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薩斯知曉這個消息之後,覺得很是蹊蹺,但他並沒有直接詢問凱爾薩斯,雖然他們的關係好,可眼下的情況明顯已經超過了私交的範圍。


    太陽王的隕落並沒有在人類的圈子傳開,恐怕除了阿爾薩斯和樞密機關,應該是沒有其它人知道這個事。


    不過這肯定隱瞞不了多久,因為太陽王的死會在奎爾薩拉斯內部引起軒然大波,想必要不了多久,凱爾薩斯就會啟動一係列的應對手段。


    到時候的動靜,掩飾已經毫無意義了——或者說,過分的掩飾反而會讓聯盟的其它成員意識到問題。


    所以這不是掩飾不掩飾的問題,阿爾薩斯隻需要等凱爾薩斯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正如阿爾薩斯所料,在首次得到納薩諾斯的情報之後不到一個星期,凱爾薩斯就找到了阿爾薩斯。


    然而,這次通話是以私人的名義進行的,在樞密機關的密室當中,僅有阿爾薩斯一人與凱爾薩斯的影像交談。


    “你應該都知道了吧,阿爾薩斯,我相信你的情報人員應該清楚東部王國乃至卡利姆多發生的任何一件可以利用的事情。”凱爾薩斯的語氣顯得十分無奈,並且夾雜著可見的疲憊。


    “阿納斯塔裏安陛下,真的隕落了?”


    “是的,我的父王在太陽之井前迎敵,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擊退了來犯的敵人。”凱爾薩斯在說這件事的時候表情漠然,似乎已經看透了一切,“他在臨終之際,將自己一生的魔力精華和感悟注入到了烈焰之擊中,而我也已經吸取了它們。”


    阿爾薩斯沉默了,兩人十分默契地保持無聲的狀態過了足足有數十秒,阿爾薩斯才說道,“凱爾,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我現在什麽也做不了,唯獨能做的就是按我父親臨終前的命令,將希爾瓦娜斯關押起來,因為這是議會所樂於見到的事情。”


    凱爾薩斯嗤笑一聲,“還好有幾位銀月議會的老議員也在太陽之井的戰鬥中殞命,否則我現在能否跟你通話都是個問題。”


    太陽王阿納斯塔裏安已經確實死在了奎爾丹納斯島,而陣亡的不止有太陽王自己,還有數百位太陽之井的精銳衛士,以及銀月議會的大法師。


    凱爾薩斯的悲傷被他壓抑了下去,他明白現在不是個感傷的好時候,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父親死的非常的蹊蹺。


    為什麽他的父親臨終前留下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命令”,為什麽他的父親明明是戰死,卻有時間將力量注入烈焰之擊?


    有太多的疑問困擾著凱爾薩斯,以至於他根本沒時間和精力去傷感,他回到銀月城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汲取了烈焰之擊中的魔力精華,那是太陽王本人留給他的最後“遺產”。


    阿納斯塔裏安的遺產讓凱爾薩斯的實力增進不少,而這也讓他在銀月議會麵前有了基本的話語權,隻是銀月議會在這件事情上卻詭異地保持著緘默,既沒有反對凱爾薩斯的意思,也好像沒有打算支持他。


    整個太陽王隕落的事情就透著說不出的怪異,凱爾薩斯穩住大體的局勢後,立刻開始著手調查,可除了調查出來犯的敵人是娜迦和魚人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在凱爾薩斯調查的經過當中,銀月議會依然是一片死寂,好像不是眼看王上戰死的臣子,而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凱爾薩斯對此可謂是怒火中燒,銀月議會的所作所為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著凱爾薩斯的底線。


    可銀月議會是除了太陽王以外,銀月城和奎爾薩拉斯最大的支柱,如果議會分崩離析,到時候引發的混亂並非才繼承大統的凱爾薩斯能夠輕易撫平的。


    為此,凱爾薩斯隻能暫時咽下這口氣,他準備在自己完全接手太陽之井的力量之後,再設法對付銀月議會。


    議會的這種狀態,也讓凱爾薩斯不止一次地懷疑,是否是銀月城內部出了叛徒,才讓包括太陽王在內數位代表著銀月城底蘊的大法師戰死。


    隨著調查的進展,凱爾薩斯逐漸發現了一些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其中引起他思考和懷疑的就是烈焰之擊裏殘存的另外一股力量。


    這把逐日者家族的神器,此時除了蘊含龐大的魔力外,還夾雜著很細微的一股混亂、無序而墮落的力量。


    經過凱爾薩斯仔細地提取和研究,他震驚地發現,這正是燃燒軍團惡魔所使用的邪能魔法。


    可所有衛兵的證詞都證明,突襲奎爾丹納斯島的是娜迦,並非是惡魔,而那些娜迦也並沒有使用邪能魔法的跡象。


    至少留在奎爾丹納斯島上的娜迦屍體表明,他們並非是使用邪能魔法的墮落者,那麽烈焰之擊裏的邪能又是從何而來?


