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燁本想說, 其實他曾經想把這個機會交到寧橙手裏, 隻要他將這種荒唐的身世添油加醋潤潤色告訴寧橙,寧橙就會發揮人道主義精神將他救贖。


    隻可惜,他是曲燁, 她是寧橙。


    救贖不會降臨在他們之中。


    當筱萌得知以後,她興高采烈的約寧橙出來吃飯, 對她表示再三感謝,她說, 要是她能獲得幸福, 寧橙就是她最大的恩人。


    寧橙哭笑不得,不知如何詮釋“恩人”的角色,她一點都不想有恩於人, 怎奈生活總是波浪起伏, 讓人不得安寧。


    筱萌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說話更加坦白, 她將藏在心裏好幾天的疑問一並問出了口:“寧橙, 那天你和邵承哥哥到酒店,你們……”


    “酒店”二字含糊其辭的帶了過去,但是寧橙還是聽得很清楚。


    “你們,是怎麽知道的?”筱萌紅著臉看進寧橙的眼睛裏。


    寧橙心想,幸好筱萌不是fbi, 不會從她的麵部表情看出她的心虛。


    “是邵承突然把車開去酒店的,我到了那裏以後才知道你們……”寧橙輕咳兩聲,垂下眼。


    “邵承哥哥也是這麽說的, 可是他說他也不知道是誰發短信通知的他。”


    寧橙心裏涼了半截,她沒想到筱萌已經問過了邵承,同時也慶幸她竟然禁住了考驗和邵承一致口徑。


    筱萌仍在犯嘀咕:“到底是誰呢,曲燁也說與他無關,我也知道不會是你的。”


    “雖然在那之前你才和曲燁通過電話。”——這是筱萌藏在心裏的後半句。


    約會結束後,寧橙仿佛逃難似地一路奔回家,止不住的冒冷汗。


    筱萌跟個人精似地,令她難以招架,她當初怎麽會以為筱萌其實很單純呢,為什麽她竟然相信這世界上有人是不懂得試探和懷疑的呢?其實有些讓你意想不到的事,往往就是出自讓你意想不到的人的手筆,筱萌就是那個“意想不到”。


    寧橙跌坐在沙發裏,閉上眼開始回顧以往種種——從初相識筱萌求她在公司多待一天,又從一天變成了幾天,筱萌提到曲燁又古道熱腸的幫他完成夢想,然後是攝影展,他們擁吻,幾天後他們去了酒店,被捉奸在床,回到家裏接受筱家父母的審判,筱萌當場跪下驚住了曲燁,然後邵承出麵對付曲家父母,筱萌心存對曲燁身世的懷疑又回頭找到了她,再經由她和曲燁的友誼套出了曲燁的秘密……


    正如曲燁所說,他並非是心甘情願的將救贖的機會交給筱萌的,但是最後救贖他的女人卻隻有筱萌。可能這就應了那句話,“對於某個人來說,你是他的全世界”,曲燁就是筱萌的全世界,她為了他的世界奔波,這本沒有錯。


    這是天意,也是緣分,更是一個女人為了愛情而耍盡心計的典故,值得借鑒。


    寧橙不得不承認,她是佩服筱萌的,並且羨慕,成功永遠是為這樣的人準備的,筱萌實至名歸。


    邵承回來時,就像前一天寧橙晚歸時的情景一樣,一室漆黑,有所不同的是當他打開客廳的頂燈時,見到的是趴在沙發上要死不活的寧橙。


    寧橙揉著眼睛翻過身,一手扶著沙發靠背歪坐起身,懶懶散散的窩在那裏,襯衫皺皺的貼在身上。


    邵承走了過去,沒料到寧橙順勢靠了過來,在他懷裏蠕動了一會兒,很快找到最舒適的位置。


    他小心翼翼的握著寧橙的肩膀,還沒從受寵若驚中醒悟過來,嘴上問道:“怎麽了?”


    “我受刺激了。”寧橙半眯著眼,一手挑起他的領帶蓋住自己的眼睛,仿佛這樣就可以逃避現實。


    邵承拉下領帶:“你這麽鐵石心腸的女人也能受刺激?”


