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生溫,晶瑩生霞,柔和的光輝自白狐的指間流出,讓人心靈寧靜如行走在朦朧的夜月下。


    盡管如此神異,但隨著他手中的玉板光芒熄滅,九色鹿一族被滅門的影像全都消失不見。


    靜立良久,他慢慢站起,卻不是看向那上萬名仙官,而是靜靜環視了一圈議事大廳。


    很多人都說這裏匯聚無量山山勢,乃是靈脈匯聚之地。


    這不過是溜須拍馬之言,之所以選定在這裏不過是老祖走著走著便選了隨地選了一處坐下,然後就召來仙官開始議事,這才有了議事大廳。


    這裏的每一寸玉磚,法陣的每次銘文白狐都一清二楚。


    甚至那大廳上的牌匾都是他以指代筆,一遍又一遍,用心揣摩老祖的道紋書寫而來。


    白狐像是忘記了還在自己還身處逐漸的嘈雜起來的議事大廳之中,隻身站立在道台之下。


    歲月悠悠,好像倒流回到了白狐初入無量山的那天。


    那時的山中那有什麽靈氣盎然,哪裏有什麽靈光衝天?


    隻有灰蒙蒙的霧氣與灰白的石頭!


    白狐沉浸到了一種極其空靈的境地手指緩緩劃刻像是舉著抵天大嶽重若萬萬鈞。


    他們以為無量山是一日建成?


    他們以為無量山天生便是世間頂尖的洞天福地?


    不他們什麽都不懂,所以才如此浮躁起來。


    這無量山是生靈匯聚造就的奇跡,卻也有著他們白狐一族的嘔心瀝血奉獻之力。


    他為無量山總管即便這些年識海之中的貪欲斬之不盡,但也絕不會因為一己之私去破壞無量山真正的根基!


    姬軒轅懂,白澤懂,他這麽多年的無量山總管會不懂嗎?


    無量山的根基不在於這裏有多少世間稀有的寶材,也在於是不是聖人道場。


    而是億萬萬生靈願意信任無量山,而無量山的一切確確實實在幫助著無數生靈改變境遇與命運。


    兩者相輔相成,所以才成就了洪荒第一聖地!


    隻有明白如此,白狐才小心翼翼的維持著無量山的運轉,哪怕是靈氣含量降低的五百年,無量山依舊往著洪荒注入海量的靈氣,而不是如上古時期一般封閉起來,隔絕成一方淨土的狀態。


    而如今,白澤拿著影像和九色鹿一族的遺孤到了五百年一次的議事大廳上造成了如同對質一般的局麵。


    難道正如佛祖派出的信使所言一般,白澤已經不滿足多年以來的副總管之位?


    想到這裏白狐整個人通體放光,渾身毛孔舒張,像是玉人一般,纖塵不染仿若接受了一次洗禮。


    隔絕了心神中彌漫起來的煩躁感,白狐望著重傷的九尾狐問道:“洗掠九色鹿一族可是你所為?”


    持著靈劍的九尾狐斬釘截鐵說道:“絕不是我所為!發生慘案時有諸多狐子狐孫見證,那段時間我都在洞府中潛心修煉。”


    白狐繼續說道:“可敢以道心發誓?”


    喧鬧的議事大廳在白狐開口的刹那就已經寧靜了下來,目光集中在九尾狐上,似乎在辨別什麽。


    多年以來的議事,雖然會有爭吵,會有意見不合,但終究還是坐下商談,哪裏曾有過這樣的對質的局麵?


    九尾狐走得是劍心不染塵埃之路,本是萬分不願發什麽誓言。


    但這事明顯就是嫁禍於他,如果處理不好,這麽多年無量山與洪荒無數生靈之間的信任或許就自此開始崩塌。


    隻是猶豫了一瞬,九尾狐掃了依舊是怒意滿滿的後羿與若有所思的白澤:“願”


    就在他剛想開口之時,那一直死死盯著他的九色鹿遺孤憤然說道:“猶豫的那瞬怕不是已經想好了什麽對策了吧!”


    “發這道心之誓,誰又能證明不是你們兩隻狐狸相互勾結?之後以什麽聖人傳下的神通來消除影響?”


    這九色鹿遺孤一副不在乎自己性命,就是想著將自己認定的滅族仇人一口咬定在九尾狐身上,當真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這道台之下,本應該沒有她說話的資格,但在白澤的放縱下竟然成了攻伐白狐最銳利的矛頭。


    白狐雙手一合,那九色鹿的遺孤直接被封去了說話的能力。白狐又掃了一眼白澤,然後才說道:“其實我也有一段水鏡術給大家看看。”


    他這麽說罷,直接以身後的道台為為投影,顯化出了影像。


    一隻滿是紫色龍鱗人形生靈出現,整個人多了一股獸性,無比的猙獰。他對著眼前的長著九尾生靈說道:“我聞到了青丘狐狸的味道,不若留你性命,將你永世囚禁海眼之中,每日從你的身上取靈狐血,淬煉我的肉身靈性,也是極好!”


