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為了避開蕭聰的法陣,帳篷被歐陽尋臨時轉移到了百裏之外,可現在星流雲還在火蓮叢裏,蕭聰不想離的太遠,所以還得讓歐陽尋將帳篷移回來。


    不過,這對歐陽尋來說,倒也不是難事,他叫上幾個蕭家將,也沒把帳篷收起,直接囫圇個兒地抬到了這邊。


    鴻翔笨手笨腳地爬到樹上,憑凡人之力折下一堆枯枝,尹諾將樹枯枝上的雪打掃幹淨,拖進帳篷後升起篝火,將半滿的水壺掛在篝火旁的架子上,而後開始擺弄一應茶具,蕭聰取出之前備好的生肉,歐陽尋拿來自家的秘製香料,鴻翔又要好好露一手。


    看著這一幕幕,南宮柒和南宮梨大眼瞪小眼,貌似對此一時有點難以接受。


    鴻翔見狀,得意笑道:


    “兩位姐姐雖然生在大荒,但肯定還不知道大荒古獸的肉是什麽滋味吧,今天晚上就讓你們知道什麽叫做人間美味!”


    南宮柒聞言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


    “這是墮落者身上的肉?”


    鴻翔點點頭,


    “那是自然。”


    南宮梨跟著吸了一口涼氣,


    “天呐,你們的膽子也太肥了,不知道墮落者身上的荒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傳染嗎?我們躲還來不及呢,你們竟然拿著當飯吃,實在是太凶殘了!”


    南宮柒聞言白了南宮梨一眼,嫌棄道:


    “說的跟真事兒一樣,你少吃了?”


    南宮梨抿唇兒笑,憨態可掬,


    “人家小哥兒一片好心,咱不得順著他的心思迎合一下嘛,怎麽能都跟你一樣,直來直去,有啥說啥,一點趣味都沒有。”


    南宮柒扁扁嘴,


    “我才沒你那麽虛偽。”


    說著,低下頭來,詫異問道:


    “臭鴨梨本體是造化異果,她能抗拒荒的侵擾,這我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可你們這麽多人,又是靠什麽實現飲食自由的?看你們這輕車熟路的樣子,怕吃了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鴻翔臉上得意之色更甚,


    “那是當然,若是沒有這些欲囚的奉獻,我們根本不可能走到現在,至於抵抗荒邪的法子,唉,其實一開始我們也走了不少彎路,但誰讓我哥哥天妒英才呢,在我們這些人的不懈努力下……”


    鴻翔這邊話還沒說完,蕭聰那邊已經抬起了手,巴掌意料之中地落在了鴻翔的腦袋上,


    “瞎說!要吹牛吹你自己的,別往我們身上扯,嘴張的那麽大,也不怕閃了舌頭!”


    鴻翔訕笑,


    “嘿嘿,我這不是活躍一下氣氛嘛,都知道是開玩笑的,兩位姐姐冰雪聰明,才不會當真,是吧。”


    說著,衝兩位妙齡女子調皮地眨眨眼。


    南宮柒好奇地看著被塗滿秘製醬料後架在篝火上的肉串,問道:


    “這些肉食是你們從外麵帶進來的?”


    鴻翔興衝衝地回答說:


    “進大荒之前,我們也不知道世上竟有荒邪這種可怕存在,雖然也備過一些,但早就已經吃光了,這些真的是從欲囚身上割下來的!”


    蕭聰一臉正色道:


    “不瞞兩位,我和鴻翔之前在外界遊曆時,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一篇經文,沒想到正好可以用來克製荒邪的侵擾,所以我們這些人才能像現在這樣暢所欲食。”


    南宮梨點頭說了一聲“哦”,而南宮柒卻是一臉狐疑之色,


    “有這麽巧?什麽經文,那麽厲害!”


