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電影畫麵暫停, 散出微弱默淡的光。


    屋內寂靜昏暗,窗簾敞著,一小束白月光落在窗台上的盆栽上, 巍然不動的蘭葉似乎正在諦聽著兩人纏綿間或泄出的細碎親吻聲, 這聲響,全回蕩在偌大的客廳。


    沙發上,糾纏著兩道人影。


    徐燕時運動套拉鏈解開,隻隔著一件t恤衫的硬邦邦胸膛壓著她, 唇上力道沒減,舌頭在她裏麵一通攪。


    向園被親得頭腦發昏,手腳並用地如同一隻袋鼠勾這他的脖子,繾綣地在他唇上輕輕吮著。


    沒一會兒就出了汗, 兩人都濕哄哄, 甚至連眼神都濕漉漉地看著彼此, 膠著的視線仿佛是化不開的糖, 朦朧又曖昧。


    徐燕時盯她半晌,轉而在她耳邊親了下, 向園輕顫, 觸了電般。


    徐燕時了然。


    他眼神含笑地看她老半會兒,惡作劇似的又在她脖子上親了口。


    向園又抖了下, 酥麻感從頭皮一直躥到腳底,笑著求饒:“癢。”


    “隻是癢?”


    就著黑夜,他聲刻意壓低,全然沒了白天裏在人前的那股冷淡勁。


    見他又要下口。向園如實說:“還有點麻。”


    似乎沒說到他心坎上, 男人盯了她一會兒,作勢又要親她脖子,“再感受一下。”


    向園躺著沙發上,長發如瀑散著,笑著顫了顫身子,忙不迭求饒:“別,別,很難受,說不上來什麽感覺。”


    男人沒動,直勾勾地看著她。


    向園勾他脖子,撒嬌道:“你想要什麽感覺嘛?”


    看她半晌後,徐燕時撲哧笑了:“還能是什麽感覺?”


    隨後他坐起來,運動服拉鏈敞著,躬著身從矮幾上摸了盒煙過來取了支吸燃,吐著煙氣,一邊低著頭撣煙灰一邊對她說:“第一次談戀愛,我不知道正常的流程怎麽樣,不過我也不想試探來試探去,更不想讓你糊裏糊塗把自己交出去,哄著你讓你跟我做。我覺得這些行為跟耍流氓沒什麽區別。”


    向園知道他說話向來直白,卻也因這份直白更吸引她。


    屋內靜謐,窗台上那盆被月光照得通亮的蘭葉,在夜風中如晃蕩的小船輕輕搖啊搖。


    在昏昏暗的客廳裏,那抹清瘦的身影抽完了最後一口煙,撳滅在煙灰缸裏,人往後靠抱胸問她:“既然你現在不打算結婚,所以咱們先以正視聽,談多久能上床?在那之前,我不碰你。”


    “……”


    這話聽得向園的心撲通撲通,為他的直白,也為他的坦率。


    她小聲說:“昨天不還說不想先上車後補票嗎?”


    他坦率地看著她:“我得先確保我在精神和身體上都能給你雙重快樂。”


    “……”


    這人,越說越沒譜。


    向園目光銳利地看著他:“你剛剛隻是想騙我結婚吧?”


    “……”


    男人撓了撓鼻尖,輕咳了一聲,別開頭。


    向園逗他,隨口說:“兩年吧。”


    徐燕時顯然是受到了驚嚇,但是仍然沒有多餘的情緒,非常淡定地確認了一遍:“你確定?你想象一下,兩年後說不定狗瑞都有孩子了,咱倆連床都沒上,他一定會介紹上海最好的男科醫生給我,然後每次酒局上喝多了逢人就說,我有個朋友,他跟他女朋友都談兩年多了……”


    “你說上了不就完了。”


    “怎麽能騙人呢。”


    “你騙人還少?”向園笑,也不逗他了,“正經說,我奶奶說過,其實兩個人在一起沒那麽多條條框框,隨感覺就好,唯獨一點要保護好自己,特別是某些方麵,知道我以前的男朋友交往都超不過半年是為什麽嗎?因為一時的好感很容易,當我發現我對這個人的好感是在不斷減少的時候,我心裏就會把這個防線不斷延長,他們不是沒有要求過,可我就覺得不太舒服,所以一般他們都撐不過半年。甚至我上個男朋友,一個月就猴急猴急地想上床。會讓我覺得沒有得到尊重,所以如果是你話,我願意……”


    她頓了下,“現在……其實我也可以。”


    以前的男孩子都不如徐燕時的直白和坦率。


    腦子裏想得明明都是那點事,可偏偏什麽都不說,平日裏裝著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私底下都猥瑣,花言巧語哄她上床。而徐燕時卻恰恰相反,他雖有時候說起來也沒邊,但說出來的每句話都極為尊重她。


    她喜歡他今晚的直白和坦率,告訴他他跟別的男人沒什麽兩樣,隻不過他尊重她。


    “那就半年吧。”


    向園一愣,“啊?”


