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萌提到“邵承”時, 邵承也正巧打電話過來, 將前一天寧橙身體不適的事簡單說了一遍,並沒有將具體原因和盤托出。筱母和筱父的都表示體諒,但是聽在筱萌耳裏, 不免有另外一番猜測。她知道寧橙“懷孕”隻是一場空歡喜,實在想不出還有何“不適”, 隻覺得是寧橙故意絆住邵承。


    關起門後,筱萌將她的看法告訴曲燁。


    曲燁蹙著眉, 本想替寧橙說幾句話, 卻又怕因此激發筱萌的反彈,隻好說:“以後咱家的事,咱們自己解決吧, 別老麻煩外人。”


    “什麽外人, 我爸媽拿他當親生兒子看待的,怎麽能算外人?”


    曲燁沒有接話, 在幾天後的一通電話裏, 不經意的跟寧橙透漏,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可以合作經營兩家的關係。寧橙好奇曲燁所謂的“合作”是否別有洞天,後來一聽細節,不由得火冒三丈——曲燁決定做一個盡職、盡責的好丈夫、好女婿, 請寧橙再多想點計策留住邵承,莫要喧賓奪主。


    曲燁的精打細算換來寧橙的反駁:“我那天晚上確實不舒服,不是你所謂的‘計策’, 請你別用你的小人之心猜度我的!還有,你以為你們家的事他就那麽愛管麽?不管就會被人說忘恩負義,管了也未必多討好,要是你真的能盡職盡責,他們找他的機會自然少了,你怎麽就不知道反省你自己!”


    寧橙負氣的撂下電話,氣恨曲燁的先聲奪人,卻也不得不開始考慮他的建議。


    寧橙並沒有考慮多久,無心插柳柳成蔭,曲燁的建議很快就得以實現。


    邵承的公司和一家大型企業談下了一項長期合作,為期三到五年,利潤可觀,但這家企業遠在上海,從北京到上海坐飛機不過是兩個小時,相比起北京的上下班高峰期,兩個小時真算不上什麽。


    這對寧橙卻是一個擺脫困境的機會,她想,隻要邵承出差,就算筱家致使他也要向距離低頭,遠水救不了近火,她就不信筱家人舍近求遠,放著女婿不用,偏要用邵承。


    邵承曾經為了這筆生意煩惱許久,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和對方企業磨合交涉,此時終於敲定合作協議卻又半喜半憂,他擔心自己兩地跑會忽略了寧橙,就建議寧橙辭職,他們可以在上海租一套房子,方便他們隨時過去,不用總住在酒店,白天他去談生意,晚上回來陪她。


    為此寧橙思慮很久,一來寧母那邊不能無人照料,在北京她還能一周回去一到兩次,這要是過上北京上海兩頭跑的日子,保不齊會在寧母有需要時無人可依,原本還有寧叔叔可以擔當一家之主的重任,可是自從他輕微中風後,寧母開始擔驚受怕,家裏的事不敢讓老伴兒插手,寧願自己多辛苦一點也好過再把人折騰進醫院,這樣一來寧橙自然不敢離開寧母太遠。


    二來年紀輕輕就成為全職主婦,寧橙難免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她的事業剛剛起步,提出的廣告創意也受到客戶們的廣泛讚賞,這種成就感是在任何領域都不能獲得滿足的。再說好男人誌在四方,寧橙嚐過工作上勝利果實的滋味,自然懂得邵承對事業的渴求,她不希望自己像個老媽子一樣跟進跟出,更不能將邵承束縛在自己身邊耽誤了他衝刺的步伐,不如放他出去大刀闊斧,以免將來徒留遺憾。於是基於這些考慮,寧橙決定鼓勵邵承去上海,她留守北京做他背後的女人。


    她沒有告訴邵承,其實她也擔心若是真的過上如影隨形的生活隻會消磨他們之間的感情,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夫妻兩人若是沒有個人的空間,也是危險的。


