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不顧身,為的是去見想見的人。


    ——司馬夢芹


    晚風吹起衣漣,並肩長發舞起,拂在臉上,涼爽而又疏狂。


    三千青絲飄在空中,萬千思念留心中。


    少女坐在在殘陽之下,影子直灑於石階之上。殘陽之下,一道身影出現在少女身後,身旁的侍女本想出聲,卻被少年製止。


    少年擺擺手,示意侍女退下,隨後來到,緩緩彎腰坐下,與少女同一視角,觀光著下方的風景。


    少女察覺在身旁的卻沒有開口說話,依舊靜靜的看著前方。


    “小芹,我帶你去見個人。”


    “不了,春風雖已至,故人卻未歸。我想見的人,還沒來……”


    男子笑了笑道:“春風既已歸,舊鄉故人回,連見都沒見,你又怎知是不是故人?”


    少年語罷,手中忽然出現一塊腰牌。腰牌在紅陽的照耀下,越發金光閃閃,甚至有些刺眼。


    但就算如此,少女還是被腰牌上明晃晃的“司馬夢芹”


    司馬夢芹聞及此言,雙眼不由亮


    “走!”


    少女沒有絲毫遲疑,一起身便奔下石階。


    多年後,少女憶及此事,意初味深長道:“春風已至,舊鄉花開,故人定也不遠!”


    當馬蹄聲由遠及近的響起時,平時較為寬廣的街道,顯的擁擠起來。


    車輪滾滾,行在已生出點點翠綠的舊道之上。馬蹄聲最終消失在一道院門前。少女不待馬車停穩,便從車上一躍而下,不顧身後的司馬遹如何提醒。


    “吱呀!”


    少女一把將木門推開,繞過石屏便朝院內奔去。少女奔到正堂內,正坐在堂內幾人的目光,頓時被少女所吸引。


    “伍康!”


    眾人來不及出聲,少女將腰牌一摘,握在手中。


    一陣春風吹來,院內始盛開的粉色花朵,紛紛而下如下雪般。夕陽透過屋簷一角,照入小院之中。


    東南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殘日雁北歸。


    少年幾乎是下意識從椅子上起身,隨後一把將臉上的易容裝飾扯下,少女看到的,是那張記憶中熟悉無比的臉龐。


    春風粉葉殘陽,故地舊人重逢。


    在漫天花瓣飛舞下,緊緊相擁的兩人,不禁讓司馬遹看呆了!


    司馬遹看著眼前,卸下易容的伍康,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前,卻發現伍康真的變了個熟悉的模樣。


    為什麽說是熟悉的模樣?因為,前幾日,朝廷所發的通緝令上的其中一人,便與眼前的伍康相差無幾。


    “伍,伍康?”


    司馬遹看著身形差不多,但麵容卻不盡相同的伍康,發出疑問。


    司馬夢芹聽到聲音後,反應過來,連忙推開伍康,兩頰發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這家夥,居然還擅長棒打鴛鴦?!”


    堂內的張丹參見司馬遹打破了院內唯美的畫麵,出聲抱怨。


    站在院內的伍康,也頗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太子來了?”


    “伍康,你的臉……”


    伍康笑了笑道:“太子不必大驚小怪,易容術罷了。”


    司馬遹點點頭,應了一聲,踏入堂內上了主座。


    “時辰不早了,各位還未吃晚飯吧?”


    眾人聽了司馬遹的話,也感到腹中空空,一起點頭。


    司馬遹隨後掏出銀子,出門交到士卒手上,讓他們前往城內客棧,買些飯菜回來。


    “那石崇如此飛揚跋扈,為何不將其拿下,也好早日為百姓除了禍害!”


    伍康坐在椅子上,想到白日飛揚跋扈,縱容家丁魚肉百姓的石崇,便心生怒火。


    司馬遹聞言,從椅子上起身,來到堂門前,仰天歎息一聲道:“我何嚐不想如賢弟說的一般,將其直接拿下,為百姓除去一害。隻可惜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你身為一朝太子,怎麽會心有餘而力不足?難道還不能捏死區區一個貪贓枉法的狗官嗎?”


    伍康義憤填膺,正要起身卻被身旁的司馬夢芹拉住衣角。見司馬夢芹朝自己微微抬頭,伍康隻能作罷。


    “賢弟,我知道你身為江湖中人,重仁義,講義氣。見到老百姓被欺負,便會金剛怒目,出手相助!


    江湖有江湖的快意恩仇,而廟堂也有廟堂的處世之道!


    如果用江湖的方法,來處理廟堂的事情,必然要吃大虧!


    我年少時,何嚐不想一勞永逸,將這些在天子腳下,還敢橫行霸道,魚肉百姓的貪官汙吏,全部繩之以法。


    直到後來,我方才知廟堂根本沒有想象的這麽簡單。


    江湖有刀光劍影,廟堂有血雨腥風。不過,與江湖不同的是,廟堂上的血雨腥風,往往是在談笑風生,毫無征兆間發生的!


