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讓的執念太深,趙蹠剛動,立刻放下其他人,直奔他而來。


    “可惡,就差一點,魔蠱就快成功了。”


    趙蹠不想趙允讓這麽快就像他殺來,大悲賦的總綱與陰陽二氣急速運轉,勉強跟得上趙允讓的速度,不至於被他追上。


    兩人在祭壇上下飛竄,一追一逃,趙允讓似乎很享受這種追逐,趙蹠就是他的獵物,獵物跟綿羊一樣全無反抗過於沒勁。


    夢小清趁亂偷到黎心児身邊:“阿姐,你與姐夫趕快療傷,我來助你們。”


    “你?”靈逍疑惑。


    夢小清堅持:“現在不便解釋,巨蟒前輩的蛟珠在我體內還有一半,我可以將蛟珠打碎,運用周天體質強行吸收化為天香決傳給阿姐,這樣可以加速他們的療傷。”


    說完不待他人反對,夢小清碾碎蛟珠,登時一股清香傳出。


    “運功!快!”夢小清長籲口氣,突然一股旋風凝於她天靈之上,“聚!”蛟珠的力量被她吸引進體內,頓時一股燥熱,心念天香決,一掌搭在黎心児肩上。


    黎心児不是矯情的人,當下隻能盡快恢複才能有一線生機,趙允讓的武功太強,就算把趙蹠跟他們綁在一塊兒都不是對手,但無論如何,以更全健的姿態應敵終歸沒錯。


    “成了。”趙蹠清楚地感受到魔蠱從柳天王體內鑽出,還散發著隱隱幽光,想來不但吸收了柳葉的內氣,還吸盡了他的生機,“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擋住趙允讓的追殺,爭取自己的片刻時間。”


    一邊想著,一邊靠向柳葉:“有了!”趙蹠的輕功掠過柳葉的頭頂,趙允讓緊隨其後,卻沒發現一個白色蠕蟲掉落柳葉的頸部。


    趙允讓的實力的確強大,下一個瞬間,趙蹠感受到背心一處陰寒,暗道不妙,自己已經進入刀氣的攻擊範圍,內氣瘋狂運轉,可此時速度已是他的極限。


    “跑!再跑啊!”趙允讓揮刀上前,一縷刀氣直射前去,趙蹠隻好在背上撐起一片內障,希望可以借此擋住。


    “噗——”趙蹠擋住了這一刀,卻也受了重傷,強撐一股內勁,借這一刀的反衝炸出一段距離繼續逃命。


    “哈哈哈!有意思!”趙允讓見趙蹠沒死,不怒反喜,繼續追逐,又或者這一刀未出全力乃是故意為之,獵人最大的愛好就是看著獵物玩命地逃竄。


    “給我擋住他!”趙允讓的刀又一次欺至身後,趙蹠驚起一身冷汗,衝進人群,企圖靠手下的命尋得半點生機。


    趙允讓可不管是誰攔路,他誓要殺盡真宗一脈,無樂莊的弟子實力較之幽冥教不及,動作慢了一分,就這一分,被趙允讓砍成了碎肉,刀氣衝天,所過之處無一活口。


    “成了。”趙蹠躲閃之間,餘光瞥到柳葉的身體動了,蠱蟲已經順利控製住他的屍身,閃爍之間,魔蠱被他擷在手中,一道道精純的真氣被趙蹠吸取,“應天府之際隻想讓武林門派做總綱的爐鼎,卻沒想到這巔峰高手也會來奪,今日他畢生功力被我掠取,也是陰差陽錯。”


