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維冷冷將劍刃抽出來一截。


    “永別了。”


    伊爾終於徹底意識到上當,怒吼著咆哮出來,更像是在遮掩恐懼。


    而就在這時,一旁的影子泛起漣漪,雙生子的另一人從鼓著泡泡的地麵鑽出,少女臉上帶著強烈的猙獰,頂著反魔導力場,纏繞暗紅色的尖刺襲了過來。


    終於上鉤了嗎。


    羅維將右手劍插了回去,左手擲出早就備好的反魔導波動劍,悶響中少女的身形在半空一矮,但憑借頑強的意念化作影子,伸手夠向了伊爾。


    “伊爾…快走!”


    隨即,她被一柄翠曜的匕首貫穿胸口,能力也隨之解除。


    “……!!”


    “痛苦嗎,”羅維握著匕首的一端,冷冷看著她扭曲的麵龐,“這是被你們害至發狂,不得不終結自身性命的偽機工女神遺物。”


    菲莉卡的魔導人偶,在臨終前送給他的匕首。


    未能成神,被當做祭品的執念,其中蘊藏著強大的破魔導神力。


    當初知道自己會接機工女神一擊,這些東西在女神討伐戰時全部沒帶在身上,除了魔神戰衣和蒼流之劍實在沒辦法,否則他沒自信在激發神核前撐過那麽短暫一瞬。


    羅維的確早就和她們計劃好了。


    一路這樣衝進防線,路上的布置攔不住他們,佐爾曼當然會考慮更行之有效的辦法。


    雙生子便是其中的可能助力。


    這兩人擅長暗殺,難以捕捉,又有禁止魔力的能力,就連羅維都認為是個威脅,尤其對薇彌爾的克製幾乎是致命的。


    何況他們背景至今不明,既然不屬於工匠會,與幕後有關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如果被萊恩或者修格碰見,大概率惡意偷襲一番後溜之大吉,之後繼續為非作歹,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羅維可沒有這麽仁慈。


    他就是要設局將今後仍有可能存在的威脅吸引過來,當場就在這裏解決。


    “唔…!”


    伊妮的臉色異常猙獰,仿佛也嚐到了當初薇彌爾被魔力反噬的滋味,隻不過看起來要痛得多。


    羅維從一開始針對的就是她。


    軍團不少人死在這兩人手上,卻每次在快要圍住兩人時被伊妮使用能力逃走,小心謹慎得毫無辦法。


    但這同樣也是她的弱點。


    交手幾次的經曆裏,不難看出她格外在意另一人的安危,才屢屢在可能陷入危機前提前脫身,由此看穿她的行動邏輯並不困難。


    從伊爾被反魔導核心逼到無路可走之時,他們就注定陷入困局。


    反魔導核心;


    反魔導波動劍;


    翠曜匕首。


    也許對方能禁魔,但羅維為了封住他們能力,連續禁了三次魔導。


    “可惡!!!!”


    伊爾還想反抗,舉起火槍就對準了羅維的腦袋,被怒氣騰騰趕到的莎耶一槍挑倒,狠狠釘在了地板上。


    手中的火槍也隨之脫落。


    “絕不會讓你得逞!”莎耶用力壓著烈陽神槍,毫不留情貫穿對方胸口。


    其餘幾人也趕了過來,除了依舊守在門口的伊露絲,人手握著反魔導核心,將雙生子圍了起來。


    “你們是什麽人。”


    羅維冷冷看著身下的伊妮。


    他隻問一遍。


    比起情報,將他們誅殺於此更為重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躺在地上的伊爾突然狂笑了出來。


    “伱們以為這樣會贏嗎?渺小的蟲子,等著你們的隻有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胸口沒有流出任何與血有關的液體,相反身體隱隱發生著某種變化,頂著貫穿的長槍想要起身。


    他惡狠狠地盯著莎耶。


    “你們會滅亡殆盡的…這裏,根本不是你們的世界!”