    而在作為班蒂諾雷爾結界的節點的符文石附近,凱爾薩斯重現了一些已經快要消散完的魔法殘餘,這些魔法能量在簡單複原後,是一種抑製法術的結構。


    這些線索,則確實指向了奎爾丹納斯的班蒂諾雷爾結界突然減弱,讓娜迦有了可趁之機,而這個讓結界效果減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高等精靈裏的叛徒。


    凱爾薩斯聯想到太陽王臨終前讓他將希爾瓦娜斯囚禁起來,以此混淆銀月議會的耳目,那他父親的言下之意很有可能就是指叛徒就在銀月議會之中。


    可是所有的線索在這裏也就斷了,銀月議會裏的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異樣,總不可能是那幾位死掉的老法師是背叛者吧,那太陽王完全沒有必要讓凱爾薩斯剝奪希爾瓦娜斯的職位。


    而且,擼掉遊俠部隊主心骨的職位,還把她扔進監牢,凱爾薩斯可以預見的是,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裏,不僅是銀月議會,遠行者對他的信任也會急劇下降,搞不好會讓王國的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凱爾薩斯為此頭疼不已,可他父王臨終前最後的遺言就是這個,還再三強調一定要讓他執行,他也不可能不做。


    現在希爾瓦娜斯是抓起來了,但凱爾薩斯本人卻陷入了更大的困擾和迷惑當中,這也是他找到阿爾薩斯的原因。


    “阿爾薩斯,你對燃燒軍團的了解比我,甚至可能比我的父親還要深刻,你能找出烈焰之擊裏邪能的源頭嗎?”凱爾薩斯說出了自己請求。


    “凱爾,我比較了解惡魔這不假,可也不可能做到通過殘留的邪能來找到其主人的程度。”


    對此,阿爾薩斯隻能表示無奈,的確,他知道這件事情大有可能是伊利丹所做,但現在告訴凱爾薩斯這個,有什麽用呢?


    是讓這位高等精靈王子帶著憤怒和仇恨去找背叛者拚命,還是讓他重蹈覆轍?


    而且,阿爾薩斯肯定,太陽王是不願意讓凱爾薩斯知道伊利丹的存在的,至少現在不願意,否則,根本不用阿爾薩斯多言,阿納斯塔裏安一定會給凱爾薩斯留下直截了當的信息。


    但現在,太陽王留下的所有線索,其實都是讓凱爾薩斯專注於解決王國內部的問題,既然太陽王有自己的考量,阿爾薩斯認為自己最好別插手這件事。


    伊利丹直接衝著太陽之井去,阿爾薩斯是未曾料到的,可這還是不能解釋阿納斯塔裏安的死,因為背靠著太陽之井,以及班蒂諾雷爾結界,阿爾薩斯不覺得太陽王會不是伊利丹的對手。


    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兩個人真的不顧一切地展開戰鬥,伊利丹肯定搞不定有太陽之井作為後備力量的太陽王。


    再加上奎爾薩拉斯並非是如同受到天災入侵那樣已經是強弩之末,連像樣的守備都拿不出來,現在的奎爾薩拉斯可沒有明目張膽的叛徒,伊利丹再猖狂,也不可能在高等精靈的老家裏來去自如。


    凱爾薩斯長歎一聲,對著阿爾薩斯表示歉意,“是我唐突了,不過……這次的事情給了我和奎爾薩拉斯重大的創傷,恐怕未來的一段時間內,我不能為聯盟提供可靠的幫助了。


    很抱歉,在接受了埃雷薩拉斯裏的眾多遺物和知識後,高等精靈卻暫時不能參與聯盟接下來的活動。


    不過我會把可共享的資料全部交給達拉然那邊,羅曼斯會負責將那些能夠拿去使用的東西整理出來。”


