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瀟一副追悔莫及的樣子,扼腕歎道:“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呢?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對你說,我要敲你的頭。”


    東方羽哈哈大笑,忽然止住,正色道:“你不必祈求上天,如果你非要敲我一次才安心,我可以讓你如願。”


    蕭瀟沒有喜笑逐開,她退開一步,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方羽,說道:“你有心事。”


    東方羽微笑道:“我要離開一段時間,等我回來,你敲我多少下都可以,隻要你喜歡。”


    蕭瀟的心漸漸不安,說道:“你要去哪裏?”


    東方羽道:“我和柴榮到京城辦一些事,很快就回來。你在這裏等我。”


    柴瑕也在京城,蕭瀟模模糊糊地想,但應該與她無關,方羽故做瀟灑,一定有很重要的事發生,他總是這樣。是什麽呢?


    東方羽見她發呆,舉手撩撩她的發絲,向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卻被她從後麵抱住。


    “你去哪兒我去哪兒,休想丟下我。”她追到千年前,不在乎多追千裏路,隻要他在身邊。


    東方羽終於忍不住,轉身狠狠吻上她的唇。


    蕭瀟斜斜靠著床頭,手指無聊地敲著木板,又一次讓他的美男計得逞,什麽消息也沒得到,他倒趁她迷糊的時候溜了,鬱悶。


    京城,最近有什麽事會讓他和柴榮急急趕去?大哥走了,連個幫她想主意的人都沒有。不,就算大哥在,也不能老用她的事麻煩他。


    難道是柴瑕出事了?蕭瀟停下跳動的手指,隨即又繼續演奏木板樂。前幾天還好好的,應該也沒有什麽隱疾,能出什麽事。但是京城,京城……嘴裏無意識地重複,直到昏昏欲睡。


    她對這段曆史不熟,書到用時方恨少,蕭瀟皺皺眉頭。柴榮將來是要當皇帝的,大哥也要當皇帝,但現在恐怕還不到時候。柴榮當皇帝是接他老爸的風,他老爸……


    蕭瀟猛地坐起來,柴榮老爸是郭威,軍人起身,把老上司推翻自己坐,難道就在這幾天?抹抹頭上的汗,柴榮自然沒事,還有十年皇帝等他做,方羽呢?史書上柴榮有個叫東方羽的手下嗎?反正她是從未聽過。


    衝到門口,拉開,卻見兩個家丁守在兩邊,見她出來,恭恭敬敬問道:“蕭姑娘,你有什麽需要我們做。”


    監視,蕭瀟頭上罩了一團火氣,直接向外走,說道:“我想在院中散步。”


    那兩人沒有阻攔,蕭瀟剛鬆口氣,卻見兩人就跟在後麵。怒氣衝衝轉過身,狠狠瞪著他們,兩人還是很恭敬,說道:“蕭姑娘,是東方莊主讓我們這樣做,鄙主人也同意了。”


    蕭瀟不願對不相幹的人發火,仰頭大喊:“方羽,你不隻是笨蛋,還是個混蛋。”


    就這樣過了三天,蕭瀟心情奇差,幹脆哪裏也不去,隻窩在屋裏,有人送飯就吃,沒人送就餓著。一時想方羽這麽多年都沒事,這次也一定不會有事,一時又想,將軍難免陣前亡,何況他隻是個冒牌的將軍。


    政變是何等凶險的事,他們走的匆匆,顯見是有突發情況,去了正好落在人家的陷阱。柴榮沒事,難不成是方羽拚死救他?


    白天還好,人的氣血旺,膽氣壯,一到夜裏,種種可怕的猜測就湧了出來,蕭瀟在房中轉了一圈又一圈,睜開眼,閉上眼,都擺脫不了恐懼和擔憂。


    怕吵著旁邊房裏的人,蕭瀟在轉了9999圈之後,躺在床上數綿羊。再這樣下去,方羽沒事,她可要先倒下了。


    忽然有人走近門口,腳步聲雖輕,在寂靜的夜裏卻顯得突兀。蕭瀟支著耳朵聽,一個家丁輕喝道:“是誰?”然後卻沒了聲息,看來是熟人。接著隻聽得兩聲悶哼,因為同時發出,近乎一聲。蕭瀟握緊了床邊的木棍。


    門從裏麵插著,外麵的人推一推,沒了動靜。蕭瀟也不穿鞋,輕手輕腳走到門邊。會英別院也會有賊?而且看來是內賊。


    敲門聲響起,低低地,卻把蕭瀟嚇一跳,幾乎拿不住手裏的武器。這賊也太膽大包天,也太笨了吧,希望她開門揖盜嗎?