    蕭聰笑著,跟歐陽尋使了個眼色,歐陽尋瞬間會意,趕緊從彌芥中取出之前由鴻翔寫就後分發給眾人的經文,大大方方地朝南宮柒遞了過去。


    南宮柒接過紙張,仔細端詳,南宮梨也湊緊了跟著一起看,她倆的臉近乎貼在一起,開始表情各異,漸漸地卻表現出出了幾近相同的震驚,兩雙美眸,越加凝重。


    半晌,南宮柒咽了口唾沫,從紙張上移開目光,看向蕭聰,嬌俏的小臉上駭容未消,


    “這篇經文……真的很厲害。”


    蕭聰笑著點點頭,


    “可不嘛,隻可惜我們還沒找到修煉它的法門,所以目前也就隻有抵抗荒邪侵擾這一個用途。”


    南宮梨狠狠點頭,


    “可能這就是它的神奇之處吧,根本就不用修煉,單是沒事拿出來讀一讀,或者是循著上麵的意思多想想,就能獲得某一種特別的能力,反正我剛才看的時候就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好像要脫胎換骨一樣。”


    南宮柒撇撇嘴,翻著白眼,


    “感覺雖然有,但哪有你說的這麽誇張。”


    南宮梨小臉認真,語氣篤定,


    “柒小姐,我說的是真的,難道你沒有感覺到嗎?”


    鴻翔沒心沒肺地說道:


    “每個人的天賦不一樣,讀這篇經文的感覺也就不一樣,大概梨姑娘比起柒姑娘來,跟這篇經文更加有緣,所以才讀到了脫胎換骨的感覺。”


    南宮柒臉上不滿之色更甚,鴻翔雖然天資聰慧,卻還未經男女之事,當真不知道小心眼和嫉妒才是女人的通病,妄然拿兩個女子堂而皇之地做比較,那是萬萬不可取的,況且是這從小被嬌生慣養的南宮柒,小小年紀已經是力壓老一輩的五品樂師,心高氣傲自不必多說,就算知道南宮梨本是造化異果,靈性不能一般而論,更不是南宮柒能比得上的,但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當著南宮柒的麵直接說出來,那不是明擺著挑事兒嘛!


    蕭聰打了個哈哈,掩飾場麵的尷尬,隨後笑道:


    “看來柒小姐和梨姑娘對這篇經文甚是喜歡,回頭我讓鴻翔再謄寫兩份,初次見麵,就當作是蕭聰送給兩位姑娘的見麵禮了。”


    南宮柒吃驚,


    “你竟然舍得將這麽重要的東西輕易送給我們,太敞亮了點吧,驚喜來的這麽突然,搞得我都不敢要了。”


    南宮梨聞言失笑,暗地裏輕輕扭了身旁的南宮柒一把,表麵上笑吟吟地說,


    “蕭公子如此美意,小女子卻之不恭,這禮物這麽貴重,怎還敢勞駕鴻翔小哥兒幫忙謄寫,我們自己來就好了。”


    “是是是,我們自己來就好了。”


    南宮柒也是一臉陪笑,後知後覺的她好像生怕蕭聰反悔似的。


    一直站在最後麵的南宮喻猛地舉手,


    “還有我,蕭公子,可不可以讓我也抄一份。”


    聞聽此言,蕭聰詫異轉首,這哥們自打報了名號之後就一直沒說話,蕭聰都把他給忘了。


    歐陽尋笑起來,


    “什麽貴重不貴重的,我們這裏人手一份,你們要是願意,抄多少份都行。”


    “漂亮!”


