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之後,小姑娘一臉擔憂的看著她的兄長。


    隻是任穹所決定的事情,不是她這小胳膊小腿所能抗拒的。


    在一番軟磨硬泡失敗後,她被威嚴的兄長大人鎮壓,令之好生待在家裏。


    “認真自覺的晚修,知道嗎!”


    任穹披著大氅,黑色的鴉羽編織,自有一股神秘的氣質環繞。


    彈指一抖,一疊玄黃幣鈔票就到了他的袖中,隻剩下一張大鈔在掌心上變幻著形狀。


    “好……吧……”


    任苓拉長了尾音,有氣無力的回到了書房,蔫蔫的抄起紙筆,臨摹陣法,畫著各種各樣的三視圖,標明數據,演算結果。


    陣道,可以說是這個世界的土木工程設計師了。


    畢竟陣法這東西,基礎就是立體空間的排列,不是單一的平麵問題。


    三維是起步。


    甚至若是再高大上一些,甚至連時間的領域都會涉及到,是四維!


    像是借助周天星鬥成陣的蓋世大陣,便要慎重考慮時間的變量……因為傳說中太古星辰方位不一,每一束灑落人世間的星光,可都是輾轉了不同的光陰。


    想要最大化發揮星辰類陣法的威能,那可是很費腦子的,往往要有一件河圖洛書壓上去才行。


    任穹笑看著少女苦哈哈的投入到了題海中,喚來忠心耿耿的旺財狗子,它剛剛才洗完碗、拖完地、擦好桌子,做好全職保姆的活計。


    “看好家。”任穹囑咐道。


    “汪!”狗子大叫,表示保證完成任務。


    任穹這才放心的推門而出。


    闔上門時,他特意在家門前多掛了兩塊桃符,以震懾邪祟。


    這是以防萬一之舉。


    雖然家在小區,眾人拾柴火焰高,旺盛的生人氣息匯聚,家家戶戶都有黑狗守護,外有法陣烙印……但任穹不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


    “呼!”


    少年長長吐出一口氣,晚上世界的風中總帶著幾分刺骨的陰寒,像是從九幽之下刮出的怨靈悲嚎,讓人骨髓發麻。


    他的手從旁邊一抽,便抽出個紙燈籠來,裏麵有紅燭長明,照亮了一方小空間。


    頓時間,似乎陰風都遠去了。


    “走嘍!”


    任穹提著燈籠,晃晃悠悠的離開家宅,走出小區,向夜晚的世界進發。


    在他離開之時,任苓跑到了窗口前,目送著兄長遠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也沒有回神。


    “唉!旺財!”她召喚狗子,摸著狗頭,自言自語,“你說兄長大人他是要幹什麽呢?大半夜的還出門?”


    小丫頭悶悶不樂。


    “汪!”旺財狗叫一聲,安慰二主人。


    “築基就了不起啊!”任苓臉拉的很長,“不就比我大五歲嗎!”


    “等著瞧!”


    “到那時候,我也能自行築基,考上道院,成為一代陣宗大修,威震寰宇!”


    小丫頭說著說著就喘了起來,暢想未來,威風八麵。


    直到被旺財打破了她的意淫。


    “汪!”


    “切!”任苓撇撇嘴,便要合上窗戶。


    隻是在這時,她的目光卻不可抑製的被吸引了,像是有怎樣的人、怎樣的事,如同一個黑洞般,攝取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小丫頭仰著腦袋,近乎成了九十度角,脖頸都發出一聲哢吧的聲響。


    她的嘴巴不自覺的張開,像是隨時要發出“阿巴阿巴”的聲音。


    血月!


    白衣!


    高懸在天穹的盡頭,是一輪晶瑩中帶著血暈光輝的月亮,若是有人看得久了,難免會升出屍山血海的錯覺。


    很多人認為,世間會有那麽多魑魅魍魎,這月亮是要負主要責任的。


    於是,私底下有血月的稱呼。


    神月無聲,不會抗議,這帽子戴上了,就再摘不下去。


    不過在此時此刻,血月卻又不算什麽了。


    月光傾灑而下,照耀此方天地,卻有一道身影,於此間奪去了萬千光彩。


    那是一個白衣的仙子,衣袖在夜風中飛舞,像是遺世獨立、羽化登仙的奇人。


    她就站在這片樓宇的最高位置,俯瞰蒼茫,尊貴而幽冷。


    一隻晶瑩淨白的素手抬起,恍惚間似有殘缺的書頁於其上懸浮,夜風吹過,令之嘩啦啦的響著,那聲音詭異中帶著點陰森,仿佛是萬千亡魂在哭泣。


    虛幻的蝴蝶,環繞著仙子在飛舞,它們融於夜色中,隻有一點幽暗的法力靈光,讓眼尖的任苓看到。


    它們似乎是活物,又似乎是被捏造的器物,亦或者是純粹的法力演化,在血月的照耀下、夜風的吹拂中,無止境的蔓延飛舞,像是在尋找著什麽。


    靈蝶伴佳人,這樣的一幕很唯美。


    可是,若視那些靈蝶如觸手,再配上血月,場麵觀感或許一下子就變了,仿佛是魔窟,邪異無比。


    有一隻靈蝶,就飛到了任苓的麵前。


    小姑娘想要避開,卻發現她這一刻根本動彈不得,靈蝶似有魔力,擊穿了她所有的防線。


    ——七魄係統被瓦解了!


    氣魄鬆懈,力魄軟弱,身體僵直,潰不成軍。


    精、英二魄,渾然若夢遊。


    天衝、靈慧,更是被入侵——主管各種心猿意馬的天衝,沉淪於靡靡之音,絲毫沒有爆種的可能。


    靈慧的潛意識,記憶的數據庫,被強製的輸入,自動自覺的激活。


    連最後的中樞魄,溝通七魄與命魂,都被劫持了,以至於讓命魂成了睜眼瞎。


    敵人都打到了國都,中樞魄還在對命魂回報一切正常,讓命魂——皇帝陛下高呼——


    “接著奏樂,接著舞!”


    任苓臉上露出癡癡的笑容,失去了往日的種種聰慧精明,成為了有問必答的工具人。


    靈蝶翩躚,隻有一問。


    “河圖洛書,可知否?”


    “我不知道……”任苓乖巧的回答。


    同一時刻,這樣的場景在不斷上演。


    靈蝶飛舞,穿過這片樓區的千家萬戶,什麽牆壁,什麽陣法,都不能阻攔,如入無人之境。


    所有的人都被審問,在一道神通之下回答。


    但很可惜的是,最終的結果,讓那仙子失望。


    靈蝶飛舞著,讓受審者淡忘了這段記憶,再重新飛回到她身邊,沒入了袖中。


    唯有那張書頁,隨風而響。


    “《生死簿》,終究是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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