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這不整頓還好, 一整頓,所有人大跌眼鏡。


    申報名單下來,所有關係支網都一目了然, 誰是誰的小侄女, 誰是誰的二姑媽,誰又是誰的三姨夫。


    技術部更是雞飛狗跳。


    高冷攆著一份申報名單,人仰在椅子裏翹著腳大聲朗讀道——


    “應茵茵,介紹人, 趙錢,關係,伯侄。”


    “王益,介紹人, 王婷婷, 關係, 他大姑二表姨。”


    “……”


    高冷一行行往下念, 越念心越寒,嘖嘖, 到底是怎樣一個龐大的關係網, 合著私底下這些默不作聲的一個個都是披著羊皮的大灰狼呀。


    他一臉不可置信地往下掃,視線定住, 慢慢一字一頓念道:


    “向園,介紹人,司徒明天,關係, 爺孫?”那會兒向園不在,技術部所有人都聞聲圍過來,高冷捅了捅一旁尤智的胳膊肘,還沒緩過勁,“這司徒明天是誰啊?很厲害嗎?我怎麽沒聽過這人?”


    ……


    彼時,向園正在陳書辦公室跟老爺子通話,聊起昨晚的事,向園有一搭沒一搭,答得挺悻悻的。這邊身份猝不及防公布,賭約失去意義,司徒明天索性開門見山地問她還賭不賭?


    起初來時不知這邊情況複雜,隻想用自己做賭注跟老爺子搏一把自由,如今瞧這形勢,內憂外患俱未除,她那點個人主義也不適宜再提,隻得作罷,問了句:“你昨晚怎麽會過來?”


    司徒:“年度巡查。”


    向園哦了聲,要掛電話,司徒明天卻忽然叫住她:“那個……”


    “什麽?”


    “徐燕時,”老頭似乎咳了聲,掩飾尷尬,“他,真是梁教授的學生?”


    “嗯,得意門生。”


    司徒明天沒回話,直至掛斷電話,望著窗外層疊的樓致,心中頓生一個念頭。


    臨了,賴飛白又給向園去了個電話。


    向園才知道昨晚是他聽見楊平山和黎沁打電話,老爺子怕她應付不來,這才趕了過去。


    不過也好,算是個教訓。


    技術部緊密地圍在一起,十幾個腦袋全圍著尤智的工位,冒著金光的眼睛齊刷刷、一眨不眨地盯著尤智工位上的電腦界麵,開得是公司網頁。


    這撥人自從分配到西安就安分守己,堅守崗位,沒什麽緣分能跟司徒明天會麵。就光這個名字高冷還在腦海中打轉了好久,才想起來是誰,立馬讓尤智開公司網頁確認一下是不是那個司徒明天。


    技術部氣氛緊張,所有人默契屏息靜靜等著司徒明天的照片一點一點刷出來。


    公司網本就慢,老爺子照片還特意照了一張全身超高清,刷起來尤其慢……大家呼吸也不由得放慢了,直到那小老頭的臉完整且清晰地出現在眾人麵前。


    司徒明天。


    那瞬間,整個技術部忽然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響徹整個辦公大樓的——


    “臥槽!!!”


    有句話叫什麽?


    有些人一出生就已經贏在起跑線上了,而有些人,一出生就已經在羅馬了。


    還有一些人,不僅出生在羅馬,他媽的,人家在羅馬還有數不清的房子,車子,票子,馬子。


    向園下樓,緊覺技術部氛圍不對,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顯得格外熱切,充滿了慈愛、尊敬、乖巧……反正是一些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情緒。


    高冷笑眯眯地湊到她身邊,笑得跟個二百五似的。


    “其實你叫司徒向園對不對?”


    “……”


    見她無語,高冷一臉我什麽都知道的表情,輕輕地打了一下她的胳膊,“別裝了,司徒明天是你爺爺,你叫司徒向園對不對?”


    向園一掌摁在他腦門上,把人推開,“我叫向園。”


    隨後,轉頭衝一旁的薛逸程說,“你跟尤智進來開會。”


    高冷悻悻,回去潛心研究申報名單,沒一會兒,乍起:“我靠,施天佑,你他媽也是關係戶?”