    接下來的幾個月,邵承和上海客戶之間的合作關係已經基本穩定,第一筆合作款項順利入賬,他們在北京的新房也提前還清了房貸,寧橙考了駕照,很快熟悉了路況,來往於公司和娘家、筱家,以及機場,邵承的意氣風發也成為寧橙的自豪,成全了丈夫的夢想,就等於又一次證實了她的眼光是對的,再加上這幾個月以來她貢獻的廣告創意均被賣了好價錢,滿足感和成就感雙管齊下,寧橙度過了一段她人生裏最開心的日子。


    年底,曲源的出生取代了筱萌的位置,成為筱家的新寵兒,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剛剛滿月就收到堆滿半間屋子的禮物。


    寧橙代邵承出麵,送了一座純金打造的擺件、一隻金手鐲,一個金吊墜,和在家休養的筱萌閑聊時,筱萌時而問起公司的變化,寧橙隻撿重點說,也看得出來筱萌不會安於在家多久,就會回歸崗位。


    至於曲燁,寧橙聽說他的影樓生意蒸蒸日上,雖然因為資金問題和幾個月前的那筆生意失之交臂,但他說橫看成嶺側成峰,後來也不乏許多小生意的日積月累,鞏固了影樓的基礎,總好過自不量力的一口吃下那筆買賣卻消化不良,反而得不償失。


    曲燁難得的豁達還因為他在筱家的地位日漸升高,家庭事業兩得意令他如沐春風。這個轉機起因於筱母連著幾次向邵承幫忙都趕上他人在上海,最後反被女婿自告奮勇的漂亮解決,這和他剛進門時隻知道伸手要錢的態度大相徑庭,再見曲燁和筱萌也相處的和樂融融,二老對女婿信心倍增,寬慰了不少,最近半個月也很少提起邵承。


    一轉眼,已經是來年三月,筱萌做完了月子,也過完了春節,回到公司正準備一展拳腳,這時人事部下達了人事調動,寧橙被升了職,職位和工資都高出筱萌一級。


    寧橙的晉升瞬間提高了筱萌的戰鬥指數,僅僅用了三天時間,筱萌就和以前所有的關係戶重新建立了聯係,每晚半醉的返家,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囫圇脫了衣服癱在床上一夢到天亮。


    筱父、筱母連連搖頭,推說曲燁去勸勸自己老婆,曲燁坐在床沿陰沉著臉等著床上不醒人事的她,這才感受到什麽叫風水輪流轉,本想組織好語言再好好數落筱萌一頓,哪知剛說了第一句開場白,就被她搶白的“別忘了你以前也這樣,沒資格說我”頂了回來。


    這句話半硬半軟,筱萌的語氣也不輕不重,但導火索本就不需要威力十足,等在後麵如山高的積怨才是正題。


    曲燁接連幾個月的鬱卒已經積攢了十成十,又被這句話一激,眼瞅著就要決堤,連忙深呼吸咽了回去,到了樓下蹲坐在花池邊,和久違的香煙老友再次接了頭。


    吸完一根,曲燁嗅了嗅身上的味兒,慢步折回家,剛來到臥室門口就被迎頭扔出來的被褥和枕頭砸了正著,門裏的女人依舊酡紅著臉,眼神渙散,但並沒有降低她的攻擊性:“又抽煙了吧,你去書房睡。”


    曲燁吃了個閉門羹,進了書房獨自發呆了一會兒,然後像是突然頓悟了什麽,立刻發了條短信給寧橙。


    “白天在公司,筱萌有沒有遇到什麽事?她今天很不對勁兒。”


    “沒看出異狀啊,不過這幾天筱萌在拚業績,可能是忙暈頭了。”寧橙回道,然後將自己升職的事告訴曲燁:“可能是我小人之心了,我感覺她對我升職的事很不平衡。”


    “難怪了。”曲燁很能理解筱萌的心理,這就跟龜兔賽跑一樣,本來領先超前的兔子被晃晃悠悠的烏龜打敗了,自然如鯁在喉。


    得知了症結所在,曲燁又問起寧橙的近況,聽說邵承又出差了,曲燁調侃道:“他在上海的時間快比北京的久了,你就不怕他在外麵養個女人?”