    南宮梨跟南宮柒擊掌之後碰了下屁股,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險些歡呼雀躍,隻有南宮喻作揖,恭敬道:


    “謝蕭公子成全。”


    歐陽尋從彌芥中拿出紙筆遞給三人,三人接過紙筆,呈三角形蹲在地上,腦袋朝裏,屁股朝外,將原來那張寫著經文的紙張放在中間,認認真真地謄寫起來。


    蕭聰見之,忍俊不禁,偏頭對歐陽尋道:


    “你也是,用得著給他們三支筆?讓他們一個人抄三份再分給其他人不就得了,三個人這樣滑稽地蹲在地上,連張桌子都沒有,成何體統。”


    南宮柒抬臉笑道:


    “不打緊不打緊,又沒有外人。”


    而後低下頭去,繼續抄寫。


    三名南宮家後生抄寫經文的時候,鴻翔抽空刻了三塊知神玉,等他們三個抄完,架在篝火上的大肉串子已經金黃油亮,滴進篝火裏,發出茲茲拉拉的聲響,一男兩女美滋滋地將抄好的經文小心放起來,而後將紙筆還給歐陽尋,鴻翔便將三塊知神玉遞了過來,


    “一人一塊,吃了它。”


    三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南宮柒眨眨美眸,問道:


    “這……這是什麽?為什麽要拿來吃?”


    蕭聰莞爾一笑,


    “這是刻了經文的知神玉,隻有吃了它,你們才能享受這些美食。”


    南宮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樣子還是有點猶豫。


    相比之下,南宮喻倒是大方得很,但聽這廝道了一聲謝,便伸手拿過一枚知神玉丟進嘴裏,麵色始終如常,未見絲毫不適。


    南宮梨看著南宮喻將知神玉吞下,嫣然一笑,扭頭對南宮柒說道:


    “柒小姐,我們也來一塊吧。”


    說著,也拿過一塊知神玉輕輕放進了嘴裏。


    南宮柒點點頭,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鴻翔在大肉串子上塗抹秘製調料,少頃,帳篷裏的香氣較之前又濃鬱了許多,引得南宮家三個後生開始忍不住地吞咽唾沫,一個個眼巴巴地看著還架在火上的烤肉,目不轉睛。


    “呼哧——”


    “嗯~”


    稚嫩童聲於什物被打翻之後傳出,眾人循聲而望,見一胖嘟嘟的可愛娃娃從帳篷一角走出,步履蹣跚,動作笨拙,一張小臉憨萌憨萌的。


    南宮家的三個後生見獵心喜,神色各異,南宮梨失聲驚叫,幽女還沒反應過來,她倒是先一步迎了上去,將小黎牧抱在懷裏,


    “哎呀,這是誰家的娃娃,太招人喜歡了。”


    蕭聰幾個知道內幕的年輕人,呆呆地看著滿心歡喜的南宮梨,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變輕了許多,這兩個家夥都不是普通人,一個是造化異果,另一個是古周平原下據說蘊含著成仙契機的靈脈,說起來也算是同類,雖然黎牧表麵早已歸凡,但身體內部藏著的那些與生俱來的道蘊,幾人還真怕南宮梨機緣巧合之下給感應出來,若真是這樣,肯定又是一樁大麻煩。


    南宮梨不停地逗弄懷裏的小黎牧,她雖然對小黎牧喜歡的不得了,但小黎牧卻貌似並不喜歡她,小家夥在人群裏尋摸一圈,衝幽女張開雙臂,嘴裏發出急切的咿呀聲。


    幽女趕緊走上前去,南宮梨戀戀不舍地將小黎牧送到幽女的臂彎裏,眼神驚訝而古怪,張了張嘴卻終究沒說什麽,隻是三個南宮家的後生並不都像她這般善解人意,這不,一向沒頭沒腦的南宮柒就直接把心裏話禿嚕了出來,


    “這娃娃是姐姐的?不會吧,姐姐看上去年齡也不算很大的,況且生的這般不可方物,怎麽能輕易命字呢?這實在是沒天理啊,這娃娃的父親是誰?是帳篷外麵火蓮叢裏的那位嗎?”


    幽女臉上早已浮現羞惱之色,終於忍無可忍,白了一眼南宮柒,頗沒好氣地說道:


    “那個是我弟弟,親弟弟!”


