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想去小煤窯找工作的念頭因欣蘭和陸東的阻攔徹底消失了。說起來也是,到了這把年齡,真要去那黑窟窿裏扒生活,也不是自己所願的,更何況還要一家人跟著擔心哪?福生這樣一想,說起來也怪,急躁的心反而安穩住了。接下來兩天,他雖然還去市場上轉悠,卻再也沒有往小煤窯招工的圈子裏去湊。可是,也許真是才過完年的原因,市場也沒有適合他幹的活,他轉了兩天,除了落了個心累,是一點收獲也沒有。無奈之中,福生決定先去建築公司這兒碰碰運氣。


    到了正月十八這天,福生等欣蘭走後,便去了建築公司。這是一座四層的紅樓,門口處掛著一個市建四公司的牌子。福生打聽著在一樓的工程項目處找到了一個看似管理者模樣、正在整理桌上資料的中年男子,忙上前遞上煙,然後恭敬地問道:“師傅,您這裏招人不招?”


    中年男子接過煙,放在桌上並沒急著吸,然後看了看福生道:“這不招人,不過下邊有的包工隊也許會要臨時工,隻是年齡有限製,恁多大啦?”


    “四十九。”


    “嗯,小五十啦!那不行,他們下邊都是分包的活,幹起來就像拚命三郎,你這年齡不適合再爬高上低了,工程隊暫時不會要的。”


    “求您幫忙給說下吧,師傅!我以前就是建築工人。”


    “下邊隊裏自己的規定,咱不好說,以前有過先例了;下邊工程隊現在隻要幹活的,年齡大了他們嫌手腳跟不上,絕對不要!要不你過段時間再來問吧,這剛過完年,找活的人多,他們有得挑,等等也許人少了,工程一緊張,條件會放寬!”


    聽他這樣說,福生心裏一時拿不定主意了,想再求吧,人家把話說到這兒了;不求吧,就意味著自己白跑一趟。正在這時,有個年輕人過來對中年人道:“杜工,去工地的車現在走,您去現場不?”


    被稱作杜工的人道:“去,這就出去。”說完,一邊收拾著手頭的資料,一邊對福生道:“您這年齡不合適,就請先回吧,我要去工地一趟!”


    福生一聽,知道沒法再往下說,隻好告辭先出來。回家路上,心裏想著這事,不由得就來氣。自己在老家時,一直就是幹的這活,也沒有聽誰說自己年齡大了,到這兒了,反而年齡大了,真是豈有此理!可走著走著,心裏又想開了,心道,自己僅僅才來了一次,哪裏就這麽容易找到活。他心裏釋然,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到了家裏,欣蘭正在做飯。福生忍不住就把自己去的情況給她說了一遍。


    欣蘭聽了,道:“那也沒啥,不中了再去別的建築公司看下。”


    福生道:“中啊,不過我還是想著離家近點的地方,要不然我就先去人力市場上再看看,過兩天再去問問,我覺得他說話也沒有把話說死。”


    “那你自己看吧,多等一天沒事,關鍵是能找個長期的活,省得三天兩頭換。”


    福生和欣蘭都穩住了勁,一心想著找個離家近又能長期幹的活,便都打起了持久戰,不再心焦。福生一邊去市場上找尋其他的機會,一邊心裏想著四公司這兒的機會,可事情偏不如意,到了正月二十七,福生又去四公司問,沒想到那天見到的杜工直接就回絕了他。福生沒辦法,隻好回來又來到人力市場這裏。看著市場上一堆堆圍著的人群,福生四處轉了轉,並沒有發現一點機會,煩惱上來,心裏不由得感慨起來!來回折騰了這麽多天,眼看就要出正月了,自己除了混個臉熟,其他收獲一點也沒有,這往下的路到底在哪呢?福生心有點淩亂了,茫然中連帶著剛穩住的心態也崩潰了,直覺上不由得有點疲乏。他坐了會兒,看看時候不早,覺得欣蘭應該已經回家做飯了,便回了家。


    院裏,欣蘭剛回來,正在準備著做飯。見他回來,欣蘭隨口道:“今天還吃麵吧?”她沒有追著問福生今天的情況。


    福生道:“中啊,你做啥我吃啥!”也許是跑了一上午,福生語氣陰顯的有點底氣不足。


    欣蘭覺察到,便回屋倒了杯茶出來給福生涼著。福生則拉了把小椅子過來坐下,接著從上衣口袋裏掏出煙來,抽出一支噙在嘴裏,點著,深吸一口,長長吐出,這才緩過勁。看他那勁頭,欣蘭沒有追著問,她知道福生不主動說,那就意味著沒有收獲,自己著急也沒用,還不如不問,免得又添煩惱。這樣想著,於是便又去忙著開始做飯。兩人仿佛都被找工作的事控住了,雖然不說,心情上一時卻都難以釋放。


    時間不知不覺中過去,看著快到了中午,欣蘭這邊已做好了飯;福生那邊則已緩過勁,在椅子上正閉目養神。就在兩人等著柳琴回來吃飯的檔口,門外邊想起了郵遞員叫“李欣蘭”的聲音。欣蘭聽見,便忙去到門口一看,原來是自己的一封掛號信到了。欣蘭直覺上覺得應該是孫老太太來的,便忙簽過字,接過信瞧,一看正是南方來的信,心裏便激動起來。於是一送走郵遞員,便慌不迭的站在原地打開來看,就見信上寫道:


    娘:您好!全家都好!


