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聰回到石室中的時候,歐陽尋已經睡下,腦袋枕在胳膊上,蜷縮的身子就側臥在那麵石壁之下,呼吸沉重,看上去的確是累壞了。


    蕭聰惻隱之心微動,悄無聲息地走到歐陽尋身邊,慢慢蹲下身來,右手掐出蓮花訣,而後輕輕點在歐陽尋的眉心上,自己也隨之閉上了眼睛。


    神秘古經的力量以這種方式被蕭聰灌輸到歐陽尋的識海裏,去撫慰他疲憊的精神,沉睡中的歐陽尋不由得發出幾聲哼哼,看來覺得這種感覺分外享受。


    子時二刻,蕭聰收回手,在歐陽尋身邊找了個地方,也睡下了。


    在歐陽尋的執意要求下,蕭聰他們一行人又在石室中呆了整整六天,在這六天的時間,大家自覺地全部退到了甬道裏,隻留歐陽尋一個人在石室中絞盡腦汁冥思苦想,但大好的時光不能這般荒廢,三十幾口子人更不能陪歐陽尋這麽耗著,就算他們自己願意,蕭聰還不樂意,於是他派了尹諾和幾個蕭家將給鴻翔、星流雲和幽女,用強大的靈識找到幾處藏匿摘星境古種的地方,讓他們一個個地去挑戰,不到生死攸關之時,尹諾和蕭家將不得出手,這尹諾和蕭家將也真聽話,第一天傍晚,三個人狼狽而回,每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帶了點傷,星流雲更是丟了半條命。


    聽鴻翔抱怨說,


    “這場戰鬥本來進行得挺順利的,隻是星流雲腦子有病,也不知怎麽想的竟然要在這種戰鬥中施展八字還沒一撇的紫焰七迭,這不是找死嘛!他這一身的傷全是自己造成的,還害得我跟幽女姐姐為了救他差點栽在那頭臭豬手裏,尹諾他們也真是的,都這種情況了還不出手,你說這是什麽事兒,分明就是謀殺嘛!”


    蕭聰聞言感覺甚是滿意,扭頭問尹諾他們道:


    “你們為什麽不出手救他們?”


    尹諾下意識訕笑低頭,並往後退了一步,跟蕭聰和鴻翔這兩條小狐狸處久了,不知不覺間竟也變得有些滑頭了。


    蕭大抱拳作禮,回道:


    “族長有命,不到生死攸關不能出手,我等不敢抗命。”


    蕭聰似笑非笑,


    “可星流雲明明已經徘徊在生死一線了。”


    蕭大保持著作禮的姿勢,不卑不亢道:


    “可另外兩人尚有力氣,在我等眼裏,他們是一個整體。”


    蕭聰終於滿意地笑了,


    “不錯,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以後就這麽辦,隻要不死人就行。”


    鴻翔:“……”


    星流雲:“……”


    幽女:“……”


    蕭聰:“看什麽看,這是為你們好,要想人前嫌貴,必得人後受罪,你們這還算好的,有他們幾個保護,想當年我在日落山脈的時候,全靠自己,好幾次就差點死在那兒了,通冥蚺見識過嗎?盜仙猊見識過嗎?我都打過交道,日落山脈那年的大劫聽說過嗎?差點複活的大刀螳螂、足以毀滅整個日落山脈的能量風暴,那就是我跟日落山脈獸主的小兒子搞出來的,要不是獸主及時趕到,我當年就交代在那兒了,再說了,不登上高峰,怎麽見更壯闊的風景……”


    鴻翔一臉內傷的表情,


    “行了行了,別說了哥哥,我們照做就是了。”


    蕭聰微微一笑,


    “這不就完了。”


    幽女每天要出去曆練,食不知味寢不安席的歐陽尋又完全沉溺在了那些壁畫裏,如此一來照顧黎牧的重任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蕭聰身上——總不能讓再農和霍鬧這兩個異族或者是冷冰冰的蕭家將來照顧還不到一歲的立黎牧吧,那樣的話小孩子的心理很容易出問題的。


    好在小家夥一點都不認生,呆在蕭聰懷裏一樣咿咿呀呀歡愉得很,雖然也有哭鬧,但卻從不任性,蕭聰這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難免照顧不周,黎牧一哄就笑的優點倒是省去了不少尷尬。


