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佳卻突然心急地問道:“你說王克他是不是很生我的氣?他還會原諒我麽?”丟了代言,她不想再丟了王克,否則她在公司就沒法再立足了。


    趙樂樂蠕動了一下嘴唇,答不上話來。


    白夜軒托了好幾層關係才將趙樂樂和姚佳保出來,一走出拘留所,趙樂樂便像重獲自由的小鳥般對著刺眼陽光感歎一番,然後拽過姚佳向不遠處的白夜軒和胡浩走去。


    白夜軒遠遠地看著陽光下的趙樂樂,心裏突然湧起一陣暖暖的感覺。


    “傻瓜,都多大個人了,做事還這麽橫衝直撞不考慮後果。”白夜軒修長的手指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像寵孩子般。


    趙樂樂嘿嘿一笑,撥開他的手:“好吧,謝謝你把我弄出來。”


    “雖然我不提倡你這麽做事情,但還是要謝謝你這麽用心的幫忙。”


    趙樂樂抓著姚佳的手,她想說這件事情的完成完全是建築在姚佳的犧牲上,看到姚佳悶悶不樂的樣子隻好閉嘴了。


    胡浩從一開始就在留意著姚佳的一舉一動,見她不言不語地望著窗外的景物發呆。忍不住關切道:“姚小姐,你怎麽了?”


    不知道是沒有聽到還是不想開口說話,姚佳一動不動,最後還是趙樂樂代答:“她累了。”


    趙樂樂一直都覺得王克很適合姚佳,但適合跟人品是兩回事。王克也不是人品不行,隻是個性太讓人捉摸不定,根本不是姚佳能駕馭住的男人。所以如果哪天姚佳說要分手,她鐵定是第一個舉四肢讚成的。


    她倒是寧願姚佳嫁給像胡浩這種老實安分的人,也許生活會很枯燥,但至少不會受到傷害,永遠都不用擔心自己哪天一覺醒來枕邊男人已成空夢一場。


    車子路過金光廣場的時候,趙樂樂突然提醒道:“佳佳,你不是要買絲巾明天走台用嗎?讓胡浩陪你去吧。”


    姚佳掀起眉頭看了一眼金光華大門,推開車門下車,胡浩服從安排地跟上。


    趙樂樂轉到前座,車子再次啟動,白夜軒在後視鏡中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調侃道:“幹嗎把他們兩個遣走,就那麽想跟我單獨約會啊?”


    “是呀,我愛你如癡如狂。”趙樂樂在翻車櫃子裏麵的光碟。


    白夜軒在心裏哼哼:你愛程飛如癡如狂才是真的。


    該說她對愛情專注還是死心眼好呢?這樣的女人有時候很得人喜歡,有時候卻很可怕。而他不得不承認的是,自己對她一點反感都沒有,反而每次看到她為程飛傷心的時候有些心疼的感覺,奇怪的心疼。


    “今晚我請你吃飯吧,就當是感謝你為我們公司洗清冤屈了。”白夜軒心裏突然有種不舍得離開她的感覺,如是說了這麽一句話。


    “你?窮得叮當響的人,還不如回家煮碗麵吃。”


    “我可以請你吃韓國拌飯。”白夜軒很低調地說,抄襲事件鬧得沸沸揚揚時,鍾雅蘭為了方便他辦事不得不幫他解了封。現在別說是韓國拌飯了,就是滿漢全席他也請得起。隻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向她表明身份前,他還不能幹出這種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趙樂樂歪著頭看他,穿透樹影的燈光撲閃過他的麵龐,照出了他眼底的真誠,趙樂樂答應下來。


    他們是在中信廣場地下美食城吃的,裏麵那家韓國料理做得還不錯,吃完已經是九點多了。白夜軒將車子開到漁民村花園裏頭,仰頭望著四樓黑漆漆的窗戶,問道:“一個人住你不寂寞麽?”