    “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身邊沒了女人就活不下去?我相信他不會的。”寧橙快速回道,全然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用“再見”做了結束語,前一刻他們還像地下接頭的戰友,此時又成了階級敵人。


    她也不是沒想過邵承在外麵的動向,但是想歸想,擔心歸擔心,又能如何,總不能追去上海查勤,為了讓自己好過些,也為了讓邵承早日實現夢想,她也是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男人要是有意出軌,是不是在妻子身邊都一樣會出。


    邵承的夢想是擁有一件複式結構的房子,貸款付清,再拉著喜歡的女人的手建立合法關係,不忙的時候,他們關上房子裏的所有雙層窗簾,相擁而眠睡上一整天,不管他離家多遠並且在外遇到多少挫折,房子和女人都會在這裏等他,她手裏永遠牽著風箏的線頭,令他歸家時就像是落葉歸根一樣,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而寧橙則將婚姻看的實際得多,就如同她婚前的規劃一樣,她會找一個看著順眼卻不一定熱情相愛過的男人結婚,愛情如火未必經得起歲月的打磨,細水長流更加難得可貴。表麵上看,她並不認同寧母再嫁,但是潛意識裏卻又羨慕寧母再婚是因為要找一個伴兒,而不是因為在一個男人身上再度找到了青春。太多相濡以沫的愛情在相守相望的婚姻麵前顯得那樣渺小,寧橙瞻前顧後的性格不容許她行差踏錯一分,她寧可瓦全也不為玉碎,直到邵承的出現改變了她的一切計劃。不說愛情,邵承完全符合她細水長流的條件,她也時常自問,若是他不具備她理想中的條件,她會否拋除成見對他產生愛情?她發現自己難以解答。


    這樣一看,他們的願望和夢想似乎並不衝突,但是在這看似不衝突的婚姻裏,寧橙卻撞見了一件額外衝突的變故,起因就是從曲燁的那句玩笑話開始:“你就不怕他在外麵養個女人?”


    為了衝業績,很多事都要親力親為,和人分工多了提成也要分成,眼下得了紅眼病的筱萌是經不起的,僅僅是為了爭一口氣,錢倒是其次。


    筱萌正迫切渴望得到別人的認可,求功心切,從複職的第二個月起,不僅應酬多了,連出差的次數也逐漸疊加,由於她時常要接觸酒精,早已經斷了母乳喂養,孩子交給二老代管,二老對她的本末倒置頗有怨言,但筱萌的一意孤行就像鐵造的碉堡,靠言語攻勢是起不到絲毫作用的,反而徒增她的逆反心理。


    一家人相處,總要有人□□臉,有人唱白臉,還要有人唱黑臉,筱父、筱母敗下陣來,又推曲燁上場,曲燁力不從心的試過幾次,下場皆是被轟到書房去睡,時日一久也不敢再提了。倒不是曲燁懷念軟玉溫香的感覺,自他和筱萌結婚後,性生活的次數屈指可數,曲燁也不再奢望筱萌能變回婚前的嬌俏小女人,雖然他並不喜歡女人太過要強,卻也不願意自己的長手長腳屈就於行軍床。


    事實證明,筱萌用拚搏換來的回報率是很可觀的,年中盤點完畢,寧橙聽到了人事部傳出的小道消息,聽說筱萌即將被升職,不僅統管大客戶部,上頭還為了照顧她的出行便利特意配了專用轎車和司機,隻等她從上海出差回來就能走馬上任。


    寧橙不得不甘敗下風,她奮鬥了大半年才有的成績,被筱萌僅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迎頭超過,這就是人比人氣死人的最佳證明。