    雖然在笨拙可笑地逗弄黎牧,但蕭聰的時間可沒這麽靜靜悄悄地溜掉,他在甬道裏擺了一座匿影藏息陣,讓剩下的人坐在匿影藏息陣裏,然後對他們講解《鍛神訣》、《混元參同契》以及《囚仙兵陣》的要領,族長金口玉言,剩下的蕭家將自然是洗耳恭聽,冥烏族兄弟因為不熟悉人族的功法,所以看上去比蕭家將還認真,不過蕭聰現在隻是帶他們入門,真正的意義,還得有他們自己以後慢慢領會。


    六天的時間匆匆而過,第七天早上,歐陽尋終於從石室中走出,此時的他,衣著髒亂,蓬頭垢麵、胡子邋遢,再加上本就有點皮糙肉厚麵貌粗獷,所以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


    天還沒亮,殘星三倆,歐陽尋站在石台上伸了個大大懶腰,這六天以來,他還是第一次來到外麵,他環視四周,看那樣子不知是否對這裏已經有些陌生。


    蕭聰等人從石室中出來,歐陽尋跟著大家盤膝而坐借東來紫氣修煉紫目,曙光散落之後,眾人睜眼,除歐陽尋以外都回到石室中去,歐陽尋一個人坐在石台上,耷拉著腦袋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太陽,而後右手一翻從彌芥中取出梳妝打扮那一套,將鏡子支在地上,用刮刀剔去胡須,用剪子修裁長發,然後又取出一身新衣服,包裹著香皂等物展開摘星翼慢慢降落到地麵上。


    山腳跟大湖泊隻有百步之遙,歐陽尋閑庭信步般走到湖邊,慢條斯理地脫掉衣裳,光溜溜的身子走進湖泊裏,下蹲,最後將整個身子浸到水裏去,在水裏憋了半晌,又猛地探出水麵,用力抹一把臉,並將濕漉漉的頭發擼到腦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初冬時節,湖水冰涼,身為武修者的歐陽尋具有強健的體魄,倒也不懼這個,不過想想,閉關歸來的他此時可能就是需要這種感覺,他並沒有往前遊,隻是靜靜地呆在靠近湖岸的地方,泡了一會兒後,開始站起來往身上打香皂,用力揉搓中,那灰泥嘩嘩地往下掉,搓完之後開始洗頭發,洗完頭發又在水裏呆了一會兒,最後將一些不知名的綠色漿液塗抹在身上,他從湖裏走出來,用毛巾將全身上下擦幹,穿上早就準備好的新衣裳,展開摘星翼,輕輕一振,身體上升,穩穩落在石台上。


    眾人再見歐陽尋時,後者整個人看上去煥然一新,不但光潔亮麗,精氣神還提高了不少,對這意料之外的變化,一時之間竟有些小驚訝。


    歐陽尋大大方方地在眾人圍成的圓圈缺口處坐下,蕭聰笑問道:


    “怎麽,大早晨的,還進湖裏洗了個澡?”


    歐陽尋嘴角微微上揚,撫摸著幹淨的腮幫子,點點頭,


    “好幾天沒見太陽,身上都臭了,當然得洗洗。”


    鴻翔借機打趣道:


    “咱們歐陽少爺可是極講究的人,可他為什麽這麽講究呢?恩,這是個值得推敲的問題。”


    蕭聰幽女還有尹諾忍俊不禁,星流雲在一邊冷嘲熱諷道:


    “公驢嚎叫,孔雀開屏,畜生的正常反應而已。”


    氣氛一時有點尷尬,鴻翔白了星流雲一眼,小聲吐槽道: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歐陽尋倒是看得開,裝得跟沒事人一樣與眾人說笑,好像他壓根就沒聽見星流雲的辱罵,他如此這般倒不是因為他心大,隻是因為他心裏明白得很,自己要是跟星流雲一般計較,肯定會讓夾在中間的幽女下不來台,相反,他表現的豁達一點,肯定能收獲幽女的一份好感。


    眾人邊吃邊聊,還沒聊幾句,蕭聰便不由自主地把話題扯到了歐陽尋這幾天對壁畫的參研上來。


    “大才子,閉關這麽些天,可有何重大收獲?”


