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少室山通往少林寺的山路陡峭, 山道卻是一長列寬大的石級, 宏偉之極,乃是唐朝高宗為臨幸少林寺而開鑿。而對麵山上五道瀑布飛珠濺玉,奔瀉而下, 再俯視群山,已如蟻蛭。


    趙拓在蒼茫暮靄中沿了山路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上去, 寺門處立了兩名小僧人守侯,見了趙拓, 同向前走了一步, 雙掌合什,道了聲:“阿彌陀佛。”


    趙拓合掌回禮,“晚輩趙拓求見方丈大師, 勞煩二位代為通報。”同時取出腰牌, 遞與二人。


    兩名小僧凝目打量他,看他身形修長挺立, 芝蘭玉樹, 雖麵容顯的憔悴不堪,衣衫亦是多有褶皺,但舉手投足間彬彬有禮,貴氣天成,氣度不凡, 渾然一幅富貴官家公子的模樣。隻是不知這樣的人前來少林寺求見方丈是幹什麽?二人對看一眼,雖然不解,卻還是接過腰牌一躬身, 入寺通報。


    趙拓跟著進入少林,抬眼看那高懸“少林寺”三個大字的牌匾,但見正門那巍峨聳立的單簷歇山頂建築,心中頓時閃過“禪宗祖廷,天下第一名刹”的名號。


    在廂房之內品茗良久,終於一名僧人進了來,“趙施主,方丈有請。”


    趙拓合掌而謝,隨著這小僧人穿過法堂,來到方丈室。


    這方丈室內通闊明朗,銅鼎香爐,煙火繚繞,東側置放的是彌勒佛銅像,牆上掛有“佛門八大僧圖”、“達摩一葦渡江圖”。趙拓原本在遞上腰牌心中還彼為猶豫不決,直至看被帶入的是此室才終於略為鬆了口氣。


    上首三位身披黃袍袈裟,白眉白須的高僧正襟危坐,其間居中的一位乃少林方丈,左右手各是羅漢堂座師及達摩堂座師。


    趙拓上前施禮,“晚輩趙拓見過方丈及各位大師。”


    “趙施主不必多禮。”少林方丈手念佛珠,語平聲和,從攏袖中取出一塊腰牌,“我少林寺乃佛門清靜地,眾僧曆來一心向佛,不問世事。”


    趙拓接過腰牌,恭敬答道:“方丈誤會了,晚輩此次前來乃是因個人事由,與其他無幹。而這腰牌,乃是完備知道自己人言甚微,怕有所不及才拿來一用,隻為證明身份,以免大師過慮。”


    “阿彌陀佛,”方丈低念佛號,沉吟了下,“卻不知趙施主前來少林所謂何事?”


    “乃是求方丈,準許晚輩入藏經閣抄錄經書一部。”趙拓千思萬想也尋不著個好理由,調動官府之力強壓少林這種事他亦無論如何也做不出。與其這樣,倒不如索性直說出來,消除少林寺方麵的疑慮,反倒一派輕鬆,更顯心誠。


    “入藏經閣?”少林方丈長眉微動,“這藏經閣乃本寺重地,外人一律不得入內。即便是本寺僧人,也隻有立功者及武功到了境界後的僧人方進入。”他雖看出趙拓下盤空虛,並無武功,但少林禁地不是隨意能進去的,何況他身份特殊。


    “晚輩知曉,隻因事關我至交知己的性命安危,才不得已求大師網開一麵。”


    “這……”


    “方丈大師,佛家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屠。我那位朋友為救晚輩身受重傷,性命危殆,隻有少林的佛家功法才可救治。還請大師,看在我佛慈悲的份上,救治我朋友。”說罷,趙拓撩起衣擺,雙腿一曲,跪倒在前。


    趙拓自來到這個世界,磕頭下跪亦有為之,但他前世平等自重的心理深印心底,每每因形勢所迫不得不給皇帝老兒下跪,也都是在心中腹誹不斷,暗中找回便宜。而後混入江湖,對著天下武林高手前輩,卻再沒跪拜過。哪怕是當初自己受傷去向一燈大師求醫,心中雖感激無限,對一燈大師也是發自肺腑的敬仰,但最後也隻是躬身作拜。而今日這一跪,卻是他除了師傅獨孤求敗外,唯一發自內心誠信全意的跪拜。


    “不敢,趙施主請起。”方丈雙手虛抬,將趙拓托了起來,“……卻不知趙施主的那位朋友受的什麽傷?求的又是什麽經書?”


