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西樓頭發很長,能把屁屁遮住,風無理要一隻手托起她頭發避免被水打濕,


    「我感覺你就是覺得師父現在很好玩。」


    「確實。」


    「你別不承認……好啊!你還真承認了!」王西樓不禁跳腳。


    風無理很仔細地給把王西樓腳趾縫都洗幹淨,又看了看她額頭沾了不少水珠,伸手用自己幹淨的手背去擦拭,小孩子的肌膚很嫩很滑,他笑著說:「以前一直都是王西樓在照顧我,我也想這樣報答一下王西樓。」


    「……」


    被他這樣看著,站在洗手盆裏的小小僵屍有點扭捏,這個姿態她想強硬也強硬不起來,隻能別過腦袋不去看他的臉,臉上有點羞紅。


    「來洗手吧。」


    「為什麽還要洗手。」


    「……小孩子睡覺前不都要洗手的嗎?」


    「洗手我能自己洗啊!」


    風無理不想承認,他隻是想過一下癮,沉吟了一會兒,道:「等一下弄濕衣服還有頭發多麻煩。」


    「……」


    王西樓覺得這人完全把她當三歲小孩了,特別是這家夥手架在她腋下,把她整個人提在空中,這種感覺讓她特別不爽。


    這家夥還在笑!


    王西樓氣得空中一腳去踹向他的臉,可惜小腳丫子隻能不斷撲騰,根本夠不著。


    「啊,煩死了!」


    她咬著後槽牙,兩邊臉頰鼓成包子,風無理忍不住又捏了捏,手感真好。


    「風無理!」


    被喊全名了,小徒弟縮了縮脖子,不敢繼續造次,把小蘿莉師父抱回去睡覺。


    期間伴隨著小王西樓很不滿的教育聲,告訴他,不能對師父不尊敬,師父是八百多歲的大修行者,還把你撫養長大,你當年去上幼兒園跟人打架,都是師父去一個個跟人道歉才處理好的,雖然現在變成這樣,但我還是你最敬仰,最愛慕的師父大人。


    風無理看了一眼抱著自己脖子避免掉下去的師父大人,很認真地點頭。


    小王西樓開心地晃了一下小腿,感覺自己師父的尊嚴回來的一點。


    但不多。


    第二天天蒙蒙亮。


    老街外和房內都是靜悄悄的,秋日清晨的空氣很幹燥,窗簾之間沒拉上,留了一道縫,那道縫成了房內唯一的光源。


    青春期男生的房間一般都整潔不到哪裏去,但是王西樓每天都會進來打掃衛生,所以風無理房間很幹淨整潔,也不會有什麽異味。


    在床尾的被子底下冒了一個可愛的小腦袋出來。


    小孩子的頭發細膩柔軟,王西樓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天色,打算起床去做早餐,剛爬起來覺得哪裏不對勁了。


    站在床上低頭一看,看到小胳膊小腿的樣子,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


    輕笑著搖了搖頭,身後長發如瀑。


    再看了一眼旁邊的男人,還在呼呼大睡。


    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就算身體長成大人了,男孩子天生就是比女孩子晚成熟,更何況在王西樓眼中的風無理,是幾個身份疊加的。


    既有五百年前可靠穩重令她憧憬的樣子,又有這十二年來一直依靠著她的小徒弟身影,現在這睡著後的樣子,明明就是自己可愛的小徒弟嘛。


    還大言不慚說要照顧自己。


    她無聲地嘻嘻一笑,輕輕湊過去,用鼻尖碰了碰小徒弟鼻子,看著好像有點要被自己弄醒的跡象連忙讓開,不過對方隻是翻了個身,呼吸依舊平和。


    早安,小徒弟。


    她在心裏打了個招呼,隨後輕手輕腳爬到床邊,下


    了床後光著腳走到門邊,輕輕開門出又掩上。


    平時都是她比風無理早半個小時起床,洗漱完了做早餐,他就差不多醒了。


    今天小王西樓麵臨第一件挑戰。


    洗手台太高了,她夠不著,就算踮起腳尖,伸直胳膊,臉蛋都快擠成一團了,還是差點點才碰到水龍頭。


    洗手盆弄那麽***嘛!


    她氣呼呼又光著腳小跑出去,搬了張椅子回來,踩在椅子上麵,看著自己披散的長發和精致的臉,撓了撓臉蛋,扭開水龍頭準備刷牙洗臉。


    還要紮頭發,他一頭長發垂到屁股尖尖,手變短了,頭發紮起來很麻煩,到最後隻能拿個夾子囫圇夾個雞窩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小臉一下垮了起來。


    一點都不可愛了!


