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理真的隻是很累了而已,而且在今天出事之後,他就立刻往回趕了,在看到王西樓那一刻他一直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此時他一動也不想動,也不想去想那麽多有的沒的,抱著懷著之人的時候,那股安心感將他包圍,這是他想用生命去守護的一切。


    而且,他聽到對方今天那句我羨慕了的時候,他知道,等待了五百年,小僵屍等不下去了。


    忽然一張臉湊了過來,眼底有狡黠的笑意,看著他。


    “抱著師父是什麽感覺?”


    “你快點恢複吧,今天被襲擊後我立刻就跑回來了。”風無理避開這個問題。


    這個靈纏相當於青帝安在他們二人之間,隻要一經接觸,兩人的靈就會達成一個共享,由多的一方流經少的一方。


    好像接觸麵積越大,共享越快。


    這是一個輔助技能。


    青帝一身輔助技能,聽說當年跟三個妖仙打了三天三夜,青帝跟開了鎖血掛一樣,楞是雲淡風輕渾身不帶傷。


    你要是把他打傷了也沒關係,聽過一招天地同壽嗎,聽過孤木逢春嗎?聽過無限複活甲的自爆卡車嗎?


    打得你叫外公為止。


    但不是風無理有多少靈,就能傳多少過去,他又不是治愈係的,效果大概是二十分之一那樣子。


    風無理被掏空,王西樓剛好能被裝滿。


    “所以一回來就抱著師父不放?”王西樓語氣還是帶著點笑意。


    “幫你恢複呢。”風無理皺著眉頭道,這人真是無語。


    “隻是這樣嗎?”


    “我很擔心你。”


    王西樓一愣,看到他臉上的認真,大概是真的有點後怕,輕佻的笑意放緩,隻是捏了捏他鼻子。


    “一跑回來粘著師父,跟小時候一樣喜歡撒嬌啊。”


    “懶得理你。”


    “師父跟你說,今天早上我看到那對小情侶,真的恬不知恥……”


    她換了個姿勢,側坐在他懷裏,雙腿擺動著,跟他說今天遇到的事。


    風無理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看得出神,對方臉上的笑意和說話聲,隨著注意到他出神的注視而慢慢放緩。


    其實大家都在等,等一個把話攤出來說的傍晚,或者等一次在沙發上,你看著我恰好我也看著你時的沉默。


    “一直盯著我看幹嘛?”


    “恢複了多少?”


    “九千分之一!”


    “今天我對上那夥人,就在想,如果站在這裏的不是我,是王西樓,那王西樓會怎麽樣,想到這裏我就不敢想了。”


    王西樓看著他,難怪一回來就要給自己‘補魔’,而且還要抱著補,雖然小徒弟話不多,但卻特別細膩,想法也多。


    她笑:“這樣啊,讓你擔心了。”


    “從今天起,我就是王西樓。”


    王西樓樂了,扯著他的臉,風無理還一本正經的,被她扯得有些滑稽。


    “你繼承了王西樓的影子,還想繼承王西樓的名號?”


    “還有王西樓。”


    王西樓一愣,看著那雙眼睛,平靜中帶著笑意,她渾身不自在起來,忽然意識過來,自己怎麽坐在他懷裏了呢,但是剛想別扭,看著那張臉忍不住又笑了。


    “今天師父給你打了兩個電話,第二個我跟你說看到前麵那對男女擁抱在一起,很羨慕,你知道第一個電話師父想說什麽嗎?”


    他搖了搖頭。


    “小徒弟,娶我吧。”


    那是五百年曆史的風,把當時沒說出口的話,吹來了這氤氳的客廳,你來到這了,就說給你聽。


    我肯定,在幾百年前,就說過愛你,但是你忘了,我也沒記清。


    站在那裏看著漫天孔明燈的,應該是牽著手的男女,而不是我們兩個不清不楚的人。


    那時候你沒有給我的答案,卻在昨天晚上得到了,那時候在心口難開,她也這時候說出來了。


    風無理看著王西樓,王西樓說出這句話沒有喪失力氣般等待一個結果,而是堅定不移地看著他的眼睛。


    這一刻他們懂得了對方眼神中的意思。


    二樓客廳隻有電視的聲音,樓下老街偶爾有吆喝,甚至能聽到更遠處街道上飛馳而過的車聲,好像有什麽東西拂過整座城市,給它按下了加速按鍵,車的流速,人流的聚合,路口紅綠燈反複跳轉,握不住的氣球飄升,樹枝在晚風下的擺動,路邊螞蟻的搬遷,一切一切都加快了十倍進行著一樣。


