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子凡和白子木早早的就去錢莊把金元寶兌換成了銀票、銀兩,隨後直奔王家莊而去。


    對於王家莊,李子凡並不陌生,在朝為官多年,剛正不阿的性子讓他結下了不少仇家,而愛搞歪門邪道的“財狼”王建南家族,正是他多年宿敵。


    這次去仇人莊上贖車馬,他已做好了被王老五趁機敲詐的心理準備。


    等到天光大亮,二人敲開了王家莊的大門,收到下人通報的王老五這才慢悠悠笑嘻嘻地迎了出來。


    才將二人引進莊內,王老五便開口奚落:“我正尋思這上好的車馬是哪家大戶的,怎會被家賊偷來典當賤賣?沒想到失主竟然是有著‘鐵禦史’之稱的李子凡——李大人。”


    經曆過太多官場的黑暗,久不為官的李子凡已不再是那個學不會低頭的“禦史”大人,現在的他,其實已經變得非常機敏靈活,輕易不會被人激怒。


    不過一看見王老五的奸猾模樣,舊事浮現,從前的諸多往事又一次點燃了李子凡的暴躁情緒。一時間怒由心起,官威重現,全然忘卻了要以贖回車馬為重,也不管什麽人在屋簷下,隻顧撒著惡氣,森冷地回道:“閑話休提,我來此隻為贖回車馬,沒時間與你閑扯,該多少錢你開口便是。”


    李子凡為官時油鹽不進,王家人都對他恨之入骨,巴不得殺之而後快。如今他棄官為民,再也不能掀起什麽風浪,卻仍然用這種桀驁不馴的語氣說話,這讓王老五的內心十分不快。


    但又由於之前,王氏家族針對李子凡策劃的幾次暗殺行動均以失敗告終,派出去的刺客也從來沒能活著回來,所以王家人對李子凡是又懼又恨,又不敢過分激怒他。


    “常言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今的李子凡賤命一條,而我卻是富甲一方,沒必要與他爭這一時的長短?萬一激怒了這個莽夫,說不定他會幹出什麽衝動事來?”


    思量至此,再次掃了一眼自己身旁兩個打雜的下人和對麵那個來曆不明的白袍道士,王老五的內心就更加堅定,他強壓下心頭怒火,隻是象征性地譏諷道:“大人當年曾多次‘關照’我們王家,今番故人相遇,我本該將車馬拱手奉還,以表舊情。可大人向來為官清正,從沒伸手拿過半兩銀子,雖說現在不如意,難免以後還要回歸朝廷,想來還是不會願意欠下我這市儈之徒的人情。”


    “這樣吧,利息我一分不收,就讓大人按原價贖回。不過,為了維持大人清廉公正的名聲,昨天喂馬的草料錢我也隻好一並算了……連車帶馬和草料,一共是七百兩銀子加三個銅板。”


    聽到這個價錢,李子凡和白子木皆是為之一驚,以王老五雁過拔毛的性格,又是和老冤家做買賣,他竟然不趁機敲詐報複,這著實有些令人意外。


    雖然言語之間,王老五一口一個“大人”的稱呼,充滿了奚落之意,隻收三個銅板的馬料錢也是在以馬喻人,暗指李子凡和他的馬匹一樣下賤。


    但要說如此譏諷一陣,就是王老五的報複方式,那未免也太兒戲了些。


    李子凡隻想贖回車馬,本不想和王老五過多糾纏,但對方出言不遜,他也不會忍氣吞聲。


    隻見他從懷中取出一錠十兩的銀元寶,以指為刀將其削去了一道小邊。隨後又拿出七張百兩銀票並著剛才被削落的那一小塊銀子一齊遞向前去,冷聲道:“七百零一兩,多餘的算是喂馬錢。拿去稱!”


    大清早在自家莊裏被人如此囂張,這無疑讓王老五丟盡了顏麵,可他又不敢發作,於是扭過頭對著身邊下人沒好氣道:“傻愣著幹什麽?還不收下銀子,帶李大人去看車馬!”


    說完,王老五便以早起犯困為由,轉身回屋內休息去了。


    李、白二人贖回車馬,要與秦、陸二兄弟道別,於是直奔望仙樓而回。


    話說昨夜,白子木月下舞劍,又以劍氣成詩力壓全場,一度使得望仙樓內的眾多才子不敢拋頭露麵,整晚隻縮在包房內飲酒尋樂,談風月不談才情。


    一夜過後,“青蓮劍仙”的故事就傳遍了大街小巷,望仙樓近水樓台先得月,許多丹青妙手都記錄下了這一幕,其中畫得最妙一副更是被望仙樓掌櫃重金買下,成為了日後的鎮店之寶,而四人昨夜開懷暢飲的“夏荷”雅間也在之後被更名為“青蓮”。


    此時正是早飯時間,望仙樓後院車水馬龍,廳內更是座無虛席,二人駕著馬車一路從後院走來,見到如此景象,還以為是望仙樓的早飯有什麽獨到之處,才引來了這麽多人光顧。殊不知大多數人慕名而來,實為一睹“青蓮劍仙”的風采。


