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代善不是不知道眾人驚訝,隻是他心裏可沒有什麽男人不插手後院之類的觀念,孫女兒嫁的好才是最實惠的。他也老了,誰知道還能活多久呢?雖說在他死前不太可能抄家了,但把路給兒孫安排的穩妥一些總是好的,誰讓他就是操心的命呢。


    林黛玉是常在這邊的,史湘雲也時不時接過來住上一、倆月,幾個小姑娘便組了個詩社,雖少了寶玉與寶釵,卻也其樂融融,倒讓賈代善也時不時蹭上口好吃的。現在雖然賈琅出嫁,但她卻並不長於詩詞,倒也還不覺得什麽,隻聽的賈瓊也要說親了,黛玉湘雲幾個都與她交好,心下卻不舍起來。


    李若蘭笑道:“三妹妹雖然要說人家了,真找到滿意的卻也不知道要到哪天,再說三妹妹不過十二歲,要出嫁也還要等幾年呢,到那時林妹妹和史大妹妹也該出嫁了。”


    二人原還直點頭,聽到最後一句,臉便紅了起來,扭著身子不依地道:“珠大嫂子這說的什麽話,可也是你這當嫂子的該說的麽?”


    賈瓊在一旁早把張俏臉羞的通紅,扭身便要離開,被黛玉和湘雲一把拉住道:“不過一句玩笑,走了就沒意思了。”


    卻說寶玉,雖然對自己沒有中舉不是很介意,除了要繼續讀書讓他有些鬱悶以外就沒什麽了。倒是賈琅出嫁,賈瓊也要說人家的消息對他的打擊大些。雖然他從六歲就搬出了後院,平日在老太爺老太太麵前卻是常跟這些姐妹們見麵的,上街看到有什麽好玩意兒也會想著給她們買回去。


    從得到婚禮提前的消息,寶玉就悶悶不樂的,賈代善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最後道:“既然舍不得,不如給你二姐畫個小像留著做紀念。”


    寶玉的畫是不錯的,美人圖和山水都被先生誇獎過。賈琅的小像畫出來後,所有姐妹都嚷著讓他給自己畫一幅,賈琅也要求他再畫一張給自己帶走。賈代善並不管他們,隻吩咐寶玉不許耽擱了平日裏的工力課就是了。


    這邊喜事剛完,還沒開始給賈瓊找合適的人家呢,東府裏突然派了人過來報信,說:“老爺沒了。”


    眾人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是賈敬去了,大驚道:“怎麽回事?”


    那媳婦子道:“老爺天天修煉,定是工力德圓滿,成了仙了。”


    賈代善便知道那賈敬是吃丹藥吃死了,老太太還道:“可是個有福的,也不枉他苦修一場了,到底是個有仙緣的。”


    苦修?是雙修吧,要不然瑤兒是哪來的?賈代善腹誹了一番,便叫賈璉帶人去觀裏看看,一邊又命人準備素服。他自己是長輩,葬禮又大概會在那道觀附近的家廟將就,便不打算去了,隻讓賈政帶著一幹小輩前往。待第二天聽到人誇尤氏兩個妹妹漂亮,這才想起來原著中那對姐妹花來。


    賈珍那兒是不指望了,賈璉一直與妻子感情很好,雖然也有幾個通房,卻不是原著裏那種貪花好色的性子了,想必不會再沾惹上尤二姐罷?至於尤三姐,他卻也懶的管,那母女三人想來雖然窮些,生活卻也不是過不下去,卻偏偏要出賣女兒出賣身體來換得這份榮華,誰能救她們?那尤三姐最後雖然“非禮不動,非禮不言”,之前卻也沒少挑逗那幾個,隻是想著能嫁柳湘蓮了,這才做出這副姿態來。最後結局雖然悲慘,卻也實在難以令人同情。


    想到這個賈代善突然想起來,原著裏賈赦可是給過賈璉一個丫頭做通房的,以賈赦那好色的性子,他院裏還能有清清白白的漂亮丫頭?


    他突然覺得有些惡寒。


    一旁的老太太倒沒有多想,隻笑道:“這樣漂亮的女孩兒,可有人家了沒有?”


    賈璉道:“二姐是有人家了的,三姐卻還小呢,虛歲也不過十歲罷了。”


    賈代善驚訝,想了一想才發現,原來這賈敬死的可比原著裏要早,卻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他給扇出來的。便問道:“璉兒,你堂伯父到底是怎麽沒的?”


