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人皇殿前,夏朝的國君桀靜靜的捧著軒轅劍,望著那一條粗大如鬥的白色亮光直刺天際,仿佛極光貫穿了天地兩界。


    恍惚就見氣柱籠罩整個神都,其中有人族種種事跡銘刻在柱體上直衝雲霄,哪裏還有什麽大教施加的神鏈束縛?


    便是他被層層封印的根骨終於也被解除,登基之後的多年裏,桀終於再次感應到了自己的靈力


    識海中閃過種種畫麵,幼年時天資出色,便有闡教修士想將他收入座下,父皇持著軒轅劍硬生生拒絕之後便帶走了其餘幾位皇室中孩童。


    多年之後長大成人的自己,即將登臨寶位時便要受截闡兩教教眾的封印,那時再見童年的夥伴,他們已經是教眾的奴仆,隻能在仙攆之下捧著銅爐熏香。


    在金鑾上的桀感覺他們在嘲笑著自己,而自己卻也慶幸著父皇沒有讓自己成為奴仆。


    受封印為皇帝,自此靈力再無感應,修為不得再進半分。


    傳說是上古人皇就在這人皇殿前一夜讓大教弟子凋零,殺得他們痛徹心扉,自從那時之後,這兩教教眾便千方百計地讓一代代登上寶座的人傑斷絕修行之路,即便是有無上寶劍在手,也再也難現上古的輝煌。


    而這一刻,一切的束縛都被破除!


    天龍繞體,一條條氣運擬態而成的巨龍盤臥在長空下,捧著軒轅劍的桀感應著修為迅速的增長,回想起古籍中隻言片語寫到上古人皇得人族氣運加持,修為一日千裏的描寫。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那些兩教修士,滿嘴教化眾生的聖人之言,卻也沉迷著攝取人族氣運。


    那種乘風而起,修為突飛猛進的感覺實在讓人迷醉!


    雖然還不懂為什麽人族氣運暴漲這般之多,但桀願意將時間永遠的停留在這一刻。


    在他體表外,皇道氣息越來越濃鬱,這天地中有絲絲縷縷的氣運流淌而來,將他包裹。一層厚厚的氤氳之氣溢出,讓這人皇殿又有了萬法不侵的韻味。


    現在幾乎已經化為裝飾品的軒轅劍再次閃出銳利的劍芒,像是隻要輕輕揮動,以無上神威鎮殺十方敵!


    人族氣運加持而來的秘力,曾經的人皇就是以此來鎮壓宵小,便是截闡兩教教眾想在神都中有所動作都要思量許久。


    桀沉醉在這樣的感覺中不願醒來,仿佛曾經的人皇又再次在人族中出現。


    但很快手中的軒轅劍輕鳴,讓桀不得不睜眼回到現實中。


    於是他就見到一位藍衣少年不知什麽時候與他一同站在人皇殿前,閉目垂眉。少年身旁藍光盈盈,氤氳彌漫,又有著絲絲金氣流轉。


    更驚訝的是少年與他一同站在交織而來的龐大氣運中,這屬於人族的氣運也不排斥,軒轅劍也對這少年沒有絲毫敵意。


    不用猜,也知道這是一位真修。


    這麽想著,身體卻有了自己的動作,仿佛是千萬次形成的條件反射一般,這一域的主宰竟然是下意識要向修士跪拜行禮。


    這一動作,讓玄鳥不得不睜開眼前,暫時從感應那一閃而逝的天機中回轉心神。


    “不許跪!”


    玄鳥沉聲說道:“曾經軒轅人皇祭天成人界時,隻拜天地,連聖人都隻是稽首。”


    “雖然如今人皇不得出,你也為人族一域主宰,當有人皇之誌!”


    那聲音如醍醐灌頂,讓桀連忙止住了動作,卻又讓他此時靈敏起來的心神想到了許多許多


    一心振興人族的父皇一夜暴斃,自己的匆匆即位。


    上古三位人皇的記載斷絕,自那時起人族典籍裏裏外外,字裏行間都隻剩下了大教吃人的字眼。


    他張口欲言,想說些什麽,最後也隻剩下了漸漸挺直腰杆的哽咽。


    “嗯?我黃風大仙入了皇宮,皇帝為何不來宮門前迎拜?”


    “難道是見我截教盛典,諸位師兄歸島就以為我教變得是小小皇帝也能輕視的了嗎?”


    在人皇殿前的一切無聲之中,驟然響起極為煞風景的挑釁。


    一陣黃風刮起,初時還在皇宮之外,眨眼之間就立刻到了人皇殿前。


    那黃風中走出一怪人,麵如萬千黃沙覆蓋,隻有模糊的五官,但他身旁有著閃閃發亮的截教篆文彰顯他的身份。


    這怪人入人族皇宮如無人之境,層層薄弱的禁製根本無法阻攔他!