    收到您的來信,知您一家團圓了的消息,我們一家都很高興。


    信中您問到這邊的情況,現在李麗俺倆受奶奶和爸媽的委托給您做個大概介紹。


    奶奶和我們倆是元月十號到的深圳。到這裏後,我父母已經把這裏基本都安置好了。李麗和我到了這裏幾乎是第二天就開始學著做生意了,通過這段時間的鍛煉,我們才真知道什麽是年輕人該做的事情!什麽是虛度光陰啦!說到這兒,回想到以前在西京整日的渾渾噩噩、惹的禍,給您添的麻煩,無時無刻不感到汗顏,不過這一切再也不會有了,在這裏李麗俺倆向您保證,等到下次再見到您時,一定讓您看到一個和原來不一樣的孫偉和李麗。不好的一點就是這裏的條件和咱們那裏比還是有點差距,因為是新建的城市,基礎設施各方麵一時都不如咱們那裏。還有就是氣候方麵,南北差異太大,剛到的一段時間,濕冷濕冷的,奶奶和我們都不太適應;當地人說的地方方言,生澀難懂,說話讓人都是猜著聽。不過通過這段時間我們已經慢慢適應啦。


    對了,我爸從您來信中知道我福生叔原來從事的是建築行業,特意叮囑我一定要告訴您,如果我叔他還想找建築行業的工作而又沒找到的話,就到我爸原來的單位市建四公司項目部找杜工,就說是我爸求他讓他幫著找的,估計應該沒問題。


    這的情況暫時就是這樣,其他的以後再告訴您,最後祝您和我叔及我的兄弟姐妹新年愉快,萬事如意。


    敬禮


    兒:孫偉李麗


    於元宵節晚上。


    看完信,本就激動的欣蘭有點不相信自己了。老太太她們在南方那兒的情況她能想得到,可信中提到有關福生工作的事她百分百就覺得不可能。她又看了一遍,確認過這一切都是真的後,便急忙過來讓福生看。


    福生貌似還在閉目養神,確切地說應該是小眯過去了。一上午雖說沒幹活,可心累比幹活還讓他困。坐在院子裏,正午陽光一照,暖意上來坐的久了不自覺就打瞌睡。欣蘭心裏知道他的這種心情,急切中想把信的內容告訴他,便叫醒他給他看。福生還有點迷糊。欣蘭一看,就有點急了:“福生,醒醒吧,看看孫偉他們寫的信,裏邊說到你工作的事,給你介紹了一個人,說不定能幫你解決。”


    “啥?!”福生一激靈,直起身子,伸手接過信就瞅。


    “這兒,後邊。”欣蘭說著,指著。


    福生聽說,忙朝著手指的地方認真地看起來。有這等巧的事?福生看著心裏疑惑著,然後又認真地看了兩遍,這才抬起頭道:“這地方我去了兩趟了,碰見的應該還都是信中說的這個人,可都被他回絕了,不知有了這封信還會不會和原來一樣?”


    “肯定不會一樣!你不信去試試!現在這社會,人情比啥都重要!”欣蘭打著包票強調道。


    “那我去試試!”福生說著話,就起了身,好像馬上就要去似的。


    “哎,吃完飯再說吧,看你急的!”欣蘭看福生要去,忙攔道。


    “不行!我現在必須去!”福生一副非去不可的樣子。說完了,卻又覺得時間上已不允許,於是便話鋒一轉,開玩笑著補了一句道:“別拉我!”


    欣蘭一聽,以為他真要去,就準備說他,可聽到最後一句“別拉我”,便知道他是裝模作樣了,想想這好久沒有的玩笑,欣蘭便也故意對福生道:“快去!快去!辦完事回來吃飯。”說著,推著福生往外走


    這樣一推,福生反而不走了,便又推回來。正在推搡之間,柳琴從外麵進來,一眼瞅見兩人在動手,還以為是生氣打架了,忙喊道:“爸!媽!您倆咋啦?”喊著時就跑到了跟前準備勸架。


    福生和欣蘭一看,不好意思的都忙住了手,然後笑著準備吃飯。柳琴一看,這才知道兩人是在開玩笑,心裏好笑的同時,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您倆生氣了呢!”


    欣蘭笑了笑,便把孫偉來信的事說了一遍,柳琴這才陰白了剛才的緣由,不由得也為公婆高興。


    大家都為這事欣喜,吃飯間不免又提到孫老太太一家。福生從家來得晚,沒見過西軍,便去問欣蘭西軍的印象,於是欣蘭便把當初見到西軍的事給他複述了一遍。。


    福生聽了,知道西軍不是一般平頭百姓能比的人,心裏便更有了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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