    一旁胡子拉碴、在喝水的施天佑脖子一抽,頭皮發緊,抿抿唇,兩腳尖輕微點地,想趁勢滑開椅子。


    被高冷提溜住,拿著名單嗓音瞬間拔高:“總研發室的施主任居然是你爸爸?!!!!”


    怎麽說呢,施天佑也慌啊,整個維林西安分公司,就數技術部的關係戶最少,因為這個部門要技術,一般關係按插不進來,那些個什麽總的,基本上也隻是把人按進銷售和市場這兩個部門。技術部全是實打實招進來的。


    施天佑其實還挺自卑的。也不敢提,怕被他們看不起。


    “我……跟我爸,關係……”


    高冷憤懣不平:“你有關係你不早說?!要是老大知道的話,說不定他就不用走了啊!說不定可以進總部了啊!”


    “我問過他。”施天佑小聲說。


    其實施天佑有關係這事兒,他跟徐燕時說過,那一年徐燕時工作上處處受阻,後來一次聚餐,施天佑私底下問過他,也跟他坦白了,如果他需要幫忙,他爸爸應該可以幫上忙的。


    徐燕時當時就笑著拒絕了,那時是自負,認為錯過一年,總還會有機會,後來見他一年比一年消沉,施天佑更不敢提這事兒了。怕傷他自尊心。


    他隻記得後來徐燕時跟他說過一句話:他說他不信他這麽倒黴。


    “然後呢?”高冷聽得入神。


    施天佑:“然後就真的這麽倒黴。”


    “……”


    “而且,你認為向部長這關係還能比我的關係分量輕?老大跟她那麽好,也沒見要動人關係,老大這人你還不了解?”


    也是,這麽清高自傲的一個人,怎麽會向動物世界下跪呢。


    想到這,男人那張臉清晰漸露,浮在腦海中。


    高冷索索鼻子,神情忽然蔫了,喃喃靠著椅背說:“我有點想他了。”


    施天佑跟沒魂似的附和:“我也是。”


    向園取快遞的時候多打量了新來那個門衛小哥一眼,小哥抱以溫和笑容,居然喊出她的名字,“向部長。”


    向園一愣,微微一笑:“記性不錯。”


    晚上跟陳書說起這件事,陳書還打趣:“不會是想追你吧?”


    向園搖頭,喝著紅酒,“一個男人喜不喜歡我的眼神,我還是能瞧出來的,他什麽時候來的?”


    陳書想不起來了,新加入的小夥伴應茵茵反應賊快,給出答案:“就我車被炸的前幾天吧。”


    三人在向園家裏支了個燒烤攤,天邊月掛著,夜空黑漆漆一片,陽台上沒燈,向園從客廳搬了一盞落地燈支著,霧氣繚繞,星火亂躥,香味撲鼻。


    應茵茵烤得那叫一個手忙腳亂,顯然不是伺候人的料,烤出來的串一串比一串黑,陳書看不過去,拔煙撳滅,接手這爛攤,有條不紊地撒上孜然,問向園:“申報名單不是下來了?有沒有他的名字?看看是誰的關係。或者你在懷疑什麽?”


    “安保清潔人員不在列,”向園倚著欄杆,漫不經心地蕩著杯中的紅酒,看那隨著手上輕巧的力度慢慢璿成一個渦,又慢慢停下來,樂此不彼,旋即喝了口道,“我隻是好奇,這麽年輕當保安是不是太可惜了點。”


    陳書:“有人就崇尚安穩。”


    應茵茵一臉懵地看著她倆,看看她又看看陳書,全然不解。


    “你們說什麽呢?”


    陳書烤著串,看著她笑笑道:“笨點好,你這樣挺好的,要真跟向園這麽聰明的,活著也累。”


    “誇我呢,還是損我呢,”應茵茵哼唧一聲,旋踵著看向那欄杆上纖瘦卻幹練的女人,躊躇道:“你真是司徒老爺子的孫女啊?”


    月明星疏,陽台四周包了玻璃,半封閉式的,燈光斜密攏著,對比之下,月光聊勝於無。


    聞聲,向園轉頭瞧過去,眉眼如煙似的,半倚著欄杆,等她下文。


    “以前的事,我其實……”應茵茵下意識看了眼陳書,還是挺驕傲的,想道歉又說不出口,半天憋住一個字,“對……”


    “打住,”向園及時喊住她,“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跟我道歉,太沒誠意了吧?”


