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主義、沒有信仰、沒有理想,一輩子庸庸碌碌,看天吃飯,從來不願意、也不想改變自己生存的環境,寧肯多吃生活的苦,也不願意少受壓迫的罪。


    “縣長!縣長!”武舉人抓著一個人走了過來,“縣長,你看我把誰給帶來了?”


    看到是熟人,張麻子笑道:“這不是黃四郎嗎?怎麽世界上有兩個黃四郎?”


    武舉人哈哈大笑:“縣長,這你可看走眼了,他不是黃四郎,他是黃四郎的替身。”


    “黃四郎是死了,但死的太便宜了,哢嚓呀,就被六爺給砍了。”


    張文六糾正道:“不是一刀,是兩刀。”


    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


    武舉人躬身道:“是兩刀,不過黃四郎幹了這麽多壞事,隻挨兩刀,還是死的太痛快了,這不公平。”


    他轉過頭問道:“鄉親們,你們說,公平嗎?”


    “不公平!”


    “鄉親們答應嗎?”


    “不答應!”


    眼見黃四郎還在那站著,武舉人氣不打一處來,照著黃四郎的腦袋就是三下,“你給我跪下,別惹我生氣。”


    虎死不倒威。


    黃四郎好歹是一方惡霸,哪肯跪武舉人這種小角色。


    張麻子揮了揮手,“又想挨板子了?”


    武舉人拱手:“縣長大人,我討厭嗎,如果我討厭,我立馬消失。”


    張麻子點頭。


    武舉人哈哈大笑:“縣長大人,您有需要,兄弟我立馬出現。”


    然後他大手一揮,帶著幾個狐朋狗友跑路了。


    張文六看著武舉人的背影,心中倒是頗多感慨。


    正所謂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這個武舉人當初不過是黃四郎門下走狗,如今黃四郎倒台了,這條狗也敢踏在黃四郎的身體上狺狺狂吠。


    說的難聽點,這就叫背信棄義。


    這種人,在哪裏都被人看不起。


    周遭人流如織,卻沒有人停下來,看一看張麻子這群人,甚至連黃四郎也沒有人關注了。


    黃四郎說道:“有煙嗎?”


    張文六遞給他一根。


    “借個火。”


    張文六替他點上。


    黃四郎深深的看了張文六一眼,“謝謝。”


    整部劇裏麵,黃四郎就是最大的反派,幹的壞事最多,卻很難讓人恨到骨子裏,這其中自然有發哥的個人魅力在裏麵,但何嚐不是黃四郎本身的這種氣質作祟?


    古人常說殺一人為罪,殺萬人為雄,殺百萬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


    黃四郎幹的壞事多嗎?


    多!


    殺的人多嗎?


    這就不好說了,說不定還沒有兩大家族賣去阿瑪瑞肯的勞工死得多。


    張麻子想要的,是一個人人平等,沒有人欺負別人的世界。


    這樣的世界有嗎?


    有。


    在天堂。


    人世間隻不過是地獄,隻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必然會有壓迫,歧視,小圈子的存在。


    張文六還記得,小時候,鄰居家還霸占了他家的牆頭,汙水朝他們家倒,甚至就連門口都要占去一塊地方。


    眼下黃四郎是被打倒了,可是張文六相信,隻要他們離開鵝城,下一個黃四郎立馬就會出來,重新統治鵝城。


    這個人此刻就在鵝城,也許就是這些搬東西的鵝城百姓其中一個。


    當一個人突破了道德底線、法律約束,他就有機會成為下一個黃四郎。


    黃四郎吐出一道青煙,“下一步有什麽打算?留在鵝城?”


    “我不是家禽”張麻子說道。


    “對,你是野獸。”黃四郎一臉的不甘,“好好的家業,被你弄成這樣,你讓我輸得很慘啊。”


    張麻子搖頭道:“你現在還抽著煙,還說著話,可是兩大家族、假麻子、胡百、你的那些家奴永遠也抽不了煙,說不了話了。”


    黃四郎點頭。


    他又吸了口煙,“錢給你,我認了,為什麽要散給他們?”


    張麻子拍拍張文六,“這話,讓小六子替我說。”


    張文六被迫營業,清了清嗓子,“你府上這些錢,都是從鵝城百姓身上刮來的,現在還給他們,不是很正常嘛?”


    “正所謂一鯨落,萬物生。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錢從哪裏來,就讓他們回哪裏去。”


    張麻子拍手道:“說得好,本來我還想問黃老爺,是錢對我重要,還是他對我重要。”


    黃四郎搖頭道:“我還是不能理解,你打了我,把錢分給窮鬼,到後來能落下個什麽?”


    不過他隨即瞪大了眼睛,“我明白了,你是為了名——”


    “呯——”張文六吹了一下還在冒煙的槍口,“你知道的太多了。”


    可是殺了黃四郎,係統的提示音卻久久沒能響起。


    張文六緊皺著眉頭,“難道這也是黃四郎的替身?”


    張麻子深吸一口煙,站起身,拍拍張文六的肩膀,“給他找個風水寶地,埋了吧。”


    師爺等人一臉迷糊,搞不懂張文六怎麽突然就把黃四郎給崩了。


    “師爺,這黃四郎就交給你了,你給他找個好地方埋了,當然了,也不用太好,要接地氣。”


    張文六拍拍師爺的肩膀,就去追張麻子去了,他還有些話,想說給張麻子聽。


    “張牧之!”


    “呦,不喊我幹爹了?”張麻子站在豔陽樓上。


    豔陽樓是鵝城的最高樓,站在這裏,可以俯瞰鵝城的全貌。


    張麻子笑道:“我還是喜歡你喊我張牧之。”


    張文六撓了撓頭:“原來你都看出來了?什麽時候的事?”


    張麻子搖搖頭,“也說不上來,應該是從講武堂那一天,我就覺著,你好像換了一個人。”


    “是因為我的身手不好?”


    “身手不好是一方麵,還有你說話的語氣、思想的深度、一些習慣、行為方式,都跟我熟悉的小六子不太一樣。”張麻子望著遠處的夕陽,“就好像你見到一對雙胞胎,兩個人可能長得一模一樣,外人是分不出來,但是他們的父母卻能一眼認出。”


    “對不起。”


    “沒關係,但是我想問問,小六子去哪了?”張麻子回過頭,眼神裏滿是危險,“還有你到底是誰?”


    張文六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能抽支煙嗎?”


    “你也抽煙?”


    “沒抽過,可我覺得,此情此景,不陪你抽支煙,不太合氣氛。”張文六還真沒抽過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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