攝像師的應激反應,通過大腦自動篡改或刪除記憶,來平衡負荷狀態,實現身心自愈?”


    小貓咪咂咂嘴,“親,人家都跑出去小半天哩。”


    “就……這樣。”


    為了更好的給攝像大哥解惑,江子木一邊描述,一邊使用了異常豐富的肢體動作。


    “她,咬著手指頭,一臉委屈,甩著胳膊哢哢的,然後門‘duang’的一聲,然後……就出去了。”


    “哦。”攝像大哥心累到接不上話:臨來之前,胡老大可是給我安排了任務的。讓我一定留心公主殿下的言行舉止,還得給足人家放送分量。現在可好,我是一個頭兩個大,分身乏術啊。


    江子木看攝像大哥沒多說,也不計較,正想開口多解釋兩句,就聽到自家老友一聲低沉的“高能預警”。


    “時間到了。那家夥,要下水了。”


    江子木小貓眼一瞪,啥也顧不上,又再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向前方。


    “咕嘟……咕嘟……咕嘟嘟嘟……”


    要說毫無預兆吧,也不對,畢竟在爬行動物學家的地盤,能出來亮相的,自然也就那麽幾類,更何況,剛才謝鼎已經直言相告——這間定製房,就是給巨型親水蟒蛇準備的;可是,真到了主角二次登場的時候,攝像大哥這兩條腿,它還是不由自主的抖成篩糠。


    不遠處,又再出現一條彎曲健碩的大家夥,通過s型的身體波動,利用水的反作用力推著自己向前。因為蛇身表麵平滑,故而在水下的行進速度,是肉眼可見的快過陸上的。


    “乳此絲滑,這貨不來代言巧克力真是可惜了。”


    攝像大哥暗暗吞了口唾沫,看到江子木跟謝鼎排排坐在前方,像是愛撫什麽心愛之物一樣,溫柔的抬著手,看著蛇影從掌心倏的擦了過去。


    下水之後的巨蟒,終於沉到了水底,貼著河床的蠕動,卷的一堆堆的小沙粒在水中亂舞。


    “這……這還是剛才那條嘛?”


    眼見著巨蛇衝著自己遊過來,速度比先前更快,目的性似乎也比先前更強,攝像大哥的嘴一咧,實在不知道該擺一個什麽樣的表情比較好。


    “哥們……又……見麵了,真有……緣……”


    “啊~~~”


    猛男嬌啼。


    謝鼎抿抿嘴,往江子木那兒遞了個眼風:他這反應,怎麽比剛剛還大?


    江子木聳聳肩,沒顧上搭茬,一看到巨蟒轉頭又衝自己遊了過來,連忙開開心心的張開雙臂要抱抱。


    攝像大哥:不來噻了,老子不來噻了。這玩意的動作比我想象的快好多,更要命的一點是——剛才的陸地演示,我也是站在地麵上的,那蛇貼地遊走,就算支起腦袋,撐死也就到我大腿。可眼下呢,咱人跟蛇,都是在水下。我就隻能站在河床上,不能飛天不能鑽地,這巨蟒爺爺不一樣啊,人家這泳遊的,上下翻飛,都整出花兒來了。


    剛才那一次它往我這頭衝,那蛇頭幾乎跟我的鼻頭在同一條水平線上。那撲麵而來的大腦袋,還有那錦(雪)上(上)添(加)花(霜)的灰不溜秋的蛇信子,直接就吐在我臉上啊!


    這趕腳,誰懂?誰能懂?


    攝像大哥扶著機器的手都在發抖。


    “寶寶過來,媽媽愛你。”——這是江子木。


    “你別過來,我死給你看!”——這是攝像師。


    對比食用,效果更佳。


    終於,在被巨蟒幾次三番的撲在臉上之後,攝像大哥的小心髒,再也承受不住如此重負。嘴角一抽抽,看看麵前兩位“神仙”快樂的背影,大哥咳了一聲,隻留下一句“後會無期”,這便腳底抹油,扛著機器飛也似地逃出了一方樂土。


    江子木聽見門響才回過神來,扭臉一瞧,好家夥,攝像大哥這腳法,入選國家隊才能物盡其用啊。


    “又跑一個。”


    小貓咪扁著嘴,無不惋惜的感慨著退場二人組錯付好時光,把下巴往膝蓋上一擱,身體朝前一曲,抱著腿悠悠歎氣。


    沒有了鏡頭的幹擾,謝教授瞬間覺得輕鬆起來。眼睛雖然沒離開巨蟒,但腦子已經開始縝密的思考起江子木上鏡時的開場白了。


    “你這個滿嘴跑火車的毛病哦……”


    江子木眼珠一轉,自然明白老友指的是什麽。


    “怎麽能說是毛病呢?這叫天賦。”


    “切!”謝教授晃晃腦袋,抬手把鬆散的額前發朝後一捋,順勢用掌心壓在頭頂。“還幾年前通過研討會認識的——你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好不好?”


    小貓咪爪爪一揮,“哎呦,不要在意那些細節。”


    “我要是說咱兩家是世交的話,萬一有過分熱心的網友到處搜索咱們的信息,順藤摸瓜的掌握了幾位老人家的個人隱私,之後不管是出於好奇抑或湊熱鬧的心理,偷偷摸摸的前去騷擾,你怎麽破?”


    “你呀,就是想太多。”謝鼎咬著嘴唇沉思良久,“或許……你到底有什麽秘密,是絕對不能被人挖掘出來的嘛?”


