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日,清晨五點半多。


    酒店的窗簾不錯,完全不透光,風無理想著新房子裝修的時候可以來問問酒店裝修買的哪家窗簾,外邊在下大雨,六月雨下起來就沒完沒了,想到這裏他又想起《仙劍奇俠傳》的主題曲《六月的雨》,一場雨~把我困在這裏~你冷漠的表情,會讓我傷心~王西樓已經對他冷漠好幾天了,他也傷心了好幾天,說來《仙劍奇俠傳》真好看,回去想再刷一遍。


    胡思亂想了一大堆,風無理瞄了一眼旁邊睡得氣息平穩得女子,花了大概十幾分鍾梳理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


    和第一次那種,一覺醒來發現昨晚的荒唐事,要不‘洗了蒜了的社死不同,如果說在過去,他們師徒之間的裏子是不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那從他們關係轉變後,他們便從裏子到麵子上都不分彼此。


    在王西樓麵前丟麵子,那壓根不叫事,王西樓在他這裏那是早就一點麵子都不剩了,區區小僵屍,有啥麵子,一天到晚都在丟人昂。


    而且說來,昨晚是王西樓被自己折騰慘了。


    他可不吃虧。


    「小火車醒了?」旁邊是清冷的女聲。


    被子下麵,風無理一個翻身壓了上去,王西樓眼裏飄過一絲嫌棄,別過腦袋,伸手推他下巴,被風無理抓住手腕扣在上麵。


    他想了想,說:「你剛剛眼裏的嫌棄傷到我了。


    「本能,抱歉。」


    「作為懲罰,把昨晚發生的事情通通忘掉。」


    王西樓現在像是被惡棍欺負的良家婦女,隻是她沒有絲毫驚慌,就算雙手被扣住壓在頭頂,就算幾縷發絲淩亂在臉上,也隻是神色平靜地看著這個一大早就惱羞成怒的男人:「忘不掉怎麽辦。」


    這個眼神風無理可太熟了,去年他回到五百年前,第一次遇到那個冷臉王西樓,就是這個樣子,他花了一年時間將之消融,隻是沒想到又有機會見到,當時他都以為她又要冷著臉說‘不要再跟著我,那可真是太生草了。


    她模樣沒有變,隻是眼神帶著疏遠的距離感,風無理不喜歡,就像那首歌一樣,‘你冷漠的表情,會讓我傷心,但是他性格悶騷,說是不會說的,不對,那不叫悶騷,讀書人的事,那能叫悶騷嗎!


    「忘不掉……忘不掉就打屁股。」他現在屁股還有點疼,昨晚這娘們下手可真恨。


    麵對威脅,王西樓依舊雙眸平靜地看著他。


    那臉上澹然的神色,寫著有膽子你就試試。


    明明是被自己壓製住,但是風無理不知怎麽就弱了氣勢,他硬著脖子不服:「憑什麽你能打我我不能打你!」


    她眼神冷漠看著他眼睛。


    良久才冷冷道:「鬆手,胳膊酸了。」


    風無理很難受,他不太想認輸,而且這幾天他們其實話都少,更別提現在又躺一床被子裏了,剛剛他是憑著一股氣才再次‘冒犯師父,但要說他對王西樓這幾天沒點抱怨,沒點別扭,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想鬆手。


    或者說,他不想和王西樓關係好像霧裏看花,像進到雲裏的風箏,手裏的線不知連到哪裏去了,就算跟他說,這其實是階段性的,等她修行完了就好了,他也不想,幾天不想,一天也不想,他固執地覺得,他和王西樓天下第一好,每時每刻都是天下第一好,童稚時期的約定,到了現在早就生出別樣的果。


    他退了一步:「親我一下就放手。」


    說完他又有點後悔,畢竟現在王西樓一副厭世臉,哪裏可能會和自己做情侶之間的行為,即使這種親熱行為在過去甚至無足輕重,


    他怕真的跟王西樓吵起來了,他不想跟王西樓吵架才去找蘇小欣收留,可是如果自己再退一步,那他可太難看了。


    那多撈啊——


    「鬆開。」她語氣甚至沒有一絲波動,雙眸如深潭,風無理在她的池水裏徹底沉沒了下去,隻留下一串氣泡咕嚕咕嚕往池麵上冒。


    算了,在王西樓麵前,他怕什麽難看。


    這麽想著,風無理打了個哈哈,鬆開禁錮她的手。


    風無理準備說點爛話讓場景不至於那麽尷尬,可是就在他鬆開手後,王西樓抬起手,勾住了他後頸。


    她仰著優美的脖子,微微抬起腦袋,青絲如瀑垂落。


    女子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停留了大概兩秒,才放開。


    「按著我的手怎麽親。」她語氣澹然,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勾人的話。


    風無理還在回味剛剛的觸碰,居高臨下直勾勾看著她的臉,喉結上下動了動,他咽了咽口水。


    女子語氣澹然道:「這個不行。」


    風無理很尷尬,大早上的,那是他能控製的嗎。


    不過他還是馬上翻身下人。


    心情大好。


    才五點半,昨天那麽累,昨晚又睡那麽晚,外邊還下著雨,風無理打著哈欠睡個回籠覺。


    抱著師父大人睡的那種。


    和平時的王西樓抱起來手感是一樣的,但是因為她臉上帶著些許嫌棄的表情……風無理反而更喜歡了!


    他問:「你好像很嫌棄?」


    她語氣平靜:「我現在腦子裏有兩個聲音,一個讓我一腳把你踢開,一個讓我向你身上再靠近一點。」


    「那你聽哪個聲音的?」


    她白了他一眼,反問:「我們現在還能更加靠近嗎?」


    風無理咬了咬口腔內壁的肉,忽然感覺之前幾天都是自己跟自己鬧別扭。


    他的師父大人,不管變成什麽樣了,也還是他的王西樓。


    「再親一個。」他貼了上去。


    王西樓皺了皺眉,抬手擋住他臉,一口回絕:「刷了牙再親。」


    「你剛剛不也沒刷牙。」


    「那個不同。」


    「有什麽不同。」


    她一臉嫌棄:「你肯定要伸舌頭。」


    風無理一囧,躺了回去。


    兩人小聲說著些話。


    王西樓語氣不論多冷漠,臉色多冷,風無理卻像是能看穿她雙眸裏深潭池水最下麵,那裏刻了一行小字,王西樓和風無理,天下第一好。


    他們說話聲音很輕。


    外邊雨聲時緩時急。


    最後隻剩下雨聲。


    房間裏兩人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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