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蘭睡到後半晌,被院外過路的一陣自行車鈴聲驚醒。她以為是陸東回來了,便起床出來,誰知卻沒見陸東,待再回屋,卻已了無睡意。她有心想到外麵走走,卻又想著更應該去看看桂枝,正在猶豫間,忽又覺得已到做飯時間,於是便改變了注意,索性去洗了臉,到廚房做起飯來。


    冬天天短,欣蘭做著飯時,不經意間天色就暗淡了下來。欣蘭知道這預示著福生他們一會兒就該收工到家了,便提前去把餐桌凳子都擺好,做好了準備。果然沒多久,欣蘭這邊剛做好飯,外邊路上便傳來建築隊工人收工回來經過時此起彼伏的車鈴聲,緊跟著福生和去柳琴家的陸東前後腳就進了院子。


    福生不知道欣蘭回來,猛然看見就是一愣,隨口說道:“誒,我覺著你就該回來了,啥時候到家的?”


    “上午。”


    “那邊都弄好了吧?”


    “好了,一會兒吃飯再給你詳細說,先吃飯吧!”欣蘭說著話,便招呼陸東盛飯端飯。


    福生一看,忙去洗了幹淨,然後又回來坐下,待一家坐著吃飯時,欣蘭這才吃著飯把情況大致給福生講了一下。


    福生一聽,心裏萬分高興,不由得感慨道:“真是沒想到,還能有這等好事,你上回回來說閑話時還沒有這回事,沒想到這回帶回這麽大一個好消息,真是幫了大忙了,想當初要不是咱倆心裏悶,去城牆上散心,哪會遇見老太太,更別說有現在這情況,這真是人的運氣。”


    “是呀,隻是不舍的是咱這回一回去,老太太一家就要去南方了,要不然咱兩家到一塊了,有了這親戚關係,陸東和孫偉這些孩子們常走動著,那下來該有多好呀!”


    一家人正說著,門外傳來了動靜。大家都忙起來看,卻見是海水一手端著碗菜,一手拿著個饅頭,晃悠著吃著出來串門。


    大家一看,忙招呼著請海水進來一塊吃,海水這才注意到欣蘭回來,於是嘴裏一邊嚼著饅頭一邊慢悠悠道:“嬸子,您啥時候回來的?”


    “上午回來的,坐了一晚上的車,回來累的睡了一下午。”


    “額,我說嘛,咋沒聽桂枝提您哪,看來她就不知道,昨天俺倆還說您快回來了哪。”海水道。


    “是呀!我在那兒也是著急著回,可事不辦了幹著急也沒辦法。”欣蘭說著話,拉過來凳子讓海水坐。


    海水沒有急著坐,他這邊嘴裏客氣著“別管我,嬸。”,那邊就轉向對陸東道:“酒拉回來了還不該拿出來讓嚐嚐!?”


    “又沒有下酒菜,這麽著急幹啥?”陸東道。


    “就咱碗裏的菜就行,再著急了不要菜也能喝。”海水道。


    “急瘋你哩!晚一天喝急不死!”陸東故意氣他。


    “別耽誤事,快點!你不拿我就自己拿啦!”


    “你敢!”


    海水有點急不可耐,可他越著急,陸東偏慢悠悠的氣他。看這情形,一旁欣蘭和福生雖知道這兩個人到一塊就鬥嘴,可也擔心兩人鬧過火生分,便催陸東道:“陸東,別鬧了,去拿出來吧,明後這兩天就該支桌了,今天你倆先試試,隻要別喝多就行。”


    “就是,明天就該支桌了,明晚我就來給你應酬著,你現在還不拿不夠意思了吧?”


    話說到這兒,陸東就不能再耽擱了。其實,就是海水不說,按他陸東的意思也是一定要打開來嚐嚐的,更別說現在父母催著了。陸東沒再耽擱,便去到裏屋,掂了一件出來,打開箱子,取出一瓶。海水倒不客氣,見陸東取出,便伸手接了過來,然後看看標簽,看看度數,正是大家日常常喝的酒,於是便把酒遞給福生道:“叔,您審審。”


    福生道:“不用看,經常喝的就是這一種,趕緊都坐吧!”說著,支使海水打開酒。


    大家聽說,便都坐下。海水這邊就在凳子上墾開了瓶蓋,然後把陸東拿過來的酒壺倒滿。陸東這邊接著便挨個倒滿了桌上的小酒盅,待他放下手中酒壺,那邊海水便開口對福生道:“叔,咋辦?您先喝幾個您自己說!”


    “我喝倆吧。”


    “倆有點少,最少也得喝個四季發財!”海水說著,就伸手撥點過去了四杯酒,然後道:“叔,我給您端起吧?!”


    “不用,我自己來。”福生也不客氣,連著端起四杯,喝了個“啾啾”響後,然後重新放到桌上。陸東這邊馬上補上時,這邊海水又對福生道:“叔,您和我嬸您倆想喝就喝想吃就吃,我不再勸您們啦,看我今個咋收拾陸東!”