    “噢!!”


    “果真是氣運大漲了!”


    怪人用驚喜的口吻說著:“我說道宮中的神鏈都失去了感應,怕是被暴漲的人族氣運崩碎了吧?”


    “原以為抽了臭簽被留下來駐守是運氣不佳,現在才明了這是我的大機緣啊!”


    “這些都是我將來晉升金仙的資糧啊!要趕在截教那些家夥趕來之前,搶得更多!!”


    不知道是萬年來人族的逐漸無力已經讓他們失去了敬畏之心,還是天發殺機,心神蒙蔽無知。


    用著貪婪的眼神看著滾滾升騰的氣運之柱,這截教怪人竟然要視皇帝和玄鳥於無物,就要拿出種種惡毒的法器就要在人皇殿前截取人族的氣運!


    十二枚陰氣森森的骨丸被這怪人祭出,萬千惡鬼噴湧而出就向著氣運之柱衝去。


    “不過是區區的天仙而已竟然也能在人皇殿前放肆了嗎?”


    玄鳥在氣柱的包裹中,那截教怪人根本感應不到他一絲一毫的威能,他先是對著軒轅劍說道,然後又向這已經挺直腰杆的桀問道:“你為人族一域的主宰,就這般看著?”


    “不!絕不!!”


    桀終於不再是捧著軒轅劍,而是帶著勇氣抓著劍柄上,將劍尖對準了從前隻能膜拜的仙師!


    這白亮劍芒一閃就消,不過一個刹那間,軒轅劍光華盡收,在桀手中不過是一把普通寶劍,但那十二枚陰氣森森的骨丸已然被斬成了粉末!


    那截教怪人見準備收斂氣運的奇寶,居然在連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中化成飛灰,心中大驚,不由楞了瞬息。


    待那劍光華一收,元神才微微警覺,暗道不妙,來不及暴怒就趕緊身形一晃,化為一條黃影朝地下鑽去。


    這人族暴漲的氣運寶光將整個城市方圓幾十裏,無論天上地下都照得如琉璃般通明。哪裏還容得這怪人逃走,甚至不用玄鳥出手,軒轅劍隻是輕鳴幾下,蕩出絲絲縷縷的劍光先行截住地麵,布成網狀,自下而上,一兜上來。


    那截教怪人正巧一頭撞在劍網之上,又聽得鏘鏘之聲,火星翻飛,一連崩碎了幾件護體法寶之後,一條黃影衝天而上,同時濺起萬千黃沙。


    原來這截教怪人乃是流沙得道的一種精怪,自名為黃風大仙。有天生神通,極為擅長鼓蕩風沙,所刮之風,乃是三昧神風,絞起沙礫,宛如億萬飛劍,能昧人心神的同時殺傷道軀,就是同等境界的修士如得風沙之中,想要脫身也要先脫一層皮再說。


    更兼之這黃風大仙久在截教當中之中,習的聖人大法的同時與一眾同時精怪出身的教眾勾結。入教這些年來全憑照本性而為,極其殘暴,殺人隻如喝水一般,已是活生生的混世妖孽。


    此時被劍網所纏,他深知軒轅劍的來曆,這人族皇帝的微末修為驅動下都能讓他一時難堪,此時不如仙暫且離開,等著師兄弟們從金鱉島回來再共同瓜分暴漲的人族氣運便是。


    他來去如電,渾身堅比仙鐵,剛剛要鑽進地下,就被劍氣截住,要不是把肉身凝練的毫毛射出,早就丟了性命,越發知道情況不妙,雖然不知這皇帝如何破了重重的封印,重新有了靈力,但此刻也來不及多想,隻求遠遠遁出皇宮再做計較。


    桀隻見得黃影往上一竄,隻覺平時高高在上的截教仙師竟然就如紙老虎一般,在人族氣運前一個照麵下就崩潰而逃。


    他剛享受了氣運加持的美妙,這時更是豪氣叢生就要仗劍就要追了上去。


    玄鳥依舊在人皇殿搖頭一笑,隻是輕輕截來一縷藍光彈出,驟然就有淡淡光罩將這兩人圍在了這周圍。


    砰!!


    截教怪人重重的撞到光罩上,靈光暴起接連撞了幾下都不得突破,倒也激發了凶性,張口連連怪嘯,片刻過後,整個人族城市中竟然都是怪嘯之聲,相互呼應。


    很快,黑影重重從截教的道宮中湧出,一方卷動黑雲就向著皇宮鋪天蓋地般的撲來。


    “來得正好!”


    “三十年的皇朝氣運,如今一朝就要你等盡數換來!!”