    趙蹠將大悲賦一式與大悲賦總綱各取一半,以武林大會的名義散落江湖,讓勝出者成為他的內功食糧,最後被柳天王奪取。


    柳天王一身修為臻至化境,盡管他隻修煉百日,可這驚人的量讓趙蹠經脈還是不斷顫抖。


    “得撐住,希望柳葉能替我擋住片刻。”趙蹠一邊逃竄,一邊煉化魔蠱傳遞過來的真氣。


    “師弟?”本已重傷的柳葉竟然會出如此中氣十足的一道,讓趙允讓詫異。


    趙允讓的攻勢被柳葉擋住,回生刀格住龍尊刀決。


    柳葉此時雙目無神,頭低垂著,可手中的力倒是不小,趙允讓倉促之間險些吃虧。


    “死了?”趙允讓看著柳葉的雙眼,瞳孔渙散,氣息全無,這是已死之兆,“原來如此,用蠱控製巔峰高手的屍首,此子倒是有些謀略。”


    趙蹠珍惜每一刻時間,在柳葉擋住趙允讓的瞬間盤身打坐,加快煉化真氣,目光恰與趙允讓相對,驚起心頭的怒意。


    “師弟,放心,念在同門一場,我為你報仇。”


    似乎柳葉對於趙允讓的恨意更甚,加之蠱蟲的作祟,柳葉在內功全失的境況依舊憑著回生刀的精妙與趙允讓纏鬥不止。


    “上!一起上!殺了他!”趙蹠知道柳葉攔不住多久,百息已是牽強,詔令著兩大勢力的弟子上前廝殺。


    “殺!”到底是被趙允讓打出了真火,不少兄弟慘死,百多人見柳葉也來助陣,再次握緊刀劍,謔謔著上前圍攻趙允讓。


    水寒霜輕身站至藍晨身邊,兩女一冰冷,一孤傲,眼前這些殺戮於她們全然無謂。


    水寒霜隨意問道:“他真的值得嗎?”


    藍晨麵露微笑:“他想要這天下,便讓他去做吧。”


    “你真的可以放下你師父?”


    “你不也放下了梁穀主她們嗎?”藍晨轉頭看著水寒霜。


    水寒霜被問得一愣:“是啊,我們姐妹倆還真是命苦。”


    “他其實很可憐,一年前,他從五毒出山,仇恨折磨了他太久太久,我也是孤兒,能體會到孤獨的痛苦,卻體會不了爹娘死在自己眼前的那種無助,他對這天下不曾善待,可這天下又何曾善待過他?”


    “所以蒼天將你送到他身邊。”


    水寒霜的話讓藍晨沉默,旋即輕言道:“或許,當初把他留在五毒會更好,或許沒有今日的武功高強,卻也少了太多血腥惆悵。”


    “他的氣勢不對,內功暴漲的很快。”水寒霜的目光一直盯住趙蹠,這變化自然看得清。


    “那是秦師叔的魔蠱,魔蠱應該是吸取了柳葉的功力,反哺給趙蹠。”


    “苗疆蠱術還真是無所不能。”水寒霜的醫術在當世也是大家之流,雖少有顯露,但不可忽視,在某些方麵,她不得不承認蠱毒一術的涉及之廣,“公子他能成功嗎?”


    “公子?看來你並不是很恨他。”


    “恨與不恨,對於我沒有選擇,大伯待我不錯,加之時日無多,既來之則安之,我隻想盡我最後的努力,守護東越的朵朵花香。”


    兩人不再多言。


    “嗤啦——”柳葉隻擋住五十息,就被趙允讓的刀氣撕碎,而不可一世的趙允讓也被柳葉死前的倔強劃傷一刀,傷了筋骨。


    柳葉的死讓無樂莊與幽冥教的人再次冷靜,沒了主力,近百人哄然逃竄。


    趙允讓點穴止血,隨後揮刀運上十成功力,十丈刀芒斬下,在他與趙蹠中間劃清一條血路。


    “是你殺了我師弟?”


    “自然。”


    “雖然我師弟與我不對付,但也不是你能殺的!”


    “你想為他報仇?”


    趙蹠的神情讓趙允讓有些詫異:莫不是他強裝鎮定?否則他這份自信從何而來?