    “習慣了。”


    趙樂樂沒有下車,有誰會習慣寂寞?她早就對樓上那個冰冷的單房有著無盡的排斥了。隻是她不曾輕易向別人透露過自己的悲慘罷了。


    白夜軒點點頭,隨即道:“對了,我還沒有正式地跟你道個謝呢,代表公司感謝你。”


    “行了吧,飯都已經請我吃過了,還不正式?”


    趙樂樂一笑起來就特別歡樂,一張小臉像花朵般在暗夜中散開,白夜軒想起那晚煙火下的小臉,和今天的一樣迷人。他的手臂從她的頸後穿過,將她的身子撈了過來。


    時間如靜止般,唯有美妙的音樂柔和地繚繞,趙樂樂一頭撞在他結實的胸口上,狼狽不堪地掙紮了幾下。再遲鈍的人也能想到接下來該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她的腦中一片空白,慚慚地僵硬在他的身上。他的臉在放大,他的唇在靠近,一切都是這麽的魅惑。


    有時候趙樂樂總是在想,隨便找個人戀愛結婚算了,為什麽要把自己搞得那麽累。對方再不好,總歸還是能做個互相取暖的人生伴侶,總歸還有體溫來溫暖自己冰涼的人生,為什麽一定要去尋尋覓覓那些不屬於自己的生活呢?


    她微微閉上眼,本該一片黑暗的世界卻突然閃出一片刺目光茫,她迅速地睜開雙眼。這才發現這束光線是從前麵射過來的,一輛黑色轎車猛摁喇叭要求讓道。


    白夜軒的臉立刻布滿黑線,雙手從趙樂樂的身上鬆開,將車子倒入車位。黑色轎車緩緩駛出,趙樂樂的臉緋紅一片,她覺得自己又不矜持了,又丟人了。


    “不好意思,我忘記你說過你不會愛上一個司機的話了。”白夜軒這話多少有點嘲諷,雖說現在的女人都現實,但他始終都覺得趙樂樂和別的女人是不一樣的,或許應該說他在期待著她和別人不一樣。


    有錢的男人都喜歡胡思亂想,遇到一個女人對自己有好感時,首先想到的便是對方的動機,久而久之就行成這種普遍的驚恐和排斥了。


    “知道就好!王八蛋!”趙樂樂氣憤地吼了一聲,迅速地下了車子,臭罵和車門被甩上的“砰”然聲同時響起。白夜軒被她的怒火震住了,看著她的背影迅速地消失在樓梯間內。


    白夜軒後知後覺地明白自己傷害到她了,如果剛剛那一吻不被打斷,也許她明天就會理所當然地摟著他的手臂,像每位戀愛中的女孩一樣光彩照人。


    他貓著身子往上看,看到四樓原本漆黑的窗戶突然亮起了燈,緊接著就看到一個身影探了出來。捧在手裏的臉盆一斜,水“嘩啦”地倒了他滿滿一擋風玻璃。


    白夜軒哭笑不得,探出頭顱衝樓上喊:“喂!你這是什麽水啊?不會是洗腳水吧!”


    “是夜尿!你滾吧!”趙樂樂喊完,“砰”的一聲將窗戶關上,順道把窗簾也一起拉上,然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麵了。


    代言沒了,姚佳也根本不需要再買什麽絲巾,不過她還是下了車,漫無目的地在金光華裏麵轉悠著。胡浩陪了她一晚上,隻覺得兩條腿快要麻木了,每邁一步都是痛苦的。不過他並沒有聲張,就這樣默默地陪在一側。


    他不知道姚佳為什麽心情不好,又不好意思追問原因,他能做的也就隻有這樣。


    姚佳兩手空空地回到城市天地樓下,停住腳步回頭看著胡浩,微微一笑道:“謝謝你陪了我一個晚上,回去吧,我知道你早就累壞了。”


    她的笑容在夜幕下顯得有些苦澀,胡浩心疼地伸出手臂抱她,說:“隻要你心情能好起來就好,姚小姐,我嘴笨不會安慰人,可我就希望你快樂。”


    “謝謝。”


    “你快上去休息吧。”


    “那我們有空再見。”姚佳避開他閃動著關懷的眸光,轉身往電梯房裏麵走。心裏淒然地想著,如果王克能像他一樣關心自己該多好。在她被拘留所收押的時候,王克首先想到的是責備,根本不把她的感受擺在心上。


    同樣是男人,為什麽想法和做法卻能差那麽遠呢?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十全十美!