    賈璉歎了口氣:“伯父日日煉丹,隻盼望有一日能登仙而去,卻多年沒有成效。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哪個獻了張方子,伯父便迫不及待地煉了,誰知……”敬伯父人雖沒了,可看那肚中堅硬麵皮嘴唇發紫幹裂,可不就是吃丹吃的麽。


    這喪事是晚輩的,賈代善不過去東府吃了頓酒便罷了,隻是想到賈敬那樣的年紀就沒了,自己也快八十了,也不知道還有幾年好活,身邊的孫子孫女重孫又都大了,搬了出去,各有各的事情,便覺得日子過的寂寞無味起來,晚上在門口看月亮站久了一點,第二天早上就鼻塞頭重起來。


    一幹晚輩都嚇壞了,連忙請了太醫來把脈。府裏那位許郎中請了假帶著妻女回鄉探親去了,好在不是什麽急病,那位相熟的王太醫很快就來了,請了脈後道:“老世翁是著了點寒,好在老世翁身子好,不過吃兩服藥,發發汗就好了。”


    賈代善隻迷迷糊糊的,朦朧間似乎有人把手拿出去摸了一摸,又放回被子裏,然後傳來輕輕的說話聲,但沒等他聽明白就完全沒了意識。


    一時開了方子,賈代善也少不得喝了幾天的苦藥。穿過來這麽些年,因為剛過來那幾日天天喝中藥,實在是沒有西藥利索容易入口,後麵便時時注重保養,又沒有停過鍛煉,倒沒生過幾回病。這時常生小病的人得個小感冒什麽的幾天就好了,從來不生病的人一倒下,倒比那身體弱的人更難好了。不過著了點風寒,賈代善足足躺了四天,又喝了半個月的藥湯才算完全恢複了健康。


    他是年老的人了,這一病可把眾人都嚇壞了,誰也不知道這小病會不會變成大病,把他的身體弄垮。這些孫兒輩的幾乎全是他一手帶大,每日裏姑娘們親伺湯藥,賈珠賈璉等脫不開身的也是早起問安晚上陪著說笑開解。賈代善有這麽多孫子孫女兒陪著說笑,心中寂寞一去,身體倒也慢慢好了起來。


    所以說,其實榮府的老太爺賈代善賈侯爵,其實就是寂寞了,覺得自己被兒孫們忽視了,心裏不舒服了。


    賈府這些爺們姑娘們可都不是吃素的,剛開始還以為老太爺是因為風寒生病,後來卻慢慢看出其意,個個後悔平日太過忽視了。若是還有小些的孩子自然可以抱過去讓老太爺養著,隻是賈瑤以下就沒有更小的弟妹了,賈珠賈璉的孩子最小的也已經六歲,有了自己的院子並上著學。姑娘們商量了一下,每日下了學便不再各自去玩,隻圍著老太爺與老太太說笑玩耍。賈珠賈璉幾個除了自己多抽空去老太爺膝下承歡,也讓兒子們下了學隻管去向老太爺撒嬌,務必讓兩個老人家每天都過的熱熱鬧鬧的。


    賈代善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了,見孫子孫女們日日圍著自己,老臉也禁不住羞紅起來。人家說老小孩老小孩,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麽一天。這是在多子多孫的古代,如果在現代可怎麽辦呢?現代可隻有一個女兒,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也隻有一個外孫或者外孫女兒。


    果然還是要自己找點事情做啊。


    想了半天,賈代善決定把字重新撿起來,每日練上一個時辰,再學學國畫,說不定回頭一覺醒來又回現代了呢。


    在現代,許多退了休的老頭老太沒事幹就會學這個學那個,這個時候卻少見。他們覺得學習是少年時的事情,老了就應該含飴弄孫享清福。見老太爺花這麽多時間練字,還學畫畫兒,很是不解,都擔心他太過勞累,勸道:“老太爺,有什麽要寫的要畫的東西可有我們呢,您好好歇著罷。”


    賈代善笑道:“並沒有什麽要寫要畫的,不過是打發時間罷了。”


    眾人更是惶恐:“我們陪老太爺說說話可好?”


    “放心吧,”賈代善無奈地道,“我沒事兒,你們那麽忙,還是忙你們自己的去吧,我自己會找樂子,閑了再過來也是一樣的。”


    眾人無奈,但又不敢真的散掉,便仍按商量好的每日過來給老太爺老太太解悶。賈代善也無奈,好在地方大,讓人把耳房收拾出來做了練字習畫的場所,將門一關,隔了兩間正房,倒也影響不到他了。


    老太太倒高興的很,老太爺寂寞了,她自然也是寂寞的,現在孫女們下了學就過來,孫子重孫們也忙完了就來請安,每天都過的熱熱鬧鬧的。隻是老年人愛清靜,過了幾天熱鬧日子,她又嫌鬧的慌了,便讓他們錯著日子來,每天都有一兩個人陪著說話,既不寂寞也不會過於吵鬧,日子過的連神仙也比不上,如果不是有人上門來說親,早把賈瓊的婚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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