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走後,洪七公歎口氣道:“還是你小子機靈,恐怕此次也被你料中了。”


    趙拓苦笑,“我倒希望是我說錯了。不過也好,老毒物為了《九陰真經》,起碼短時期內還不會對咱們下毒手。”


    兩人默默的坐在前艙內,有一口沒一口的扒拉著白飯。過了一會兒,就聽“喀”一聲,艙門再次打開,郭靖眼眶濕紅,滿臉憤恨的回來。接著,門外傳來歐陽鋒猶如磨金屬一般難聽至極的聲音:“郭賢侄,如今望你好好考慮考慮,省得等你們毒發之後才來求我。”


    郭靖進來“撲通”跪倒在地,心中難受至極,“都是我……要不是我,周前輩也不會被歐陽鋒害死。”


    洪七公一步上前,“老頑童如何?他,他怎麽沒一起回來?”


    “周前輩,周前輩給歐陽鋒逼著跳海死了!”


    曉是洪七公之前已有了心理準備,還是難免心中咯噔一下。按住郭靖肩膀,急忙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靖兒,你快快說來。”


    郭靖接著便把歐陽鋒要老頑童願賭服輸,默寫《九陰真經》,老頑童寧死不答應,便跳了海的事一一說來。眼見老頑童處沒了辦法,老毒物便逼迫他寫《九陰真經》出來,甚至威脅他,他們先前吃的酒菜中有毒,若不照辦,便叫他們毒發身亡。隻是他卻也是寧死不屈。


    “幸虧拓弟機警,沒讓咱們吃了那酒菜,不然已經著了他們的道。如今在這茫茫大海上,逃也逃不掉,船上又滿是毒蛇,卻又該如何是好?”


    趙拓手指不停敲打著桌麵,想了想,嗬嗬一笑道:“既然如此,大哥,你便將真經寫給他們就是。”


    “什麽!”不光是郭靖大叫,洪七公也跳了起來。


    趙拓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樣,不緊不慢道:“七公,大哥,你們別急,先聽我說完。如今這世上,知道這真經內容的有黃島主,老頑童,大哥及我。但要說學全了的,卻隻有我們三個。”


    洪七公驚詫的瞪圓眼睛,“姓趙的小子,你那時也與老頑童學了《九陰真經》?倒真是深藏不漏啊。”


    趙拓笑了笑,繼續道:“那老毒物不知我也學過真經上的功夫,想當然認為,老頑童落海死了,世上便隻有大哥一人知道真經的全部經文。《九陰真經》裏的內容他又沒見過,豈不是大哥愛怎麽寫就怎麽寫了?”


    洪七公與郭靖恍然,大樂出來。但轉念一想,郭靖又道:“歐陽鋒武學湛深,又陰險狡詐,我若是胡書亂寫,必定被他識破,這又該怎麽辦?”


    “大哥,我又沒說要你自己編造。這造假也要講究學問。就猶如說謊,你十句話裏七句真話,三句假話,別人自然聽不出你忽悠他。”


    洪七公樂了,“好啊,臭小子,這回可是不打自招了吧?以後我老叫花聽你說話,可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趙拓嘴角抽了抽,裝作沒聽見,說道:“同樣的,大哥,你給老毒物的經書,要寫得似是而非。三句真話,半句假話。每遇到練功秘訣,再給他來個添磚加瓦,抽梁換柱。但凡經書上說吐納八次,你就改成六次或是十次。如此一來任憑老毒物再狡詐,也決看不出來。”


    洪七公拍手笑道:“好,好!要真能如此,我寧可七日七夜不飲酒不吃飯,也要瞧瞧他老毒物練九陰假經的模樣。學武之人,最怕走火入魔,你這招,他恐怕是有去無還了。”說到這裏,不覺吃吃的笑了出來,眯眯著眼看向趙拓,“小子,你說老毒物陰險狡詐,我看你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小輩裏,也就黃家的丫頭還可與你較量較量腦力。”


    “七公,你這麽說可就不對了。我這叫機謹多變,那是陰險狡詐。更何況如此一來非但保證我們幾人暫時安全了,還除去了歐陽鋒這個禍害。一舉兩得,此乃壯舉,應受江湖中人膜拜!”


    洪七公無語,“你這張嘴,也是伶牙俐齒。”


    郭靖突然道:“可惜,要是早有此法子,周前輩也不會……”


    “大哥也不必難過,老頑童倒未必就死了。”


    郭靖激動的大叫,“當真?!”洪七公亦是充滿了期翼。


    “可能性很大,想當初那海裏的鯊魚早已被歐陽鋒的蛇毒弄得死的差不多了,老頑童跳下去,起碼再被鯊魚圍攻的可能性很小。如此一來,以他的本事,想要找個活路並非難事。”


    洪七公長歎一口氣,“小子,但願你這回也能料對。”


    餘下來,趙拓便與郭靖徹夜研究造假的光榮偉業。也好在趙拓是與他同時學的經書,兩人還能探討一下,要不想要郭靖一人獨立研造出個顛倒黑白,淆亂是非的假冒偽劣產品,比要了他的命也輕鬆不了多少。


    第二天一早,郭靖以一幅寧死不屈,決不向惡勢力低頭的硬漢風範出現,然後,再在西毒歐陽鋒及其下手打手歐陽克的威逼利誘,嚴刑拷打,最後以洪七公及趙拓安危為要挾的逼迫中,強忍悲痛,含淚答應。


