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怔。


    “你不會以為我要在這裏做新郎官吧?”楊康哈哈大笑起來,“阿沅,有你在,做人實在是件開心的事情。你放心吧,嶽父嶽母在那頭看著呢,我欺負不到你的。我的確隻是有件要事想告訴你。”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是不遠處的屋頂,並排躺著看星星的老頑童和瑛姑兩人。老頑童還蹺了個二郎腿,不住地晃蕩。


    我的心情頓時鬆快許多,衝他一笑。


    “你這雙眼睛怎麽變這麽厲害?白天也是。我阿爹阿娘躲在屋頂上,全真七子都不知道,你卻一下子就發現了。”


    “我是吃一塹長一智,誰叫你喜歡躲在這些地方?”他說,“我是生怕一個不留神,你又從我眼皮底下溜走了。”


    原來他真的這麽在乎我啊?心裏不由一甜,又想反正都是夫妻了,扭扭捏捏地弄這麽矯情實在很沒必要,幾步走到他身旁坐了。


    楊康伸出一手來握住我的右掌,我心情不錯,就任他握著沒有去掙脫;沒想到這廝立即得寸進尺,伸出手臂來摟住我的肩膀。但還沒來得及不爽,卻見他已然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臉的神色,變得有些嚴肅,簡直不太像他平時的樣子了。


    “阿沅,你聽我說,”楊康雙目緊盯著我,聲音壓得極低,“你千萬要小心歐陽鋒,就連歐陽克你也不能靠得太近。”


    “為什麽?”


    “我現在懷疑歐陽鋒其實並不是你的親生父親,而是你的大仇人。”


    這話仿佛一記悶棍打中了我的腦袋,讓我非常不適。“你什麽意思?你知道些什麽?”


    我對歐陽鋒其人的確十分懼怕,不敢相信他會是我的生身父親,但是目前的懷疑對象已經直指到他了,除了他還能是誰……怎麽他又變成我的仇人了呢?我雖然下定了決心要對他敬而遠之,但是也從來沒覺得我會有可能站到他的對立麵去。


    “這還得從你那把匕首上說起,”楊康的表情越發嚴肅,“你總想著它是你父母留給你的信物,但你有沒有想過,它也有可能是你們家的某個大仇人作惡之後留下來的證物呢?”


    他是在對我說,總是抱著找尋親人念頭的我,作出的推測可能過於美好了。畢竟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幾乎一樣的匕首,隻能表示兩者有所關聯,而絕不隻是血緣那一種解釋。比如郭楊兩家也各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那並不是說明郭靖和楊康是親兄弟,而是兩家相約了指腹為婚的表記。


    “你的意思是,歐陽鋒迫害了我們家人……”雖然我知道自己真有可能是弄錯了,還是需要有一段緩衝的時間才轉過了彎來,“那麽,我娘撿到了他的這個東西,特地留著給我,其實是要我知道應該找誰去報仇?”


    比起勾三搭四、始亂終棄這類狗血感情的糾葛,當然恐怖襲擊凶殺案才更加符合西毒歐陽鋒的一貫風格啊。歐陽克那廝更曾經說過,凡是由他勾搭過的女人都由他白駝山供養了,那麽歐陽鋒如果在外麵有什麽風流賬應該也會養起來,那樣才更合情理……


    “或許是要你報仇。但也可能隻是要你小心擁有相似之物的人。”楊康說。


    他那麽聰明,我覺得該信他的,可是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好一陣子才張口:“是啊,我娘什麽話都沒有留給我。看來她也沒有讓我去報仇的打算。她應該隻是為我的安全著想,要我遠離歐陽鋒。應該是這樣的沒錯……可是我……太笨太天真了,一直沒有領會她的真實意圖,把仇人都當成親人了。”


    真是個豬腦子啊,電視劇肥皂戲看多了,還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私生女呢。天底下哪有那麽多的私生孩子?真相很可能是這樣:歐陽鋒這個大惡人跑到我家裏殺人放火,我們一家差點死個精光,隻有我娘這個漏網之魚幸存,逃到深山裏躲藏,以後生下了我。


    “若真是如此,或許也有一件幸事――我娘沒拋棄我,可能這些年她自己也在東躲西藏朝不保夕,一露麵就有性命之憂。”我覺得多少該有點高興,可是隻覺得難過,心裏沉甸甸的,或許是因為內疚吧,“這十幾年來,我真的很惡劣,把我娘想成被人拋棄的不堪之人,看低她的名節,甚至於,把她跟那麽壞的一個人攏作堆,當成了一對有情人。”


    “阿沅,你無須責怪自己,畢竟這一切還隻是推測,況且,”楊康的口氣變得溫柔,“我起初也跟你想的一樣,隻是有件事情讓我不得不改變了這個看法。”


    我盯住了他,絲毫不敢走神。


    “前天晚上,我和父王請了歐陽鋒同去皇宮盜取武穆遺書。在那水簾洞外,恰逢郭靖黃蓉前來阻攔。我心裏氣那郭靖多事,打算給他來上一刀,順手就抽出了你的那把匕首。”


    “你說什麽?你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呢!”


    怎麽還是發生這樣的事了?他可以這樣對待郭靖呢?