    “算不上重大收獲,”歐陽尋抬起頭來,臉上是一如既往虛偽的謙虛,“我又不是高深境界的修玄者,頂多算是得了點皮毛吧。”


    鴻翔疑惑,


    “既然你不是修玄者,那怎麽能看懂壁畫中的內容呢?”


    歐陽尋莞爾一笑,


    “這沒什麽奇怪的,我們龜府中人幹的就是這一行,我雖然不能將從壁畫中得來的東西應用,但我能記下來教給會使用它的人,玄修和真修不同於武修和仙修,他們更注重天賦,可惜我並沒有這方麵的天賦,可大家有個共同點,那便是都得用腦子,簡單說,我這就是紙上談兵,雖然有些華而不實,卻並非沒有一點價值。”


    鴻翔似懂非懂,點點頭,


    “你雖然不會這個,但你懂這個,所以有自己的理解,將來就可以把這些理解教授給後來人,雖然不得精髓,但終歸是聊勝於無。”


    歐陽尋滿意地點點頭,


    “鴻翔小哥,孺子可教也。”


    蕭聰故作感傷,幽幽一歎,


    “唉,早知道這裏有如此高深的煉藥之學,當時就該帶個煉藥師進來了。”


    星流雲目光猥瑣,斜斜地瞟過來,


    “怎麽,還惦記著人家阿紫姑娘呢?我早就提醒你了嘛,要勇敢麵對自己的內心,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被如此調侃,讓蕭聰額頭上直冒黑線,可又不知該做何反駁,好像這種事往往都是越抹越黑,情急之下忍不住暴了一句粗口,


    “去你大爺的!”


    鴻翔翻了個白眼,撇嘴道:


    “還真是醜人多做怪,以為什麽人都跟你一樣?真惡心!”


    星流雲鼻子裏一笑,聳聳肩膀,那副我無所謂的摸樣好像在說——事實勝於雄辯,到底是個啥,自己心裏清楚。


    蕭聰目色沉沉,問道:


    “那以我們現在掌握的真學要領,未來能不能培養自己的煉藥師?”


    歐陽尋幽幽一歎,


    “從零開始,現在恐怕還不行,不過隻要破解了你畫得那幾張圖就可以了,不光能培養自己的煉藥師,還得是水平很高的煉藥師。”


    蕭聰神色激動,


    “有多高?”


    “天賦足夠,絕對能跟軒轅家的後輩媲美,而我們現在又有足夠的知神玉,隻要找到根據地廣納人才,真學成就絕對不會比軒轅家差!”歐陽尋信誓旦旦地回道。


    蕭聰嘴角越揚越高,鬼事神差道:


    “等那時我再請薑前輩出山,超越軒轅家指日可待!”


    “薑前輩?哪個薑前輩?”歐陽尋的耳朵也夠尖的。


    話一出口,蕭聰才覺語失之處,當即臉色有點不自然,


    “薑前輩……呃……”


    “薑采君?”歐陽尋挑眉問道。


    蕭聰訕笑,而後輕輕點了點頭。


    歐陽尋大驚失色,


    “我靠,還真是薑采君,那老兒還活著?不是傳說他早就已經死球了嗎!你他娘從哪兒找到他的!”


    蕭聰一時無從開口,雖然當年薑采君沒有提出禁止向別人說起他行蹤的要求,但是大家都已經是過命的交情了,總是藏著掖著的感覺有點不好,可說出去吧,也總覺得有點不好,最後躊躇良久,還是開口說道:


    “當年去慕容家挑選寶物,臨走時慕容堂給了我薑采君的線索,讓我在……讓我在……”


    “在哪兒?”


    歐陽尋的眼神是蕭聰從未見過的好奇,他又咽了口唾沫,


    “在野欲庵……”


    話沒說完,便聽得在坐之人不約而同地吸了口涼氣,“六道穀、輪回川,天上人家野欲庵,”玄真界九大禁地之一的野欲庵,傳說就算真仙進去,那基本也是有去無回,眼前這不到二十歲的小子竟然已經進去過,還囫圇個兒地出來了,這他娘的還有天理麽?


    星流雲驚詫之後轉臉看向身旁的鴻翔,問道:


    “你也知道野欲庵?”


    鴻翔稍顯遲疑,而後猛地搖頭,


    “不知道。”


    “那你激動什麽。”


    鴻翔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我看你們激動,就不由自主地跟著做了。”


    星流雲莫明一笑,


    “你知道小聰為什麽要去找薑采君嗎?”