    王西樓的心髒早就不會跳動,他們共用著一人的心跳代表著心情。


    慢慢的,她閉上眼睛,這時候好像不用說任何話,隻是閉上眼睛湊過去就可以了。


    在十倍速的世界下,兩人的靠近像按下暫停鍵般遲緩,窗外蟬鳴叫得山響,把一切聲音掩蓋。


    咚咚咚!


    樓梯傳來小可愛的腳步聲。


    “風無理大人,飯煮好啦!”


    小狐狸不知道的是,在讀者心裏,這一刻她多麽罪大惡極。


    綰綰跑上了二樓,可愛的歪著頭看,見風無理大人和王西樓規規矩矩坐在客廳看著電視。


    風無理拿起遙控轉了一下台。


    推了一下王西樓的肩,“下去做菜啊,綰綰又不會做紅燒裏脊。”


    “啊,嗯。”


    她撓撓頭,坐在那裏一秒十幾個假動作,然後起身,光著腳走到樓梯口準備找拖鞋穿上後下樓。


    綰綰狐疑地看一眼,蹦蹦跳跳就下去了。


    窗外的蟬也不叫了,夜幕已至,屋內屋外的光暗關係交換,客廳的白熾燈下,白生生的腳踩在地板上,腳步匆忙,好像是要逃離這裏一樣。


    幹嘛呢幹嘛呢,剛剛這是幹嘛呢!


    忽然,身後少年喊住了她。


    “十八歲還不能領證。”


    她茫然回頭,看到沙發上同樣茫然的男生。


    他耐心解釋:“十八歲前民政局不給領證的,男要二十二,女要二十。”


    現在是談這個的時候嗎?


    “那,再等幾年?”她不確定道,感覺到現在這個話題嚴肅且詭異。


    “嗯,隻能等多幾年。”他沉思點頭。


    “那,我先下去做飯?”她還是不確定的語氣。


    “對了,你身份證年齡多少來著?”


    “我想想……”


    王西樓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氣氛如此平靜,二人之間的關係,這裏應該有一大堆問題,那些問題是存在著的,一直擺在那裏。


    但是這個氛圍,好像兩人都看不見那些問題。


    “身份證好像是,七五年生人。”


    “那你幾年後都快五十了,到時候去公司找人改改吧,改個小我一歲的。”


    “那……就這樣了?”她還是懵懵的。


    “我做會兒卷子,明天假期結束了,你先去做飯吧。”


    王西樓也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是要快點複習,你最近都不怎麽看書了。”


    好像沒問題了,又好像哪裏都是問題。


    好怪哦。


    王西樓一直保持著古怪的情緒,下樓,夜姬回來了,喵喵叫個不停,見王西樓不理她,又一副什麽也沒說的樣子,一下子兩階的樣子,一下一下跳上樓。


    開始跋山涉水去見那個全家唯一會不管她說什麽都會理自己的人,想著怎麽跟風無理撒個嬌。


    擇菜,洗菜,拿出早上買的裏脊肉出來過水,再用溫水衝洗一下,切條的時候一不小心切到手了,她呀地一聲,有些心疼地看著菜刀,沒切豁口了吧?


    突然手機收到一條微信。


    徒弟:[鏈接]


    徒弟:[圖片]


    徒弟:[圖片]


    徒弟:[圖片]


    徒弟:剛好過幾年老街要拆了


    徒弟:對了師父,你覺得婚房買哪裏的好。


    王西樓:!!


    這個時候不要喊她師父啊!


    某人就在二樓窗口,收起手機,看著下麵院子裏有些氣急敗壞的小僵屍,笑了笑,中秋節第二天的月亮也很圓,很亮。


    他很喜歡王西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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