    當天下午正好公司斷電,公司允許大家提前下班,寧橙回了家,還沒進門就聽見屋裏的說話聲,以為是邵承提前返京,心裏一喜,急忙開了門。


    “你回來……”寧橙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目瞪口呆的愣在門口,就是打死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本該遠在上海的筱萌會出現在她的客廳裏,腳上踏著她最喜歡的一雙拖鞋。


    筱萌正在講電話,見到是皺著眉盯著她腳下的寧橙,並未在意,伸手揚了揚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回身走到窗邊,聲音放低的繼續講話。


    寧橙心神不寧的關上大門,耳朵裏全是筱萌趿拉著拖鞋的聲音,眼不見為淨的走向另一邊敲響書房的門,果然聽到邵承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走進去一看,邵承正埋首於一疊文件中,見到寧橙的下一秒鬆懈了有些僵硬的臉部線條,站起身繞過書桌,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擁抱:“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提起那回來了,這次要多待幾天。”


    寧橙似乎已經習慣了他將家當成免費歇腳處的口吻,將書房的門掩上,直到筱萌的背影消失在門縫中,問道:“筱萌怎麽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多買點菜。”


    “哦,機場碰到了,她一會兒就走,等車來接。”


    “她怎麽不回家?還有工作?”


    “好像是,聽她的意思是晚上還要見客戶,不想中途回家麵對筱阿姨的念叨,所以來咱們家待會兒。”


    寧橙笑笑不再多言,一時之間難以放下芥蒂,更加想不到第一個到訪他們新家的朋友竟然是筱萌。


    埋在邵承溫熱的懷抱裏,她沒有將這幾個月她和筱萌之間的良性競爭告訴他。嚴格說起來她們不算衝突,一個負責廣告創意,一個負責向客戶推銷,本是合作無間的關係,但是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之間的共事,有都寫難以言說的微妙感,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很多一起共事的人甚至會為了利益反目為仇,寧橙深諳這其中的得失厲害,也明白如今的筱萌已經殺紅了眼,於是隻好小心的克製自己的情緒,更在談到雙方提成時尤為退讓,不想為了錢而撕破臉,那對大家都不好。


    筱萌果然如同邵承所言,結束電話後和寧橙打了招呼,匆匆離去。


    寧橙走到陽台目送筱萌的背影,卻震驚的窺見前來接送的車竟然是於本生的座駕,她不敢確定的眨眨眼,緊接著就在於本生親自下車為筱萌打開車門的那一刻坐實了猜測,兩人有說有笑,肢體上沒有接觸,卻莫名的流竄著曖昧。


    寧橙篤定曲燁是被蒙在鼓裏的,否則以他的性格一早就爆發了。


    她還記得曲燁結婚前曾交往過一個試圖要和他平分秋色的女人,他花心幾次,她便效法幾次,結果是曲燁根本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醋意,反而很快和對方說了“拜拜”。


    自那件事後,寧橙就明白一個道理,女人可以沾花惹草,但絕對不該為了男人自甘墮落,到頭來最受傷害的隻是自己,無關痛癢的是男人,更何況任何男人的度量都不足以忍受女人的不忠,就像男人的出軌也是女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樣,用“愛情”刺激對方,受益的永遠是旁人。


    寧橙不敢確定邵承是否看出端倪,她走回書房後,旁敲側擊的問邵承是否看出筱萌的變化。


    邵承輕描淡寫的說:“好像她現在愛工作勝於一切。”


    他的一針見血和寧橙的懷疑不謀而合,她有幾分認定筱萌是為了在工作上大放異彩而允許於本生的接近,另外幾分則認為筱萌是為了逃避婚姻而四處奔波企圖用忙碌填補自己的空虛。


    “如果有機會,你勸勸她吧,別為了工作忽略了家庭,我前幾天去看過筱叔叔、阿姨了,他們對筱萌將重心放在工作上很不滿,還有源源,好幾天才見媽媽一麵,有點可憐。”


    “好幾天才見一麵?你之前沒勸過她麽?”