    “猶豫了?”趙蹠佯裝鎮定,在拖著時間,哪怕就算是煉化柳葉的真氣達到巔峰級數,也不一定是趙允讓的對手。


    “趙蹠的內氣不對勁。”夢小清有些疑惑,大悲賦於她過於深奧,她看不透,“趙蹠的內氣似乎在暴漲,具體原因我不清楚,阿姐,大悲賦裏有令人實力增長的法門嗎?”


    “有是有,我和韓師兄陰陽二氣合擊會讓出招的威力增強很多。”


    “那不一樣。”靈逍搖搖頭,“你們屬於合練,這是正常,大悲賦裏的確有讓實力增長的方法,我所練得就有。”


    “可我看你不曾用過。”


    “不是不想用,是不能用。”靈逍看著趙蹠,略有所思,“大悲賦第三式裏提到:將極陰真氣聚於少陽經,可讓陰氣釋放到體外,而聚集的過程就是內力增長的過程。”


    “真氣外放?”韓師業三人不敢置信,“趙允讓都做不到內氣外放化形,大悲賦裏還有這麽一招?”


    靈逍點頭:“確實,尋常高手就能揮舞劍氣,如追日劍教的劍罡,七品初級就有不小威力,趙允讓這些巔峰高手最多也就是借助神兵利器使自己的真氣更具威力,江湖上能人不少,不用兵器的確是一個沒有,蓋是如此。”


    “那為何說不能用?”夢小清不解。


    “大悲賦裏這一招隻能用一次,用完大悲賦的功力就會散去,大悲賦乃是江湖至寶,若是一個不會內氣的普通人身懷大悲賦,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不能用這一招,就算靠的這招贏下一成,事後也難逃死厄。”


    “那可以重新修煉嗎?”


    “可以,可你覺得江湖會給你這個時間嗎?”靈逍看著趙蹠,“趙蹠的內氣增長越來越快,可我想不通,他就算靠這一招打敗趙允讓,之後也不是我們的對手,這不像他的作風。”


    說到大悲賦,張夢白都有所聽聞,趙允讓豈能不知?他不但知道,更知道這極陰真氣聚於少陽經一事。


    “極陰真氣聚於少陽經?”趙允讓不得不慎重,太祖皇帝留下一段秘辛,當年西夏的大供奉便是用得這招逼退過太祖皇帝,那內氣化作漫天神劍的威勢,使得已是巔峰高手的趙允讓也不免唏噓。


    趙蹠心裏卻是狂笑不已:他本意是演給韓師業一行人看,下意識認為所有的大悲賦內都會有這一招,不得不防,誰想趙允讓也認得,更是聞之色變。


    “虛張聲勢!”趙允讓就算心裏有所忌憚,手上卻不含糊,橫刀一握,七分攻三分守,快步殺向趙蹠,“今日就討教一下這大悲賦到底何等威勢!”


    趙蹠鋌而走險,柳葉的內氣於他來說過於龐大,魔蠱能吃下不代表他能吃下,消化不了的內氣被他凝於少陽經,卻不想趙允讓也十分忌憚,無心之下一石多鳥之計,況且至此他還有一後手。


    趙蹠的少陽經處,一柄黝黑的短刺慢慢凝練。


    “當真是內氣化形!”韓師業與趙允讓同聲驚呼,相似的詫異,不一樣的想法,韓師業寄望於不到九品的趙蹠強行使出這招會被反噬重傷,而趙允讓則是生出了逃跑的心思。


    趙允讓的攻勢停在半空,右腳後起半步隨時撤離,可血液中似有一股無往之氣在咆哮,體內的龍尊刀決心法宛若虯龍,將趙允讓膽怯的心理徹底粉碎,作為刀客,怎可因敵人的強悍而退步?