    聽到這話,寧橙將他瞪住,被這句調侃噎個正著:“我怎麽鐵石心腸了?”


    她的注意力徹底被邵承的調侃轉移,先前的刺激還不他的一個反問句來的震撼。


    “你看看你對我,再看看你對別人,你在別人那兒受刺激,我卻整天在你這裏受刺激。”邵承來了勁兒。


    “我……”寧橙把後麵那句將要罵出的字咽了回去,好半響才吐出一句:“那都是你活該。”


    邵承也瞪大了眼睛,寧橙不給他反擊的機會,接著又說:“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別惹我。”


    經驗告訴邵承,平時看似溫和的人發起火來也是可以玉石俱焚的,所以他很快噤聲。


    寧橙也不言語,看著他眼睛裏裝滿的畏懼和無辜,清楚的知道,丫是裝的。


    他們那樣對峙很久,都試圖從對方眼睛裏看到點令自己驚喜的東西,但是直到對視結束,他們也都不確定對方眼中閃爍的成分。


    “在你眼裏,我是不是很單純?”寧橙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問。


    “那要看和誰比。”邵承這樣作答。


    寧橙抿著嘴:“哦,那和筱萌比呢?”


    “你幹嘛總和她比?”邵承關心的重點偏離了。


    “我和你都認識的朋友隻有筱萌和曲燁,我知道我沒有曲燁複雜,那麽筱萌呢?”


    寧橙盡量表現的平靜,但是僵硬的嘴角出賣了她。


    “我得承認,筱萌有時候確實很老練。”


    寧橙恍然的挑挑眉,接不上話。她很想聽到邵承說她比較單純,筱萌太過複雜,但是當他說出和她預想的差不多的答案時,她卻並不覺得高興,老練的反義詞是什麽,稚嫩麽,這可不是什麽褒義詞。


    “怎麽了?”邵承將她整個人托起放到自己膝蓋上:“你受刺激和筱萌有關?”


    寧橙敷衍笑笑,搖搖頭,萎靡不振的靠著。


    寧橙的嘴和烏龜、王八、鱉有一拚,咬住了就不放,軟磨硬泡是掰不開的,不說就是不說,說了也未必全說,簡單的形容,就是固執。


    眼下她就固執了,邵承哄了幾句套不出話,明知道刺激她的人和筱萌有關,卻難以追尋下去。邵承自然也不知道,寧橙心裏也是五味雜陳的,原本她還可以照舊將生活釀造的苦水吐給曲燁,但是自從生活裏多了邵承和筱萌,她的朋友變多了,吐苦水的選擇卻少了。


    寧橙在公司也屬於埋頭苦幹型的,她的努力上進有目共睹,有時候卻比不過筱萌和客戶的幾句寒暄,筱萌深知說話的藝術,時常做些利人利己的好事,美名遠播,幾乎沒有敵人。


    但是沒有敵人,卻並不代表沒有人對筱萌有敵意。寧橙篤定這一點。


    “對了,我今天見過曲燁,他說了很多讓我十分意外的話。”寧橙將話題岔開,接著敘述曲燁的宗旨:“曲燁說,他以前不停的換女朋友,隻是因為要找到救贖。他還說,男人都需要救贖。”


    邵承說:“筱萌不就是他的救贖麽?”


    “你是不是也把我當成你的救贖了?”寧橙聳聳肩,敏感的抖掉“筱萌”二字,笑容不變:“曲燁經曆那麽多女人才找到,你呢,你要不要也多相幾個?什麽都要貨比三家。”


    其實寧橙是想問:“你到底有什麽需要救贖的?曲燁需要找個讓他精神停泊的地方,他連自己的身世都弄不清楚,總要找尋別的依靠,那麽你呢?”


