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爺說了,朱公子和武少爺兩個,誰先來了這封信咱們就給誰。要是一起來了,小姐你自己看著辦,愛給誰就給誰。小姐,你心裏頭,巴望著誰先來?”


    “紅兒,這你可想太多了。朱公子早被我罵怕了,不敢來見我的,聽說他在大理整日裏忙著招蜂引蝶,春風得意得緊,怎麽會自投羅網來咱們這種破地方?我們等的隻有武少爺。除了他,再不會有別人了。”


    她單純地認為自己是為等待武三通而來,萬萬沒想到,是為了歐陽鋒。


    她根本就不認識他,即便他有所誤會,難道他不該心平氣和,平等相待嗎?為什麽他如此霸道無禮?把她看成什麽人了?作奸犯科的下等之人麽?好,既然你把我看成壞人,那我也不必對你客氣。


    歐陽鋒抽出那封信看過,開頭是“賢契覽”,他一行行掃過,目光停駐在最後一行“願將小女終身相托,盼君垂憐。”他的心猛然抽緊,她的父親已然將她許配給了武三通?這怎麽可以?武三通根本配不上這麽一個高雅纖潔的姑娘。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他略一轉身,毫不猶豫地在指尖處滲入一點藥粉,將信的最後一行字化去。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前一刻,因為久等而百無聊賴,她忍不住偷偷拆開看過了。


    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爹爹要她等人,雖未明說,可不就是替她擇婿的意思麽?父女兩個相依為命多年,爹爹的意思她看得很明白。爹爹的心裏中意的其實是朱子柳,因而幾番明敲暗示,但後者卻毫無動靜,顯然對她隻有兄妹之情,並無其他。何況朱子柳其人,風流自賞,雖然是自小相識,到底不是女兒家托付終身的好對象。


    至於武三通,雖然讀書不多,有時候還愛犯點傻,但武三通是喜歡她的,這份情意如此明顯,任誰都看得出來。而且他為人忠厚誌誠,很是靠得住。和他過一輩子,該是如意的。


    她接過信,一眼就發現了最後一行字的莫名消失,心頭無比惱怒,即使知道了他就是那個以箏相和的人,對此人的好感幾乎消失殆盡。這豈是君子所為?


    是的,即便他起初那樣的霸道無禮,她對他是存在好感的。這種感覺不知來由,說不清道不明,一時無法解釋。之後種種,全是正話反說,故意如此,甚至在他走後許久,她才回過神來,卻連自己都弄不明白,剛剛怎麽會如此失控。


    “夷則妹子,你真的不喜歡江湖中人嗎?”武三通睜大眼睛問她。


    “哦。”她茫然若失地點點頭。隨即想到,這樣也好,等於徹底斷了歐陽鋒對她的那點子壞心思,她就可以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運,重回往日的平靜。那個人讓她失去了常性,變得既好鬥又魯莽,這種感覺她實在是不喜歡。


    武三通摸了摸腦袋,笑道:“那好,從今而後,凡是江湖上的事情,我能不參與就不參與了。”


    一夕變難,滄海桑田,養尊處優的官家小姐變成了罪臣之女。歐陽鋒再次出現,他救了她,讓她免受了一場血光之災,可他的方式也未免太殘忍了。她隻不過一個十六歲的閨閣女子,這樣驚嚇於她,真的是在乎她的表現嗎?


    他是不是在殺雞儆猴,是在警告她,要她害怕,知難而退,不再與他做對,順從他,聽他擺布?這樣她算什麽呢?是他任意恐嚇任意搶奪的玩偶嗎?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她打定主意,哪怕絕食而死,堅決不向他低頭,絕不!


    歐陽鋒的確是不想她受到一點點傷害,也的確是在恐嚇她。他以為對付這樣的小姑娘,嚇唬一下她就會聽話,肯放下姿態,不再倔強,聽他說話,給他一個機會。當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時,他覺得痛苦,這種痛苦簡直摧毀了他的意誌,讓他做不了任何事。


    他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小女子麵前,他束手無策,覺得自己既怯弱又可憐。借著酒精壯膽,他提出了那個連他自己都覺得無恥到了極點的交易。


    她用看什麽髒東西一樣的眼神看他。可他卻恢複了一點精神氣,越發說了下去。是的,雖然是蔑視是鄙夷,可不還是在看著他嗎?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裏,滿滿的全是他。


    鍾夷則覺得,即便自己對眼前這個人有過一點點的好感,甚至可能不隻一點點,更甚至自己或許一早便愛了他,愛得很深很沉,都不是她可以被如此輕賤的理由。就算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翰林小姐,她還是個持身清白的好姑娘,還是被父母當成心肝寶貝的好女兒,她還想保住自己最後的尊嚴。


    可是父親生死未卜,她又於心何安呢?最終,對父親的擔憂讓她不得不妥協,去而複返。如果父親不能活命,自己絕食而死沒有意義,苟且偷生更加不能原諒……


    “我問你,你說話算話嗎?”


    “什麽話?”


    她伸出手,指了指她自己,冷冷地說:“交換。”


    歐陽鋒更加無措了。他本來那樣說,確實有過一瞬間也是那樣想的,可是剛剛被拒絕之後,他清醒了。也可以說,他本來就認定他會被拒絕,才會那樣說。現在這種場麵……


    她緩緩地,輕輕地抽開自己的腰帶。


    “等等。先不要這樣。”深吸了一口氣,歐陽鋒摁住她的手,又猛然縮了回去,好像碰到了什麽奇燙無比的物事。


    “反悔了?”


    “……才不會。”


    “那是……”


    “……現在天色尚早。”


    “明白了。我晚上再來。”


    是夜。


    兩個當事人麵上都十分鎮定。


    長裙委地。


    “哐啷”一聲響。武三通的影子在窗前閃過。


    “是你叫他來的!你還要不要臉?”她揮手給了他一耳光。


    這對她來說本就是比死還難受的事,此刻又多了一項罪責,因為對不起實際已是她未婚夫婿的武三通。雖然他根本就不知道婚約這件事情。本來她不說,是料想不到父親竟會出事,指望將來父親親自告訴他;接著變故突起,不知不覺拋之腦後了,此時此刻,全然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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