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華箏雙手的那個青年漢子毫無疑問地就是拖雷,後麵兩個中年漢子則是成吉思汗的心腹博爾術和郭靖的箭術師父哲別了。華箏雖然是衝著情哥哥來的,但是見了親哥哥和後援團也是一樣的高興,嘰嘰咕咕地又說又笑。


    楊康怔忡許久,突然道:“蒙古人騎射之術一精至此,連一個少女也恁地了得,大金國焉得不敗?”


    歐陽克點頭讚同道:“這勝負之數,看來是毫無疑義的了。”


    梅超風突然叫道:“原來是你這小子!怪不得說話的聲音這般耳熟。老娘上一回差點死在你的一群毒蛇口中,這筆賬非要跟你小子算個清楚不可。”


    她神色極怒,鞭子一揮,就要上前相鬥。


    瑛姑趕緊攔住她,懇求道:“妹子你消消氣。這人可是西毒侄子,你手下留情,不要自找麻煩。”


    梅超風的脾氣跟她師父黃藥師一樣拽,當即喝道:“西毒侄子怎麽了?我梅超風又沒受過西毒的恩惠,憑什麽叫我手下留情?”


    然後她又衝著歐陽克叫板。“小子,你也是江湖上的一號人物,又不是小孩子打架,動不動就抬出家中長輩壓人,好威風嗎?”


    瑛姑執著地要當成這個和事佬,又攔住了她。


    “妹子,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反正他害你也沒成功,你就以德抱怨一次吧。何況今日咱們姐妹難得重逢,正要高興高興,這架還是不打為妙。”


    “是啊,前輩,您就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吧。”穆姐姐已經自動自覺地為歐陽克說話了。


    梅超風道:“你們不必勸我。連孔老夫子都說過一句話,‘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這人幾乎將我害死,我可沒那麽大的肚量。”


    看來她梅超風不隻爪子利、脾氣大,腦袋瓜也是一點都不傻,口才更是了得,辯起來一套一套的。


    “梅大姐,咱們這賬真要算起來,公道可不在你這邊,”歐陽克坦然道,“在趙王府的時候,你殺了我手下四名女弟子。四條如花似玉的性命,可就白白地葬送在你的一雙利爪之下了。這筆血債我可還沒向你討回來呢。”


    梅超風哼了一聲:“我梅超風殺過的人還少了?在江湖上行走,不是你殺人,就是人殺你。你的手下不中用,怪得了誰?要是你的本事夠厲害,我也認栽。”


    歐陽克冷笑道:“如果當日不是黃島主為你保駕護航,你已經栽在我手裏了。”


    梅超風神色一頓,聲音甚是激動。“難道那日救我性命之人竟是恩師嗎?”


    歐陽克道:“那還有假?楊兄那會兒也在場,不信你問他。”


    梅超風一聽這話,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了,手中緊攥著的鞭子微微顫動。陸冠英也是滿麵狐疑,一眨不眨地盯著楊康,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瑛姑大吃一驚:“女婿,你這是怎麽回事?怎麽你當時也在邊上?你是幫著他對付你師父,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你師父遇險都不出聲?”


    “嶽母大人,師父,你們不要誤會,”楊康神色自若:“當日我和歐陽兄隻是偶遇,而且他向我保證過,他隻要《九陰真經》,絕對不會傷及我師父的性命。我想著《九陰真經》再稀罕,也不過是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隻要人沒事,不就行了嗎?”


    瑛姑點點頭道:“這還差不多。”梅超風卻還是沉著臉,沒有吭聲。


    我猶豫了下,還是替楊康說了句話:


    “我也覺得,人沒事才是最重要的。其實當時我也在場,還看到他倆為這個事情吵了好一陣子呢。”


    楊康衝我一笑,神采飛揚。我低下了頭,心中很有些忐忑,那一天我根本就沒有聽清楚歐陽克、尹誌平和楊康三個人在吵些什麽,說這話其實是有做偽證的嫌疑。沒準兒他們仨其實是在爭論穆姐姐的事情也不一定呢。


    可是如果是在爭論穆姐姐的事情,為什麽我們被黃藥師押住的那幾天裏,他對穆姐姐的事情隻字未提,後來見到穆姐姐被歐陽克綁在屋子裏的時候還一臉驚異呢?


    這麽一想,又覺得我替他說話是正確的,心情平靜了不少。黃大叔說的對,我看上楊康是有眼光的。他本就不是那麽壞的人,梅超風跟他又沒有多少利害關係,他對梅超風的好應該是發自內心,並不是作秀。


    梅超風臉色略馳,應該是相信了我的說詞,隔了一陣,又道:“歐陽克你這小子也忒會裝腔作勢了,說是向我尋仇,其實還不是為了《九陰真經》?”