    邵承發現坐在自己懷裏的不是個女人,是個謎團,他每解開一道謎題,接踵而至的卻是環環相扣的下一關,他不能忽略任何一細節,因為它們都有可能是關鍵。


    他握住寧橙的手,捏在手裏把玩:“和十個女人交往或是和一個女人交往,結果有什麽不同麽?我最後都要選擇一個和我過完下半輩子,難道這世界上的所有男人都準備中途下崗麽,何必折騰別人的人生也折騰自己。我以後都不準備喜歡別的女人,我隻想和你共同經營咱們的人生,我不知道為什麽有些人願意浪費時間在不停的戀愛上,比起這個,我更希望日子過得踏實些,心裏就這麽大點地方,住一個人就夠了。”


    邵承的話說的實在,讓人覺得踏實,然而寧橙的疑問又來了,就像她身上的謎題一樣,總會因變而生。


    “你不多試幾次,怎麽知道誰和你最合拍?”


    邵承半真半假的湊過臉去,一口咬住她的耳垂:“和我在床上合拍的女人,生活裏也多半不會錯的,咱們都住在一起這麽久了,合拍不合拍你還沒數麽?”


    “去,咱倆不熟。”


    “誰說不熟,都住在一起了還叫不熟?”


    寧橙硬著頭皮狡辯:“住在一起是因為你耍手段!再說,咱們沒上過床,你怎麽知道咱倆在床上就一定合拍!”話音一落,她就恨不得咬掉舌頭。


    這像是吵架麽,簡直是調情和暗示。


    果然,邵承蹬鼻子上臉了:“那咱們上一次,就知道了。”


    “啪”的一聲,寧橙雙手分別拍在邵承的左右臉,接著又將他臉頰上的肉向裏擠壓:“你清醒點,別做春秋大夢!”


    聽到這話,邵承眯起眼,齜著牙,硬要伸脖去親她。


    寧橙捧著他的臉不敢鬆手,一個勁兒的往後推,兩人玩起了腳力,不過很快以寧橙的失敗而告終。


    她說:“你不要趁人之危!”


    “我記得你說過,這世上不可能有柳下惠,我想你是對的。”邵承肯定完畢,繼續投入開墾。


    寧橙明知故問道:“你要做什麽?”


    “因為你,我今天患得患失,你得補償我。”她拍在臉上的那兩下好似給他長了臉,他厚著臉皮重操舊業。


    “分明是你氣我,別說得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


    “那好吧,是我不對,我現在就補償你……”


    寧橙氣喘籲籲的忙著抵禦外敵,隱約間好似聽到門禁聽筒那兒傳來忽遠忽近的響聲,她迷迷糊糊的想著,平時刺耳的門禁聲今天怎麽這麽微弱,像是從隔壁透過來的聲音,但又不像是隔了一道牆。


    直到一分鍾後,大門那兒響起來開鎖聲,寧橙手忙腳亂的從邵承腿上跌下來的同時,門也被推開了,門口站著寧父,以及坐在輪椅上麵色青黑的寧母。


    寧橙端坐在寧母對麵的時候,已經體會到當初被捉奸在床的筱萌和曲燁的感受了,她慶幸自己還穿著衣服,卻又不幸自己是被親生母親撞見的,但是讓她將兩者調換,她也是不願意的。


    寧母突發奇想的決定來看看女兒,這很罕見。


    在寧母活蹦亂跳的時候,她沒時間來,現在打了石膏行動不便,卻有興致坐著輪椅駕臨——寧橙覺得這就是天意,是上天注定不讓她幹壞事的。


    也顧不上坐在客廳裏麵麵相覷的兩個男人會不會被臥室裏的驚天動地驚擾,寧母發了好大一頓火兒,也記不清最初激發她前來的導火線是什麽了,她隻是慶幸自己早來了一步,阻止他們丟更多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叔叔在外麵能聽見屋裏的所有動靜?”寧母這才想起上次打電話也隱約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多半就是邵承,想來他們不是第一次,否則方才的談話裏也不會提到“同居”和“上床”了。


    寧橙驚訝的回視,腦子裏仿佛長了草,第一反應就是走出臥室來到大門門口,拿起門禁電話時才發現,聽筒沒有掛好。


    低垂著頭返回臥室,寧橙不敢看那兩個男人,將臥室門緊緊關上後,慚愧的對寧母說:“我太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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