    趙蹠雖借用他人內氣凝成短刺,仍耗費極大心神去維持住,不可否認,這種練功手法讓他對於九品這個境界的領悟更上層樓。


    僅是猶豫片刻,趙允讓一掃心中陰霾,這一次出刀,十成攻,不留任何餘地,他堅信自己手中的刀,可斬世間一切。


    那一刀,劃破天際,追風似電,又恍若一汪大海波濤,夾雜著神怒之威,拍向趙蹠,所過之處,盡化虛無。


    “好強。”這片刻間的威壓險些讓趙蹠的內氣散去,“到底是當世之巔,僅靠這種小把戲還是不行,隻好如此了嗎?”


    趙蹠壓榨著經脈,少陽經處不再是一柄短刺,而是三把,三柄短刺鋒芒不遜實物,更攜著一縷陰冥,場外眾人竟不敢直視其利刃,這手段的確非凡人所及,趙蹠這一招,實打實的九品之力。


    “謔——”趙允讓的刀尖壓向趙蹠,二人全不避諱,針鋒相對,三柄短刺連成一線,竟擋住了這一刀。


    “哢”趙蹠第一柄短刺破碎!


    三息過後,趙蹠第二柄短刺破碎!


    五息過後,趙蹠第三柄短刺破碎,隨著強聚的內氣被打散,一股氣浪震懾四周,漫天刀氣憑空肆虐,功力不足的被震死當場。


    風波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切平息後,趙允讓的刀化成了碎末,趙蹠雙手撐地,半趴著喘著粗氣,衣衫襤褸,周身一道道傷痕,血肉外翻,隱隱約約有一些白色蠕蟲在血肉中翻動,那是趙蹠在用蠱蟲治傷。


    “早知今日你有如此造詣,當初就該追殺下去!”趙允讓亦是油盡燈枯,趙蹠的真實修為確不如趙允讓,奈何大悲賦的強悍,內氣化物亦是仙人手法,趙允讓一介凡人硬抗不死已是萬幸。


    事態已超出了趙蹠的控製,當下,最大的敵人是韓師業三人,趙允讓的憤怒隻是死前的抱怨,趙蹠默默地催動著魔蠱,他還有最後一張底牌,同時麵對大悲賦二式三式,他最後的倚仗便是總綱。


    趙蹠輕輕抬手,立揮而下,無樂莊與幽冥教紛紛湧向趙允讓,趙允讓手無寸鐵,經脈鬱結,內氣空空,怎會是這群人的對手?


    一代天驕,當世之巔,就此敗亡。


    “結束吧,武林的債也是時候討回來了。”韓師業起身,徑直走向趙蹠,黎心児心念殺父之仇,緊隨其後,靈逍略有掙紮,卻也不打算給趙蹠活路。


    趙蹠有所恢複,不再半趴著,盤坐在地,看著韓師業三人,眼中全無懼色,更是透露一絲嘲弄:“想向我討債?憑你們三個?”


    靈逍仍念一份舊情,搶過話頭:“趙蹠,如今你殺父之仇已報,八荒流的血亦付東流,若是你廢去經脈,我們必不會殺你。”


    趙蹠看著靈逍,靈逍眼中有一絲不忍,倒沒想他這般重情義:“靈逍,謝了,你我之間本就無情義可言,相遇隻是緣分,黎心憐的死,真武山的難,相對於你的這番話,太輕了。”


    “可是——”


    趙蹠擺了擺手:“若我廢去武功,我也活不長,大悲賦的誘惑,世上無人經得住。”


    “既然你有所覺悟。”韓師業信手掠起一柄劍,指著趙蹠的眉心,“那就受死吧!”


    “住手!”水寒霜突至,攔在韓師業身前,“韓師業,今日你若想殺公子,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黎心児不待韓師業回複,搶道:“師姐,你已有身孕,何苦趟這渾水?”