    楊康有點愧疚,可是他想的跟我完全不是一碼事。“我知道不該拿阿沅你的東西,可是事態緊急……不過也幸虧這樣做,才讓我發現了機密……我剛抽出匕首,還沒有捅到郭靖呢,歐陽鋒眼尖,一下子就衝了過來……他一把將匕首奪了過去,拿在手上呆了半晌,突然發起瘋來。”


    似乎心有餘悸,他突然住了嘴,不往下說了。


    “發瘋?什麽樣的?”我問。


    當場做倒立嗎?太喜感太突兀了吧。


    楊康眼中滿滿的恐懼,“他抬手一掌,竟將一塊巨石打得粉碎,然後一手掐住我的脖子,問我這柄匕首是從哪裏得來的;還說若是交待不清,他即刻掐死我……我被他嚇了個半死,隻說是撿到的。他又盤問我在哪裏撿的,我說不記得,他手上立即下了死力。要不是父王苦苦哀求,黃島主又突然出現施以援手,我可能當場沒命。看他神色極怒,應該是想起了什麽深惡痛絕之人。”


    我聽得心驚肉跳,再也不敢懷疑歐陽鋒跟我有什麽親人關係了。仔細檢查了楊康的脖子,的確有幾爪子很深的淤青,心肝肺都糾結起來了。


    “怪我不好,連累了你。你當時一定痛得厲害了。”


    “現在也還痛著呢。前日裏差點讓歐陽鋒掐死,今兒又差點被丘處機打死,我這幾日真是傷痕累累。做這新郎官可太不容易了!”說著說著,他收起了可憐巴巴的神色,反倒笑了起來。


    可是我一點都笑不出來,想說一句安慰他的話,也找不到合適的語句。他打量著我的神色,笑意更深:“阿沅你現在是不是很難過,覺著很對不住我?”


    我點點頭。的確如此。


    “那你親我一下,再叫我三聲‘好夫君’,當是補償我罷。”


    我下意識地又點了點頭,可是沒心情按他說的做。“你又沒正經,我真的不理你了。”


    楊康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樣,嘴裏不滿地嘟囔著,“這新婚之夜,新娘子都不肯親我一下,我這個新郎官當得太也窩囊了。”


    這話說得……好像也有幾分道理。我看看四周,除了一門心思望天的周伯通和瑛姑,確實沒有別人,便湊過去在他頰上親了一記。至於什麽“好夫君”之類的,我實在是叫不出口,隻裝作不知道。


    他倒是沒有深究,側頭一笑,又道:“幸虧是我拿在手裏,暫時搪塞過去了。隻是那歐陽克早就知道了是你的物件,我們瞞不了太久了,必須寸步不離地跟著嶽父嶽母,當然最好還是要盡快離開。”


    我們商量好了確定穆姐姐沒事之後就離開,但我還是難過,隻覺世事難料,憂愁無盡。


    “沒想到我也要過逃命的日子。你要是早告訴我這些,我們大可不必成親,你也就不用再受我的牽連……”


    “可惜你已經跟我拜過天地了,這輩子隻能是我楊家的人,沒法後悔了。”他頭過來,笑意直達眼睛,“其實細想起來,我是穩賺不賠的!我的聘禮就是我娘的玉鐲還有我的一身銅皮鐵骨,得到的卻是一個會逗我開心的好媳婦兒。更重要的是,我還有了一對高來高去的嶽父嶽母,學到絕世武功那是指日可待。到時候不管什麽歐陽鋒,歐陰鋒都不是我的對手了。什麽時候你再給我生個大胖小子,更是買一送一了。”


    我聽得好笑又有氣,當即給了他幾拳頭。


    “好啊,原來你的肚子裏早就打好了算盤。你這個潑皮無賴大市儈,根本就不是看上了我,是看中了我的阿爹阿娘。幹脆你直接給他們當兒子算了,也不用再理我了。”


    “你這個潑婦!連夫君都打!我真是後悔莫及!”楊康連滾帶爬,罵罵咧咧,“你明年要是生不出兒子,看我不休了你!”


    我毫不退縮,奮起直追。“誰叫你自己不好好選的!你這是自討苦吃!活該!”


    ……


    次日晌午才過,聽到隔壁的曲家破店裏又傳出了喧鬧之聲,我走出去看看,一眼望見小紅馬居然在門外。它是怎麽漂洋過海來到這裏的?進到店裏一看,發現裏頭多了好些個人,有郭靖黃蓉黃藥師洪七公,還有江南六怪。


    楊康立在當中,臉色發青,順著他的視線向裏一瞅--隻見完顏洪烈全身被縛,跪倒在眾人麵前,場麵就跟當初在歸雲莊上審那段天德一樣。咦,怎麽這麽容易就把這罪魁給逮住了?我再看看歐陽克,倒是仍在原處,隻是已經被蒙上了眼睛,還塞住了耳朵,似乎穴道也被點住了。


    擠上前去,才從眾人的議論中了解到一些原委:那日黃藥師去了皇宮後,找到了郭靖黃蓉,告訴了周伯通和瑛姑我在牛家村的事情,陪著洪七公吃完大餐後,今兒一早他們也從皇宮中出來,要與我們會合,哪知道在途中竟然遇到了完顏洪烈一行。


    郭靖見了大仇人,當然是分外眼紅,非要立即報仇不可的。完顏洪烈依賴手下之力,本來逃脫了一陣子,卻正好又撞到了來此找尋郭靖的江南六怪手裏……前追後堵,所以才被甕中捉鱉了。至於小紅馬,是因為江南六怪親自跑到桃花島上去向黃藥師請罪,順便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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