    也許,今日你還萬人敬仰的朝廷一品大員,明日便被下旨治罪,牽連九族!


    江湖武功,隻能殺一人;廟堂言語,可誅人九族!若隻是石崇一人,就是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石崇!本太子,也能將其殺光!


    可惜,石崇隻是個棋子,在石崇身後,還有很多複雜而又強大的勢力交織在一起!


    而這個勢力,就是各地的門閥士卒!朝中大臣,比石崇飛揚跋扈者,不在少數!你以為朝堂中人會不知嗎?


    可為什麽不將他們繩之以法,就是因為這些亂臣賊子身後的門閥勢力!”


    司馬遹說完這些話,好似渾身力氣被抽空一般,臉上盡是失魂落魄。


    先前憤怒不已的伍康聞言,心中的怒火也漸漸被磨滅,看著眼前當朝太子,都如此無力的樣子,也陷入沉默之中。


    司馬遹接著道:“各地門閥勢力,早已空前絕後的崛起。朝堂之上的王公大臣,皆已是世家子弟!掌管各地的地方官,又有幾人是寒門出身?


    百姓皆以為,大晉是司馬家的天下,可又有幾人明白,司馬家早已成了門閥世族的傀儡。


    如今,父皇不明,賈氏幹政!明政不上皇案,正臣無路進言!朝堂話語權,皆被世家門閥所掌控。


    如今世家門閥的勢力,哪怕是皇族也不可比擬!司馬一族雖封有各地王公,但都各壞鬼胎。大晉朝堂,早已是山雨欲來,如若一著不慎,就算是司馬家,也將陷入萬劫不複!


    我之所以如此如履薄冰,就是為了韜光養晦,望將有一日,將世家門閥逐步打壓,好讓寒門能有出頭之日!”


    司馬夢芹聽完司馬遹的話,早已熱淚盈眶。他實在沒想到,平日裏那個與自己嬉皮笑臉,任由自己如何打鬧的太子哥哥,居然背負了如此之多。


    “哥哥……”


    司馬夢芹哽咽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傻丫頭,哭什麽?別怕,哥哥一定會贏的,到時候讓你看到一個玉宇澄清的天下!”


    宮內有很多公主,但要說司馬遹最喜愛的,還是眼前這個在眾公主中,從不拘小節,敢行敢做的南安公主。


    堂內眾人聽了司馬遹的話,也感受到司馬遹的不易。


    伍康此時也心生愧疚,起身上前朝司馬遹拱手道歉。


    “抱歉,在下平日太過快意恩仇,剛剛的言語,還請殿下海涵!”


    司馬遹連忙拉住弓腰的伍康道:“賢弟快起,其實我身為太子,何嚐不想同各位前輩、賢弟一般快意恩仇,把那些亂臣賊子一劍刺死!”


    “放心,總有一天,會有機會的!”


    先前對司馬遹頗有微詞的張丹參,此時也感受到司馬遹的不容易,起身來到司馬遹身旁,拍了拍司馬遹的肩。


    “對!總有一天,吾定還這天下百姓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


    …………


    月圓高懸,堂內已是杯盤狼藉,案上擺了幾大個早已空空如也的酒壇。


    除了李長風、毛譯山、關壽亭三人外,伍康幾人開懷暢飲,早已喝的雙頰發紅。


    “能遇到你們這些俠義之士,是本太子之幸!來,本,本太子敬你們!”


    醉醺醺的司馬遹,將酒滿上,顫顫巍巍抬起,朝伍康等人敬過之後,仰頭而盡。


    伍康等人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但麵對司馬遹的敬酒,三人也是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幾人中,身子最弱的張丹參,此時早已倒在案上,與周公相會去了!


    “今,今日喝的實,實在盡興!我們既,心意相通,不,不如我們義結金蘭,以後以兄弟相稱,如,如何……”


    司馬遹喝到興頭上,話音未落,整個人便倒在案上呼呼大睡起來。


    “好,好啊!太,太子所言,甚,甚好……”


    項飛結結巴巴應下後,也終於不勝酒力,身在一偏,整個人睡了過去。


    “哈,我,我,我就說你們不行,是,是吧?小芹,你,你頭上怎,怎麽這麽多小,小星,星,呃……”


    眼前發花的伍康見二人相繼倒下,臉上露出一抹憨笑,隨後迷迷糊糊的看向,靠在自己身上沉睡過去的司馬夢芹。


    還伸手撫了司馬夢芹擋在臉上的青絲,結果伍康發現,自己眼前有好多“小星星”,話音剛落,便也倒了下去。


    李長風等人見三人終於倒下,不由笑罵幾句。將爛醉如泥的幾人,帶到房中休息。而趙俊則將司馬遹攙扶上馬車,回到東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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