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遵紀守法、風華正茂的新世紀的良好公民,死於車禍真是悲摧。這不,就連閻王都看不過去。咱喜歡看《神雕俠侶》的小說,看電視的時候更是無數次地花癡過古版楊過的桀驁美、憂鬱美和殘缺美;心誠則靈,加上英年早逝、天可憐見,閻王給了我一個去神雕投胎的機會,還允許我保留今生的記憶,以便我熟知神雕故事情節發展的優勢得以發揮。


    我的要求很簡單,隻要跟楊過有點關聯的女性角色就行,小人物甚至炮灰角色咱都不計較。咱就是一普通人,從沒想過要當小龍女霸占楊大俠一輩子,就想做做完顏萍,yy下自己被楊大俠親下眼皮就行。可沒想到在地府做投胎選擇的時候,激動難平,手一得瑟,劃了“完顏萍”下麵一行的那個名字。我還沒看清楚,這選擇竟然已經生效。


    我在一片黑暗與寂靜中呱呱落地,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個女人把我抱在懷裏哼小曲兒,摸索著弄斷了臍帶,給我擦洗了身體,就開始喂奶。我吃著吃著就開始發困,等我睡醒的時候,見到四麵都是樹,身旁全是草,來來往往的隻有各色的飛蛾小蟲。被遺棄了啊……真夠悲摧的。可是有什麽關係?這又不是頭一次。我唯一感興趣的是,這一輩子我是誰?我以什麽樣的身份活著?


    仔細思考了神雕裏頭除了完顏萍之外的女配角色,卻想不到哪一個身世有像我這麽慘的。郭芙、陸無雙、程英、耶律燕、公孫綠萼無一例外的都是大小姐出身,難道是……李莫愁或者洪淩波?真是命苦啊。當然最苦的是那個把我放在這兒的女人,她十有八九是被人拋棄了。


    我正在想象著她的不幸遭遇,一個二十多歲的壯漢正巧經過,把我撿回了家。此人正是大理國的前任禦前侍衛總管武三通,隨侍在早已出家的南帝即一燈大師身邊,就是“漁樵耕讀”四人裏的農夫。


    武三通收我做了義女,但是由於我娘在我裹身的繈褓上繡上了我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我沒有跟著他姓武,有我自己的姓氏大名--“何沅君”。


    我的小心肝抽抽的。咱竟然是楊過媽媽一輩的人物啊,得到多少年紀,才能一睹神雕大俠的風采呢……而且這個何沅君蠻悲情的,貌似在楊過出場前已經掛了,原因是老公陸展元死了她殉情。更慘的是,她在掛了好幾年之後,還要被李莫愁挖出來挫骨揚灰!一時間我心如刀割。


    歲月匆匆,轉眼我就快十歲了。平日裏算得上正事的無非是跟著武三娘繡繡花,有時也去聽聽一燈大師和天竺神僧說說佛理。說到學武功,身邊的長輩個個都是武林宗師級別的人物,還都挺疼我,每個人都不時地教我幾招,弄得我暈頭轉向。


    我可沒有郭大俠那樣前無古人的毅力,逮著機會就要偷偷懶,結果練了幾年也沒什麽長進,致使我對武功的興趣與日俱減。而且武三通平日裏對我有求必應、稱得上溺愛,讓我心裏有了危機感。雖然現在他並沒有過分異常的言行,但是我對小說裏頭武三通對何沅君的不倫之戀記憶猶新啊。


    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對武三通不會產生超出父女之情的感情,我也萬分不願意看到他因為這段無望的畸戀變成一個瘋子。為他好我必須盡早地離開他,私心裏我也不希望坐等著將來跟李莫愁去爭搶那個勞什子的短命鬼陸展元。可我能上哪去呢?十歲的小娃娃去闖江湖,太有挑戰性了吧?要不再等兩年?我對江湖莫名發怵,不敢獨自去麵對外麵的風風雨雨。要是我的親生父母來找我就好了。


    我那個爹是不能指望,別說我對他一無所知,根本無從找起;這人他肯定就是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就算找著了也沒用。


    但是我娘很可能會來找我。我的名字是她取的,她還給我留下了繈褓外加一把小巧稱手的蛇形匕首。但凡拋棄了孩子卻又留下信物的母親,多半是存著回來找人的心思。搞不好當年武三通撿到我的時候,我娘還就在附近。她有可能在暗中默默地關注著我。


    我再等等看,要是她不來,我就自己去找她。我尋思著自己跟《碧血劍》裏麵的何紅藥一個姓,又有蛇形匕首,八成我娘是苗家女子,還正好是那個什麽五毒教的。


    某個失眠的晚上,我聽到外頭有點不太尋常的動靜,一時好奇就爬起來看看。剛到門口,就覺著一陣勁風襲來,我的領子被人抓在了手裏。


    身在高手窩裏膽子倍兒肥的我大無畏地問了句:“你是誰啊?”