    男人抱著胳膊說:“不用給我開綠燈。”


    大約是覺得綠燈這個形容有點奇怪,他咳了聲又補充:“反正都單了快三十年了,也不差這半年了,女孩子還是慎重點好。”


    怎麽說呢,聽到這個半年,徐燕時還是覺得有點愉快,也覺得很有儀式感。


    三秒後,向園愣愣地看著他掏出手機,屏幕亮著,光亮襯著他幹淨分明的骨節。


    向園趴過去,狐疑地去瞧他手機:“你幹嘛?”


    徐燕時飛快的,打開日曆表,手指下滑,在五月三十號那天,做了個愛心標記。


    向園囧地拍了一下他,羞赧道——


    “你高考呢,還倒計時?”


    男人標記完,看著屏幕上倒計時的字樣,把手機丟到一旁,揉了揉脖子,才懶懶地瞥眼看了她一眼,“要聽實話麽?”


    不等向園反應過來,隻聽他道:“我高考都沒這麽緊張。”


    向園勾他脖子去親他,“那就定五月三十號了?”


    徐燕時嗯了聲,與她唇舌糾纏,低聲說:


    “自從高考後,很久沒有這種倒計時著提槍上陣的感覺了。”


    呸呸呸呸。


    向園捶他,被他笑著含住唇。


    沒一會,耳蝸全熱,氣喘籲籲,一室旖旎。


    翌日。


    兩人北京落地,在機場航站樓,向園等賴飛白來接,依依不舍地看著她這個百看不厭的男友,“你真不用我送你?”


    兩人衛衣情侶裝,徐燕時裏頭一件藏青色衛衣,外套一件黑色長款及膝羽絨服,鶴立雞群地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低頭看她一眼,“不用,我打車。”


    “好吧。”


    向園想抱他,很少在大庭廣眾這麽膩膩歪歪。怕他覺得不自在,這又是在北京,隨時隨地都會碰見熟人的地方,向園還是克製了一下,手機下一秒響了,賴飛白到了。


    她拖著行李箱一步三回頭,“那我走咯。”


    差點撞到人了,向園絆了下。


    然後路人就看著這個年輕英俊的男人走過去,把人拎住,一本正經地教訓:“看路,別老看我。”


    姑娘被訓得還挺開心,仰著頭看他直樂。


    賴飛白接到向園的時候,隱隱約約覺得她身邊跟著個男人,不過轉眼就看不見了,而且那個穿長羽絨的男人還有點眼熟,沒瞧清正臉,光看個背影還挺眼熟的,遂等人上車問了句:“剛剛有個男的送你過來?”


    向園綁上安全帶,裝傻:“瞎了吧你,哪來的男人?”


    賴飛白狐疑瞧她,向園催促道:“快開車吧,哪來那麽多廢話。”


    賴飛白咳了下,沒追究,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向園看著窗外,隨口問了句:“我哥回來沒?”


    “回來了……”


    聽見這聲,才驚覺奇怪,轉頭瞥他,“怎麽了,說話吞吞吐吐的。”


    賴飛白:“你哥跟老爺子又吵架了,老爺子這兩天血壓有點高,你回去可別氣他,大過年的,鬧進醫院可不是鬧著玩的。”


    “得了吧,”向園說,“我哥又幹嘛了?”


    “胡小姐的事。”


    “胡思琪?”


    每個男孩子心中都有個不可磨滅的初戀,胡思琪大概就是家冕心目中那個女神,從高中開始,追了十幾年,不過女神最後還是嫁給了一個有錢人。當然,不是說家冕不夠有錢,家冕長得其實也不賴,算不上多帥,但是至少也挺秀氣。


    但女神堅持隻想跟他當朋友,直到後來結了婚。結果最近女神又在鬧離婚,家冕這個備胎又被人使喚上了,老爺子看不過眼就教訓了兩句,家冕當然不服氣了,從基地回來兩人就沒說過一句話。


    “氣氛很緊張,沒見老爺子發那麽大火。”賴飛白說。


    “我哥到底幹嘛了?”