    水寒霜自然知道自己的身體,揉了揉小腹,心中無比堅定:“這是我答應公子的,隻要他不再發難天香,無論他做什麽,我都會支持。”


    “那師妹就對不起了。”黎心児推出一掌,掌心威能無比。


    水寒霜看到如此掌力,才知自己與師妹之間的差距又擴大了,可人活一世,縱使麵對強敵,隻要堅定信念,死又何妨?她與趙蹠既然有了這般承諾,便要信手下去。


    “噗——”一口鮮血,水寒霜倒飛出去,被藍晨接住,黎心児在最後關頭撤去了掌力,這一掌,並不致命。


    趙蹠從剛才便一直溝通著魔蠱,此時已到最後關頭,可他仍需要一點時間,強撐著傷勢:“眾人聽令,殺此三人者,可得大悲賦一式全卷!”


    人活一世,不外乎功名利祿,若是得到大悲賦,哪怕隻有一式,便可問鼎巔峰,至此,兩勢力共計四十餘人不斷撲向韓師業三人,混戰一團。


    韓師業與黎心児二人同心,韓師業更是褪去魔性,極陽真氣如驕陽烈火,幽冥教的一位八品初級不慎被一掌擊中,整個人退三十步才堪堪止住退勢,可他的五髒已被打碎,一命嗚呼。


    混戰中所有人都沒有看清,一道黑氣從那位宗師體內飄向趙蹠。


    韓師業越戰越勇,不斷拍飛眾人,黎心児則更多地以極陰真氣牽製,冷不防的凝出一道冰劍,半攻半守,她除了日月同生,進攻手段有限。


    靈逍對於極陰真氣的掌控更在黎心児之上,他每與敵人對拚一招,極陰真氣順勢而上,侵蝕經脈,擾亂內氣,若不及時退去阻擋陰氣行進,會有大難。靈逍獨特的攻擊方式有了這麽一副奇怪的景象,凡與他對拚之人,十息內無法繼續使用內氣,一來二往,靈逍雖有奇招,卻殺不了一人。


    “靈逍,離淵真氣!”韓師業大喝一聲,衝天而起,黎心児亦如是。


    無需多言,靈逍拍退身前三人,一道若隱若現的黑光包裹住他的全身。緊接著天空中似多出兩輪日月,甚是耀眼。


    “日月同生!”一紅一藍兩股劍氣相互交融,伴隨著一聲輕喝,無數劍影橫飛,八品中級以下,無一幸免。


    趙蹠看著手下一個又一個負傷慘死,心裏不但沒有絲毫不忍,嘴角更是露出一絲陰笑,他更希望韓黎二人將在場的人全數殺光。


    靈逍在離淵的庇護下退出場地,不經意間看到趙蹠的神色不對,定眼細看,這才發現被韓師業殺死的人體內都會有一縷黑氣逸散出,飄進趙蹠的手心,而原本內氣空空的趙蹠,又有了活力。


    靈逍本能覺得很不對勁,高呼道:“快停下,情況有變!”


    韓師業清楚靈逍不會無的放矢,當下收招,劍影驟停。可竟想周圍不知何時出現二十多位黑衣蒙麵人,每人手中都是強弩,強弩拉得滿弦,弩尖一絲綠油油的光芒炫耀著自己的毒性。


    “放!”趙蹠令下,這二十多黑衣人其射弩箭。


    無差別攻擊的弩箭,射殺人群包含了無樂莊與幽冥教眾人,他們至死都想不出為何他們的主子會不顧他們的性命下此狠手。


    “糟了。”靈逍驚呼,果不其然,每死一人,都有一道黑氣被趙蹠吸收,而相應的,趙蹠的臉色越來越好,內氣成音:“趙蹠有變,今日暫退!”


    “不可!”韓師業已經瘋狂,他急於向趙蹠索命,“錯開今日,我們將再無機會斬殺此僚,八荒會被他全數殺絕,今日之後,再無緩和餘地,如今的八荒是萬萬鬥不過一個內氣化形的高手!”