    那人“哼”了一聲,聽著是個女人,我一時激動萬分,日思夜想的話就脫口而出:“阿娘(據說苗族子弟就是這麽稱呼母親的)?是不是你?你來找我了嗎?”感覺到身後的那個身體一顫,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已經站在我的麵前。


    她身形高挑、相貌美麗,神色微帶點戾氣,才三十來歲的年紀,頭發卻白了一小半。武俠片裏為情所困的女人大概就是這個樣子。我不確定她是不是我娘,但是我希望她是。


    這女人抓著我的胳膊,聲音粗啞得有點可怕:“你是誰?你叫我什麽?”


    “阿娘,我是你女兒何沅君。我都十歲了,你怎麽才來找我?”我順勢抱著她就撒嬌。但在我的記憶裏並沒有向誰撒嬌的經曆,所以我不確定她會不會買這個賬。


    她的身子顫抖得厲害,表情有點神遊天外,喃喃地道:“我的兒子要是活著,比你還要大些。”我聽她這麽一說,立刻鬆了手,知道自己搞了個烏龍。人家要找的是兒子,怎麽會是我娘呢。可是我舍不得放手啊。


    這時候,漁樵耕讀四位長輩齊刷刷地出來了,態度倍兒恭敬:“貴妃娘娘深夜來訪,我等有失遠迎。”


    我才驚覺這女人是瑛姑,以前段皇爺的劉貴妃。他們四人對瑛姑行禮,瑛姑卻絲毫不講情麵,直接開打。


    拳腳無眼,武三通急忙抱了我過去,閃在了一邊。這種高手之間虛虛實實的打鬥動作太快了,我的眼睛還暈著,分不出來誰強誰弱,一燈大師慈愛祥和的聲音就從裏屋傳了出來:


    “不可為難她。”


    長輩們立馬停了手,瑛姑卻一把劈開武三通,奪了我過去飛出牆頭,揮一揮衣袖留下一句話:


    “這個小姑娘借我十年!”


    我偎在她的懷裏,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依稀還聽見武三通在喊我的名字。


    我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有點欣慰。武三通的人生從此一帆風順,我也有了一個依靠。瑛姑雖然不大說話,但是我看得出來她對我十分疼愛,一路上吃的用的都是頂好的東西,還熬了幾天的功夫為我做了一件新衣服。我仍然叫她“阿娘”,她也不反對。


    我們兩個人四條腿走得不快。每到休息的時候,瑛姑都會抽出一本書來研讀,不是什麽奇門盾甲,就是什麽五行術數。我好奇地問她為什麽要研究這些。


    瑛姑咬牙切齒了半天才告訴我,是因為她要找的一個人被黃藥師囚禁在桃花島。桃花島上到處都是陣法,她千裏迢迢跑去營救,結果連黃老邪的麵都見不到。拐帶我的那天晚上,她跑到一燈大師那裏,也無非是想找一些奇門五行的秘笈。


    我十分篤定瑛姑要找的人是老頑童周伯通,所以故意笑得天真無邪:“您要找的人是不是阿爹?”


    瑛姑的臉上起了兩片可愛的紅雲,我的心裏卻突然有點沉甸甸的。我老懷疑我的生父對生母是始亂終棄,老頑童對瑛姑又何嚐不是始亂終棄?老頑童一輩子活得開開心心,瑛姑卻未老頭先白。射雕神雕的時間跨度有好幾十年,瑛姑的好年華都被老頑童生生給蹉跎了。


    “我們現在就去桃花島吧,”我下了決心,昂起頭說,“我一定幫阿娘把阿爹救出來。”


    瑛姑的氣色立馬好了許多,開始教授我奇門之術。我學得很辛苦。前世我就經常栽在數學考試上,何況這些東西還變成了文言加強版?瑛姑雖然鑽研了多年,可我看得出來她也不是這塊料。這些個東西還是得黃藥師那種牛人還玩得轉。如果真的要靠我們自己研習通透了才能進桃花島,我估計老頑童一輩子都別想放出來。


    眼見著瑛姑的情緒又低落下來,我腦中靈光一閃,把我想到的辦法跟她說了。桃花島的陣法是一片林子,給它放把火,林子就燒沒了,什麽陣法都不攻自破了。


    瑛姑思索了一會兒,突然抱著我仰天長笑,繼而淚流滿麵。


    “好孩子,果然是好主意。要是娘的腦子有你這麽聰明,或者娘能早幾年遇到你,伯通他就不用在桃花島吃這麽多年的苦了。”


    瑛姑一激動,買了一匹快馬,帶著我日夜趕路,直奔舟山。我差點兒被顛去了半條命,好多次都是半夢半醒地,發現又換了一匹新馬。到了舟山,由於沒人願意去桃花島,幾句談不攏,瑛姑“唰”地一聲,抽出一把鋥亮的匕首,抵住一個船夫的脖子,逼得那人手軟腳軟地答應了。


    我躺在甲板上,看著海天一線,吹著涼爽的海風,不知不覺地睡著了。醒來一看,天已經黑了,小船不翼而飛,我本人躺在一塊草坪上。合著我已經在桃花島了?站起身來,看見了不遠處的濃煙,十來個漢子在救火,五六個正在攔住瑛姑,但顯然算不上對手。一個青衣飄飄的美大叔猛然從天而降,輕飄飄一掌過去,瑛姑就被拍飛好幾米。


    “黃島主饒命啊!”我飛跑了過去,“火是我放的。你要殺殺我!不要殺我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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