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池中, 生千葉蓮, 服之羽化,因名華山”。華山有五峰,朝陽(東峰)、落雁(南峰)、蓮花(西峰)、五雲(北峰)、玉女(中峰)。其中南峰落雁為最高峰, 亦是五嶽最高峰,所謂“隻有天在上, 更無山與齊。舉頭紅日近,俯首白雲低”。登上峰頂, 可摘星辰, 可踩雲端,隻看群山莽莽起伏無邊,黃河渭水湍流延綿, 暮靄蒼茫, 天地萬物盡收眼底。


    落雁峰後山一陣風吹起,傳來一陣拳腳相交之聲。隻見一塊石坪上, 十數個老少男女聚集於此, 抬眼細觀台上二人比鬥。


    突然,就聽一聲嬌念:“四百!”隨後兩方罷鬥,這個聲音拍手笑道:“爹爹,四百招之內你可沒有打敗潞哥哥。”卻是黃蓉。


    洪七公哈哈大笑,道:“黃老邪, 我原還羨慕你生得個聰慧美貌,又燒得一手好菜的好女兒,咳, 哪知女生外向,卻是顛撲不破的至理。不過你這女婿卻也是人中龍鳳,配你那閨女倒也不委屈。”


    就看台上程潞拱手抱拳,“嶽父大人,承讓。”


    黃老邪三百招之內未能擊敗程潞,雖落了麵子,卻不怒反喜,“好啊,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小一輩人才濟濟啊。” 雙手一拱,轉身躍下。


    程潞也翻身躍於黃蓉身邊,眼中滿是柔情,“蓉兒,你有孕在身,本虛靜心休養。我帶了你來華山之巔本就為難,你還如此活蹦亂跳,也不怕動了胎氣。”


    黃蓉吐了吐舌頭,那幅嬌俏可人之樣,全然不似即將為人母的模樣。她還未說話,卻聽一個聲音笑道:“蓉兒妹子,說來我還未曾恭喜你們夫婦。嗯……作為我那未來侄子又或侄女的見麵禮,我便把那軟蝟甲送給他(她)好了。”竟是趙拓!


    “你……”程潞氣得齜牙咧嘴,“那個本就是我們桃花島的東西,被你硬奪了去。若不是它,你早就再投胎轉世了,竟還好意思用它作人情給我們!”


    原來,趙拓回臨安前以債主之名,硬將黃蓉拿給程潞穿的桃花島鎮島之寶軟蝟甲強搶豪奪了過來。他本是想給趙f防身之用,卻因之後亂事不斷而沒機會拿出來,也就一直穿在自己身上,卻不想在後來為向陽擋住趙f那一槍時起了作用。至於那從胸口滲出的血跡,卻是那槍打在了他懷中裝著的為治身上之毒,采集的銀環蛇之血的瓶子上。瓶子破碎,蛇血滲出,而電光火石間,趙拓腦中一閃,順勢微微咬破自己的舌尖,造成口流先血的假象,隨即裝死以迷惑視聽。


    房上的童瀟、歐陽克等人不知,眼見趙拓身死,心亂如麻之際,便要不顧一切的衝了下來,隨即卻被身後從天而降的兩人按住,卻是趙拓及童瀟的師傅。二人從趙拓倒下的身形看出趙拓未死,是以看準時機,在官兵混亂之際,躍下救人。


    想起師傅等人,趙拓又是一笑,也不知那三人以前有何恩怨,至今見了麵彼此冷嘲熱諷是好的,險些幾次發展成互毆。嗯,主要是師傅與那明教長老間的爭鬥,起因……都在童瀟的師傅身上……


    此刻他才得知,感情當初老賀會縱容向陽向他尋仇,乃是因師傅之故。


    聽程潞說到此事,向陽冷冷一哼,顯示又想起當初趙拓竟連自己也蒙騙,害得他在眾人麵前不顧顏麵,傷心欲絕,險些與那個趙f拚命。


    黃老邪卻是惋惜道:“可惜了,沒能向劍魔等上一輩的高手請教。”黃藥師一向自負,能讓他發出如此感概,可見一般。


    洪七公也點頭道:“不錯,逍遙派的小輩都有如此的功夫,卻不知那位姓顧的逍遙派前輩又是何種身手。”


    老頑童突然跳出來,哈哈大笑,“有這幾個小子在,害怕見不到他們師傅?!來來來,姓童的小子,以前老頑童被你那什麽‘生死符’整治的好慘。還有那個‘北溟神功’,快快,輪到咱倆來比劃比劃,先前被你出其不意的暗算,這回可沒那麽容易了。”