    “你……難道是十二號嗎?”一旁的薇彌爾突然開口。


    她沒有像莎耶那樣的氣場,哪怕受縛的是對方,這不加遮掩的惡毒話語也讓她不太適應,不由自主緊張地閉起一隻眼,氣勢稍微有點弱。


    但她說出這句話後,伊爾的笑聲戛然而止看向了她。


    “……”


    薇彌爾問話的腦回路很沒有邏輯,但有時候浮於表麵淺顯易懂的東西,反而容易讓人忽略。


    伊爾和伊妮。


    或許也是一二和一零,聽起來大概是某種實驗體的編號。


    薇彌爾由猜想去推測結果看上去很荒誕,她大概隻是看到克籮茜總是發明什麽「神力抗拒器:四版」一類的才有此想法,但如果從結果反過來論證,卻又並非不合邏輯。


    他們大概原本就有某種編號,取發音接近的名字作為行動代號並不奇怪,作為在幕後協助工匠會的執行者,他們恐怕也沒想到會拋頭露麵這麽多回,和他們接觸這麽多次,甚至還被拆下了一條手臂拿去研究。


    “這可真是愚蠢。”羅維諷刺冷笑道,“當初竟然特意讓我們記下名字。”


    得知代號不一定就能推導出什麽。


    但這種自報家門的行為,哪怕對自身出身極為自信,也著實有些蠢到家。


    伊爾的臉色冷了下來,周身發出隱約的青光,惡毒地看向薇彌爾。


    “不許用這個名稱叫我,渣滓。”


    “……!”


    少女抱緊了法杖,但沒有退縮。


    伊爾強行頂著莎耶的烈陽神槍,撕裂傷口硬生生站了起來,聲音也變得不似人類。


    “我們遲早會奪回這個世界,你們這些與現神一起苟且偷生的賤民渣滓——”


    他渾身湧動青光的電流,軀體劇烈膨脹,頭頂轉動齒輪,背後破開機工的金屬羽翼,長出尾巴和前蹄,開始變得與人形毫無關聯。


    其身姿,倒和解放形態後的伊卡洛斯有幾分相像。


    他化成一隻麵目猙獰的青色巨獸,一排牙齒暴露在沒有下顎的外麵,惡狠狠地盯著莎耶和薇彌爾兩人,“我會親手把你剝皮抽筋,把你們的骨頭碾碎,腦袋敲成碎泥,一塊一塊地從血肉裏拔出來!”


    “這樣嗎。”


    羅維陰著臉色,拔出之前始終沒有完全抽出的劍刃,在銀白潔淨的劍刃下方,原先沒能看見的地方,纏動湧繞著灰色的氣流。


    唰——


    一級神的神威迸發,伊爾那變得巨大的身形猛的定住了。


    羅維冷冷將劍收了回去。


    “謝謝你提供的靈感,我會考慮在你死後這樣對你的。”


    下一刻,那碩大的腦袋身首分離,從身軀上重重落了下來,齒輪散落一地。


    “可……惡……你怎麽可能……”


    伊爾極其不甘地從喉嚨裏擠出幾個音節,瞳孔放大似乎感到難以置信,身軀隨之變得黯淡。


    一旁的伊妮劇烈睜大了瞳孔。


    “啊啊啊啊——!!!!!!!”


    她發出極其尖銳的嘯叫,身體中心湧起極度不穩定的暗紅光芒,震開了身前的羅維,就要拔出胸口的翠曜匕首。


    阿依凝神色一沉踏了上去。


    她用力握住伊妮胸口的匕首,將煉氣化神的魔力全部用在刺穿對方紅光上。


    伊妮神色扭曲地頂了上來,阿依凝沒有半點退卻,相反不斷將對方往後逼退。


    “隻有你們的命是命嗎。”阿依凝冷冷道。


    黑色長發在漩渦中飄舞,匕首在她的用力下突破了那層紅光。


    哢,啪——


    寶石碎裂一般的聲音,伊妮身上的紅光一下減弱,隨後被猛的刺穿過去。


    “……”


    伊妮脫力跪在了地上,胸口深深插著匕首,毫無生機地朝一側倒去。


    其餘幾人趕了上來,羅維雖然在阿依凝上前時就一直在防備,但還是有些無奈地拍了拍她肩膀。


    “下次別這麽衝動。”


    “我哪裏衝動了,”阿依凝皺眉回頭,“你把我當什麽了。”


    這分明不是衝動,她是認為有把握且是最好選擇時才動的手,有時候覺得他對自己是不是有點過分保護了?神核庇護也是先庇護她而不是薇彌爾,自己又不是跟不上莎耶。


    明明在加入的時候,她才是整支隊伍實力的保障,現在卻總有種被小看的感覺。


    羅維撇了撇嘴,如今可不是當初了,但也沒說什麽,為她量身打造的計劃之後會兌現的。


    他轉頭看著地上兩人的遺體,在黯淡至全身變黑之後,逐漸開始變得透明。


    “消失了?”莎耶不解地問。


    “並非如此,”站在門口的伊露絲遠遠開口,“他們的存在似乎違背常理,但我可以保證,沒有任何東西漏出去。”


    在她的詭術結界下,羅維對此並不懷疑,不枉自己請求她動用禁忌。


    也許上一輪這對雙子一直活到了大結局之後,但這一次,也就到此為止了。這隻不過是對結局的一點微小改變,但就像他促成獸人族和五王女結盟,將工匠會的計劃公之於眾一樣,結局是可以被改變的。


    薇彌爾在這時走上前來,跪坐在了兩具屍首中間,開始閉目念誦禱詞。


    莎耶一臉不屑地看著她,“這種人你也為他們念誦禱詞?”