    鴻翔搖頭,


    “不知道。”


    “還為了你啊。”


    星流雲的聲音裏並沒有多少情緒,卻引來蕭聰一聲淺叱,


    “星老大!”


    星流雲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你瞎咋呼什麽,我又沒別的意思,隻是覺得有些事當事人該知道的還是得知道,你不能剝奪人家的這些基本權利吧。”


    “我……”星流雲說的在理,蕭聰無言以對。


    星流雲拍拍鴻翔的肩膀,雲淡風輕道:


    “要是我猜的不錯,這事兒應該就是你被諸葛家射傷那次發生的,嗯,就是這樣,沒別的意思。”


    眾人這就有點看不懂了,歐陽尋最是費解,歪歪頭,問道:


    “星流雲,你這到底是要搞哪出兒?”


    星流雲擺出一副比歐陽尋還要費解的樣子,塌了眉山,折了目水,


    “我就是要搞這出兒啊,你這麽聰明,難道看不出來嗎?”


    歐陽尋撓撓額頭,不再說話。


    鴻翔調整了一下情緒,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衝蕭聰鞠了一躬,情真意切道:


    “哥哥,謝謝你。”


    狀態還算沉靜。


    蕭聰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歐陽尋打著哈哈,


    “有什麽謝不謝的,你哥哥既然收下了你,多做一點半點也沒什麽,再說,就算不為你而去,他早晚還是得去,以他的修為,跟野欲庵那種地方比起來,早去晚去其實沒什麽兩樣。”


    蕭聰終於想起措辭,隨身附和道:


    “你當年的箭傷是為我而受,救你是我分內之事,比起去野欲庵赴險,你若是就那樣死去可能讓我更加難以接受,回去坐下吧,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也挺好。”


    歐陽尋衝鴻翔擺擺手,


    “快回去坐下吧。”


    鴻翔往後退了兩步,慢慢坐下。


    蕭聰還不放心,怕鴻翔胡思亂想,於是笑道:


    “其實這件事我應該謝謝你,呃……也不能說謝吧,隻能說這一切趕得太巧了,因為要救你我趕到野欲庵,正好趕上外麵的陣靈蘇醒,因為蕭家人的身份才得以越過法陣順利進入庵中,陣靈每隔三百年才蘇醒一次,時間隻有八十一天,若是那次沒趕上,就要再等三百年嘍,所以也沒什麽謝不謝的,一切隻能說是造化吧。”


    一應眾人沒人識破蕭聰的瞎話,歐陽尋還煞有介事地問道:


    “野欲庵之外還有法陣?是你們蕭家人布的?”


    蕭聰哭笑不得,


    “要不然呢?若玄真界還能有其他人能布出那等境界的法陣,我出去之後可就真得作縮頭烏龜了。”


    “那法陣有多厲害?”


    蕭聰目光上移,稍作思索,


    “能不能困住滅天境的真仙還不知道,但我覺得吧,齊天境的準仙肯定是逃不出去。”


    “這麽變態!那肯定是好幾個紀元之前的作品了吧。”


    蕭聰挑眉,


    “為什麽這麽說?”


    歐陽尋倒也真是直言不諱,


    “因為我們都知道近幾個紀元以來蕭家一代不如一代,基本上沒人能布下能困住準仙的法陣了吧。”


    氣氛一時有點尷尬,蕭聰清清嗓子,一本正經道:


    “你說的那都是謠傳,雖然幾個紀元以來蕭家的總體實力有所衰減,但遠沒有你想的那麽誇張,即使是最後一代蕭家,依舊有能布出絕世殺陣的族人,比如說八大長老同心協力布下的法陣,絕對能抹殺滅天境的真仙,更何況蕭家還有幾個專攻陣法的恐怖存在,可惜他們到死都沒能讓我知道他們是誰……”


    說著說著,便不由得感傷起來了。


    歐陽尋“傻了吧唧”地興致不減,


    “那依你看,野欲庵外的法陣存在多少年了。”


    “我怎麽知道!”


