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樓內,紅發少年秦鴻曦正因無緣領悟蓬萊秘術而煩惱,甚至沒注意到李、白二人何時離開的房間。


    待他回過神來,白子木已經出城,屋內僅剩下自己和兄弟陸神聞。


    “神聞,你倒是說明白些,白大哥昨夜具體是傳了什麽秘術,我怎麽就沒能領悟?”


    陸神聞認真答道:“是禦劍之術和禦風之術。”


    “禦劍……禦風……”


    秦鴻曦略加思索一陣,肯定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有些疑惑道:“白大哥昨晚的每一個動作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現在回憶起來,滿腦子都還是他禦劍淩空的瀟灑身影……說他展示了禦劍禦風兩術,到也合情合理……但若是說單憑這一段劍舞就能教人學會禦劍禦風,我總覺得有些太過誇張了。昨夜城內好幾百人觀看,白大哥怎麽可能毫無保留地就這樣把秘術傳開了,那豈不叫眾人都學了去?”


    陸神聞既已領會秘術,心知白子木是好意相授不曾有半點藏私,便有些替他抱不平地反駁道:“那大哥你不就沒學會?”


    此話一出,秦鴻曦無力反駁,隻是尷尬地摸著頭嘿嘿傻笑。


    陸神聞說完自覺言語過激,心中有些懊悔,但又不知如何打破這種尷尬,隻好沉默不言。


    兩兄弟尷尬之際,秦鴻曦卻似想到什麽一般,目光狡黠地看著陸神聞道:“神聞呀,你耳根最靈,莫不是還聽到了什麽口訣、心法之類。要是有,咱們兄弟一場,可不興藏著掖著。”


    話說昨夜,白子木吟詩一首起舞一段便再無他話,城內眾人洗耳靜觀,所見所聞皆是一致。可如今單就陸神聞學會了秘術,秦鴻曦卻遲遲不悟,做兄弟的自然也很著急。


    二人是雖異性兄弟,結拜不滿三日,還談不上什麽手足情深。但僅就這幾日的相處,不論是傳授避火訣一起深入火靈洞天,還是毫不避諱地顯露自己的法寶和功法,秦鴻曦作為大哥都已經完美的展現出了對兄弟的信任。


    別的不說,單是他腰間這個號稱能收納萬物的“芥子袋”就足以讓世人眼紅,別說人界的修真者,即便是天上的仙人也沒幾個有這樣的法寶。


    大哥對自己的關懷,陸神聞全都記在心裏,見大哥如此著急,他當然也很想分憂。


    隻是這秘術之所以被稱為秘術,正是因為其無法言說,全靠心領神會。可昨夜白大哥親自示範,秦鴻曦都不能感悟,那單憑自己的三言兩語又豈能說得清?


    思索良久也不知如何才能幫助大哥領悟,陸神聞隻好順著答了句:“有。”


    秦鴻曦搓了搓手,一副理應如此的表情,滿懷期待地追問道:“我就說嘛,既是秘術豈能沒有秘訣?好弟弟快給大哥說說,口訣心法是什麽?”


    陸神聞道:“昨夜白大哥吟的那首詩,詩文即是口訣,詩意便是心法。”


    秦鴻曦有些不可置信道:“神聞,你認真的?”


    陸神聞道:“於我而言,就是這樣。不信你看。”


    說完,隻見陸神聞抓起桌上的兩支筷子,道了一聲“起”,整個人便輕飄飄地浮了起來,懸在半空之中。


    而手裏的那兩支竹筷卻似有意識一般,不停地圍在他身旁旋轉。


    一番展示後,陸神聞緩緩下落,由於在大哥麵前炫技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便害羞地回到了原位。


    秦鴻曦卻沒心思在意這些,此情此景,恰如昨夜重現,恍惚間又讓他想起了白子木的劍舞。


    確信陸神聞已然掌握了禦劍禦風之精髓,秦鴻曦對“詩文即是口訣、詩意即是心法”這種近乎忽悠的說法也不再持疑,當下就將白子木所吟之詩又複誦了一遍。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屏除疑慮,暗自沉吟,受到兄弟啟發後,秦鴻曦也獲得了一些感悟,便似先前陸神聞那般也從桌上抓起了兩支筷子,隨後縱身一躍,向上騰飛。


    隻可惜他起勢太猛,上升期間身體全然不受控製,竟朝著頭頂的天花板撞了上去。


    隻聽“砰”的一聲,秦鴻曦毫不意外地從空中跌落,陸神聞起身上前想要將其接住,無奈有桌椅相隔,終歸是晚了一步。


    所謂同人不同命,陸神聞先天聰穎、心思純淨,從不輕易為表象所迷,不論是術法還是義理他都能直達本心,悟其真諦,故而學起東西來總能事半功倍,快人一等。


    反觀秦鴻曦,由於先天受損、急躁易怒,因此熱情有餘而定性不足,學習東西總是虎頭蛇尾,欲速不達。


    此番他初試秘術,處於欲通未通之際,又求成心切,所以才起勢過猛,有此一摔。


    陸神聞一邊戲笑一邊將大哥扶起,笑道:“大哥,你還好吧?”