    毛巾掛太高了,她得跳起來才能取下來,結果踩空摔了一跤,疼倒是不疼,就是衣服濕了一大片,雞窩頭變得更加雞窩。


    「……」


    結果也是一團糟。


    算了,去做早餐先,昨天多煮了點飯打算今天炒飯的。


    小王西樓看起來忙碌極了,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光著腳跑去打開冰箱,搬來椅子站在上麵拿了兩個雞蛋,還有保鮮膜封好的一盆冷飯,又急匆匆小跑下樓咚咚咚下樓,腳丫子濕漉漉的,留下一串密密的小腳印,後麵的腳印慢慢消失,前麵又出現新的。


    灶台好高,鍋也變得好難操作,油杯裏沒油了,她打開下麵的櫃子。


    平時要蹲下來,現在她站著就能看到裏麵的東西,隻是那桶就用了一點點的金龍魚好重,她隻得吃力得扛起來,小腳趾都在發力了,顫顫巍巍地剛準備對準油杯倒進去,手上忽然一輕。


    油桶被身邊的人接了過去。


    她茫然抬頭,看著小徒弟提著油桶輕笑看著自己,不禁也無奈一笑,奶聲奶氣道:「刷牙洗臉了沒有?」


    「魄奴呢?」


    「估計還在睡覺吧。」現在才六點多。


    「我來做早餐吧。」


    「你會嗎?」


    小王西樓滿臉不信,這人從小到大五指不沾陽春水,炒個蛋都夠嗆。


    「你在旁邊教我就好了。」


    風無理放下桶,蹲了下來,解開她腦袋上雞窩一樣的頭發,廚房窗戶灑進來的光傾斜到地麵,光路裏的塵埃如漫天流螢。


    王西樓愣愣地看著他,風無理幫她把一邊肩膀露出來的衣服整理好,按著她胳膊讓她轉過去,一遍遍撥順她如瀑的長發,簡單用夾子夾了起來,起碼不亂糟糟的。


    小王西樓看了看,伸手到後麵摸了摸,語氣頗不在意:「夾得真難看。」


    「等一下讓魄奴幫你梳一下吧。」


    「把油倒進去,不用倒太多,三分一就行了。」


    風無理聽從她安排,打開煤氣灶,打蛋,攪勻,切了蔥花,還把有些硬的冷飯提前壓碎。


    都是很瑣碎的工作,王西樓站在一邊凳子上指揮,偶爾還會嫌棄他笨手笨腳,風無理隻是笑。


    小小一隻的王西樓變得更喜歡說教了。


    雙手環抱,看起來老氣橫秋的。


    然後一頓看起來不怎麽好看的蛋炒飯就做好了,師徒倆嚐了一口,比平時王西樓做的難吃許多,那勉強能吃。


    外邊天也徹底亮了。


    師徒倆一人抱著一個碗,在院子裏吃,察覺到小徒弟一直看著自己笑,王西樓給他凶了一個。


    結果這家夥笑的更肆無忌憚了。


    王西樓也跟著笑了起來。


    算了,他開心就好。


    「要不要喂師父吃飯?」


    風無理沉吟了一會兒:「你又不是真的三歲小孩。」


    「師父看你玩得挺開心的啊。」


    「……張嘴。」


    「你還真喂!」


    王西樓表情錯愕,看著伸到嘴邊的勺子,怒氣滿滿地瞪了一眼這個不尊敬自己的小徒弟,然後說服自己,這是小徒弟服侍自己,不吃白不吃。


    帶著點鬥氣的意味,湊上去準備接受投喂。


    院子裏小團子一樣可愛的小王西樓,忽然怔住,風無理疑惑地問她還吃不吃了。


    「你,你是誰?西樓的阿娘呢?」


    「……」


    風無理把勺子收了回來,一口吃掉上麵的炒飯,看著身上眼神和氣勢都翻天覆地變化的小小僵屍。


    「你阿娘把你賣給我了。」


    「西樓……被阿娘賣了?」


    「對的。」


    她一臉不敢置信,眼角漸漸濕潤,鼻子紅紅的,在院子裏嗚哇大哭。


    「西樓要找阿娘!」


    「西樓不要被賣掉!!」


    「你是臭雞蛋!西樓討厭你!」


    風無理感覺自己腦袋上長出兩隻角,他拿出手機,給在那又哭又鬧的王西樓拍了幾張照片。


    這才哄道:「是我騙你的,你娘沒把你賣了,我是你家的親戚,他們讓你來我這裏住幾天。」


    「西樓討厭你!」


    「我是說真的,你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風無理刮了一勺炒飯,伸到她麵前示意了一下。


    小王西樓眼睛紅紅的,嘴巴癟下去,臉上還掛著幾顆水珠,這個人好壞好壞,她才不要吃這個人的東西。


    可是好香。


    這是什麽啊?