    “那就把你在野欲庵中的經曆給我們講講唄。”


    蕭聰環視四周,見圍坐眾人一個個眼冒綠光,連蕭二十七將都不例外,心中暗罵歐陽尋該死,這一下子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來,實在是讓他有點騎虎難下,可是為了不煩眾怒,還不能表現出來,


    “野欲嘛,我雖然去過,但了解的也不多,反正我看見的野欲庵就是個……呃,也不知道幾進幾出的院落,在裏麵見到一位道姑,扛過了蓮池的考驗,最後跟薑采君聊了聊,就出來了。”


    星流雲不滿,嚷嚷道:


    “你這說的也太兒戲了,還不如聽書來的爽,具體的細節你也得給說說不是,多少讓我們真切感受一下野欲庵的可怕之處啊。”


    蕭聰意欲閃躲,隨便找了個借口,


    “快點吃吧,吃完了好趕路,天兒已經不早了。”


    星流雲不依不饒,


    “別來這套,這茬兒你今天肯定是躲不掉了,你要是一開始就三緘其口也就罷了,現在說個一半就閉嘴算什麽意思,也太不拿我們當回事兒了吧。”


    星流雲這一番無賴之語,把蕭聰氣得嘴直抽抽,最可氣的是歐陽尋,還鄭重其事地對星流雲豎大拇哥,說星流雲講的有道理,可即使如此,蕭聰還能怎樣,那就講講唄。


    “野欲庵這個地方嘛,傳說裏就說它是一個囚籠,這你們肯定都知道,但據我的了解吧,這地方不是一個簡單的囚籠,他應該還算是個極佳的閉關之所,至於是囚籠還是閉關之處,那就得看是對什麽人了。”


    正說著,他拾杯輕抿了口茶水,


    “野欲庵中我走過的地方真的不多,前麵的院落平平無奇,因為當時靈識被屏蔽了,所以也沒什麽意外收獲,見到的道姑也是沒什麽特點,不過感覺中似乎很厲害,再就是那方蓮池,蓮池不大,卻很有特點,一共十三片荷葉,取義七情六欲,每一片荷葉上有兩隻碧玉蛤蟆,旁邊又有三朵蓮花,再加上池水,便代表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之意,那蓮花跟荷葉是什麽稀罕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碧玉蛤蟆是戒蟾,五毒遮天時代那個戒蟾,而且,那道姑還親口跟我說,除了戒蟾,當年的鎖幽蟒、幻冥邪蛛、陀羯蜈蚣還有滅世蠍都是從野欲庵跑出去的,夠刺激了吧。”


    星流雲等人正聽得出神,突然被問及,皆是一臉茫然之色,歐陽尋搖搖頭,


    “你經曆了什麽樣的考驗,又是怎麽出來的,還沒跟我們說呢!”


    蕭聰直翻白眼,


    “就你事兒多!”


    歐陽尋隻是奸笑,靜聽蕭聰說下文。


    蕭聰又拾杯抿了口茶水,清清嗓子,接著道:


    “走過十三片荷葉,自然是要把七情六欲過一遍,真實與夢幻的交疊間,也說不清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因為那實在是太……“


    說著,蕭聰一聲苦笑,


    “從野欲庵出來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懷疑自己,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直到經曆了一些事情之後,我才從這種病態中走出來,現在想想,實在是有點荒唐。”


    歐陽尋撓撓額頭,不解道:


    “你是蕭家人,又已初具靈威,就算野欲庵能影響到你,傷害也不應該會這麽大啊,它真的有這麽厲害?”


    蕭聰悵然一歎,點點頭,


    “不隻是厲害,準確地說,是可怕,因為它製造的夢境實在是太真實了,也太符合規律了,就好像……就好像真的是我的未來一樣……”


    眾人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涼氣,歐陽尋更是駭然道:


    “推演未來?不愧是九大禁地中的野欲庵!”


    “那你也看到你的未來了?”星流雲問。


    蕭聰點點頭。


    “你的未來有什麽?”


    蕭聰想了想,回答說:


    “記不太清了,我所看到未來不全,具體經曆讓人感覺很混亂,野欲庵雖然可能有推演未來的能力,但這方麵好像並不強,我隱約……好像……到通天境,那夢境便破碎了。”


    “你到通天境時還沒死?”


    蕭聰暴汗,


    “星老大,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星流雲自覺語失,眼神中閃過幾絲歉意,可臉色依舊沉沉,囁嚅良久,終於開口問道:


    “你在你的未來,可曾看見我們這些人?”


    蕭聰搔搔腦袋,


    “好像有吧。”


    “一直到通天境嗎?”