    想到王克,她突然有種現在就見見他的心情,站在電梯門中間略一猶豫後退了出來,轉身往門口走去。她看到胡浩剛好上了一輛出租車離開,注視著那輛慚慚地融入車流的出租,她心裏第無數次地湧上罪惡感。


    不得不承認,她還是很貪戀胡浩寵溺和體貼自己時的感覺,那是在王克身上永遠也感受不到的溫暖。好幾次她都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自私地對胡浩了,可每次寂寞的時候都會想到他,每次都那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關懷和嗬護。


    王克住在紅桂路那邊的鴻翔花園,姚佳有他家的鑰匙,但她並沒有進去,而是坐在樓下的長椅上等他回來。


    她知道王克今天有酒會不會那麽早回來的。


    由於早上下了小雨,今晚的風有點涼,姚佳用一隻手搓著手臂,一隻手握著手機一遍一遍地摁著那串熟悉的號碼。電話每次都有通,隻是每次都是沒人接聽。


    王克回來的時候已經是12點多了,姚佳立在他的麵前,他卻隻是投給她冷冷的一瞥,越過她往電梯裏麵走。衣襟帶起一陣輕柔的風,撩動她頰邊的幾絲秀發,她感覺到了他的怒火依舊不小。


    像很多次惹他不開心一樣,姚佳放下平日裏的女王架式奔上去,纖長的手臂繞過他的腰身。抱住他,貼緊他,以撒嬌的語氣道歉:“王克,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情跟依夢婷有關的,原諒我好不好?”


    王克站定了,僵直的身體彰顯著他的不悅,然後將姚佳的手掰了下去,繼續往裏走。


    姚佳鼓著嘴跟在他的身後進了電梯,四周的鏡子映襯出兩人的身影,王克的臉是綠色的,姚佳的臉是緋紅的、焦急的。


    王克用鑰匙開了門,但並沒有進去,而是回過頭來俯視著姚佳。他很高,完全可以做到俯視她,這也正是姚佳迷戀他的其中一個原因,姚佳喜歡高個的男人,能夠在隨時隨地都給人一種安全感。


    姚佳被他如刀子般的目光看得極不自在,隻好低下頭去回避,就在她低下頭去的那一刻,手腕突然被一個鋼圈般的東西扣住,緊接著身體也被推倒在旁邊的鞋櫃上。她隻驚恐了兩秒鍾,便立刻回應地抱上那壓上來的強壯身體。


    這就是王克,總喜歡在對方完全沒有防範意識的時候進行攻擊,她早就習慣了。隻是今天他的力道特別大,比以往還要不溫柔。


    鞋櫃上的擺設紛紛落地,王克托起她的身體,將她壓倒在地麵上。地麵是由瓷磚鋪成的,刺骨的涼從姚佳的背部傳來,她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體,目光透過他的肩窩,在旁邊的整裝鏡內看到自己狼狽的姿勢。


    如果是胡浩,他一定不會舍得讓她靠在硌人的衣櫃上,更不會讓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姚佳咬咬唇,覺得自己無恥極了,居然在這個時候想到老實善良的胡浩。


    一陣雲雨**過後,王克的怒火已經隨著欲火一並發泄出去了,姚佳看著氣喘不定的他,隨即“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用指尖描繪著他汗淋淋的麵頰說:“感覺你就像一頭餓壞的野狼。”


    王克拉下她的手指咬了一下,翻身坐起身子穿衣服,背對著她沒好氣道:“虧你還笑得出來。”


    “為什麽笑不出來?代言我不要了,我隻要你。”姚佳從他的身後抱住他,臉貼著他汗濕的背,“哪天你真不理我了,那才會是我的2012。”


    “下次做事還這麽不經大腦,我讓你天天2012!”