    慶幸的是,昨夜白子木披頭散發,沒讓人看清他的容貌,隻記住了那一襲青衣。今天大早,白子木已將沾滿酒氣的青衣換下,此時束發白袍,作道人打扮,早和昨夜判若兩人。而眾人按圖索驥,眼裏隻有青衣劍仙,何曾注意他這個白袍道士,二人這才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夏荷”雅間。


    回到房內,李子凡備言前事,表明已經贖回車馬,又感謝了一道秦、陸兄弟,就要和二人作別。


    秦鴻曦也知道李子凡有要緊事,不宜耽擱,但四人昨夜開懷暢飲、無話不談,彼此之間已成了莫逆之交,如今方聚方別,叫人怎生舍得?


    “都說‘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二位大哥有要事在身,縱然小弟有千般不舍,也知不該久留。隻是人活著總歸是要吃飯的,聽說望仙樓的分店布滿神州,每一店都有融合了當地特色的美食,彩雲郡我來的次數最多,此處的‘過橋米線’可謂一絕。現在正好是早飯時間,不如大家先一起吃頓早飯,過後再各奔前程也不遲。不知二位大哥意下如何?”


    李子凡雖有任務在身,卻也不差這一頓飯的功夫,且剛才已經檢查過車內的文件,見其完好無損,懸著的一顆心已放下,也就點頭答應了。


    話說彩雲郡的“過橋米線”原與一段秀才中舉的故事相關,因此當地人就把這道小吃和科舉考試聯係在了一起,將其分為了“秀才”、“舉人”、“進士”以及“狀元”四個檔次。


    白子木出川時雖然路過彩雲郡,但並沒有嚐過這道小吃,此時聽到它有四個不同的級別,還以為其中是有什麽講究。


    秦鴻曦聽了哈哈笑道:“沒有什麽講究,就是價錢不一樣而已。‘秀才’的配菜少些,‘狀元’的配菜多些,味道都是一個,我們吃‘狀元’的就行了。”


    李子凡聽後若有所思,突然間就想起了點什麽,於是從懷中掏出了一枚令牌,遞給秦鴻曦道:“如今的夏王朝支離破碎,神州災荒遍地、盜賊蜂起,天下百姓全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此飯過後你往東走,我往西走,咱們兄弟可真就是各奔東西了。此一別,也不知何年何處才能再會,這塊令牌你權且帶在身上,說不定哪一日能有用到的時候……”


    “還有,此次你向東而行,必然會經過南月郡,而那地方就是人間煉獄,貪汙、腐敗什麽都有,百姓活的痛苦不堪,多的是不堪之事。因此,我還是希望你能更加專注於自己的誌向——去尋仙訪道,而不是被沿途的各種事物分心,卷入他人的是非之中。隻是以你的脾性,要讓你袖手旁觀似乎也不太可能,所以我想要說的是,不論你在南月郡見到了什麽,不論你覺得朝廷有多腐敗,有多不可救藥,但隻有一個人請你永遠不要傷害他。”


    秦、陸二兄弟好奇無比,同時問道:“誰?”


    李子凡還未說出此人姓名,僅僅是心念一動,臉上就已經不自覺地流出了一股崇拜之情,仿佛得到旁人稱讚一般,自豪道:“此人即是被譽為‘星辰一代’的‘天下第一龍虎榜’狀元,同時也是南月郡八十萬百姓的福音,南月郡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蘇太守——蘇文星。”


    李子凡還來不及把蘇文星的精彩事跡一一說完,四碗熱氣騰騰的“過橋米線”就被端了進來。


    由於幾個抬菜的夥計進進出出,二人的對話被迫中止。眾人相視一笑,也隻好把話題丟在一旁,開始專心品嚐美味。


    幾口熱雞湯下肚,不多時,四人就用完了早飯,迎來了告別。


    吃飽喝足之後,一直沉默寡言的白子木突然開口道:“二位小兄弟江湖救急,白某感激不盡,於是我趁著昨夜劍舞,暗中將兩招‘蓬萊秘術’傳給了你們,不知你們領悟得如何了?”


    秦鴻曦隻道白子木在開玩笑,並不與他答話。


    身旁的兄弟陸神聞卻突然抱拳行禮道:“‘蓬萊秘術’名不虛傳,承蒙白大哥傳授,小弟已然融會貫通。”


    聽過此話,秦鴻曦一臉懵圈:哪有什麽秘術?


    心想是不是自己昨夜喝多了酒,錯過了某些細節?但稍一回想,自己分明還能清晰的記起白子木昨夜在空中的每一個動作?


    不等他回憶完全,李、白二人卻已悄悄地穿過人群,回到了後院。


    之後,李子凡駕車,白子木坐車,二人一路西行,眼看就要出了城門,離彩雲郡而去。


    就在此由時,城內卻突然傳來一聲叫喚:“攔住前麵的馬車,千萬不能放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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