    軒轅劍在桀的意誌下化出無數道縱橫的劍氣,勾連上澎湃的人族氣運化成一條條聚攏,滿空飛舞,張牙舞爪。遠遠卷動蒼空飛了出去,隻聽得連連尖叫,大半往著皇宮而來的截教援軍頃刻間灰飛煙滅。


    這也有截教精英如今回歸金鱉島參與盛典的原因,駐留此處不過是連台麵都上不了的童子,所以才能這般如橫掃螻蟻一樣,盡數絞殺。


    神劍在手,桀將速度提到極點,無論如何今日也要將這欺壓他多年的截教上仙斬殺,出一口惡氣。


    而截教怪人,如何都突破不了玄鳥的光罩,援軍又被這般絞殺,隻能回過頭去,奮力一搏!他也知道這口寶劍的厲害,一邊保持著距離一邊連忙盡力鼓蕩起三昧神風,催動地麵地黃沙,絞成幾股,化為方圓一畝大小的利抓,朝桀亂抓。


    畢竟軒轅劍再強,使用它的主人連真仙都不是,隻要拚著斬殺國君,或許還搏出一絲生機!


    奈何他還是低估了軒轅劍的厲害,哪怕催動著天仙精元,用自己孕養祭煉了五六千前靈寶,都絲毫奈何不了有劍光護體的桀。


    才鬥了幾個回合,靈寶就被斬成廢鐵,連本命精元催動神通而成的大手都被神劍絞碎,連忙把身體一抖,連本命黃沙都化成幾十根黃刺射了出來。


    軒轅劍隻是輕輕震蕩,隨後轉了一轉,這幾十根黃刺都被盡數斬斷,失了靈氣,一齊掉落下來。


    這本命黃沙粒粒仿佛是金剛一般,異常沉重,落地也不飄飛,仿佛石頭掉地,直直向下落,一時間竟然如萬千寶石紛紛墜地一般。


    已經用出了渾身解數都無法逆轉局勢,截教怪人臨死前已然明了,自己終究是難逃一死。


    “哈哈哈!!”


    “你以為你又能得意多久?”


    “諸位師兄一旦回歸,你這小小皇帝立刻就要淒慘的身死在這皇宮中!就如你那個總想著恢複上古人皇榮光的父親,被我用黃風活生生煉死一樣!!”


    “我在地府等著你!!讓你看看我截教中人,便是到了地府也”


    他還沒來得及說完,手持軒轅劍的桀已經斬下的了他的頭顱,絕厲的劍氣絞碎他的元神,隻餘一點真靈飄蕩於時間。


    一直處於觀戰狀態的玄鳥終於有了動作,他探出手輕而易舉的將那點真靈抓來。


    虛空中金榜隱隱而現,隻不過玄鳥將那點真靈快拿到它麵前時,一縷沉重的玄黃之氣探出,直接將截教怪人的這點真靈徹底碾碎!


    “嗬不過也是了,這區區截教受篆教眾還不配入榜!”


    “如此灰灰,也算是便宜他了吧!”


    玄鳥這麽感歎著,將金榜重新藏於虛空,翻手之間從虛空中拿出無暇青玉盤,向著一臉複雜的桀走去。


    玉盤透亮,上麵的九龍杯非常的精致,瑰美的如同一件傑出的藝術品,它似金非金似石非石,流動九色神霞,裏麵的酒漿碧綠,散發出一縷縷芬芳。


    “闡教到底是混沌至寶鎮壓教眾,他們是不會在這種時候入皇宮了。”


    玄鳥一邊說著一邊將玉盤遞上:“飲下它,好好去無量山修行吧!”


    “”


    桀才剛剛享受到那種生殺予奪的感覺,但軒轅劍已經啟示自己,夏朝的氣運就在今天斷絕


    他麵對玄鳥沉默了許久才澀聲問道:“截闡兩教這般欺壓人族多年,真的會有報應嗎?”


    桀這麽問時,軒轅劍已經掙脫了他的手向著玄鳥飛去。


    “會有的。”


    時隔了多年,玄鳥終於得到了神劍的認可,他在人皇殿前持劍,籠罩在人族氣運中,他望著虛空中隱現的金榜輕聲說道:“有因必有果,他們的報應便是我。”


    得到了這樣的回答,桀這才舉起九龍杯一飲而盡,頓時感覺一股熱氣湧起,如一條蛟龍在筋脈中亂竄,讓他忍不住一聲呻吟。下一刻,他體內發出雷鳴,且爆發一片綠色的霞光,生命氣息蓬勃,渾身晶瑩,直接成就了真仙境界。


    肆意暢快的大笑中,他像是解決了心中最沉重的執念一般灑脫而去,再也沒有絲毫的留戀。


    這一天,殘暴的夏朝國君桀劍斬截教上仙,夏朝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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