    “他把胡小姐接回家裏住了。”


    “啊?!!!!他瘋了?”


    家冕倒是沒瘋,隻是被逼急了,本以為是他無理取鬧,見到胡思琪向園才知道這事情似乎有點嚴重。


    她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青紫一片,眼角都跟饅頭似的腫著。


    她一直來對胡思琪沒什麽好感,吊了家冕那麽多年,向園其實挺為家冕不值得,可現下看胡思琪又覺得她可憐,這都嫁了個什麽玩意兒?


    “你怎麽回事,沒報警嗎?”


    家冕低垂著頭站在門口,聲音摻著點心疼:


    “報了,但警察要調解,都這情況了,還調解個屁啊?不是第一次對你動手了吧?”


    胡思琪長得算標致,身材高挑又緊俏,如今這模樣,向園怕是走在路上碰見都認不出來。


    胡思琪顯然是剛哭過,雙目泫泣,他見猶憐。


    “家冕,別說了。”


    “你離不離婚?”家冕問她。


    胡思琪猶豫,家冕真是氣得不行,“就這麽個男人你他媽留戀他什麽啊?”


    “我現在這樣,離了婚,要再找很難,我媽說。”


    向園開玩笑說:“別啊,我哥娶你,他迫不及待呢。”


    家冕恨不得打死這個話多的妹妹。


    “你爺爺不喜歡我。”胡思琪算是很有自知之明。


    向園笑笑:“我是覺得,誰喜歡不喜歡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哥哥要喜歡你,我哥哥喜歡了你這麽十幾年,你看,你找男朋友他等你分手,你結婚他等你離婚,一聽到你有事兒,半夜沒穿褲子就滾下床去接你,小姐姐,說實話,誰的人生不值錢啊,好幾次我哥都下定決心要忘記你了,你又巴巴跑出來給他希望,說實話,不隻是我爺爺不喜歡你,我也不喜歡你。我話說完了,你倆愛咋咋地,我陪我爺爺下棋去了,老人家心髒不太好,經不起你們這一下下的。”


    ……


    大年三十,大街上張燈結彩,燈籠一串串如同連著串兒發著光的紅蘋果掛在樹梢上,照得整個北京城流光溢彩,散著五光十色的光芒。廣場上人山人海,小孩手裏一人一串黃澄澄紅彤彤的氣球。


    整個城市一派喜慶,連樹梢間都仿佛有音符在跳躍。


    唯獨隻有一個地方冷冷清清,連隻燈籠都沒有。


    三井胡同很安靜,胡同口擺著些零碎的破銅爛鐵,一碰就哐當哐當直響,刺耳又尖銳,時不時會有醉漢路過,腳尖一踢,樓頂上就會有住戶探出腦袋來指著那醉漢的腦袋破口大罵。


    胡同口燈光陳年老舊,接觸不良,滋滋啦啦,一會兒滅一會兒暗,明明滅滅地光影交錯。


    老慶車停在胡同口,昏黃的街燈,一個人的都沒有。


    老慶敞著駕駛座的車門,他坐在,兩隻腳擱在地上,徐燕時靠著後排的車門抽煙。


    “他真走了?”


    徐燕時後背靠著,仰著頭,一口一口地在路燈下吐著煙圈,聞聲旋即低頭重吸一口,嗯了聲。


    老慶不可思議,怎麽會有這麽絕情的父親。


    “一句話沒給你留?”


    “留了,”徐燕時到家的時候,桌上就一張紙條,“給我留了一筆錢。”


    “多少錢?”


    “五十萬。”


    “徐成禮呢?”


    “帶走了。”


    老慶罵了句髒話,非常無可奈何地豎了豎大拇指,“我靠,你爸真的絕了,絕了,就為了那個女人?連兒子都不要了?當初那個女秘書騙了他多少錢啊?!他忘了?現在一句要給徐成禮一個父母俱全的健康成長環境就巴巴帶著小孩回去了?拿五十萬把你打發了?!”


    老慶是真心疼了,根本不忍看他,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是啊,就因為這樣他被他親生父親拋棄了。


    徐燕時抬頭望著樹梢間傾灑下來的月光,亮亮的,像某個人的眼睛,純淨無暇。


    隻有老慶知道,雖然他不說,但徐燕時這樣是真難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兩百個紅包。


    今天親戚來拜年,沒時間寫,媽呀!剛寫完!


    沒事以後就是老爺子的孫女婿了,要啥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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