    “蕭妹。”聲音急促,而且刻意壓低,但毫無疑問那是趙大的聲音,也隻有他會這樣叫她。


    蕭瀟在雕花門的紙上捅個窟窿,單眼向外看,正好對上一個大大的眼睛,雙方都向後一跳。“蕭妹。”那人又叫一聲。蕭瀟再看,果然是趙大,他旁邊還有一個人,視野有限,看不清,不過卻放下心來。


    門打開,趙大一把把她拉了出去。蕭瀟這才看清旁邊那人竟是趙普,那兩個都倒在地上。


    把兩個家丁扶到床上,蕭瀟心中說了幾個對不起,累他們受無妄之災,然後帶上門,隨趙大和趙普離開。


    趙普領著他們左轉右轉,轉到一處圍牆邊,夜深人靜,路上也無人發現他們。


    趙大拍了三下手,牆外也拍了三下,就有根繩子扔進來。


    趙大轉頭問道:“你會不會攀繩?”


    蕭瀟支支晤晤道:“小時候爬過牆,不過好久沒練了。也沒有攀過繩。”


    不等她說完,趙大一把攬住她的腰,單手拉住繩子,一借力,飛身而起。


    蕭瀟隻覺天旋地轉,忙閉上眼睛。等頭不暈,眼睛睜開的時候,已經在牆外麵。趙普也被人接出來,微笑著看她。


    蕭瀟環視一圈,很多眼熟的人。京娘不必說,店小二站在她旁邊笑,其他人大多也是那家黑店的人,想不到他們來救她。


    看完遠處看近處,不由得又驚又喜,拉繩子的竟然是風烈。看來牆外的人是他主持。


    蕭瀟拱手行禮,環拜四周,說道:“謝謝諸位來救我。”然後向風烈叫一聲,“風大哥,你怎麽也來了?怎麽會和大哥在一起。”


    風烈含笑點頭,說道:“以後再說,先離開這裏。”轉向趙普說道,“多虧了趙先生,不過這事被發現,趙先生不好交代,和我們一起走吧。”


    趙普斂起笑容,說道:“救蕭姑娘是理所應當,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食人俸祿卻不能忠人之事,實為不義,又事後逃脫,還有何麵目立於天地之間。我要留下,就算要受罰也認了。”


    眾人皆肅然起敬,蕭瀟更是心中不安。


    趙大哈哈大笑,說道:“我先前覺得你說話老是冒酸氣,如今卻不得不稱你一聲趙先生,好漢子。如果你受懲罰,我拚了命也來救你。”


    風烈也說道:“趙先生,先前在紅葉山莊實在是委屈你了,風某識人不明,錯過你這樣的人物,汗顏之極。你有事,紅葉山莊決不會袖手。”


    趙普似也被他們激起滿腔激情,拱手笑道:“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自有人送他過牆,臨至牆下,趙普回頭一望,與蕭瀟視線相交,明了彼此再無見麵機會,然而也了無遺憾了。


    一行人馬不停蹄,直到進了平安客棧才喘口氣。蕭瀟路上已經知道,當日趙大和京娘離開,確實要到開封,在平安客棧住宿,有人傳言東方羽和柴榮離開了會英別院。他們不放心,再請店裏的人打聽,得知蕭瀟沒有跟隨。


    店小二自告奮勇帶一些人和他們一起回到別院附近,正碰上趙普,說蕭瀟在別院近乎軟禁,他願意幫忙救人。幾天準備,今夜才找到機會。風烈是這幾天中,得到消息後趕來的。


    蕭瀟心中感動,不管為什麽理由,有這樣多的人關心她,願意為她冒險,她卻無以回報。趙大和京娘不必說謝,他們拜過把子,他們有事,她也不會坐視,其他人卻自問沒有這樣深的交情。


    “你們掌櫃還好吧?”蕭瀟趁空問店小二。


    店小二笑道:“好的不能再好啦。就一個東方羽別想咱們頭兒出什麽事。”忽然想起蕭瀟和東方羽關係非淺,轉過話題,“那晚的事風大爺知道後,沒有責怪咱們,還大大安慰了頭兒一氣,這可比多少靈丹妙藥都管用。”


    蕭瀟放下心來,笑道:“那就好。”見店小二欲言又止,好象有什麽話要說,但一轉身跑隊伍後麵去了,大是奇怪,卻也無心理會。雖然出來了,她對方羽的擔心卻絲毫未減。


    坐在四平八穩的椅子上,吃熱氣騰騰的混沌,在餓了幾天,又騎馬奔波一夜之後,簡直是人間的天堂。


    草上飛沒有出現,據說是去其他地方養傷了,所以現在隻有三個人在一邊看她狼吞虎咽。蕭瀟吃到七成飽的時候,忽然意識到這樣不太好。抬起頭邀請道:“大家一起吃。”


    風烈笑道:“還沒有吃飽嗎?再來一碗。”


    京娘托著下巴,說道:“不要誘惑我,晚上我從來不加餐。”


    趙大沒有說話,一動不動望著她,見她抬頭,卻轉了開來,看外麵漸漸發亮的天色。


    蕭瀟也就毫不客氣再吃一碗,覺得再吃肚子就炸了,才放下筷子。前幾天她是有點笨,吃飽喝足才能想辦法啊。


    風烈確定她吃飽了,問道:“蕭姑娘有什麽打算?”