    “並不是,”薇彌爾低著頭合起手掌,“我為被他們殺死的人而祈禱。”


    眾人一時沉默。


    雖然軍團沒有刻意提及,但無冠城裏至今還有許多人不清楚自己親人死在這兩人手上,一直在徒勞等待,他們在殺死軍團成員時,似乎還非常地……但願這樣的結果,也能給死者和留下來的生者帶來一些慰藉。


    幾人安靜等薇彌爾念誦完整篇禱告詞,雙生子的身軀也徹底消散。


    薇彌爾抿起嘴站了起來。


    她並不太能理解這些純粹的惡意,那些沉重的東西,但她也很清楚,自己與那些被殺死之人的區別,僅僅隻在於受到了他的保護,有他在麵前遮風擋雨。


    踏進這座大廳也是一樣,對方擺明了要置他們於死地,如果不是羅維沒那麽單純,提前反過來設計了圈套,後果不堪設想。


    那就算被罵得差點要掉眼淚,她也不會有多餘的仁慈軟弱。


    沉默片刻,阿依凝在一旁歎了口氣。


    “他們到底是什麽?”她有意無意看向羅維,“比起擔心我,更應該擔心他們幕後的勢力報複吧?”


    “那你可能想多了,”羅維轉頭往四周牆壁看了一圈,“如果他們背後的勢力這麽有種,也不至於一直像縮頭烏龜一樣不敢露頭。”


    這件事他早有想法,也不介意此時告訴她們。


    “我不覺得他們有辦法百分百確保現神被蒙蔽,”羅維抬起頭說道,“不要太過小看眾神的能力,興許祂們也在等對方一個露頭的機會,所以打擊報複什麽的,讓他們試試,看天上的家夥們劈不劈他們就完事了。”


    阿依凝:“……”


    怎麽說得好像現神全都罩著你一樣。


    不過……按這麽理解的話,對方的確不敢輕舉妄動,一位一級神就能輕而易舉毀滅整個大陸,如果對方藏在水麵下這麽深不知道謀劃了多久,絕對不會想因為私仇而功虧一簣。


    “但也別大意了,明的來不了,陰的肯定少不了,該擔心的不是明麵上會不會被戰力碾壓,多操心時局下的暗流湧動才是正事。”


    原來如此……


    莎耶難得地在心裏認同了一句,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是這麽做的。


    但她才不會用嘴巴說出來。


    羅維會這麽認定的理由其實也很簡單,他看向伊露絲,從對方眼裏得到了答案——在剛才整個過程裏,雙子沒有向外界傳遞任何信息,也沒有任何東西接入進來。


    就算雙子背後是真相,也隻是被單獨派遣過來的兩顆棋子,絕不會因為意外被順藤摸瓜。


    “所以你還想我維持到什麽時候?”伊露絲幽幽看著他,“不會以為這樣我不需要付出代價吧?”


    “……”


    羅維無話可說,讓莎耶和阿依凝幫忙,先把四周牆壁禁止魔力的布置卸下,再在反魔導的環境裏讓薇彌爾將整個大廳淨化,確保沒有異常後,這才讓伊露絲解除了能力。


    隨後,門後的通道裏,莫名突然多了一大群擠滿的魔物,大廳裏也塞了好幾隻迷茫的幻獸。


    莎耶:“???”


    薇彌爾:“???”


    阿依凝:“???”


    咳咳……羅維臉色一黑,伊露絲的布置實際上並非什麽轉移異世界,而是「擾亂認知」,讓雙子和魔物們自以為他們去了異世界。


    魔女的詭術。


    從當時伊爾的表情來看,分明是上當有點深,用腦子想想也知道,在伊露絲沒有解放力量還被禁魔的情況下,哪有那麽方便的能力。


    當然,效果是一樣的,魔女隻用很小的代價便完成了近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連她們幾個也被騙到了,無愧她玩弄人心的稱號。


    不過現在,他們是有得忙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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