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陸成穿過來以後就願意帶著賈珠玩兒,賈珠與祖父從此越發親近,每天除了睡覺,都是與賈代善膩在一塊兒。賈代善也願意帶著這個小孫兒,每日抱著他或者讀兩首詩,或者認兩個字,或者看花看草看動物,偶爾還帶著上街去走走。當賈珠午睡時,賈代善就看看書,看看賬冊。這個時候賈府已經是入不敷出了,八個主子,上百個下人,僅僅靠賈代善一個人的俸祿與莊子、店鋪交上來的錢生活。莊子是要看天氣的,而店鋪,因為管理不善,多是長期處於虧本狀態的了。


    賈代善並不擅於做生意,但他至少知道店麵在虧是掌櫃的經營不善,他隻有兩個選擇:一是換掌櫃,二是把店租出去吃租金。


    這個時候的店麵租金並不算貴,若是小戶人家租出去或許很劃算,但對賈府來說,那點租金隻怕不夠過兩天的。所以其實他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換上好掌櫃,杜絕掌櫃把店裏的資金撈幹,想辦法讓生意好起來。


    對著賬本發了兩天呆,又召見了所有的掌櫃後,賈代善並沒有把他們的差事都革了,而是發賣了兩個貪的最嚴重的:“以前的我就暫時不追究了,注意,是暫時。從這個月起,你們的賬房先生隻管記出入賬,我會另派人手去管錢,而且每個月都會抽一、兩個店查賬,或許你連著幾個月被查,或許你半年都輪不上一次。你們怎麽把東西賣出去,隻要你們不打著賈府的招牌在外麵為非作歹,不觸犯法律,我就不會管,我隻在每個季度的時候看你們的賬本。那時候如果店麵的生意沒有好轉,那我就隻能追回你們貪汙的錢,把你們發賣了。如果哪個店生意好,我給資金也不會小氣。”


    這其實隻是現代最最簡單,連小孩子也懂的東西,雖然不能杜絕貪汙,但總比以前要好一些。他本來就不懂做生意,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至於莊子,絕大部分是在金陵老家那邊,具體收益完全靠那邊的莊頭自說自話,賈代善便想著等到收獲季節的時候再派人去查看,雖然查賬的人也可能被收買,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京城這邊的幾個莊子倒是離的很近,但都不大,地也不算好。這邊的地又貴又不好買,收益很不怎麽樣。賈代善去看過後,讓那幾個沙地的莊子都種了水果,兩個在河邊的則挖了漁塘,也采取與店麵一樣的查賬手法,隻是間隔的時間不一樣,完全掐著收獲的時間過去。其中一個莊子依山伴水,雖然收成不好,但景色卻很迷人,他便讓人把房子翻新了一下,再種了些花草,作為度假之用。也不用什麽奇花異草,隻要草常綠,花常開,就夠了。他隻遺憾沒有溫泉莊子,不然冬天過去泡泡溫泉,那是神仙般的生活了。


    轉眼三個多月過去,天氣已經漸漸熱起來了。賈代善已經慢慢適應了這裏的生活,生意走上正軌,賈赦雖然還是貪財好色,但至少沒在外麵為非作歹,賈政讀書努力,中舉眼看有望,而大媳婦也快生了。


    賈代善沒有碰過原著中那位賈府的最高權利者,且不說跟她沒有絲毫感情,光是看著那張老臉,他就完全沒有擁抱和親吻的衝動。他雖然不知道她到底多大,但五十歲總有了——好吧,不算很老,但他就是不願意碰。他也沒有碰過另外兩個妾與幾個通房丫頭,好在五十幾歲在這個時候也算是老頭了,沒有人懷疑他,對此,賈代善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苦笑。


    這一天,他又抱著賈珠在學三字經,這個可以說是古代幼兒讀物了。賈代善把裏麵的故事一個一個講給機賈珠聽後,他隻用了幾天就把三字經背了下來。賈代善極為驚訝,要知道賈珠還不到三歲啊。不過他顧不上誇獎孩子的聰明,因為小丫頭回報,大夫人在院子裏滑了一下,要生了,穩婆說是難產,老太太已經去那邊守著去了。


    賈代善連忙把賈珠交給他奶媽又喚了小廝去請大夫,自己匆匆趕去了賈赦院中。遠遠的就能聽見大媳婦的痛呼聲,老太太坐在院中,臉色焦急,賈赦在一旁急的團團轉。二人看見賈代善,連忙迎上來道:“老太爺,您怎麽也來了?”說著忙搬了椅子請他坐下。