    應茵茵猶猶豫豫地說:“那那我下回請你吃日料吧,陳書說你喜歡吃日料。”


    陳書是知道向園皮歸皮,但真到了真情實感的時候,她還是有點聽不得這種肉麻話,要真跟應茵茵斤斤計較,這賬算不完了。


    應茵茵頂多也就是嘴碎,有點虛榮心。要論壞,不算壞。


    遂幫她打圓場,“行了,敬兩杯酒完事。”


    然後,應茵茵被灌醉了。


    兩人合力把人抬進客房,還挺重,向園差點被她扒拉著手腳給摁在床上,掙紮著從床上把胳膊抽出來,隻聽應茵茵還渾渾噩噩的碎碎念道:“其實我真挺羨慕你的,我從小就笨,也沒什麽主見,一直都隨大流,別人說什麽我就信什麽……”


    房間昏暗,陳書打開台燈。


    隻聽她喃喃又道:“活得其實很憋屈,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麽,反正就很糊塗……還有,輿論害人啊,輿論害人,我以後再也不上網罵人了。”


    剩餘倆女人對視一眼,一笑,在床沿側坐下來。


    向園卻低聲:“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告訴我?”


    陳書驀然一愣,下一秒,無奈:“你要不要這麽聰明?我準備辭職了。”


    “我又沒讀心術,能知道你在想什麽,是永標告訴我的,說你準備辭職了。”


    “恭喜啊,終於脫離苦海了。”她說。


    也隻有這一刻,向園才知道,能用脫離苦海來形容,這公司到底有多失敗,就像個牢籠,把所有人的囚住了,大家受不了這牢籠裏的體製,牢籠雖然不怎樣,但這個牢籠背後是個大集團,仰仗著這點光支撐到現在,支撐不了的,都走了。而牢籠裏的人羨慕又由衷地祝福他們脫離苦海。


    陳書笑笑:“你不要這麽想,司徒老爺子其實還是挺有手段的,隻不過他的經營方式已經不適合現在了,你得勸勸你爺爺,適當順應潮流,改變體製,不然年輕人都走了,公司裏留下的都是些老人,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現在整改為時不晚,別等到公司人口老齡化了,那才真是來不及了。”


    “徐燕時走時,也跟我說過,但現在半盤錯結太多,隻能一刀一刀砍。”


    第一刀,就直接砍向了黎沁。


    林卿卿於年前交出一份錄音記錄,裏麵一字不漏地記錄了當初黎沁是如何收買林卿卿要求她在新產品發布會當天將向園鎖進房間裏。


    錄音上傳到總部備案,黎沁矢口否認,甚至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林卿卿身上,關於這點,林卿卿其實還挺淡定,似乎也早有所料,她不辯駁,隻靜靜地坐著,相比較黎沁的尖銳慌亂,她冷靜地在會議上跟行政偵察員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後果。


    連向園都不得不佩服她的鎮定和冷靜。


    陳書更甚,低頭卻在想,這樣的姑娘你還真猜不透她在想什麽,或許她真的隻是缺少一個機會而已。


    “以上是我所有的證詞,如有半句弄虛作假,我願意為此付出法律代價,”隨後,她看向向園和李永標,平靜地說了句,“也為我曾經所犯的錯誤,誠摯地做出道歉,也願意接受公司的任何處罰。”


    最後,她淡定地轉向臉色刷白的黎沁,那精致的妝容下,藏著一雙噴火的眼睛,熊熊烈火,仿佛要將她吞沒。


    林卿卿難得牽起嘴角笑了下:“黎總,認錯吧。”


    黎沁似無所覺,眼神裏的火似乎更旺了些,以摧枯拉朽之勢燃燒著,“林卿卿!你太過分了!”


    黎沁當然不認。


    不過這件事總部已經立案調查,林卿卿成了眾矢之的,她也無所謂,照常上班下班,看到所有人都一副冷淡如常的樣子。


    向園把她叫進辦公室。


    她開門見山地問:“為什麽忽然出來指證黎沁?”


    林卿卿什麽也沒說,隻說了句,想早點結束。


    黎沁擅長跟人打太極,想盡快結束殺雞儆猴,正麵剛確實是最快的辦法。林卿卿開了這個頭,其實對她們很有利。


    林卿卿建議:“最快的辦法。”


    “什麽辦法?”