    郭靖緊依趙拓的吩咐,一篇經文寫的是顛三倒四,拆東補西,愣是沒叫歐陽鋒刊出破綻。從早上一直到傍晚,一部經書寫了大半,估麽著差不多了想要回去,明天再繼續,老毒物卻還是不放心,生怕郭靖回去見了洪七公後會出什麽意外,硬是讓他留了下來繼續壓榨直到完工。


    洪七公與趙拓等到亥時,一直有些不放心。直到見了歐陽鋒派來傳話的人,才暗暗慶幸計謀成功。看了布滿桌子上的豐盛酒席,洪七公咂吧了下嘴,“趙小子,這可遭了,我老叫花的酒蟲犯了,眼見滿罐兒的酒,卻不能喝,真要了人命。”


    趙拓左右看了看,“這倒也不是什麽難事,他這裏總有沒下毒的酒菜。此時歐陽叔侄都待在了大哥那兒,憑我倆的本事,想要身不知鬼不覺地出去偷酒喝不是什麽難事。”


    洪七公眼睛一亮,“偷酒竊食可是我老叫花的拿手本領。像當年在臨安皇宮的禦廚房,那老皇帝每吃的酒饌都由我先行代為品嚐。也就是當年想要逗弄你,才被你發現了蹤跡。”


    “七公,好漢不提當年勇。趁著現下老毒物沒在附近,我們偷溜出去。”


    兩人拉開艙門,一左一右,聲東擊西,在兩旁守衛的蛇奴摸不著頭腦,離開門窗巡視時,身形一閃,躥了出去不見蹤影。


    兩人跑到艙底,憑借洪七公對吃食異常靈敏的嗅覺,果然在壁角找到六七隻盛了漫漫美酒,尚未打開的大酒桶。洪七公喜不自禁,這幾天嘴裏早就淡出了鳥兒來,當即奔過去,拔開上頭的木塞,舉著酒桶就要往嘴裏灌。突然,忽聽幾下輕捷的腳步聲響,也是兩人。洪七公與趙拓對望一眼,趕緊將酒桶無歸原位,並蜷成一團藏在了後麵。


    來人正是歐陽鋒父子,就見他兩人站在酒桶前,察看了下酒桶,又四處檢查了下,立即弄得洪七公與趙拓心就提了起來,還以為是被發現了。但是,接著那兩人的談話卻又讓他們大大吃了一驚,尤其是洪七公與趙拓聽到酒桶中的都是桐油菜油,他們要待眾人睡熟後,放火燒船,而自己乘小艇而去,讓眾人都葬身海底,更是驚怒交加。


    歐陽鋒父子一走,兩人立刻分成兩派,洪七公摸回屋偽作兩人的在場證明,然後去找郭靖,趙拓則去偷取先前他們提及的小艇。


    等洪七公帶了郭靖趕來船尾,趙拓已將小艇放下,停在海中。隻是人算不如天算,洪七公剛上了小艇,郭靖歪歪扭扭的抓著光滑無比的船邊往上靠,卻聽突然一聲大叫,竟然是老毒物提著燈籠放火時,發現眾人潛逃。與此同時,不遠靠近船尾處火光一閃,“轟”的一聲,火花四射。


    郭靖驚叫:“火,著火了”,同時,感覺眼前白影一閃,歐陽鋒已飛到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將他硬生生拽了回來,蛇仗就要拍下。洪七公一看,雙足用力一蹬,空中躍起,跳上甲板,罵道:“老毒物,欺負個小輩算什麽?我倆過上千百招!”接著一記“亢龍有悔”,掌風瑟瑟,向歐陽鋒橫劈去。


    歐陽鋒與歐陽克出門放火,卻不想看到眾人卷船私逃,頓時又懼又怒。他們逃不逃的先不提,更重要的是,如今大船已經燒上,小艇要是沒了,他們豈不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連他們父子倆也要賠進去!歐陽鋒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眼看郭靖就要上小艇,手上燈籠一甩,使出全力拿了他下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走了!


    見洪七公揮掌襲來,歐陽鋒冷笑一聲,蛇仗一掃,將郭靖甩向後方,正好落在被已燃燒起來火焰逼迫的節節後退的歐陽克身前。自己再挺了蛇仗迎上去。


    郭靖受了一杖卻並不打緊,起身一番,就要躍上前去助陣。歐陽克自然不能讓他如願,手臂一彎,一拳打向他背心。郭靖沒有防備,卻聽拳聲至近,急忙扭身,雖後背要害避過這一拳,卻結結實實的挨在了右肩膀上。


    歐陽克見偷襲成功,心中大喜,痛下殺手,裕補上第二拳。但拳未至,卻忽的被一左一右同時架住。正當他驚訝的看向另一方,忽然“喀”的一下,右臂一陣劇痛,大叫一聲,竟是臂骨被齊齊折斷。隨即跌倒在船尾。


    原來是趙拓看洪七公與郭靖被纏上,又看火勢甚旺,心裏焦急,也從小艇上跳下來助陣,恰巧看見歐陽克偷襲,心中大怒,從左舉臂擋格。而郭靖也同時從右方一推,歐陽克手臂被夾在了中間,從雙方受到狠力,頓時折斷。


    “大哥,先上小艇,船快沉了,我們坐小艇去接七公下來。”說完,便與郭靖急匆匆的奔向小艇,也不理會倒在地上因船傾斜切一手臂折斷而抓不住支持點,慌亂下滑的歐陽克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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