    而那九尾生靈也如之前九尾狐一般從自己毛茸茸的尾巴當中取出一柄五彩靈劍說道:“龍宮被為的現在,你還能說出這般狂妄之句?”


    這白狐顯化的影像似乎實在上古時期,妖族征伐龍族之時留下的,一被白狐顯現就離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因為第二名劍修九尾狐出現了!


    長劍橫空,化成黑壓壓一片,甚至擋住了天空中的太陽,在海麵投下大片的陰影,擁有無以倫比的龐大壓力。


    那真龍所化的人形生物獰笑,他的肉身非常強橫,根本沒有躲閃,右手化為紫色的龍爪,向前抓來。


    “啪”


    紫色的龍爪竟然一下子沒入黑色的劍體,生生裂開,黑色劍體化成一大片碎塊,飛向四方。


    他徒手裂山,將這如天之峰傾軋而下的劍勢一下子讓其化成了能量風暴,烏雲漫天。


    那九尾生靈眉頭一皺,對方的肉身的確強橫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堪與大巫爭鋒了。


    但如今妖族大軍壓境,把龍族精銳壓在了龍宮之內,他身為妖族最初的幾十名妖神之一,帶著一眾妖兵妖將負責阻擊來自北方來援的龍族。


    他一聲大喝,手持靈劍就化成一道金色的閃電衝了過去,即便對方肉身強大,但是他卻怡然不懼。


    金色的劍光帶著一道道雷電,無堅不摧,打的前方虛空塌陷,他一下子就衝到了眼前。


    “嗡”


    虛空如一張畫卷,被一隻金色劍芒劃開,猛力的抖動,這是一副駭人的場麵。


    這九尾生靈的劍道修為驚人,根本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他,甚至將要打破虛空的束縛,掙脫出天地的牢籠。


    “啪”


    金色劍芒終與紫色龍爪打在一起,天地間發出一片刺目的光芒,金色與紫色衝霄。


    這像是太極生兩儀,而後碰撞,如兩座火山同時噴發,天地間金燦燦,紫茫茫,一片絢爛。


    一片海洋無聲的湮滅,出現一片巨大的深坑,兩種能量將海底連同海水打成飛灰,消失了一大片。


    “吼……”


    那人形真龍大吼,跟上古凶獸一般,從紫芒中衝出,雙腿一震,如真龍擺尾,撲殺向九尾生靈,眸子中凶光閃爍。


    “小心!他為去龍宮救援,便不惜一切燃燒了真血,直接用了秘術!”


    一聲提醒遠遠傳來,竟然是看起來還有一些青澀白澤!


    “鏘”


    回應白澤的提醒則是九尾生靈簡單而又直接的猛力斬擊,打在對方的雙爪上,鏘鏘作響。


    “哢嚓”


    十根指甲化成的龍爪被斬了下來,寸寸斷裂脫落而下,那人形真龍一聲大叫,十根手指都在流血。


    九尾生靈手中的靈劍不凡到了極點,大羅金仙的真龍鱗甲都能輕易破開,劇痛讓他秘術激發獸性一麵被壓弱,神識稍微清醒了一些。


    “你就是為了這柄劍出賣了全族,帶著青丘之狐投靠了什麽天庭妖族?”


    “什麽靈狐一族,不過是金烏的寵物而已!”


    人形真龍像是不屑的吐出一口紫血,而後渾身精氣澎湃,紫色光華繞體,如火焰般熊熊燃燒,一片炫目。


    九尾生靈如劍神一般立身在虛空中,渾身綻放金色的劍芒,連烏黑的發絲都有了一層金色的光彩,一步一步向前逼去。


    激將之法,對於狐狸而言下下策的計謀,他手持靈劍如今斬定了他這隻北方真龍!


    人形真龍卻望著他帶來的支脈,已在不遠處中了妖族的埋伏,困死在絕陣當中已然死傷大半,此時也有了決死之心。


    他眉心飛出了一隻紫色的龍魂,如紫金鑄成,璀璨奪目。同時又張口一吐,一顆紫色龍珠滴溜溜浮現,出現的瞬間,龍魂纏上了上去,便呈現出蒼龍逐月模樣。


    碧海之上,波光粼粼,一輪明月冉冉升起。那龍珠化成明月,在龍魂如同有去無回的驅動下向著持劍的九尾生靈壓去。


    那輪明月在空中輕輕一轉,一片月華如水波般流淌而下,月盤震動,像是有大片潔白的羽毛灑落而下,片片晶瑩,隱約間有鏗鏘之音出。


    “鏘鏘鏘”