    “綁架小軒。”


    “不行,會嚇到小孩,”向園看著林卿卿,問道:“你說,陽光透過平麵玻璃,還是陽光嗎?”


    林卿卿:“是。”


    “那陽光透過放大鏡呢?”


    “會燃燒。”


    放假最後兩天,公司忽然起了些流言蜚語,八卦散播著應茵茵此刻正坐在茶水間跟她的小姐妹們家長裏短。


    “我跟你們說啊,我有個阿姨,結婚這麽多年,跟她老公分居兩地,結果,今年年初的時候,帶孩子去體檢,血型居然是b。我阿姨的老公氣死了,他倆都是a型,怎麽生出個b型血來。”


    “然後呢?”


    “鬧了幾天之後,我阿姨就說實話了,是他們公司領導的孩子。現在準備離婚呢。”


    “真的假的,她老公也太慘了吧?”


    “那領導還是個老頭呢。也不知道我阿姨圖什麽呢,你們說呢,我阿姨圖什麽呀?”


    眾人笑而不語,房間裏傳來一陣陣低笑。


    茶水間門外,向園碰見黎沁,笑眯眯打了個招呼,“早啊,黎總。”


    黎沁臉色難看,轉身離開。


    下班,應茵茵不肯走,提心吊膽地扒拉著向園辦公室的大門,“姐,姐,我真怕,你送我回家。”


    “早上八卦的時候咋不怕?”向園慢悠悠地笑著說。


    “沒良心。我這是為了誰。”


    應茵茵撅嘴。


    “所以我說我來。”


    應茵茵橫她一眼:“茶水間是我的地盤,平時都是我跟我的小姐妹八卦,你貿然上去,人家會信麽?鐵定覺得你是故意的。而且,一山不容二虎啊我跟你說。”


    向園遞了個手環過去,“定位的,你帶著,別丟了,萬一真有什麽事,我會讓尤智第一時間給你定位,剩下的事,你就自求多福了。”


    應茵茵悻悻接過,還是有點不確定,覷著門外,小聲地說:“你們說黎沁會不會上鉤啊?”


    陳書道:“黎沁那麽在乎她兒子,聽到這麽個相差無幾的版本,我猜她心裏多半坐立難安,心虛的很,不會坐以待斃的,這個謠言再擴散兩天,我覺得她該坐不住了。”


    工作上要抓黎沁的錯處其實不難,但難就難在,黎沁無論在工作上犯多大的錯誤,那邊都有楊平山頂著,丟個單子算小事,還損害了公司利益。


    如果這不是向園的公司,換作是普通公司,也許她們不會在乎公司利益,但多少還是向園老爺子的公司,損害公司利益沒必要,賠了夫人又折兵還得不償失。


    隻能讓她犯些不可磨滅的錯誤。


    這個錯誤的誘餌原本是向園自己,但應茵茵說這事兒她做起來更順利成章,唯一的顧忌就是怕萬一傳開了,對黎沁的孩子不好,畢竟小軒是無辜的。


    然而,她們抓得隻是黎沁的心虛心理,僅散播一個相似版本的謠言,不知情的人根本不會聯想到黎沁,而隻有黎沁自己心知肚明會自我代入。


    誘餌顫顫巍巍地出門了。


    陳書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辦公室門口,才說:“你做好準備了?”


    向園很淡定地:“沒有。”


    “……”


    忽然有點同情應茵茵怎麽回事。


    半秒後,陳書又問了句,“你確定黎沁會找應茵茵?”


    向園低頭看了下手表,應茵茵在公司晃悠了一天,黎沁此刻一定時心癢難耐抓耳撓腮。她為什麽要挑在今天啊,就是因為明天放假,有些人會提早走,時間上很紊亂,黎沁一定會在今晚神不知鬼不覺地給應茵茵一頓警告,不許她在散播謠言。


    不然年後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今晚是最佳時機。他們隻要跟緊應茵茵。


    “隻要應茵茵別出亂子。”


    技術部照常下班,這時候如果從溧州市的上空俯瞰,就會瞧見四五輛各式樣的車從維林大樓有條不紊地駛出去,一一分流進各個城市車道裏,緊接著,所有車輛四麵八方地在城郊的主幹道接二連三的匯集,朝某別墅區齊頭並進。


    陳書坐在向園車裏,高冷、林卿卿後座,餘下的人,分三輛車,列成車隊四平八穩地行駛在城郊的車道上。


    車廂裏,彌漫著一股死一般的寂靜。


    向園率先打破沉默,回頭對高冷說:“我不是讓你別跟來麽?”


