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拓拚命趕往麗正門, 見到的卻是一代權相史彌遠竟身懷武林絕學。然而他尚來不及驚詫, 就見史彌遠手掌已筆直的向趙f頭頂拍去。事出突然,從趙拓的位置再攔截住他已是不可能,情急之下他隻來得及飛撲上去, 以身相護。


    這掌正中他心口的巨闕穴,瞬間隻覺氣血翻湧, 體內五髒六腑都錯位般騰亂,肝、膽等火辣辣的如被烈火灼燒。史彌遠這一掌浸透著他十幾年苦練的功力, 趙拓如今內力深厚, 非同一般,這一掌即便要不了他性命,也絕要受不小的內傷。而此刻他卻顧不上那麽多, 生生憋下喉頭欲噴湧而出的腥甜之感, 穩住腳下,硬提起一口真氣運在雙掌之上, 直襲史彌遠檀中穴。


    史彌遠萬萬沒想到趙拓會突然出現, 在替趙f受了他全力一掌的同時,竟還有功力還擊回去。措不及防之下,結結實實挨了他這一招,頓時口吐鮮血,身子直直後飛而出, 摔倒在地不得動彈。趙拓亦因勉強打出的這一掌而加劇了體內傷勢,隨後跪倒。


    趙f眼見趙拓為救他受了重傷,心中如被刀割, 甚至不顧的史彌遠,撲上前摟住他,臉色滿是焦急慌亂,“小六!小六!你……你怎麽樣?!”


    趙拓費力的平穩住內息,睜開眼,勉強向上扯動嘴角,“沒……放心,不,不過受了點內傷……”


    趙f見他回應,雖氣力不足,卻沒有性命之憂,一顆心這才略微放下。跟著雙眼一淩,狠狠射向趴在地上被侍衛層層圍住的史彌遠,口中喚道:“崔彰!”


    崔公公在趙f遇險時苦於與賀端纏鬥,無法脫身相救,好在趙拓及時以身相互這才沒出大亂,否則他便是萬死也難逃其咎。這時再聽趙f召喚,立即果斷的與賀端分開,停於一旁等待吩咐。


    賀端也沒有纏鬥,雙手背於身後,分立一側,隻眼角瞥了下被逮的史彌遠。原本以為憑史彌遠之力,取得趙f性命易如反掌,想不到竟突生變端。他本不欲參與黨爭,但史彌遠卻與他明教略有淵源,加上朝廷打擊明教之勢似有再起之相,受明教眾長老所托,這才勉強答應助他一次,聽任其安排。眼見如今史彌遠已是窮途末路,他心知大勢已去,暗歎口氣,上身不動,腳下連蹬,拔地而起飛身離去。


    “不用追了!”趙f頭也沒抬,阻止崔公公,“你護好小六。”


    “是,殿下。”崔彰盤膝而坐,雙手抵與趙拓後心,頓時一股暖流傳入他四肢百骸。


    趙f見趙拓氣色立時轉佳,才放心將他交與崔彰照顧,隨後徑自走至史彌遠前,“想不到堂堂大宋的相國,經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哼,成王敗寇,今日老夫既然敗在你手上,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嗬嗬,史相國果然痛快,不過你的確也沒什麽好說的。相國可認得它?”說著,趙f從懷中去出一疊書信,展於史彌遠前,“相國尚不知,我與那金國趙王早已結盟,而相國多年來與金國的秘信便是趙王給我以表誠信之物。”


    “不可能!但凡傳屬信件,我皆是……啊!你……”


    “哈哈哈,史相國,反正你已落得如今這般田地,索性便將所有罪名都落實了,最少我可沒有怨望了你。”


    “殿下,”崔公公突然上前,躬身道:“請殿下容小人查視相國一二。”


    趙f讓過身,“去吧,小心不要冒犯了史相,無論如何他也還是我大宋的宰相。”


    崔彰答應一聲,走至史彌遠跟前,左手按住他肩頭,右手順著他前胸至胳膊哢哢掠下。史彌遠體內反射性的被激出一股力道,將崔彰手臂圓轉回旋,從肋下穿過,隨即竟將他所施手法功勁轉移回對方身上。


    若趙拓清醒,定會大叫出“乾坤大挪移”,而崔彰則了然的回到趙f身邊,卻是稟報道:“殿下,小人已查清,史相國所使功夫乃是百年前,大燕國慕容家的不傳絕學鬥轉星移,此武功與明教似有什麽淵源,是以……”


    “哦?可是那個一心年年不望複國之夢的慕容家?”崔彰點頭稱是,趙f神色一變,“原來如此……”


    喃喃了幾句,卻突然看著史彌遠大笑道:“果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前我還憂心你多年的部屬無法一時間掌控,若因此引起混亂我便成了大宋的罪人,有了這個消息,史相國,不,應該是慕容相國,你還有什麽好說的?當真是上天助我成事!”