    弩箭十分密集,韓師業三人被迫躲進眾多屍體之中,求得了一絲喘息。


    “不曾想趙蹠仍有後手,這群人應該是暗影樓的殺手,趙蹠單獨挑選了一群四品五品的雜兵混進人群掩人耳目,誰想這一招竟如此歹毒。”


    “恐怕事情不止於此。”靈逍看著黎心児,“阿姐,你能看出這些屍體上的黑氣被趙蹠吸收嗎?”


    黎心児閉上眼,默默感應著,三息後,搖了搖頭。


    “看來阿姐的極陰真氣過於寒冷,以至於注意不到這陰氣的另一屬性。”


    “靈逍,別賣關子了。”韓師業有些糊塗。


    “趙蹠在吸收這些屍體上的陰氣。”


    “你是說趙蹠再用這些屍體練功?”黎心児倒是聽說有用屍體練武的邪功,下意識地以為靈逍說的就是如此。


    “不是邪功。”韓師業透過屍體的縫隙,果然看到了趙蹠的臉色愈來愈好,“趙蹠體內也有極陽真氣,若真是邪功,他斷然不可能修煉至此。”


    “或許,大悲賦的秘密遠不是這麽簡單。”


    弩箭的射擊一共持續一盞茶時間,期間每位黑衣人射完了整整三壺弩箭,那四十多位高手全數死亡。


    平息後,韓師業三人從屍體中鑽出,看著周身盡是刺蝟般的死屍,竟有一絲心寒。


    “哈哈哈。”一聲狂笑,趙蹠站起身,“不枉費我這最後一張底牌。”


    趙蹠隻是做了一件對付柳葉的同一件事,魔蠱的子蠱種到這些弟子體內,加之這些時日他們又苦練大悲賦一式,體內的真氣被子蠱偷偷吸取,若是宿主身死,子蠱便會將真氣反哺給母蠱。


    當然,這子蠱沒有魔蠱那般霸道,吸取全身內力,可這四十多人的內氣就算再少,加諸在一起仍是一股可觀的力量。


    一股濃厚的黑氣包裹住趙蹠,雙眼無白,好比無盡深淵,欲將韓師業眾人拉入地獄。


    子蠱本就為魔蠱服務,五息之間,四十餘位好手修煉的大悲賦被趙蹠吸食,下一刻,原本被趙允讓逼至山窮水盡的經脈湧入大河般內氣源流,枯澀的經脈愈發堅韌。


    當日在無涯峰上,趙蹠吸盡和為笑十餘載的內功修為,他早就想再次為之,奈何條件過於苛刻。


    陰氣膨脹,趙蹠體內的陽氣竟一時間陷入了劣勢,整個相國寺的上空,彌散出一絲陰霾,森森襲人。


    “我們還有一絲機會。”靈逍踹翻身前的屍體,將藏劍豎插在身旁,“韓兄,阿姐,我來牽製住趙蹠。”


    不等韓師業質疑,靈逍一步踏出,三個起落,站至趙蹠身前五丈處。


    “趙蹠,今日你必死!”


    在所有人的疑惑下,靈逍使出了那屬於大悲賦的禁招——將全身修為聚於少陽經,而靈逍自知與趙蹠差距甚大,不奢求靠著一招打敗,舉渾身之力,化作九尺困龍鎖鏈。


    鎖鏈共有九條,速度極快,抬手間困住趙蹠。


    是啊,內氣化形,到底是九品的能耐,靈逍雖弱,但畢竟是內氣化形!


    這九條鎖鏈皆從靈逍胸膛發出,鎖住了趙蹠,靈逍的身體機能迅速衰弱,每一息都好似蒼老十歲:“快出手!”


    不做遲疑,韓師業與黎心児共念陰陽相合心法,一輪炎日一彎新月,在半空中交相輝映,火紅中糅雜著蔚藍,原本勢同水火的兩股真氣竟融匯得那般自然。


    “大悲賦——陰陽相合!”