    蕩漾的光芒與九尾生靈的劍光化成這一片海域刺眼的光。


    明月沉落,燦燦如玉,光輝柔和,像是一片片碎裂的水晶灑落而下,又如七彩琉璃折射光華。


    漫天的晶瑩,無盡的晉華,紛紛揚揚。如剔透的玉花墜落,將這裏映襯的五光十色,噴薄瑞彩。


    於絢麗之中綻放殺機,這是真龍決死的一擊。


    麵對這一擊的九尾生靈,無懼無恐,唯有手中的靈劍放出千萬道聖輝,炫目無比,如一輪太陽被鑲嵌在上。


    他隻是向前一刺,數不清的殺生神光化成滔滔大河,一起向那輪墜落的明月衝擊而去。


    無窮的璀璨,滿目的燦爛,成千上萬條金色的大河,穿過虛空,那是一縷縷劍氣交織而成,所過之處一切都毀滅。


    看著影像的每一個生靈都有窒息的感覺,渾身都顫抖,哪怕隔著無數歲月已經感覺到源自生命本源的懼意,不斷蔓延。


    金色的能量大浪噴發,每一道都蘊含有殺生大道,發天地法則在交織,在奔騰,毀滅的氣機在浩蕩。


    當光華散去之時,九尾生靈手中的靈劍已經洞穿了人形真龍的眉心。


    當他再拔出靈劍時,那沾染了真龍血的靈劍纏繞上了一道紫光,恍如一條龍魂盡管有萬分不甘,依舊成就了這柄靈劍,讓它提升了品質。


    而這時,這柄靈劍已經有了九成與滅掉九色鹿一族那帶頭生靈所持有的靈劍相似的韻味。


    看著影像漸漸消散,白狐向著白澤問道:“這名來自狐族的妖神,白澤副總管總不能是已經忘掉了吧?”


    白澤望著影像,有些不解的問道:“這影像總管從何處得來?”


    白狐搖頭不答,繼續問道:“白澤副總管可認得這隻使劍的狐狸妖神?”


    白澤沉默了幾秒才點頭說道:“自然認得,這便是上古時期投了妖族的青丘之狐,我的摯友之一。”


    “隻是如今為何這時拿出這影像?”


    “若是想說天下之中還有這般劍道修為的狐狸還有第二隻的話,那大可不必”


    “他已然隕落在了巫妖大戰之中,連神魂都化為了灰灰”


    白澤這才皺眉解釋說完,白狐就疑問道:“真的一縷神魂都沒有留下?真的沒有一絲可能是假死逃生?”


    望著張口欲言的白澤,白狐又繼續說道:“說起來他也算是我的族兄之一,於是我便用一滴精血到天機部推演起來。”


    “但卦象結果卻有些讓人耐人尋味了既不指生也不指死,生死之間搖擺不定更像是有人幫遮掩了天機”


    “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這麽一位有著極高劍道修為的九尾狐狸以實力大損為代價,假死躲過巫妖大戰,於五百年之前才蘇醒了過來。”


    “而假死之事讓他不能去往西方投靠昔日的妖族太子,那就隻能來投靠昔日的摯友”


    “而為了讓他快速恢複實力,有人開始泄露無量山客戶的信息,從而釀造出慘案?而某些人利用此機會用來嫁禍於”


    白狐的話還沒說完,白澤麵前的玉桌便驟然之間化成了粉末,他肅然站起厲聲說道:“我願以道心起誓,絕不可能助外人傷害無量山半分利益!”


    白狐卻搖了搖頭:“正如這九色鹿一族的遺孤所說道心誓言有時並不能證明什麽!”


    如此指著又如此針鋒相對,幾乎是撕破了臉皮。


    但這也不怪白狐,是白澤一方先把對質的局麵直接擺在了議事大廳當中。也多虧了白狐有著準備,不然也成不了現在各執一詞的場麵!


    有的事情,如果當著所有生靈的見證下沒有說法,一旦轉過一次幕後再出來說道什麽,就已然失去了說服力。


    在總管與副總管都各有說法的情況下,很容易就會從真相的討論演變成雙方勢力的角逐。


    而這一切都在緊那羅注視下,他正是無天化身而成!


    而這一出無量山的羅生門便是一手導演。


    哪裏有什麽劍修狐狸出手?


    那劍癡九尾狐確實就在洞府中修煉,那上古的九尾生靈也確實隕落在了上古巫妖之戰中,滅掉九色鹿一族的不過是蚊道人假扮的狐狸而已。


    而這簡簡單單的嫁禍之計並沒有什麽高明之處,隻是放在了權力逐漸膨脹的白狐與白澤之間,成為了逐漸掌握無量山權力,卻又隱隱一分為二的引爆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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