    高冷:“尤智他們能參加,我就不能?你們這幾天神神秘秘的搞什麽呢?”


    陳書:“行,你別打岔,跟在一旁看著。”


    尤智第一個到向園家樓下,向園報了密碼,讓他先帶著東西上去,隨後問了句,“應茵茵那邊怎麽樣?”


    “她還在公司,十分鍾後讓她出發。”


    “公司那邊有人麽?”


    “老薛陪著。”


    向園又給老慶那邊撥了個電話,“十分鍾後,盯緊車牌5671的車。”


    應茵茵有種到達人生巔峰的感覺。


    十分鍾一個電話慰問她的人生安全,旁邊還有個帥哥保鏢,她托腮欣賞尤物一樣地看著沒什麽表情的薛逸程,嬌滴滴地指尖在桌上沿著氤氳的水汽劃圈圈:“聽說,你在裏頭學過跆拳道?”


    薛逸程瞧她那樣,耳朵莫名一紅,“嗯,同屋的教的。”


    “同屋,”應茵茵笑了下,“獄友麽?”


    薛逸程低下頭,不說話了。


    應茵茵下意識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暗罵了自己一句,忙道歉:“對不起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薛逸程不搭理他了,低頭看了眼手表,開始趕人:“你可以出發了。”


    ……


    應茵茵開車到門衛,等車開閘放行,無意間聽見老門衛正疾言厲色地訓斥新來的那個帥哥門衛,“你看看你這一天天的上幾趟廁所!?光顧著偷懶吧,不想幹別幹了!”


    六點十分。


    應茵茵失蹤,地圖信號上她的信號點消失了。尤智立馬叫來向園:“六點零八分信號就弱了,這會兒全沒了信號,應該是被人掐斷了。”


    向園低頭看著電腦上那行程路線,“附近是哪?”


    尤智:“仁和醫院。”


    “她不回家,去醫院幹嘛?!”


    “我剛想問呢,行程沒按之前就說好的開,我以為她跟你商量過半路改道了呢!”


    愕然之際,向園立馬給老慶撥了個電話。


    “你們跟到哪了?”


    “仁和醫院,她跟一個男的進去了,我讓人去跟了。”


    “哪個男的?”


    “你們門口的保安。”


    聽到這,向園太陽穴突突突直跳,腦中混亂一片,她強壓著那股躁動的不安,給薛逸程打了個電話。


    “問下門口保安,應茵茵帶保安去醫院幹嘛了?”


    薛逸程立馬飛奔下樓,幾乎是躥著一層層樓梯往下跳,老保安一怔楞,茫茫然說:“帶小唐去看腸胃了。”


    薛逸程二話不說跳上車,一路油門踩到底,一路飛馳到仁和的腸胃科。


    熙熙攘攘的人頭攢動,走廊間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他一張張臉尋覓過去,也沒瞧見應茵茵的身影。


    “沒人。”


    “科室裏呢?”


    “也沒有。”


    薛逸程握著電話,目光四處張望,忽然,目光微微定住,看見一個熟悉且鬼祟的背影,他眼神盯著,緩慢地,仿佛怕他跑了一般輕聲說:“我看見保安了。”


    向園冷靜快速地分析,“你先跟著他,看他去哪,我報警。”


    “啪!”


    女人被狠狠掀翻了,柔弱的身子全然撐不住,像條魚似的軟弱無骨地爬伏在角落。


    應茵茵被蒙著眼睛,剛被人扇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她這會兒還不忘演戲,咬著唇一臉驚恐:“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要抓我來這裏!”