    英姑與一燈大師站於一旁輕笑,自趙拓撮合了老頑童與英姑,三人十幾年的恩怨化作浮雲,從此煙消雲散。


    “師叔祖……”尹誌平本欲勸阻,卻被老頑童繞過,隻向童瀟而去。


    童瀟不是爭強好勝之人,奈何躲不過老頑童的癡纏,無奈之下上去比鬥。而黃老邪、一燈等人先前亦曾聽說過童瀟武功之奇,當下凝神觀看。


    逍遙派的“淩波微步”獨步天下,即便是古墓派的輕功亦有所不及。隻看童瀟左腳向斜側方邁出,踏‘中孚’,轉‘既濟’,右腳至至‘訟’,竟是在與老頑童兜圈子,不與他正麵交手。老頑童氣的哇哇大叫,一呼一吸間卻蘊含上道家極純厚的內力,雙手突然慢揮,掌心由內向外纏絲,輕如鴻羽卻有穩若泰山,行雲流水,以靜製動,避實就虛。看得趙拓一愣,分明是大有太極的架勢。


    老頑童哈哈一笑,“怎麽樣?讓你們見識見識我老頑童從空明拳演變來武學!”空明拳是如今天下至柔的拳術,乃是他從《道德經》中悟化而來。如今再被他加以演化,剛柔相濟,陰陽為輔,更是精進一層。


    黃老邪、一燈大師及洪七公立即瞧出此功之妙,目不轉睛的看著台上。正直雙方你退我進之際,突然,山崖後傳來一聲大叫,一個身影翻著跟頭落入台上。隻看這人披頭散發,衣衫襤褸,倒立而行,衝著眾人大叫:“我《九陰真經》上的神功已然練成,我的武功天下第一!”竟是不見行蹤的西毒歐陽鋒!


    卻看他手舉蛇杖,直向老頑童回去。老頑童大叫一聲,搶上前,五指並攏,一招接力打力,將他隔開。卻聽歐陽鋒叫道:“王重陽,我不怕你!”說罷縱身前撲。此刻他神誌已然錯亂,瘋癲怪譎,出手卻比之前更加厲害。就看他衝著老頑童臉上一抓,緊跟著卻在他屁股上揣了一腳,出手全無章法。接著,不待老頑童反手回攻,卻跳下石坪,又衝著洪七公而去。


    “叔父!”歐陽克大叫一聲,撲上來。歐陽鋒聽得他的叫聲,身形立時頓了下來,轉過頭,細細看著歐陽克,忽然哭道:“我的兒啊,我總算找到你了!”接著一把拋去蛇杖,雙臂大張,撲上前緊緊抱住他。


    歐陽克聽他稱呼,便明白自己當真是他的兒子,然而其間的種種緣由卻不得而知。如今看他這副樣子,心中又是哀傷又是痛惜,狠狠的瞪了趙拓一眼,想到歐陽鋒多年對自己的愛護,眼中亦不禁濕潤,摟住他寬慰。


    洪七公等人見一代嫋雄此時卻變成這副樣子,亦有些不忍,黯然一歎,均沒了興致再鬥,至此華山比武散去。


    老頑童、一燈大師、英姑、洪七公等決定先行下山,留小一輩相互拜別。臨行前,老頑童突然跳出來,不懷好意的圍著趙拓看了一圈,又看向他身後的那四人,咋麽著嘴巴,煞有其事的道:“你小子桃花運還真旺,不對,這可不叫桃花運了,應該叫桃樹運。雖然我一直說女人招惹不得,但沒想到女人你是沒招惹,招惹回來了一群男的,果然好本事。”


    “老頑童你……”趙拓尷尬的抽了抽嘴角,恨不得脫下鞋來拿鞋底子輪死他。雖然此處眾人對他與眾位“男老婆”間的事早都或明或暗的心中有底,卻沒一個像他這樣不經大腦就給直白戳破的,不由驚顫的偷偷望向四周。畢竟心裏知道是一回事,給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瑛姑看出趙拓心思,笑著上前表態,“算了,趙家的小子,你的事雖是驚世駭俗,但這裏的人哪個又是尋常人物?心中早就有了底,你也不必再藏著掖著了。”


    “哈,哈哈……”趙拓幹笑兩聲,心中卻頓時一暖。剛要開口言謝,就聽老頑童又搖頭晃腦的上前繼續,“我說,姓趙的小子,你以後可是有的受了,你找的這幾位可沒幾個善茬兒的。向陽這娃性子狠,與老毒物的那個侄子不相上下,那個逍遙派的童瀟我看也不是好惹的,有會什麽‘生死符’的陰毒暗器,小心你不聽話他給你中上幾枚,到時還不如直接回去投胎。看來隻有我派這個姓尹的後輩,倒是真斯斯文文、規規矩矩,能叫你安生點。隻是……”