    史彌遠麵如死灰,若說當初他還抱有希望,即便自己難逃一死,他多年留下的部屬卻絕不會坐以待斃。到時候他的後世子侄再趁亂而起,即便無法奪得江山,也可攪得這大宋亂做一團,他也算報了仇,可以瞑目了。但他多年暗藏的身份此刻卻被人揭露了出來,畢生的努力就這麽化成了泡影……


    趙f冷笑一聲,“史相國,一路走好。”說罷,轉過身,手臂抬起。


    周圍官兵頓時湧了上來,跟著兩名侍衛一左一右,不顧史彌遠的掙紮,押著他的肩骨,另一侍衛揮動大刀,一刀衝這他頸部砍下,血如泉湧般高高飛射濺起,染紅了兩旁侍衛的鎧甲。接著,一名侍衛手捧史彌遠首級,跪於趙f身前。


    趙f抬頭看了一眼那滴血不止的頭顱,揮手讓侍衛將其裝入木匣,“走吧,隨我前往皇宮,我讓父皇已等得太久了,是時候該讓他老人家休息了。”


    ……


    趙拓醒來之時,環顧四周,卻發現自己竟是躺在太子寢室之內。一旁侍候的丫鬟見他清醒,立即上前服侍,另一個則快步前去稟報。沒多久,便聽屋外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小六,你可好些?”


    趙拓虛弱的坐起身,一見他立即急問:“你沒事吧?可受了傷?”


    趙f扶過他,示意婢女退下,輕柔一笑,“我沒事,到是你,受了內傷,不宜輕舉妄動。”


    “沒事就好。你不比我們這些練武之人,史彌遠那一掌若是擊在你身上,後果不堪設想。”說到這兒他才突然反應過來,不顧傷勢騰的坐直,怒道:“你要行險,為何不事先告訴我?若不是我連夜奔波趕了回來,甚至不知還要被蒙蔽多久。莫不是你信不過我了?!”


    “小六!”趙f白了臉,厲聲道:“你與我自小一起長大,我又怎麽會信不過你。我……我不過是怕若功虧一簣,會牽連到你……”


    “哼,若真的失敗,你以為憑我與你的關係,能逃得了嗎?”


    “這不同,”趙f搖頭,“你全然不知這回兵諫之事,史彌遠一黨也從不曾注意你,就是過後牽連了,期間也足夠你逃脫。況且……以你的武功身手,若當真出了事,隻消混跡於武林之中便從此消聲滅跡。”


    趙拓更怒,“哼,那你是認為,你出了事我能置之不理了?”


    “我當然知道若我如有不測,你拚了命也會趕來救我,就如同這回你舍身項護。但我心底卻怎麽也不想你同我一起冒這個險。”


    聽趙f這麽說,讓他不禁軟下心,“我是不想你在這個時候把我排出在外。刀劍不長眼,若我在你身邊,最少能護你周全。”


    “我知道,”趙f握著他的手,輕聲道:“此次行動有當初我二人一手創建的火炮營在旁,還有崔彰在,我出不了事。”


    趙拓沒好氣的道:“不會有事?那史彌遠又是怎麽回事?對了,還有為何崔公公竟身懷如此高深的武功?史彌遠竟然也是深藏不露。”


    “當年崔彰一家因得罪權貴,被人滿門抄斬。他因自幼過繼與人,這才得以保住性命。而他為報家仇,改名換姓淨身入了宮,卻因犯了錯,險些責杖至死。恰好那日我偶然路過,救了他一命,並答應為他報仇雪恨,他這才誓死效忠於我。他那身武功也是一躲匿於宮中的老太監傳給他的。至於那個史彌遠,”趙f冷笑一聲,“哼,想不到此人竟是五胡亂華時鮮卑餘孽。燕國滅亡已有百年,這幫複姓慕容的竟還做著複國大夢,妄想改朝篡位。”


    “慕容?燕國餘脈?”趙拓一愣,怎麽也想不到這史彌遠竟還藏有如此身份,“那他……?”


    “已斬首示眾。原本我還擔憂他多年來經營的黨派,而他的身份這一暴露,卻為我鋪平了不少路。我已派了人手,加緊抄處史彌遠的府第,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鮮卑餘孽身份的證據挖出來!”


    “嗯,”趙拓點點頭,卻又有些擔心,“史彌遠在朝中根基極深,難保還有不死心或想渾水摸魚之人,你要小心。”


    趙f看著他,眼中神色一柔,“你放心,如今我已掌控了三軍及樞密院,他們已被我監控住,動彈不得。”


    “史彌遠一黨雖作惡多端,但眼下大宋卻是內憂外患,你萬不可再涉坐連之罪,惶恐了民心。”


    “嗯,我清楚。我已經代父皇下旨,史彌遠為鮮卑餘孽,凡受其蒙蔽者,無大罪大惡者,不予追究。不過如今這朝堂的上聲音倒是悅耳很多。”


    趙拓放下心,這才想起了寧宗,“另外……皇上那邊……”


    “你不用擔心,”趙f語中平淡無波,與他接下來所說的話中暗含的滔天巨浪截然相反,“父皇因史彌遠一事,大受打擊,決定退居殿後,並將國務全權交付於我。”


    “啊……”趙拓當然知道這代表了什麽,隻怕要不了多久,這宋寧宗便會退位與趙f,那他今後……


    趙f沒注意到趙拓的表情,隻淡淡一笑,“你傷還沒好,先好好休息吧,我尚且有些事需要處理。”


    趙拓默然不語,輕輕點了點頭。趙f一笑,扶他躺下,蓋好錦被,再召喚來侍女在一旁好好服侍,看他閉上眼才走了出去。待到出了府院門口,卻驀的停了下來,頭也沒回,對著守衛在兩旁的侍衛道:“好好看守,沒有我允許,任何人不得出入這個園子。即便是公子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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