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倫敦第三十四日


    達西先生左手拿著一封信件,右手手指不停地敲擊桌麵,這是他思考問題時的小動作。


    新辦工廠的廠長來信說,廠房的建造已經竣工了,需要請他去指導進一步的工作。原本達西以為廠房還要再過二個月才能建好,沒想到竟然提前完工了,這下他不得不盡快趕過去。


    達西對妹妹感到抱歉,他原本答應了她一直呆到複活節之前的事,這回看來是無法完成承諾了。


    “喬治安娜,很抱歉,原本說好在四月來臨之前都著陪你的,現在卻不得不必須離開倫敦幾周,新工廠的事情太多了。”達西先生滿懷歉疚地對著妹妹說。


    達西小姐雖然對哥哥的食言有些不滿,但她也知道哥哥是在為家族的繁榮而奔波,作為一個善良體貼的好姑娘,她很識大體地向哥哥表示請他安心離開,不要介意。


    她臉上漾起淺淺的笑,對哥哥說:“沒關係的,安涅斯雷太太會陪在我身邊的,請放心去工作吧,哥哥。”


    達西憐惜地摸摸妹妹的頭發,又囑咐了好一些話,才讓管家去準備行李。


    辛普森少校回到倫敦了,他是2月14日戰役的英雄之一,之前他被派往駐地中海艦隊送交機密文件。開戰時,他也正在主力戰列艦上一同參加了戰鬥。他此次回到倫敦,不僅受到了極其熱烈的歡迎,還被一些小姐當成了夢中情人。


    今天下午,辛普森少校邀請韋翰一起去俱樂部騎馬,於是很自然的,麗迪雅和凱瑟琳也一起出現在了馬場上。


    班內特家隻有伊麗莎白一個不會騎馬,麗迪雅和凱瑟琳的馬術都很棒,在浪博恩的農莊上,她們可以肆意策馬奔馳。


    麗迪雅選擇了一匹魁梧的栗色馬,她發現,這匹馬是馬廄所有馬中後肢最強勁的,她認為它的障礙跳肯定會非常優秀。


    當韋翰上校把她扶上這匹馬時,還有些不放心,“麗迪雅小姐,這匹是公馬,會不會太高了?”


    她向他微笑示意他放心,“沒有關係,我在家裏時騎的一直就是公馬。”說完她輕輕一夾馬腹,就開始朝跑道跑去。


    溜了一圈彎,麗迪雅發現這匹馬果然不負她的期待,她騎著它輕易跳過了一個接一個的障礙,馬身每次都能保持離障礙木十英寸以上的距離。


    “麗迪雅小姐,太棒了,真是無懈可擊。”韋翰讚賞地看著她說。他原本還擔心她過於逞強,在旁邊一直看著她,現在看來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麗迪雅沒讓仆人扶她,直接從馬上跳了下去,輕鬆落地。剛剛跑過馬,她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粉紅,嬌豔無比。


    “假如可以跨騎的話,我相信我會表現的更好的。”她看左右沒其他人,悄悄對韋翰說。這時代女子必須側騎的規定,其實也是種變相束縛,她在伯明翰男裝打扮時,跨坐騎馬才真叫爽快。


    韋翰也低下頭,附在她耳邊輕聲回答:“我也相信,不過那可不能讓人看見。”


    “嘻嘻,我知道的。”


    三點多的時候,格蘭特子爵邀請他們一行人去他家共進下午茶,他家離俱樂部很近。


    格蘭特子爵的家在倫敦城郊外五英裏處,那是一幢雄偉的城堡,格蘭特家的曆史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亞瑟王時代。


    坐在格蘭特子爵家的會客廳裏,凱瑟琳對辛普森少校說:“辛普森少校,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講述一下開戰時的情形?我聽說西班牙出動了28艘戰列艦,而我方隻有15艘,這真是太了不起了。”


    雖然凱瑟琳沒把辛普森少校當成夢中情人,不過她向來崇拜英雄,很想多探聽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跡。


    古板的格蘭特子爵並不讚同這個話題,他出言阻止,“我認為小姐們不應該去關心炮火肆虐的戰爭場麵,你們隻需要安心坐在家裏,在先生們感到疲憊的時候,送上一個甜美的微笑就足夠了。”


    凱瑟琳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想要開口辯駁,麗迪雅急忙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多說,凱瑟琳才想起了這並不是在自己家,這兒不是個可以隨心所欲發表言論的地方,她無奈地撇了撇嘴角,不再開口。