    “我怎麽好開口?”寧橙抿抿嘴:“我和她在公事上接觸太多,又經常去看筱阿姨,要是由我說讓她顧忌一下家裏,筱萌難免會以為我們私下說過她什麽。”


    最令寧橙擔心的還沒有說出口——筱萌的業績正屢創大捷,可能還會將這種良心的建議當做是阻礙她事業發展的絆腳石,難免猜測寧橙的動機。


    邵承似笑非笑:“她從小就這樣,覺得對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再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咱們還是少管吧。”


    邵承疲倦的按按眼角,不願在這時為了無關痛癢的事費神,輕車熟路的貼上她的唇,話音模糊:“好幾天不見,你就不想我麽?”


    邵承精神很累,體力卻十分充足,在久違的大床上分批分撥的釋放了連日來積攢的存貨,用熱情將她吞沒。


    翌日清晨,寧橙一早起身梳洗完畢,動作利索的備了兩份早餐,返回臥室叫邵承起床時,卻見他將臉埋在屬於她的枕頭上,半個身子也蹭了過去。


    “幹嘛呢,別懶床了。”寧橙過去拍了拍他的臀部。


    邵承探出半個臉,眯著眼瞄了她一下,伸手一拉將人拽回餘溫猶存的被窩,又迅速膩了上去,嘟囔道:“我在聞殘留的肉香,不過還是沒有本人好聞。”


    寧橙紅著臉喘息,雙手忙亂的抵擋他的進攻:“快起來,要上班了!”


    “別去了,請假吧,我陪你出去玩一天。”


    寧橙沉迷於這樣的蠱惑,幾分鍾前還準備及時到崗的念頭竟然被他的一句話擊潰,她半妥協半拿喬的推著在她腰間探索的手,眼波流轉,聲音低迷了幾分:“你能保證陪我出去麽,我可不希望在床上虛度一天。”


    在她半真半假的調侃中,邵承不禁想入非非,心尖酥了一半:“這個建議挺好。”


    最後,他們的建議都實現了,上午在床上一晃而過,下午兩點鍾才懶散的出門閑逛,傍晚的時候一同到筱家蹭了一頓晚飯,順便探望時常享受不到母愛的曲源。


    曲源一見邵承就笑,筱母說這就是緣分,還說曲源和小時候的筱萌長得一摸一樣,連笑起來的樣子都如出一轍。


    寧橙有些不是滋味,不妨筱母又突然問:“你們小兩口什麽時候要個孩子啊?”


    “邵承要兩地跑,可能這兩年顧不上。”


    “我可以幫你們帶啊。”


    寧橙用笑容回答了筱母,接著問起筱萌,筱母說她去見了客戶,不到十二點是回不來的,言語間又見愁苦,寧橙的思緒被這個消息拉回到前一天的筱萌和於本生身上,這才想起有一陣不見的秦如是,上一次見到秦如是,她透漏他們已經分床睡了,礙於於母的麵子和孩子的未來,暫時還沒提到離婚。


    寧橙順其自然的將兩件事聯想到一起。倘若於本生有一天和秦如是分道揚鑣,寧橙不希望筱萌成為那個原因,就算於本生隻是為了逃避家庭而接近筱萌,利用筱萌,筱萌也不該是那個罪魁禍首。


    返回公司後,寧橙開始觀察筱萌的一舉一動,時常約她一同外出午餐,但是十次有九次筱萌會利用午餐時間約見客戶,連休息時間都利用進去,不放過任何機會。


    當寧橙又一次敲響筱萌的辦公室門時,被正從身邊經過的同事告知筱萌已經趕赴上海了。


    又是上海,寧橙今早才送走了邵承飛往上海的班機。


    她自嘲的笑笑,告訴自己隻是湊巧,然而三天後回家時,她又一次在自家的客廳裏見到了筱萌,這一次,她一早就接到了邵承報平安的電話,電話中沒有提到筱萌,而此時劇情重演,她竟然不感到驚訝。