    對麵的人不說話。


    又是一巴掌迎頭扇下,掌風行至她頰側,應茵茵:“打人別打臉啊姐姐。”


    對方似乎對姐姐這個詞不太滿意。


    應茵茵立馬改口:“哥,哥……”


    對方不滿意。


    “總不能叫你爸爸吧,這多不合適啊。”


    對方抬腳。


    “行行行,”應茵茵很不耐煩地說,“你把我爸的棺材板摁住了,我就叫你爸爸。”


    “哐當”一聲,黑漆漆的,對方踹了個桶,不知道牽扯到什麽樞紐機關了,稀裏嘩啦地接二連三地倒了一片,“叮鈴哐啷”的鐵皮敲得震天響,男人根本找不到縫隙插話,喊了一句什麽,應茵茵還沒聽清,等那接二連三的串響過後,她懵懵懂懂地啊了聲。


    “您說啥?”


    “……”


    尤智陰差陽錯地發現了黎沁的手機定位。


    向園忙湊過去,“在哪?”


    “在醫院對麵的茶館。”


    與此同時,向園手機頓響,薛逸程似乎找到了應茵茵的位置。保安一直在剛才的位置玩手機,薛逸程覺得奇怪,就多等了會,結果發現樓上下來個男人,兩人聊了兩句,那戴鴨舌帽的男人就走了。薛逸程跟上去,才發現應茵茵被人帶到了一個小茶館的地下室。


    尤智叮囑了一句,“老薛,注意安全,別把人打死了。”


    薛逸程上回是沒想到自己這麽能打,畢竟跟大哥訓了這麽幾年也沒見跟誰真正動過手,跟李馳的打鬥中全然是一些自然反應,手腳身手都很利落。


    這次他大概是有些飄了,沒想到對方這麽能打。


    潮濕昏暗的地下室裏,就聽亂七八糟的破銅爛鐵摔一地。


    對麵兩個彪形大漢,肌肉賁張,薛逸程對比了一下自己跟他們倆的身形,心虛地咽了咽口水,衝那倆勾了勾手。


    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直接挨打到警察來。


    “嗷!媽呀!哎!啊!”


    應茵茵聽不下去,扛起一旁的鋤頭就朝那倆大漢撲過去。


    大漢一回頭,眼神威懾,肌肉抖動兩下,應茵茵縮回手,放下東西,顫顫巍巍地說:“打女人不是男人啊我跟你說。”


    薛逸程特別□□,打不過也不讓跑,死死堵著門。


    看得應茵茵眼淚都快下來。


    警.察幾乎同時就到了,應茵茵見勢忙大喊:“警察叔叔救命啦!!!”


    上了警車,應茵茵摟著人警察叔叔的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如同遇到了月亮姐姐知心姐姐,傾訴:“我懷疑哦,是我的領導幹的。您可以一定要給我作主哦!”


    警.察:“怎麽又是你?!”


    薛逸程:“……”


    連同之前幾起案子,公司輿論風波四起,黎沁正式被停職,副總位置將由向園暫代。


    如同林卿卿那天說的一樣,黎沁永遠不會認錯,即使離開,她也隻會是不屑一顧的離開,放假那天下午,向園搬東西到黎沁的辦公室。


    黎沁隻瞥了她一眼。


    隻不過這次不同的是,向園靠著那張老板椅,而黎沁站著,披著件西裝在收拾她桌上的文件,平淡地問了句:“你覺得你贏了嗎?”


    向園笑了下,“人生一定要贏嗎?我以為我一出生就贏了呢。”


    黎沁點點頭,她其實內心很平靜,“我知道,你們想整楊平山,第一個拿我開刀。我明知道這是個套,我卻還往下跳,你知道為什麽嗎?”


    向園不答。


    黎沁:“因為我累了,楊平山說送我跟孩子出國,我想想,與其在這裏掙紮,不如去國外陪我兒子讀書。”


    向園笑著靠在椅子上,“那祝你當個好媽媽。”


    黎沁見她無動於衷,還是說了句:“是不是我說什麽,你都是這副表情,我說什麽都激不到你是不是?”


    見她不答,黎沁又道:“那如果我說徐燕時呢?”


    “你給他打個電話,認個錯道個歉,我就讓楊平山安安心心送你和兒子出國。”向園說。


    向園強忍著。


    為你曾經對他的不屑、和打壓。


    隻要你給他道個歉,什麽我都原諒你。


    作者有話要說:  兩百個紅包。


    估計還有個小二更,愛國回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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