    江子木笑笑,“當然了。隻要事關我的隱私,就連我一天吃幾餐飯拉幾泡屎,都是特別要緊的至高機密。”


    謝鼎眯起眼睛,跟著笑,沒來得及回應,又被小貓咪搶了先。


    “再說了,咱們雖然早就認識,可真正熟絡起來,不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兒嘛。”


    說完,江子木一臉哀怨,“畢竟,在我還是個奶娃娃的時候,你可是一直躲著我的。”


    “美其名曰,人類幼崽過敏綜合症。”


    “拜托,您謝教授也就比我大五歲。我保持幼崽狀態的大多數時候,你不也沒成年嘛。怎麽著,自己暈自己唄?”


    謝教授微微一側身,背對著江子木,正想著該給自己找個啥樣的台階下,就聽見這頭又開始滔滔不絕。


    “等我年紀稍長,終於可以跟你進行成熟的有邏輯的理性對談了,你又飛到地球的另一邊流浪…不是,求學……”


    “然後,等我的工作生活穩定下來,又輪到你個傻妞天南海北到處瘋跑了。”


    江子木眼睛一斜,笑得頗有深意,“穩定?這個詞應該跟你謝教授絕緣的吧?”


    “是我不嚴謹了。”謝鼎兵來將擋,“應該說——相對穩定。”


    江子木一揚手,懶得理你。


    沉默一分鍾,並不意外的,謝鼎還是把注意力引到了較為沉重的話題上。


    “你剛剛……就是節目最開始錄製、對我做個人簡介的時候,你那樣子,活脫脫一個拿了黑心錢的無良媒婆。”


    “嘖嘖。”江子木身子朝後微微一仰,一隻手撐在地上,另一隻豎起來擋住了朝向謝鼎的那隻耳朵。“都不知道你這是罵我還是罵自己。”


    “優質適婚男性,妥妥是你謝教授的側寫標簽好不啦?”


    謝鼎可沒跟著江子木一路往無厘頭的方向跑,沉吟片刻,對江子木的動因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是不是……我媽又私底下聯絡你了?她是不是又喋喋不休軟磨硬泡,非要你嫁進我們家當媳婦兒?”


    江子木的眸子閃閃亮亮,小臉一側,看向謝鼎的神情,有點兒不好琢磨。


    “我就想著呢,要不是親媽,可絕對不能把你這傑出青年往我的火坑裏推。就我這種頑劣不馴大大咧咧的假小子,真跟你湊成一雙,怕是要搞得兩家人都兵荒馬亂雞犬不寧的!”


    “別鬧!”


    謝鼎正色,實在不喜歡江子木這種過低的自我認知。


    “你跟我不合適,並不是你或者我的問題。即便是客套話,也不必把你自己放在那麽低的位置上。”


    “而且你知道的,咱倆之間,實在也沒必要講什麽客套。”


    江子木歎了很長很長的一口氣,覺得心裏最深處的一塊抓不住排不出的不良情緒,隨著這一口氣暫時脫離了軀體。


    “哎喲,我曉得的。”小貓咪大喇喇的伸了個懶腰,“雖然我超喜歡謝家媽媽,但是吧,我還是更喜歡我自己。人活這輩子,總得先取悅了自己,才能有心思有力氣再去造福他人嘛。”


    謝鼎咬咬嘴唇,似乎感受到了江子木的餘光掃射,猶豫了一刹那,還是沒敢抬手折磨自己的胡子。


    “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說跟我在一塊兒,特別委屈特別不開心呐?”


    小貓咪一歪頭:給你個眼神自己體會。


    “跟你這種天才在一塊,誰不得每天懷疑自己的智商一百遍啊?”


    江子木小嘴一撅,“感覺自己像草履蟲一樣。”


    “就算真是草履蟲,照你的性格,也能活出個七彩斑斕的‘蟲生’!”


    江子木伸手往臉蛋上戳了戳,“老謝,不然你麻溜去雷峰塔碰碰運氣吧。指不定,你輪回的緣分,還在地底下壓著呐。早點扒拉出來,帶回家給二老瞧瞧,好圓了他們盼星星盼月亮盼兒媳婦的念想。”


    “哼哼。我這多少也算有個尋愛的落腳點。真要走投無路,買張車票奔西湖就得了。你這人形貓咪,還是多操操自己的心。我估摸著,你最好的歸宿,怕是還得穿回古埃及,守守金字塔,玩玩木乃伊。”


    瞧瞧,不管是正統科學知識,還是日常吐糟侃大山,江子木vs謝鼎的戰績,一般都維持在平手以下的劣勢。現實中的“龍虎鬥”,大多是喵星人勝過蛇星人的,怎麽到了她江子木這裏,就那麽難在謝教授身上討到便宜呢。


    謝鼎最終還是按捺不住,開始用手背慢吞吞的磨蹭胡茬,“好啦好啦,我會再跟我媽談一談,讓她不要做些讓我們倆都不自在的無用功。”


    “咱們這輩子啊,做的了夥伴,做不了伴侶。”


    江子木默然點頭。一時間,倆人都不再說話。


    等屋內的大蛇來來回回又遊了兩個回合,江子木跟謝鼎突然默契爆棚,四隻眼睛直視前方,兩張嘴巴同時工作。


    “我覺得,你這輩子結不了婚。”


    “真心的。”


    好家夥,這是用同樣的武器互相往心窩子上戳。關鍵這倆人的語氣語速跟斷句,都一致到讓人叫絕。


    異口同聲之後,兩個人開啟了如同鏡像一般的同步反應,一左一右扭過頭,先是瞪大眼睛,再是無聲點頭,最後認命似的聳聳肩,手一攤,外加多一次的異口同聲,互相補刀。


    “多新鮮呐。這還要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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