    老頑童突然拍起手大笑,“哈哈,這小牛鼻子,我原本還嫌他中規中矩,不怎麽喜歡,想不到竟然也有膽量做出這麽駭俗的事,就不知道全真教那些老牛鼻子知道後會是什麽表情。”


    趙拓一陣抽搐,“老頑童,你不會是想給我……”


    “誒,我老頑童又不是那三姑六婆大嘴巴,沒那個閑工夫。”擺了擺手,老頑童打消了他的顧慮,隨即道:“不過怎麽說尹誌平這個小牛鼻子也是我全真教的後輩,你可不能虧待了他,否則看我老頑童怎麽拾到了你。”


    “我當然……”


    不等趙拓答話,向陽率先忍不住了,“哼,老頑童,你廢話夠了沒,是不是想嚐嚐我明教大挪移的滋味?!”


    老頑童一聽,興高采烈的剛要答應,卻瞅見歐陽克及童瀟亦是挑眉站在一旁,不由大笑,“他們對你倒是護的緊,就是不知你以後要如何擺平這麽多人。哎,可惜我那個傻兄弟不在……也罷,我那傻兄弟憨厚,配你著實糟蹋了他。”


    聽他突然說起郭靖,趙拓心中不由一痛,自兩人在蒙古分手後便再沒見過,也不知他怎麽樣,是否娶了華箏……這麽想著,表麵上卻強自笑道:“行了,老頑童,時候不早了,一燈大師還等著你啟程呢。”


    “嗬嗬,怎麽,想趕我走?”


    趙拓麵不改色的道:“怎麽會,我不是為你著想嗎。想著你盡快回去後,好造幾個小頑童出來玩玩。”


    “你,你……”一說及此,老頑童立即漲紅了臉,一溜煙跑了。眾人笑著隨之下山。


    黃蓉突然道:“趙大哥,我和潞哥哥要隨爹爹回桃花島了,至於小紅馬,你便帶我轉交給郭大哥。”


    趙拓卻是苦笑,沒有作答,隻同黃蓉、程潞及黃老邪抱拳相別,與童瀟、尹誌平、向陽及歐陽克協同著歐陽鋒,並肩下山。


    未行多遠,忽然一聲雕鳴急響,抬頭隻見兩隻白雕在半空盤旋。接著,一醜陋大雕疾步而奔,竟是理應在終南山古墓處的神雕。


    大雕奔至趙拓跟前,突的停下,卻見一粉嫩的女娃娃從它身上跳了下來,“趙哥哥,龍兒找到你們了!”


    “龍兒?!”趙拓等人驚呼,“你如何來的?竟敢獨自一人離開古墓行走江湖?”


    小龍女搖著腦袋,“龍兒才不是一人。龍兒是和那個傻愣愣的郭哥哥一同出來的。”


    “郭哥哥?!”趙拓心中一緊,帶著緊張的期盼,疾步向前四處尋望,隻看一個粗布衣的少年局促踟躕的自山後踱出。


    “拓……拓弟……”郭靖輕聲喚道,趙拓卻一眼瞧見他手上抱得兩個幼娃,強扯起一絲笑,微微顫聲道:“大哥,別來無恙?這兩個孩子……可是你與華箏公主……”後麵的話卻怎麽也問不出。


    郭靖一愣,急忙搖頭,“這……這個孩子是那日你帶來蒙古交予我媽媽的,我把他帶了回來。另外這個……是穆念慈穆姑娘與康弟的孩子……”


    “啊……”趙拓似明了了什麽,細細向那孩子看去,“穆……穆姑娘呢?”


    郭靖神情一黯,“穆姑娘產下這孩子後身體虛弱,已去世,她臨死前將這孩子托付給了我,並托我給二弟帶句話,二弟那日雖是醉酒,但她是心甘情願,讓二弟不必自責。”


    趙拓想起當初楊康、穆念慈的種種不尋常表現,不由一歎,“這孩子可取名了?”


    “嗯,楊過,字改之。另一個卻尚未取。”


    “既然如此,便隨我姓,至於名……《史記·屈原賈生列傳》有雲,‘懷瑾握瑜’,就取名瑾,趙瑾,字子瑜。”說罷,趙拓看著郭靖,猶豫一下,低頭問道:“大哥……為何……為何沒見伯母及華箏公主……?”


    郭靖眼眶一紅,“大汗有掃滅西國後,南下攻宋之意。我不答與,想同母親悄然南歸,被華箏妹子無意間得知,告訴了大汗。大汗盛怒之下逼死了媽媽……華箏妹子……因自覺累我媽媽慘亡,愧無麵目相見,西去找拖雷,說是終身不再回來……”


    趙拓“啊”了一聲,輕輕走上前,終於忍不住緊緊環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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