    齊聲高喝,一道真氣化作霓虹,真氣之中,無數的劍意橫行,劍之彼端,是那被靈逍困住的趙蹠。


    趙蹠仰天怒吼,黑發倒豎,不斷噴發著內氣,妄圖衝破困境。


    “嘣——”兩道鎖鏈被掙脫,趙蹠的雙腿有了一定的活動空間,可剩下的似乎變得更加堅韌,被趙蹠撐開已然不見絲毫斷裂。


    這時,才過去三息,靈逍已形似枯槁,趙蹠的強硬又使他的生機加速耗盡。


    陰陽相合的合擊,動若雷霆,溢散的劍意將趙蹠周身的一切消弭。


    那道七彩光芒,韓師業二人耗盡全部真氣,雖比不上靈逍片刻化形的霸道,卻亦不遠矣。


    鎖鏈湮滅,化作虛無,靈逍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此刻的他,已經生機俱滅。


    他還是太弱了,這招禁招的耗費遠比他想象的要嚴重的多,加之趙蹠的衝破,無一不在壓榨著他的全部能量,僅僅六息,他經脈中的內氣,身體裏的血肉都抽得幹幹淨淨。


    趙蹠所在之地,已成一處丈許方圓的深坑,坑內碎石遍布,看不見一絲生氣。


    不遠處,水寒霜歎息一聲:“結束了嗎?”


    藍晨清楚地察覺到體內的天蠱沒有異動,目光凝視:“他沒死。”


    柳天歌拄著斷劍,強撐著:“韓兄,那魔頭怎樣?”


    韓師業氣力不接,卻也是放下心來:“趙蹠,定是十死無——”


    “轟——”


    深坑中一聲巨響,碎石橫飛,一位身掛碎布的俊年踏出,趙蹠不但沒有受重傷,相反,修為更進一步。


    “這怎會?”水寒霜不解驚呼。


    在場眾人皆是不解。


    趙蹠輕手一點,一道黑芒劃過時空,靈逍的屍骨被炸的廢碎。


    “是不是很不可思議?”趙蹠狂笑,“這還得多謝你們,原來九品的道路在這裏!哈哈哈!原來如此!趙允讓,展昭,柳葉,這三大巔峰高手竟會被這樣一個門檻困住數十載!哈哈哈!可笑可笑!”


    趙蹠話落,身形一閃而沒,下一瞬,柳天歌步入靈逍後塵,粉身碎骨,沒有人能夠看清他是如何出手,或許在柳天歌的意識中也完全沒有一點痛苦。


    “小心!”韓師業快步擋在黎心児身前,兩人被趙蹠一掌拍飛,韓師業半邊胸膛幾近塌陷,奄奄一息,黎心児也是身受重傷,幸運的是留得一絲清明。


    趙蹠心中有一絲怪異,剛才那招下,韓師業本應該與靈逍、柳天歌一樣粉身碎骨才對,可出手時經脈有一絲劇痛連他都幾乎難以忍受,不得已之下才撤去一半力道,哪怕隻有一半,韓師業也幾乎是半個死人了。


    “是不是很不解?”趙蹠一絲輕蔑,“告訴你也無妨,九品之路,重塑金身,八脈合一,天地同壽。”


    “八脈合一。”水寒霜自嘲一句,“若是其他人說這話,怕是整個江湖都認為他是瘋子,誰又會想到將自己的經脈碾碎並成一條,恐怕也隻有大悲賦這種奪天地造化的武學才能成就。”


    藍晨起身,通過天蠱她感受到,魔蠱已經與趙蹠化成一體,成為了趙蹠血肉中的一部分,便知自己該出手:“師弟,吉時已到,切不可因他人錯誤。”


    “哈哈哈!正是,晨兒說的是!”趙蹠看著自詡正義的眾人,“若你們再次見證,我倒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今日大喜之日,不宜殺生!”