    “沒關係,凱爾,誰都有困難的時候,如果你需要幫助,無論是私人的還是公開的,我都會為你們提供,高等精靈永遠是洛丹倫的盟友,也是聯盟的一員。”


    阿爾薩斯並未覺得惋惜,雖然缺少了高等精靈的幫助,但燃燒平原距離奎爾薩拉斯的距離確實太遠了,高等精靈目前的情況,能夠提供的幫助太少了。


    畢竟和燃燒軍團不同,燃燒平原的威脅並不能直接危害到奎爾薩拉斯,盡管現在的銀月城是凱爾薩斯在掌權,但他還不能越過議會直接行事,他的聲威還沒有到達這種程度。


    凱爾薩斯張了張嘴,最終也隻能說出四個字,“非常感謝。”


    不過在結束通話之前,凱爾薩斯似乎想到了什麽,他說道,“等等,阿爾薩斯,雖然奎爾薩拉斯沒法參與針對黑石山的行動,但我確實還可以再派一位人過來,因為現在來看,她和奎爾薩拉斯已經沒有太緊密的聯係。”


    “你確定?”


    “我確定,把她關在牢房裏也不是事,雖然我的父親讓我‘囚禁’希爾瓦娜斯,但那畢竟隻是針對銀月議會的權宜之計,那現在我暫時把她放逐了,也不是什麽問題。”


    ……


    希爾瓦娜斯坐在樸素的馬車之上,看著手腕上的魔法鐐銬,有些失神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象。


    她當然是知道凱爾薩斯的苦衷的,否則也不會這麽幹脆的就承認了自己那有些荒唐的“罪名”,以至於落入牢獄之中。


    雖然心中仍有些不平,可想到凱爾薩斯也是為了維係奎爾薩拉斯脆弱平衡的無奈之舉,希爾瓦娜斯也隻有照辦。


    因為她沒有更好的辦法,如果把奎爾薩拉斯比作是一艘綁在木樁上的小船,那太陽王就是綁住船的繩子。


    現在繩子斷了,那誰也不知道小船是在原地不動,還是漂到什麽地方去。


    在凱爾薩斯成為新的繩索之前,隻能想盡辦法讓承載著船的波濤不要過於狂躁。


    ——就是,想了這麽多,一看到自己手上和腳上的鐐銬,希爾瓦娜斯內心還是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她昨天被從銀月城的魔法監獄中帶了出來,現在也不知道要被送到什麽地方去囚禁,封閉的車廂讓希爾瓦娜斯不知道具體的時間流逝,隻能根據自己的心跳來計算馬車行進的路程。


    這其實是凱爾薩斯預先和她通知的不太一樣的,本來她將被作為“罪將”關在銀月城的牢獄中,直到凱爾薩斯能夠穩定事態,才會逐步恢複她原有的地位。


    這也是為什麽哈杜倫和洛瑟瑪隻是代行“遊俠將軍”之職,而並非直接被冊封為新的遊俠將軍。


    相信這一點也能讓死氣沉沉的哈杜倫回去之後意識到什麽,就算他再不明白,希爾瓦娜斯也相信洛瑟瑪應該是能夠解讀出什麽的。


    現在她被送離了銀月城,雖然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去哪,可希爾瓦娜斯估計自己現在應該是在離銀月城相當遠的地方。


    終於,馬車停下了,一名銀月城衛兵走了進來,他麵色冷冽地解開了希爾瓦娜斯手足上的鐐銬,並將她推下了車。


    “風行者,你被流放了,請你立刻——”


    然而,這名精靈衛兵和其它押送希爾瓦娜斯的守衛在破空聲中應聲倒地,他們歪倒在馬車、地麵上,希爾瓦娜斯神色震驚,本能地扶住跟前倒下的守衛,從他的腰間抽出了鞘中的彎刀。


    “老師,別緊張,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讓希爾瓦娜斯緊繃的身體一下子鬆緩了三分,她這時才注意到,擊中守衛的箭矢是特殊的魔力箭,沒有實體,擊中目標後應當會立即使人暈厥。


    “納薩諾斯,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希爾瓦娜斯麵露嚴肅地看著自己的學生,“還有,沒必要向這些守衛下重手,他們什麽也不知道,是無辜的!”


    “抱歉,我的女士,這件事解釋起來很複雜,先跟我們走吧,這些箭矢的效果幾分鍾後就會消失。”


    納薩諾斯拉起希爾瓦娜斯的手,帶著自己的手下,迅速地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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