    蕭瀟看看京娘,在看看趙大,京娘已經為她的事耽擱了太多時間,就算有人送過信,她的家人也一定是焦急萬分。宋太祖千裏送京娘,她沒有撮合倒罷了,還一再拖累,快成趙大千裏送蕭瀟了。可是方羽現在生死未明,前途未卜,她怎能放心。


    遲疑片刻,蕭瀟說道:“我和大哥先送京娘回開封,然後去京城。”如果方羽會出事,她也幫不上大忙,耽擱一點時間,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京娘笑道:“算啦,知道你擔心那個人,你和趙大哥去京城,我一個人回家好了。”


    趙大回過頭來,語氣堅定,說道:“世途險惡,你單身上路絕對不行。還是照蕭妹說的做。”


    風烈沉默半晌,笑道:“你們忘了說我。我送趙姑娘回開封,你們抄近路趕往京城。我聽說京城將有大亂,你們要小心。”


    四人視線相交,多餘的話再未出口。


    蕭瀟隻覺熱血沸騰,拍案道:“好,認識你們,是我的福氣。我們前程再見。”端起大碗,灌下一口混沌湯。


    風烈解下腰間酒袋,喝上一口,遞給趙大。趙大二話不說,仰頭就灌。傳到京娘手上,京娘遲疑片刻,卻不接蕭瀟遞上的混沌湯,也喝一口酒,喝完卻搶過蕭瀟的碗,一口氣全部喝光。


    四人相視大笑。


    朝霞映紅了東天,也映紅了即將遠行的人。


    店小二特意找來兩輛馬車,趙大和風烈一人駕一輛,沒有騎馬的英姿颯爽,但對於兩個不會騎馬的女子卻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蕭瀟趁人們往車上裝東西的時候,走到店小二身邊,問道:“你有什麽話想說嗎?”


    店小二眼睛一亮,撓撓頭,說道:“那次的問題我還是想不出答案,那個,蕭姑娘可以告訴我嗎?”


    蕭瀟一愣:“問題?”


    店小二點頭道:“我姥姥的爺爺的弟弟的外甥的侄女的哥哥的兒子是我什麽人?”


    蕭瀟想不到這問題竟讓他念念不忘,忍住笑,一本正經回答:“是你親戚。”


    不等店小二有反應,就走向馬車,沒走幾步,終於忍不住笑出來。起先是微笑,走到馬車前已是大笑,若不是趙大扶她一把,連馬車也上不去。


    暮色中,兩匹飛騎不為人知地從側門進了京城。很快有人上來接應,一起來到城西一處偏僻的院落。


    柴榮義父郭威軍伍出身,在擁戴當今皇帝登基中出了大力,然而幾年工夫,當年情誼蕩然無存,各自猜忌。因為雙方彼此知道對方的實力,皆有顧忌,才勉強保持表麵的和平。


    幾天前,郭威在晉見皇帝時突然被扣留,隨即有旨意說他因體弱多病,告老還鄉,還有很多人事調動,他的黨羽眼看就要土崩瓦解。


    柴榮在進京路上不斷接到報告,已對京城形勢有了大致了解,此刻親耳聽了屬下的匯報,心下凝重,麵上卻不露聲色。


    轉頭望向東方羽,他正凝神研究王宮的地圖。便不打擾,隻聽其他幕僚的看法。


    有人說該集結兵力,一舉攻克王宮,救出郭威;有人說皇帝來者不善,一定早已布好天羅地網,等著他們出現,好斬草除根;有人說該看看其他諸侯的動靜,再作打算;有人說不如暫避風頭,暗中保存力量。七嘴八舌,達不成統一。最後一起望向柴榮,等他做最後的決斷。


    這時東方羽抬起頭,柴榮與他對視一眼,明白他一定會站在他身邊,直到最後關頭。微微一笑,開口道:“我們要先想清楚皇帝的打算。依我看,他猝然發難,不過是鋌而走險,希望用我義父的安危使我們自亂陣腳,不攻自破。這正好說明他的心虛,我們自然不會上他的當。”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連先前主張暫避的人也挺直了腰杆。


    柴榮繼續說道:“不靠實力,隻靠一人安危來冒險,未免太兒戲,何況那人不管怎樣都是多年的老友。皇帝不仁,罔顧多年情誼,我們該怎樣回報?”