    歐陽克還是一臉坦然,他說:


    “梅大姐,我不傷你性命,的確是看在楊兄的麵上。可就算如你所說,我隻是為了《九陰真經》,那又如何?梅大姐你抱著個爛本子揣摩了這麽多年,都沒能參透其中的奧秘,留著又有何用?還不如給我呢。”


    楊康道:“是啊,師父,有句話說得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江湖上有那麽多人都知道你老人家擁有《九陰真經》,那你走到哪裏都不會太平,還能有什麽好日子過?還不如把這個燙手山芋扔了呢。”


    “你不明白那張經文對我的意義。那不是幾頁紙,而是我那賊漢子身上的一塊皮。我帶著這經文,就像他還在我身邊一樣,”梅超風沉聲說完,歎了一口氣,“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意思了。反正經文都已經不見了。”


    瑛姑麵色尷尬,如果我所料不差,這東西有可能是跟《九陰真經》的上冊本一起被周伯通阿爹給人道毀滅了。楊康顯然吃了一驚,歐陽克也有些惴惴,氣氛變得有些沉悶。


    過了一會兒,瑛姑又道:“妹子,你來這個破地方幹什麽呢?”


    梅超風道:“我奉恩師之命,四處尋找昔日同門,要接他們到歸雲莊上去住。”


    “那你可算找對地方了。”瑛姑立馬就把曲靈風和傻姑的事情細細地對她說了出來。


    梅超風聽到曲靈風已死的消息,失聲驚呼,良久才道:“我夫妻二人實在是罪孽深重,害苦了曲師兄。”


    待聽到傻姑之事,她更是麵色沉重,半晌沒有說話。眾人都是唏噓不已。


    這時候拖雷和華箏敘舊完畢,大踏步地衝著我們這邊走了過來。忽然又聽得一陣馬蹄聲響,且有兵甲鏗鏘,喧嘩連連。緊接著,一隊官兵映入眼簾,領頭一人的旗幟上大書“恭送蒙古欽使四王爺北返”的字樣,看來是大宋護送蒙古欽使的軍馬趕著來了。


    隻見幾名宋軍將官下得馬來,擋在拖雷的麵前,不住地點頭哈腰,拖雷則顯得十分地不耐煩,目露鄙夷之色。


    梅超風對他事漠不關心,一把拉住瑛姑的袖子,神情急切。


    “我現在就要去見曲師兄的女兒。姐姐,快帶我去吧。”


    瑛姑道了聲“好”,領著梅超風一陣風似地去了。陸冠英二話不說,就要跟上。


    楊康卻一把拉住了他。“陸師侄,我還有事,勞煩你將歐陽兄一並送回村中。”


    陸冠英十分爽快地答應了。楊康看了我一眼,又道:“阿沅,你也跟著他們一起回去吧。”


    我心下不悅:“你又想幹什麽?”


    “官兵行事,不論有何名目,多半要借機擾民搜刮。豈能讓這些人進到村中?”楊康答道,“我留在這兒,為的是要將他們勸離此處,免得多生事端。”


    “你對大宋的國情還真清楚。”這些官兵的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能讓他們進去搞破壞。我心裏沒法不佩服,更加覺得我跟他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楊康道:“我對大宋沒多少了解,但是‘天下烏鴉一般黑’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我點點頭,轉頭要走。楊康突然又一把拉住我的袖子,一本正經道:“阿沅,你可要記得你自己昨晚上說過的話,等我辦完事回來,我可就要兌現的。”


    我腦子一片混沌,反應也慢一拍。“兌現什麽?”


    歐陽克在一旁麵色焦急。“楊兄你不是吧?阿沅妹妹說的那是玩笑話,你堂堂男子漢,這麽計較幹嘛?”


    楊康微微一笑:“這種事能開玩笑嗎?說了就是說了。”


    歐陽克緊張地看看遠處,見到瑛姑和梅超風已經走遠,才道:


    “楊兄,凡事要三思而後行啊。你和阿沅妹妹才成親幾天,你就要休她,太過分了吧?”


    我直似焦雷轟頂,做聲不得。楊康剛剛說的那些話真的是歐陽克所說的這個意思嗎?為什麽?當時他不是堅決不同意的嗎?怎麽如今又變了?不明白……莫非男人心也是海底針?算了,不猜了,反正是個錯誤,散就散了吧。我再怎麽不濟事也是有自尊的人,難道我還會纏著他嗎?


    陸冠英直是滿麵疑雲,但還是憋住了沒有說話。穆姐姐卻也叫了起來。“義兄,你怎麽可以這樣?”


    楊康一怔,繼而怒道:“你們想哪裏去了?我好不容易娶回來的媳婦,哪裏舍得休了?我剛剛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歐陽克十分不解。“另外還有什麽事情?昨晚上我一直都在啊,我怎麽想不起來還有什麽事?”


    楊康麵上一紅:“是歐陽先生出現之前,阿沅跟我說的悄悄話。”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他說的,莫不是指入洞房那件事?那絕對是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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