    環顧四處,血肉滿地,又想到趙蹠如今的實力,生死之前,沒有勇夫,隻有愚者,善人、惡人,在死亡的威脅下,都低下了頭。


    場中沉寂片刻,小五莊的黑衣殺手再次翻入祭壇中,這一次沒有拿著那些弩箭,而是搬運著一桶桶清水,擦洗著祭壇的血跡,清理著碎肉屍體。


    不消盞茶,整個祭壇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煥然一新,就連打鬥留下的坑坑窪窪也用新土填上,得知大勢已定,原本被僧人保護的官員大臣也一一出現,請勢之下,不再作出忤逆之事。


    “一拜!”水寒霜做了趙蹠與藍晨的儐相。


    “二拜!”


    “三對拜!禮成!”


    下一刻,藍晨抱住趙蹠,紅唇摻著情意,忘於這世間浮華。


    天蠱被藍晨渡入趙蹠體內,趙蹠兀地正眼,想推開藍晨,這一推,推在了大悲賦第四式上,如石沉大海,沒有波瀾。


    天蠱入體,不斷化去魔蠱,同時也在消散著趙蹠的功力。


    藍晨緊緊抱住趙蹠,含淚歡笑:“陛下,臣妾想去一個地方,可以陪我嗎?”


    趙蹠從沒想過自己的結局會是這般,這一刻,他放下了,竟是莫名的輕鬆,緊了緊懷中的人,笑道:“十三年了,從未有過此刻這般輕鬆。”


    台下眾人隻看到這對新人親吻擁抱,不明所以,心中各有想法,隻有水寒霜清楚地感受到趙蹠體內原本澎湃的內力正如潮水般散去。


    “嗤——”利器入體。


    “公子——”水寒霜驚聲,趙蹠的背心處插著一柄一尺長的短劍,作為曾經的天香弟子,她更是看出這柄短劍已刺穿了趙蹠的心脈。


    “師弟,對不起。”藍晨手上再次用力,那柄短劍迸出一道劍氣,攪碎了自己的胸膛。


    祭壇上,藍晨與趙蹠依舊相擁著,一陣風拂過,二人黑發編纏的同時,也淡去了所有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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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一年後,東越,萬蝶坪。


    皇甫璿早已在此等候,韓師業與黎心児歡笑而來,韓師業牽著馬,黎心児懷中正有一個嬰兒在哭鬧著。


    皇甫璿看著手忙腳亂的黎心児,不禁發笑:“名震天下的聖醫竟被一個嬰兒難住,還真是少見。”


    “師傅,別取笑我了,快來看看這丫頭怎麽回事。”黎心児很是為難,總不至於抓著嬰兒的手腕把脈啊,且不說這個嬰兒再健康不過。


    皇甫璿接過嬰兒,看著眉眼清秀的嬰兒,當下便知是孩子餓了,卻仍不忘繼續打趣黎心児一番:“心児,孩子餓了,你得想想辦法啊,師傅我早就過了那個年紀,隻能靠你了。”


    “啊——”黎心児愣住,眉頭緊皺,一時間竟慌了。


    看著黎心児的神態,皇甫璿輕笑不止,卻是將食指送到嬰兒嘴邊,左手橫抱住,輕輕晃動。


    說來也怪,嬰兒立馬止住了哭聲,吮吸著皇甫璿的手指。


    “這就是霜兒的孩子嗎?”


    “是。”黎心児有從懷中取出一帛錦帕,“這是李醉風前輩留下的,上麵記載了翻龍訣的心法,李前輩他在孩子滿月後就追隨師姐去了。”


    皇甫璿接過錦帕,隻聽到一聲馬嘶,韓師業與黎心児同馬遠去,不給皇甫璿任何留下自己的機會。


    “這個心児。”皇甫璿才沒功夫挽留徒弟,她更喜歡懷中這布偶般的徒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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