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酒家正門的門帑給人一把撕了下來,登時滿屋寒風。


    眾人還來不及咒罵,十多位身穿獸皮的凶悍馬賊直衝入來。


    這些人搏鬥經驗十分豐富,一衝進來即散開,扼守著後門窗戶所有去跆,目標顯然是甘陝幫那五男一女。


    一時酒家內刀光劍影,殺氣彌漫。


    其他食客麵色發自,有些已軟倒或蹲伏地上。


    刀劍無情,誰能不懼。


    那五男一女安坐如故,神色都有點緊張,部分人的手已搭在刀柄上。


    這時又有幾人走了入來,看樣子是剛才進來那些馬賊的頭目。


    當先一人身材中等,頗為健碩,雙眼凶光畢露,一看便教人感覺到是好勇鬥狠之輩。


    這人開口道:“本人飛馬會方典,與甘陝幫幾位朋友在此有要事待決,其他朋友,請先行一步。”


    酒家內霎時間雞飛狗走,轉眼隻剩下甘陝幫和賀奇厲工兩桌的人,安坐如故。


    賀奇對甘陝幫這批人略生好感,他們居然不趁其他人散去時乘機突圍,免傷無辜,頗有原則。


    賀奇對於幫派向來沒有好感,起始的原因就在於長樂幫身上。這些家夥坐地收錢,還想著謀奪賀奇的家傳寶刀。


    可以說,這些家夥做事沒有什麽底限。


    眼前的甘陝幫看上去倒是還順眼一些。


    那方典目光灼灼,在厲、傳兩人身上射來射去。


    厲工形貌古怪,麵上不露表情。賀奇更是巍然如山,意態悠閑。看來都是難惹的硬手,讓他心下有些躊躇。


    方典暗自盤算,背後的手下已揚聲喝道:“那邊兩,還不滾蛋!”蛋字還末出口,一股茶箭從厲工手中茶杯潑來,穿入他口中。


    那喝罵的漢子向後倒跌,膨一聲撞在牆上,七孔也流出了鮮血,當場斃命,全場除了賀奇外,無論是飛馬會或甘陝幫的人,都目定口呆,驚駭欲絕。


    方典畢生還是首次見到這等驚人武功,即使是自己敬若天神的飛馬會會主哈漠沙,比起此人還是萬萬不及,不要說為手下報仇,就算是想也不敢。


    厲工若無其事,繼續喝茶。


    方典道:“這位高人貴姓大名,還請見告。”他現在說的是場麵話,日後也好向會方交代。


    厲工麵無表情。


    賀奇淡淡的開口,“這位是陰癸派血手厲工。”


    在十年前,血手厲工是可以止小兒夜啼的狠角色,可他十年不履江湖,也隻有碧空晴這等高手才了解他的厲害。


    如方典等人,卻是滿臉呆滯,不明所以。


    賀奇看著厲工,揶揄一笑,道:“本人向無蹤。”


    聽得這三個字。


    方典如遭雷擊,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吃吃的道:“原來是霸王爺爺到了。小人,小人……”


    賀奇不想聽這種小人物粗糙的馬屁,隨意一揮手,方典知機得很,立即連滾帶爬滾出門外,其他人也恨爹娘生少對腳,一下子全部退去,真當得上來去如風這個形容。


    隔桌那帶頭的矮壯漢子起身,推金山倒玉柱,砰砰就是幾個響頭,道:“甘陝幫謝子龍,拜見向王。今日能見王爺尊麵,小人願意少活十年。”


    其他幾人同樣跪下叩拜,仿佛信徒得見真神一般崇敬。


    賀奇哈哈一笑,揮手讓他們離去。


    霎時間整座酒家,隻有厲、傳兩人。


    賀奇見整個酒家平靜下來,窗外寒風呼嘯,而他酒足飯飽,不由的端起酒碗輕飲一口,道:“須有好故事來下酒!


    厲兄,昔日與令東來一戰,內中情形,可否見告。”


    厲工麵容一動,兩眼望看賀奇,精芒暴閃,過了好一會,輕垂眼瞼,望向碧綠的茶水,緩緩道:“在遇到令東來之前,本人縱橫宇內,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傲視當世。”


    說到這裏,停了下來,陷進了回憶之中。


    這時風沙從門聞處吹了進來,把酒家的油燈弄得閃爍不定。


    偌大的空間內,除了厲、傳兩入外,便隻有二十多張空台子,情景詭異。


    厲工長長籲了一口氣,續道:“那天早上:我在臨安郊野的一所別院內靜修,忽然一陣簫聲,從山頂處傳來,如在天邊遠方;低回時,如耳邊哀泣。簫聲若即若離,高至無限,低複無窮,已達簫道之化境。”


    厲工麵上露出沉醉的神色,顯然當時他被簫聲感動非常,至今難忘。


    厲工望向賀奇,眼中露出興奮的神色道:“於是我知道,那是令東來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會知道。今天我知了,我也到了這種心靈傳感的層次,當時他已經做到了。”


    厲工眼中露出一種崇敬的神色。


    賀奇暗自思索,自己精修變天擊地大法,如今卻也還沒有練到令東來和厲工的階段。因此,對於這種境界,他頗為心向往之。


    此時,看向厲工,賀奇忽然在心中升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是厲工這次找令東來,並不是因為自己曾被擊敗,所以要矢誌報仇,而是他太懷念那經驗,要再去經曆多一次。


    厲工淡淡一笑道:“你明白了?”


    賀奇好奇的問道:“這就是心靈傳感嗎?果然有趣。”他心中同步吐槽,厲工是抖m體質嗎?被虐了一遍之後,苦修十年又來找虐。


    這可讓人怎麽憑借呢?


    厲工仰天一聲狂笑,震得所有油燈一陣狂閃。


    外麵的風愈刮愈大。


    酒家內靜如禪林。


    狂笑倏然而止,厲工眼角有點溫潤,道:“這個世界能令我動心的事物非常少,但對於與令東來再見真章,厲某卻是沒齒不忘。當時我一聽到簫聲,立即衝出別院,找尋聲音的來源。奇怪得很,當時隨我同在別院的,還有其他教派的弟子和與本派有關係的朋友其二十多人、我居然一個不見。簫聲飄忽不定,我在山野間四處追逐,始終未能找到吹簫之人。”


    厲工頓了一頓,又道:“我無功而返,別院內仍是空無一人,當時我已經筋疲力盡,意冷心灰。坐在靜室內,靜候令東來的大駕。這刻簫聲忽止。”


    賀奇努力思索該怎樣才能達到這種效果,可以他如今的精神修為,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來。


    說實在的,前些日子賀奇闖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變天擊地大法籠罩之下,士兵們就如牽線木偶一般。


    他還頗為誌得意滿,如今向來,淺薄,淺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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