    蕭聰麵色茫然,


    “這個,我真的不記得了……”


    星流雲深吸一口氣,忽而一笑,眼神複歸清明,


    “不記得好,不知道以後的事兒也挺好,至少能活在當下,少了許多煩惱。”


    歐陽尋麵色搞怪,


    “嗯,說的還挺押韻。”


    女子一向心細,幽女俏生生問道:


    “這十三道考驗,你全都通過了?”


    蕭聰搖搖頭,眾人大惑不解,


    “你沒通過是怎麽出來的?使了美男計?”不用想,這話此時也就能從歐陽尋這張狗嘴裏能吐出來。


    蕭聰莞爾失笑,


    “算是走了狗屎運吧,因為跟魔尊的因果,連野欲庵這種地方都嫌棄我。”


    幽女忍俊不禁,


    “那你還真是因禍得福呢。”


    蕭聰聳聳肩,


    “我還能怎樣。”


    “那之後呢?”幽女接著問道。


    “之後便見到薑采君本人,為鴻翔求得解藥,聊了一夜,相談甚歡,前輩還將自己的彌芥交給了我,托我替他尋個合適的傳人,可惜,出於某些原因,這隻秘藉現在在我手上。”


    “是為了救宇文豐都?”星流雲劍眉輕挑。


    蕭聰點點頭,


    “你怎麽猜的那麽準?”


    星流雲咧嘴一笑,


    “鴻翔當年中的是菩薩劫,這我知道,我還知道,木頭當年中的毒比菩薩劫厲害百倍,你連菩薩劫都解不了,又怎麽能治好木頭呢?當時就覺得你有事兒,隻是尊重你的隱私,沒說破罷了。”


    眾人聽到這兒,以前某些搞不懂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全都解開了,蕭聰為什麽有兩隻秘藉?怎麽那麽多靈丹妙藥都是從左手取出來的?而且用起寶藥來從不心疼……原來源頭竟然在這兒。


    歐陽尋搓了搓手,


    “這麽說,仙武玄真的傳承,咱們現在已經齊了。”


    “有玄學的傳承嗎?”幽女問道。


    “當然有啊,鍾離秋當年送到蕭家的可不止是他畢生的傑作,還有他一路走來留下的所有玄學心血,他將自己宗門的最後一線生機留在蕭家,他若僥幸成仙,宗門便能傳承千古,他若隕落,至少還能有一線生機,這是蕭家族長跟他心照不宣的事情。”


    蕭聰輕輕撚著手指,眸子微縮,問道:


    “這也是你們龜府典籍中記載的?還是你自己的臆測?”


    歐陽尋一聲輕哼,


    “我是那種口無遮攔的人嗎?雖然說就算典籍上不寫以我的聰明也能推測得到。”


    蕭聰沉吟著,嘴角不禁泛出歡喜的弧度,


    “這個我還真沒注意過,假如鍾離秋的畢生心血真的在蕭家,那我們可就真的湊足仙武玄真了,再加上我這個玄真界僅剩的馭陣師,若是發展起來,這樣的實力,怎麽著也能在荒古十家跟四宮五塔跟前橫著走了,我去,意外之喜哈。”


    星流雲微微皺眉,


    “可關鍵是鍾離秋的畢生心血能跟獨孤家比嗎?”


    歐陽尋嘿嘿一笑,


    “有什麽可比的,在咱們這兒玄修本來就是錦上添花,單論煉器學咱是比不了獨孤家,可咱們這邊全麵啊,等回頭再拉一幫法修,還怕滅不了他獨孤?”


    星流雲邪異一笑,


    “說得有道理,我越來越期待我們的未來了。”


    蕭聰覺得氣氛有點燥熱,得降降溫,於是道:


    “想太多不好,趕緊吃,吃完了還得趕路,今天已經晚很長時間了!”


    星流雲一聲怪笑,


    “急什麽,小爺還想著吃完了去湖裏洗個澡呢,歐陽尋,那湖水安全不?幹淨不?”


    “放心,絕對幹淨,絕對安全!”


    “那行,等會兒把你洗漱那一套給我用用。”


    “沒問題,管夠!”


    鴻翔聽著歐陽尋和星流雲的對話,又在小聲吐槽,


    “用人時超前,不用人朝後,真是個舅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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