    “凱瑟琳小姐,下次等我表哥不在的時候,我再告訴你。”辛普森少校趁著格蘭特子爵沒注意,悄聲對她說。


    用完下午茶,麗迪雅請求參觀這座城堡,格蘭特子爵欣然同意。


    二樓長廊上,全是格蘭特家族的曆代畫像,他們一起走到一幅中年版子爵的畫像前。


    “這是我的父親,格蘭特侯爵,他現在正帶著母親在世界各地旅遊。上一次的來信裏,他說他們正在阿拉伯騎駱駝。”格蘭特子爵向他們解說。


    “那旁邊這幅畫像上的就是侯爵夫人了?”韋翰指著侯爵邊上一幅中年美婦的畫像問。


    “是的,她也是我的姑母。”辛普森少校回答。


    再往前走,就是格蘭特子爵的畫像了,畫上的他要比現在看來年輕得多,穿著筆挺的騎裝坐在馬上,是那麽的英姿勃發,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麗迪雅和凱瑟琳瞪著畫像看了好大一會兒,才緩過神。


    子爵的畫像旁,是一幅年輕女子的小像。畫上的女子長相普通,但眉眼間有一種柔弱的風情,她臉上的笑容有種幸福的味道,嘴角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她是誰?”麗迪雅看向子爵,問到。


    格蘭特子爵深深望了一眼這幅畫像,過了好一會才回答:“這是我妻子,莎莉婭,她五年前死於難產。”


    “很抱歉,子爵先生。這太遺憾了……”


    宴會上,開場舞曲剛結束,凱瑟琳就急急拉著麗迪雅一起躲到了陽台旁。


    “麗迪雅,我想起來了,我曾聽人提起過格蘭特子爵的妻子。”凱瑟琳心裏存著八卦,急於想要和麗迪雅分享。


    “哦?你這樣急巴巴的,是他妻子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凱蒂?”


    “嗨,麗迪雅。子爵的妻子,她很像你曾經說過的故事裏的那種女主角,就是那種柔弱得要命,風一吹好像就要倒的類型。”麗迪雅曾把窮奶奶的幾部經典小說,當成床頭故事改了之後說給姐姐們聽。


    “那子爵先生一定很愛她吧。”看來世界各地都有這種類型的女人存在啊。


    “是的,聽說子爵很愛她,為她得罪了好幾位小姐、太太。當時子爵的父母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因為她以前是在格蘭特的城堡裏當女仆的,他們認為她用不光采的手段勾引了自己的兒子。哦,親愛的,你知道後來他們怎麽樣了嗎?”凱瑟琳興奮地說,沒想到古板嚴肅的子爵竟然還有這樣的過去。她是在一個休息間的角落裏聽到的,那些婦人們沒有注意到她在那兒,她們說的時候隻提了城堡的名字和家徽,她剛才在跳舞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的。


    麗迪雅卷起一縷頭發,漫不經心地說:“後來?後來他們不是結婚了嗎?恩……但是子爵的父母不同意,難道他們是私奔了?”


    “對,沒錯,後來他們私奔了,他的意中人受到冷待,總是偷偷垂淚。子爵他不能忍受她受到委屈,就帶著她私奔了。他成了整個上流社會的大笑話,侯爵先生登報斷絕了和他的父子關係……”


    麗迪雅追問她,“哦,那再後來呢?”


    凱瑟琳朝著她攤了攤手,“再後來就是現在的這樣子,後麵的故事我也不知道了。”


    ……


    “原來你隻是聽說一半的故事啊。不過看現在的子爵先生,老是一副不拘言笑的樣子,沒想到竟然會有無知衝動的過去呢。”麗迪雅感歎,如今的子爵,和畫像上的他差別太大了。


    “我相信他在失去繼承權後,肯定經曆了很多磨難,才會變成了今天這樣。他老是板著個臉,好像有人欠錢不還的樣子,說實話,我有點害怕他。麗迪雅,還是你膽子大,和他說話時一點兒也不感到怕的。”凱瑟琳拍拍胸口。


    “為什麽要怕他?我可不覺得他有什麽好值得害怕的地方。”麗迪雅有些奇怪凱瑟琳的反應,格蘭特子爵隻是顯得有些陰沉而已,遠遠沒到令人害怕的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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