    福生、欣蘭聽說,剛要回話,一旁陸東早已被海水勾得火起,搶了話頭便道:“嗬,海水!你真是燒不死你燒半死—燒的不輕,還收拾我哪?看我咋收拾你吧!”


    說著話,兩人就擺開了陣勢,定下了規矩,以桌上七杯酒為一盤,一枚一杯,連打十盤,後跟墜子,誰輸誰喝!欣蘭見的少,看這倆人的架勢就有點擔心,知道自己說了他倆也未必會聽,便去催促福生道:“你看著這倆孩子,可別讓他們喝多了!”


    福生正吃著飯,聽說,便警告他倆道:“我先說,你倆少喝點,別喝太多。”


    倆人聽說,答應著卻並沒有當回事,說著話時便開始魁魁六六的猜起拳來。看他們這樣,欣蘭過去捧了點瓜子放在桌上,便趕緊的和福生一起出來堂屋,躲到陸東新房裏說話去了。可沒想到的是這噪音傳出了院外,讓急著刷碗出來找海水的桂枝循聲進了院裏來。


    “好呀,海水,吃完飯也不說把碗送回去,就開始這裏喝上了?”桂枝剛進院,就開始吆喝著喊起了海水。


    欣蘭和福生正在屋裏說話,聽到聲音,欣蘭忙喊著桂枝的名字迎出來。桂枝聽得是欣蘭嬸的聲音,忙停住腳步,看陸東屋門開處欣蘭從裏麵出來,忙驚奇問道:“嬸,您啥時回來的?”


    欣蘭道:“來—來,桂枝,先去屋坐著,一會兒我再告訴你。”說著話,回屋捧了兩捧瓜子、糖,用盤子盛著端了過來,然後和還在門口站著的桂枝一起又進到陸東屋裏,說話的工夫就把自己今天回來的情況告訴了桂枝。


    桂枝聽了,也沒在意,於是便在這兒和欣蘭嬸福生叔說起了接下來陸東結婚時候有關禮節和柳琴家要求的一些瑣事來,卻不知堂屋裏陸東和海水這一局喝酒下來,越喝越有勁,開始用小酒杯,到後來幹脆用當做墜子的大杯來拚開了輸贏,這下就有了好戲看了。等兩瓶酒清底,也許是因海水忙了一天,也許是猜枚不在狀態,酒便喝的比陸東偏多了些,陸東這邊隻是暈,海水那邊卻喝的來不及自製,一下子出酒吐了堂屋裏一地的飯菜。可即使這樣,海水依舊不依不饒,還要繼續。陸東一看,沒有辦法,便暈頭轉向的出來找父母,讓幫著送海水回家,卻正看見桂枝在這兒,於是結結巴巴的道出了海水的窘態。


    桂枝一聽,忙和大家一起,來到堂屋,就見海水歪倒在椅子上。見眾人進來,就又要酒喝。氣的桂枝不由得火上來,嗬斥道:“喝!喝!就知道喝,看你喝的那個熊樣吧!吐一屋地,你就等著吧,咱回家再說!”她數落著海水,這邊就要去打掃地上的汙漬。


    福生和欣蘭一看,這怎麽能行哪?忙攔住說什麽也不讓打掃。待準備讓福生背海水送回家時,海水身上髒兮兮的到處都是根本沒法下手,無奈欣蘭便幫著桂枝準備把海水外罩脫了,可誰知剛動手,海水卻又仿佛清醒了。就見他攔住大家結巴著道:“別幫我脫了,我自己能—能走著回去。”


    聽他這樣說,大家這才相信海水還多少有點清醒。


    於是,欣蘭就讓陸東守著家,桂枝端著海水的碗,自己則和福生去扶著海水送他走,走著時,欣蘭看海水那難受勁,心裏實在有點忍不住,便心疼的說道:“下回可千萬別喝這麽多了!看這回喝的,受這份罪是為啥呀?!”


    聽欣蘭嬸這樣說,海水苦笑了下,這才少氣無力的說道:“嗯,嬸,您不知道,我是想給他留點印象,讓他高興高興,其實我知道喝不過他,可我今個就想和他懟一回,要不然,他結完婚一走我就是想再和他拚酒也沒機會了。”


    “看你這孩子說的,怎麽會沒有機會哪?柳琴戶口不都還在老家嗎?這還是他的家呀,他能不回嗎?!”欣蘭勸道。


    “那不一樣!嬸,那不一樣!”海水暈乎乎的說了一遍又一遍,步子踉踉蹌蹌。


    欣蘭一聽,知道海水說的不一樣是什麽意思,不由得也有點傷感。可她不能多說,她怕萬一再勾起海水心中的話題更耽擱事,於是也不敢再和他說話,隻是和福生使勁扶著他,唯恐他摔倒。好在兩家是錯對門鄰居,一轉身工夫就把海水送到了家裏。她和福生幫著桂枝安頓好海水後,這才返回了自己家收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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