    “……乃是玄冥神掌。”


    “啊!”少林的三位高僧微動容。玄冥神掌流傳並不多廣,但凡是知曉的人都清楚它的厲害。


    “想不到那陰毒的功夫竟仍留有傳人。據老納所知,這玄冥神掌乃是以寒毒侵入體內,散入五髒六腑。中掌者身現綠色五指掌印,全身冷若寒冰,需以純陽內力相援方可保住性命。”


    “大師說的是。”趙拓心頭痛楚,每念到向陽寒毒發作的情形,恨不得親自代替他受苦。


    “隻是……”方丈微表疑慮,“我少林武功雖走的盡是純陽內功,卻未必解得了玄冥神掌的寒毒。即便是以《易筋經》相助,亦不過是助其續命。”出家人慈悲為懷,普渡天下眾生,若為救人,真讓趙拓入了藏經閣,就是傳授他一兩門少林武學也不是不可,隻是他若提出所求的是《易筋經》卻又不同。


    趙拓聽方丈所言,立即明白他的困擾,急忙道:“大師請放心,晚輩知道這《易筋經》乃是少林至寶,非佛門弟子不傳,非有緣之人不傳。晚輩所求的並非《易筋經》,乃是當年達摩老祖手書的那本《楞枷經》,且僅求大師,允許晚輩抄錄一份即可。”


    “《楞枷經》?!”三位高僧又是一詫,少林倒的確藏有達摩老祖手書的《楞枷經》,隻是卻是梵文本,所著的亦隻是極尋常的佛家經文。


    達摩堂座師疑惑道:“不知趙施主要這《楞枷經》有何用?此經書所記乃是尋常佛理,又是梵文所著,與內功門法無幹。何況這《楞枷經》流布天下,但凡寺院皆有,不需不遠萬裏到少林來求吧?”


    趙拓一聽是梵文本,心頭大喜,卻麵不改色道:“實不相瞞,晚輩年少之時薄覽雜書,曾機緣巧合下,在內府藏的某一故籍中見有記載,說達摩老祖手書的《楞枷經》中載有去除寒毒,強身健體之法決,具體如何晚輩也要見了此經書才能知道。雖然故籍隻是寥寥一筆帶過,但隻要有一絲希望,晚輩便絕不能放棄。”


    趙拓這番話說的誠懇感人,且一半真一半假,讓人無從懷疑。不過他倒的確是“年少薄覽雜書時”得知的《九陽真經》的事。


    三位高僧低頭沉思,《楞枷經》雖是達摩老祖手書,但比起《易筋經》又或少林七十二絕技,卻也不是什麽了不得之物,並非不傳秘籍,借與他人抄閱到也無不可。再聽趙拓所言,其中似內含玄機,他們雖不盡信,可但凡皇帝,都對能健體延年益壽之術倍加關睞,既然宮內書庫中曾有記載,或許真有什麽特殊之處。


    “師弟,”少林方丈一番思索,轉頭對達摩堂座師道:“我佛慈悲,你便領趙施主前往藏經閣。”


    趙拓大喜過望,衝著三位僧人又是一躬身作揖。


    跟著達摩堂座師出了方丈室,一路向南,不多時便到了藏經閣。一進門達摩堂座師便喚道:“覺遠可在?”


    趙拓心中一動,便聽一聲音畢恭畢敬道:“弟子覺遠,見過達摩首座師兄,見過這位施主。”


    趙拓抬頭看去,隻見長身玉立,恂恂全儒雅的一青年僧人雙手合什,衝著他二人行禮。


    想不到這位便是傳說中張三豐的師傅,覺遠大師。看他靜然卓立,氣凝棣棣,顯然已勤習過《九陽真經》。隻是這覺遠自幼便入少林不問世事,以致有幸學得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上乘功夫也不自知。


    “覺遠,這藏經閣內的經書都是由你負責,可知達摩老祖手書的梵文《楞枷經》在何處?這位趙施主需借看。”


    覺遠職司是監管藏經閣,潛心向佛,閣中經書自是每部念看習學,是以對經書所在也最為熟悉,聽達摩堂座師吩咐,躬身答道:“是,請首座師兄稍候片刻,待弟子找來。”


    沒一會兒,便見覺遠手捧了四本薄薄的經書回來,雙手遞與達摩堂座師。


    “趙施主,你所求可是這四本經書?”看趙拓肯定,又道:“隻是此書非但乃是梵文記載,亦隻講述佛理,又如何能救你朋友性命?”


    “大師……”


    尚未等趙拓尋找合適說辭解釋,覺遠卻難得插話,“這部《楞伽經》中的夾縫之中,另有達摩祖師親手書寫的一部漢字經書,稱為《九陽真經》,記著許多強身健體、易筋洗髓的法門,呼翕九陽,抱一合元,倒可使人煉氣歸神,氣勢騰挪,百病不生,百毒具解。弟子想那佛經中所記,盡是先覺的至理名言,便照著作了作,果然提強身壯了不少。看了這位施主也是知道這經書了。”


    趙拓苦笑,如此頂級的內功心法被竟他當作強身健體的鍛煉法門,果然是傻人有傻福。達摩堂座師聞言卻是愕然,急忙翻開經書,果然見那通篇的梵文經文每一行之間,都以蠅頭小楷寫滿了漢字。再定睛細看,文中所記乃是練氣運功的訣竅,他順著文書僅誦讀了三行便心頭大震,此乃所寫正是不下於《易筋經》的武林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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