    她哭著吃了一大口。


    風無理樂了,問她還要不要吃,要吃就先別哭。


    「我真是你親戚,你叫王西樓,你爹叫王二,你娘叫柳芳,你住在老牛砰,我說的對不對?」


    小姑娘一愣一愣的,癟著嘴眼角帶著淚花,點了點頭,問:「你是西樓哪個親親?」


    小家夥隻會說金陵話,奶聲奶氣的,更可愛了,她也很乖,雖然周圍全是陌生的東西,雖然她還是很怕,但也乖乖坐在石凳上,最多就是哭。


    「我是你未來的丈夫。」


    「哇!!」王西樓放聲大哭。


    風無理邊吃炒飯邊看她哭,內心愧疚極了,又把她哄好。


    結果也很好哄,小王西樓吃著炒飯就沒空哭了,風無理喂了她幾口,她就乖乖刨自己碗裏的,邊擦眼淚邊吃了起來。


    「不用吃那麽急,都是你的。」


    「謝謝你。」她臉還是哭著的,但阿娘跟她說要講禮貌。


    「那你笑一下。」


    「嘻?嘻。」小家夥笑得很勉強。


    風無理樂了,鼻涕泡都出來了,他也不嫌髒,拿手去給她擦了擦,看著王西樓吃還是她自己剛剛指導下做出來的炒飯。


    跟王西樓自己做的比,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但是對小王西樓而言,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過了一會兒,魄奴和綰綰醒了。


    又多了兩人,王西樓更緊張了。


    或許風無理是她見到的第一個人,又或許風無理給了她吃的,小王西樓跳下桌子小跑來到風無理背後,揪著他衣服,伸出半邊腦袋看下來的二人。


    「她這是怎麽了?」魄奴一臉懵。


    「正常反應。」風無理笑著看了看縮在自己背後的小家夥,寬大的手掌摸了摸她腦袋。


    魄奴


    咧著嘴過去逗小王西樓,這對魄奴來說,就是一次遇見自己小時候的機會。


    「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王西樓弱弱的搖搖頭。


    「我是未來的你。」


    這句話對一個三歲小孩,特別是古代的三歲小孩,是完全理解不了的。


    小王西樓抓著風無理褲子,抬頭看這個男人,明明剛剛還說自己是壞人,說不喜歡自己,現在黏上來卻是無比自然。


    風無理很自然按著她小腦袋,頭發摸起來很軟很柔順。


    「她不是壞人。」


    小王西樓不說話,也不敢看魄奴,把臉埋在風無理屁股下麵的大腿上。


    風無理是見過五六歲的王西樓的,當時在王西樓的夢裏遇到過,那時候的小王西樓乖巧,不怕生,心地善良。


    現在的三歲的小王西樓,隻剩下可愛了。


    「為什麽她會怕我的?」魄奴撓頭。


    風無理沒好氣:「你一臉想捉弄她的樣子,能不怕你嗎。」


    「算了,我還要去送綰綰上學呢,綰綰我們走。」


    她走過時,朝小王西樓咧著嘴笑了笑,但是此時王西樓甚至不敢哭不敢喊,隻是閉著眼睛抱緊風無理一條腿。


    「風無理大人再見,王西樓再見。」


    綰綰背著小書包跟在魄奴後麵,路過王西樓身邊時想上去打招呼,但是小王西樓看到她後一臉不安地鑽到風無理兩腿之間去了。


    她這種反應才是她害怕畏懼這陌生環境的表現,相比方才跟風無理又喊又哭的,剛剛就像是在家裏跟父母哭哭吵吵,在外邊遇到陌生人反而畏縮不敢說話的小孩子一樣。


    相比起魄奴的「自己」,潛意識裏居然更信賴他,這種感覺讓風無理有點難為情了都,自己剛剛居然還欺負她。


    「綰綰你先走吧。」


    「綰綰快點啊。」前麵魄奴喊。


    綰綰一步三回頭地背著書包小跑出去。


    風無理低頭看著她,小王西樓好像對他特別依賴,手指緊緊抓著他褲子,注意到他的視線,抬頭怯生生地看他。


    「我不是壞人了?」他笑著道。


    「西樓不知道。」


    「你娘把你賣給我當媳婦兒了。」


    「哇!!」她又哭了起來。


    畢竟才三歲。


    風無理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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