    筱萌在寬大的拐角沙發上熟睡,身上搭了一條薄被,眼下青紫,嘴唇幹裂,很像是宿醉或是熬夜後的摸樣,手腕上有一圈暈紅,襯著她本就偏白的皮膚,觸目驚心。


    邵承後腳回家時,手裏拿著一口袋的藥,有解酒的,還有治療外傷的,見到寧橙換了居家服從臥室裏走出來,比劃了個“噓”的手勢,又將她拉進臥室。


    “她剛才哭著跑來,好像是和家裏吵了一架,我勸了她一會兒,總算安靜了。”


    “我記得她出差了。”


    “嗯,中午和我搭同一架班機回來,我下午才睡了兩個小時,就被她吵醒了。”邵承說著揉了揉太陽穴:“我看他們夫妻真有問題了。”


    “我上次就說過,他們這樣各忙各的不對勁兒,放著孩子一個人在家……”寧橙聲音不自覺的揚高了幾分,卻被客廳傳來的一聲巨響打斷了。


    兩人走出臥室一看,筱萌正跌坐在地上苦著臉揉著胳膊肘,見到他們一同出現也有些愣,然後意識到自己的狼狽,連忙爬起來坐回沙發上,有些無措。


    邵承和寧橙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分道揚鑣,寧橙扶著筱萌去了書房,邵承回了臥室。


    換了一個相對更小的空間,筱萌緊繃的情緒也逐漸被安撫,她捧著玻璃杯低著頭,眼淚刺破了水蒸氣沉了進去,寧橙見狀正要給她換一杯,卻被筱萌拉住了手。


    “不用了,你聽我念叨念叨就行了。”


    寧橙又坐回原位,將紙巾塞進筱萌手裏,筱萌抹了把眼淚,說:“剛才回家,我和曲燁吵了一架,其實就是為了一點小事。曲源哭個沒完,我哄了她也不聽,曲燁在旁邊說風涼話,說這孩子不認娘是因為娘先不認的她,我沒忍住就吼了回去,正巧我爸媽從外麵回來,一見這樣就不分青紅皂白罵了我一頓,曲燁還在一旁敲鑼邊。我氣得要走,曲燁抓著我不讓走,還差點對我動手,你看我手腕上的傷,就是他抓的。”


    寧橙盯著那抹淤痕,怔怔難以成言,旁觀者的立場也不容許她品頭論足,她不敢說筱萌確實有責任這種話,對於一個情緒跌落穀底的人說任何重話都可能引起難以估量的反彈,但是也不能站在筱萌的立場上說一些抨擊曲燁的言論,那隻會火上澆油。


    寧橙左右為難的沉默了一會兒,筱萌卻沉不住氣:“你倒是說句話啊,隨便說點什麽。你說,曲燁那話是一時氣話還是他真的是那麽看我的?我真的做錯了嗎?”


    筱萌的眼神裏含著期待,幾乎要看穿了她,她耐不住這樣的注視,沉吟道:“不如你適當的抽出點時間陪陪孩子,讓他無話可說。相吵無好言,吵架的時候說的話自然都入不了耳,你也不用往心裏去,兩口子雙頭吵床尾和……”


    筱萌打斷道:“什麽床尾和,他已經好久沒碰過我了。”


    寧橙愣在當場,被筱萌冷嘲出口的秘密壓得透不過氣,恨不得洗洗耳朵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話匣子一打開真是很難止住,筱萌讚了一肚子的委屈好像在一天之內全部吐盡,再一身輕鬆的返家,而寧橙越聽越頭疼,覺得自己簡直要被鋪麵而來的家長裏短滅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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