    “知道了。”姚佳終於笑了,露出今天以來的第一抹笑容,那是胡浩浪費了一個晚上也看不到的笑容。人生就是這樣,你努力一輩子也未必比得上人家隨意的一動手指。


    這一夜,姚佳是在王克家裏度過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朝陽滿窗,王克已經上班去了。臥房裏麵空空的,卻處處充滿著屬於他的氣息。


    姚佳抓過桌麵上的手機,摁開裏麵的未讀信息,是胡浩發過來的,問她心情有沒有好點。她微微一笑,告訴他自己已經沒事了,順便問了一句他在做什麽。


    胡浩告訴她自己正在博愛醫院陪母親看病,姚佳一聽立刻把電話打了過去,關切地問道:“你媽怎麽了?”


    “也沒什麽,腰骨增生,已經是老毛病了。”


    “我有一個朋友在博愛醫院上班,我讓她幫你們引薦一位好大夫。”


    “不用麻煩了。”


    “沒事。”姚佳說完,曖昧地一笑,“我那朋友人很好的,很善良很體貼,如果覺得她不錯,你可以下點工夫哦。”


    電話那頭沉默了,姚佳不用猜也知道胡浩的臉色一定不太好,引薦好大夫是假,給胡浩介紹女朋友才是真。如果能讓胡浩早點找到自己心儀的女孩,她心底的不安才能徹底消除掉。


    胡浩還在對著手機發呆,那個女孩子就過來了,微笑跟他打招呼:“你好,我叫江恒,是姚佳的朋友。”


    江恒長相中等,身材比例不錯,臉上盈著溫和的笑容,總的來說是個不錯的女孩。兩人麵對麵地互相打量,胡浩不自在地一笑:“你好,我叫胡浩。”


    “我幫你約了張醫生,下一個就到你了。”江恒微微一笑,俯下身去關切地向胡媽媽了解病情,胡浩站在一旁看著,目光黯淡得沒有半點生氣。


    姚佳給他介紹女朋友,這比直接跟他說“我們不合適”還要傷人!


    當然,他從來也沒有對姚佳說過“愛”這個字眼,在他的眼裏姚佳就是鍾雅蘭口中的天仙,隻適合像白夜軒那種家底豐厚,年輕有為的男人!


    白夜軒一大早就給趙樂樂打電話,被對方一個“忙”字擋了回來。再打的時候連個“忙”字都得不到了,隻好作罷。身子癱在皮椅內輕輕地轉動著,回想著趙樂樂昨晚端著臉盆向他倒水的情景,不禁又是一笑。


    看來那女人是真的生氣了,唉…


    鍾雅蘭看到他這副無所事事的樣子,腳步拐了進來打量著他問道:“是不是依夢婷廣告中止了,你就沒事做了?這麽悠閑。”


    白夜軒將高高架起的雙腿放了下來,笑笑地開口道:“媽,依夢婷和星輝賠給我們的違約金還有賠償款已經夠我們吃一個月了,今天給我放個假吧,怎樣?”


    “你想上哪去?”


    “約會去。”


    “那是好事啊,給你放一個月都沒問題,對了,是姚佳吧?”


    “啊?嗯…是的。”白夜軒點了一下頭。


    “那就好,我聽胡浩說這次王錦願意說實話,就是姚佳在背後幫的忙,什麽時候帶她回家吃飯,我得當麵謝謝她。”


    白夜軒補充了一句:“媽,一個叫趙樂樂的朋友也出了力。”


    “那就都請回來,你約會去吧,我忙去了。”鍾雅蘭眉開眼笑地說完,轉身往外走,那樣子好像兒媳婦已經送到她家門口來了。


    這一點讓白夜軒很頭痛,要他在三個月內結婚,簡直就是人生第一大刁難。三十年前被強迫出生到這個世界,三十年後的今天還要被強迫娶妻生子,他的人生就是在鍾雅蘭的強迫下完成的。


    想到結婚,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趙樂樂,他發現自己真的有那麽一點愛上她的征兆了。愛上一個心裏住著別個男人的女人,就算不死在她的手裏隻怕也要滿身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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