    “你太太怎麽樣了?”賈代善坐下問,又說,“別太擔心了,我已經讓人去請了太醫來守著,我看著你太太平日身體還好,不會有事的。”若是有個萬一,有太醫在也能搶救一下。不過他不敢抱太大希望啊,記得那個刑夫人似乎就是繼妻,而這個嫡妻據紅學家考證,似乎就是在生賈璉的時候去世的。說起來,他還不知道這個大兒媳婦姓什麽呢。


    屋裏的痛呼聲越來越淒厲,聽得眾人心頭發慌,穩婆不時大叫:“熱水……棉布……快,熱水……”


    丫頭婆子進進出出,一盆一盆的熱水端進去,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來,一個時辰過去了,呼痛的聲音漸漸沙啞,逐漸減弱。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著房門,隻怕那產婆會出來問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這是賈代善第一次親眼“看”見生產,上一世他妻子生女兒的時候他還在外麵挖墳墓,回家時女兒都滿月了,隻聽嶽母說生的還算順利。現在這古代,醫療條件又差,保健知識也不是很科學,原著裏賈赦又有個繼妻,這讓賈代善幾乎不抱希望。


    屋子裏的氣息逐漸弱了下來,門簾掀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息,等著穩婆來問那句話。穩婆果然出來了,道:“老爺,夫人,太太恐怕……老身隻能盡力保住小公子。”


    所有人都似乎倒吸了口涼氣,又似乎鬆了口氣。


    不用他們來做選擇了,這很好,可這是因為大人怎麽也保不住了沒得選擇,空氣中便有一種詭異的放鬆與哀傷。


    賈代善停了停,忙叫道:“太醫來了嗎?”


    伴月臉色發白地上前道:“老太爺,太醫已經請來了,二老爺正陪著在前麵花廳喝茶。”


    “可是請的善於針灸止血的那位?”


    “是,正是林太醫。”


    賈代善點點頭:“那就好,你去請林太醫過來,待大太太一生下孩子就進去救人。”


    “老太爺!”眾人驚呼。


    “怎麽?”賈代善奇怪地看著他們,以為自己露出了什麽破綻,嚇了一跳。


    “老太爺,產房裏怎麽能讓男人進去?”老太太道。


    賈代善皺起眉,他也知道這時候男人是不能進產房的,一個是不吉利,一個是要避嫌。他一直想不通為什麽沒有女大夫,要知道女人生的病可不比男人少,尤其這女人都不怎麽運動的古代,可那麽多媒婆穩婆牙婆,怎麽就沒女醫生?他隻能板起臉道:“你媳婦命都要沒了,你還在想這些東西,你心裏就隻有麵子麽?你也是當母親的人,若是她母親知道,得多心疼?這孩子若是剛生下來就沒有母親,得多可憐?若是有那起子小人再給他安個克母的罪名,你要怎麽擔待?那是你兒子的妻子,你兒媳婦,你親孫子,你就不知道心疼嗎?”


    老太太從沒見丈夫這樣厲聲疾色地跟她說過話,便有些委屈。平日把個脈得得用帕子隔上,這會子得在身上動針,這身子被別的男人看去了,這傳出去,賈府的臉還要不要了,媳婦也活不了啊。平日裏她哪裏不疼媳婦了,剛懷孕就不叫她安席,七個月就不讓她來請安,天底下有幾個當婆婆的比她更疼兒媳的?心裏委屈,又不敢頂嘴,眼圈便有些紅了。


    若是以前那個賈代善,與她做了幾十年的夫妻,或許會心疼,現在這個本來對她就沒多大好感,又沒相處多久,看也沒看她一眼,隻是向伴月道:“還不去把林太醫請過來?”


    伴月忙忙地去了,沒一會兒,賈政陪著個六、七十歲胡子花白的老太醫過來,身後還跟著位三十來歲的婦人。


    林太醫給賈代善和老太太見了禮,笑道:“老太太不用擔心,我這位女兒把下官的針炙之法學到了七、八成,讓她進去給大夫人醫治便可。”


    於是皆大歡喜。


    賈代善讓人給林太醫搬了座兒,又上了茶水,便道:“我剛剛就在想,這麽多婦人需要看病,為何沒有女子行醫?這不是比往常請個大夫還要放下帳子隔上手帕更方便麽?還可以看看氣色,有些不好啟齒的病也能向大夫說明病情。”


    林太醫撫著胡須笑道:“侯爺說的是,其實這醫女自古有之,隻是世人皆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又如何肯讓女子去學醫?會讓女子拋頭露麵的隻有貧家小戶,這種人家又哪裏有錢讓她們去學醫?是以世間做大夫的還是以男子為主。我這女兒,若不是從小嬌生慣養,下官拗不過她,恐怕也不能繼承下官這一身醫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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