    年輕的主戰的將領自不必說,年老穩重的幕僚也被他激起滿腔義憤和激情,前些天因突受打擊而消沉的意誌忽然高漲。


    柴榮道:“我們要計劃周詳,一舉成功。有幾條是必須的,一,義父是軍隊的靈魂,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否則即使舉事成功,柴榮也隻有以死謝罪;二,京城各世家是穩定政局不可或缺的力量,要盡量得到他們的支持,再不濟也要袖手;三,京城將由我們接管,與國計民生有關的設施盡量不要破壞,京城的民眾盡量不要騷擾。具體的計劃大家一起來參詳。”


    東方羽站起來,說道:“別的我不懂,郭大人的安危由我負責。”


    眾人目光齊齊射到他身上,有敬佩,有懷疑,有擔憂,柴榮眼中卻隻有信任。東方羽不是一個空口說白話的人。


    東方羽侃侃而談:“我看過王宮地圖,防守甚是嚴密,但並非無懈可擊。我在禁軍中有朋友,可以帶一些人混進宮去,找到郭大人。約定時間,外麵有人進攻,吸引守衛注意,趁亂把郭大人救出。東方羽拚了性命,也要護郭大人周全。”


    有人懷疑這計劃太冒險,一時議論紛紛。柴榮道:“這事一要隱秘,二要神速,打對方個措手不及。東方莊主自願赴險,柴榮豈能落後,佯攻的人由我帶領。我們來擬個詳細計劃。”


    東方羽道:“你是當前的主帥,萬一有個閃失,與軍心不利。”


    柴榮笑道:“我豈是那種留在陣後,看戰士浴血的人。好男兒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還,正是死得其所,何況能讓我死的人現在恐怕還沒有出世。”


    東方羽不再說什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回頭笑道:“還望回來之後有諸位擺的慶功酒。”


    眾人被兩人所感染,紛紛出言出策,心中是必勝的把握。


    “在前麵的小鎮休息一下吧。”趙大甩一下馬鞭,說道。許久沒有回音。


    扭頭一看,蕭瀟已經靠著車門睡著了。她不肯坐在裏麵,說要與他患難與共,卻還是敵不過連日奔波的勞累。也難為她坐的直直的,如果不是眼睛閉上了,還真看不出她在睡覺。


    趙大笑一下,停下車,把她扶進車裏,放在座上。蕭瀟睡的很沉,眉頭緊皺,從平安客棧出發後,幾天裏幾乎沒有正式休息過,困了就在車裏眯一會兒,天黑錯過宿頭就在野外將就一晚。


    醒的時候,蕭瀟和他有說有笑,但他知道她一直擔心東方羽。沿路聽到消息,都說京城情勢緊張,稍有家產的往往趁夜出逃。蕭瀟聽到這些就不說話了。


    趙大順手把外衣脫下,給蕭瀟蓋上,然後繼續趕車。


    蕭瀟醒的時候,離小鎮已經很遠了,直隱隱看到鎮上炊煙上升。


    蕭瀟揉揉眼睛,拍拍頭,反應過來她還在車上。趙大的外衣滑的車板上,她撿起來。大哥的衣服有多久沒洗了?又是灰又是土,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氣味。閑下來,該找地方洗洗。


    提著衣服,爬出車門,看到趙大寬厚的背。路上的塵土揚起,金色的夕陽從塵土裏照進,給趙大鍍上一層金。


    “大哥,不好意思,我又睡著了。你也休息一會兒吧。”蕭瀟和他並排坐下。


    趙大回頭看看她,笑道:“好。我在路過的鎮上買了些燒餅,我們吃完再上路。”


    燒餅就鹹菜,嗆著了就喝口涼水。肚子餓了,怎麽吃都香。蕭瀟用力咬一口,心中決定回家後一定不會浪費,鬆軟的蛋糕,香噴噴的米飯,滑溜的麵條,就是媽媽做的饅頭也要一口氣吃十個。


    剛來這裏,也是吃燒餅,當時還有心情抱怨,想著找到方羽如何如何,現在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吃飯,趕路,好象隻是機械運動。


    過不了多久,月亮就會升起。彎彎一牙兒,冷冷掛在天上,蕭瀟不敢多看,她覺得那很像鐮刀,死神的鐮刀。等到月亮再次變圓的時候,她就非回現代不可,但方羽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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