    秦鴻曦不答話,也不羞也不惱,像個沒事的人一樣,隻是默默走到了窗邊。


    “住手!”


    隻聽得秦鴻曦突然對著窗外一聲大喊,情急間已將手中的兩支竹筷當作暗器射出,隨後就聽到混亂的人堆中傳出一陣木棒落地的聲音。


    眾人尋著聲音來看,隻見一個俊朗的紅發少年立在窗邊,正氣勢洶洶地看著己方眾人。


    其中一人道:“少年郎,你可別多管閑事。今天這事,就算到了官府,我們也有話說。”


    “呸,那麽多人圍著一個小孩子打,你們就是有天大的理,也不能如此!”


    說完,秦鴻曦縱身一躍便從窗戶內跳了出去,隻身走進人群,擋在了被打之人身前。


    原來剛才秦鴻曦正在屋內“試飛”,正起跳時恰巧瞥到窗外有一群人在毆打一個小叫花子,受此影響他才失了力道,才一頭撞到了天花板上。


    眾人正打得興起,那些湊不進來的也都在一旁叫好,誰知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時間群情激憤,紛紛罵起了街。


    有年長之人道:“年輕人啊,你是外鄉來的吧,這事你可別摻和,我們沒打錯,你一旁看著就行。”


    有年輕地道:“嗬,哪來的公子哥,想學人家英雄救美出風頭。隻可惜,你救錯了人。”


    有粗暴地道:“臭小子,滾一邊去。你知道你護的是誰嘛?這可是個災星,再多管閑事,連你一塊揍。”


    其他人紛紛附和道:“打,打,打死了才好!”


    在場眾人看上去並不像那些個惡人歹人,但態度卻出奇的一致,同仇敵愾,都欲置這小乞丐於死地,這令秦鴻實在費解,怒問道:“她到底犯了什麽錯?就算她有罪,也該送由官府處理,豈能任由你們草菅人命?”


    回身望去,身後這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已是遍體鱗傷,看上去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可憐孩子。但令人驚訝的是,在遭受了眾人的毒打和死亡威脅之後,小女孩並沒有展現出半點該有的恐懼和不安,反而用一種極其森冷的眼神惡狠狠地掃視著在場眾人。


    這道眼神讓人群中的大多人都不寒而栗,愈是膽小之輩愈是聲大壯膽道:“哼,這妖女是南月郡的災星,隔壁的瘟疫、饑荒以及刀兵之災皆是由她引發。南月郡人全對她恨之入骨,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如今她扮成乞丐跑到我們彩雲郡來,顯然是居心叵測,想把災禍帶給我們。你莫非想包庇她不成?”


    “對!打死她都算便宜她。就是官府來了,她也難逃一死。災星禍世,非水火之刑不能淨化。”


    “對對對,妖女,燒死她!”


    ……


    秦鴻曦人慈心善愛打抱不平,憑借自己直覺和小女孩堅毅的神情,他認定此事必有冤屈,決不願袖手旁觀。


    最開始他還想借官府之名來壓一壓民眾情緒,誰知越提官府眾人反而越加狂躁,場麵也愈發難以控製。


    正一籌莫展之時,身後的小乞丐卻突然衝了出去,對著人群中叫囂的最凶那一人狠狠地就咬了一口。


    隻聽“啊~”的一聲,小乞丐的嘴角就再次布滿了血跡,不過這一次流血的,是對麵。


    眾人見狀,急忙將二人分開,離得最近那幾人也連忙將小乞丐製住。


    隻見被咬之人滿臉陰沉,一邊拭著手上血跡一邊對著人群鼓動道:“這妖女找死,留之不詳,大家快快動手,可千萬別讓她逃了去。”


    小乞丐雖被幾人押著卻不甘示弱,輕蔑道:“來呀,有本事你們就打死我,一群廢物!”


    小女孩這一抖精神可氣壞了秦鴻曦,他本來正在思索著如何從眾人手中救下她,誰知她卻如此癲狂,居然主動去激怒對方!?


    此時,局麵變得更加被動,把秦鴻曦氣得直跺腳。


    可是救人救到底,秦鴻曦是個有始有終的性格,眼下別無他法,也隻能先救下再說。隻聽得他暗自抱怨了一句:“這小瘋子,幹!”隨後一咬牙,一跺腳,便再次衝入了人群。


    眼見雙方就要扭打起來,突然間一個寸頭少年卻從天而降,直直落入了人群中央,打趣道:“各位也忒不厚道了吧,這過路之財,見者有份,你們豈可獨吞?”


    少年從天而降,說話也是莫名其妙,一時間竟將眾人都鎮在了原地,戰戰兢兢沒一人出聲。


    見狀,少年露出滿意的神情,隨後轉身對著被小乞丐咬傷的男子道:“常言道,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這位兄台,怎麽這麽大的買賣,你也不告訴大夥?這真要把人打死了,隻怕也是你一人去領賞金吧?”


    此話一出,全場駭然,眾人皆帶著疑惑向被咬之人看去。


    而一旁的秦鴻曦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是呆呆地看著寸頭少年,楞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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