    身旁的南宮喻緊緊攥住自己妹妹的手,後者一陣齜牙咧嘴,好歹算是回過味兒來,所以甩開手後顧不得跟自己哥哥使小性子算賬,隻是滿臉歉意地朝幽女幾聲訕笑,欲言又止後帶著滿臉的羞怯往後退了幾步。


    這回輪到南宮家這邊打圓場緩和尷尬的氣氛了。


    南宮梨表情自然,落落大方,笑道:


    “哎呀,原來你們是姐弟啊,怪不得呢,都長得那麽好看,對了蕭公子,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知道你們五個姓氏名誰,他們三個呢,您是不是該給我們介紹一下呀。”


    蕭聰勾勾嘴角,指著身邊的尹諾和冥烏族兄弟,說道:


    “他叫尹諾,這倆兄弟是再農和霍鬧,都是我從忘生穀裏帶出來的,尹諾是人族,使得一套好刀法,再農和霍鬧是冥烏族的,實力也不錯。”


    三人衝南宮梨含笑頷首,看上去一個比一個顯得不自然。


    南宮梨點頭回禮,這時候,南宮柒的腦袋從南宮梨身後冒出來,一臉好奇之色,


    “不是說四大王族同氣連枝嗎?怎麽就來了兩家,冷家和宇文家的少爺小姐們哪去了?”


    南宮梨聞言,麵色亦是詫異了一瞬,跟著南宮柒將目光投向蕭聰。


    蕭聰麵不改色,依舊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


    “他倆啊,家裏人舍不得,所以就沒跟來。”


    南宮柒狐疑,


    “你說這話連鬼都糊弄不了,要撒謊也要多動動腦子吧,用這種話來搪塞我們,也太看不起人了。”


    南宮梨撅著嘴點頭,


    “是啊,蕭公子,你也太不把我們當朋友了。”


    蕭聰訕訕一笑,支支吾吾地說道:


    “他倆……他倆得到了了不得的機緣,現在正在閉關,所以來不了。”


    “什麽大機緣?”南宮柒瞪大眼睛,“比大荒中的機緣還大嗎?”


    蕭聰笑笑,


    “可能吧,具體的我們也不知道。”


    歐陽尋振振有詞地補充說:


    “大不大的倒是次要,關鍵是我們決定來大荒時,他倆那邊已經開始了,都說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這樣一樁機緣,貿然打斷肯定要被反噬,稍不留神就有丟命的危險,沒辦法,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啊。”


    “哦哦。”


    南宮梨和南宮柒相繼點頭,麵露遺憾之色,這時候鴻翔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好嘞,可以吃了!”


    驚喜襲來,臉上的遺憾一掃而光,兩個俏姑娘湊到鴻翔身邊,各自伸手,從鴻翔手裏接過肉串,放在嘴邊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相比之下,南宮喻倒還算斯文。


    一番賣力咀嚼後將肉咽下,雖然被燙得直呼熱氣,但兩人眼神中流露出的盡是滿足,


    “我的天呐,從小到大,我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好吃的東西!”


    “是啊是啊,整天就那幾樣,還都是一個味兒,根本就不是人過的日子嘛。”


    歐陽尋傻嗬嗬地問道:


    “你們從小到大該不會還沒吃過肉吧。”


    南宮柒狠狠點頭,因為剛從肉串上咬了一口,所以現在說話有點含糊,


    “被你說中了,估計從小到大吃到唯一帶著點葷腥氣兒的,就是俺娘喂的那幾口奶了。”


    眾人被逗笑,南宮梨跟著插科打諢,


    “你還有幾口奶喝,我比你慘多了,從小到大一點葷腥氣兒都沒嚐過呢!”


    此言一出,眾人笑得更歡了。


    南宮喻笑得牽強,


    “生存艱難,疏於管教……”


    不等南宮喻把話說完,蕭聰輕輕擺擺手道:


    “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樣子,倒是你,也別端著了,想說啥說啥,想幹嘛幹嘛,少提什麽家教素養,其實在這方麵,我們都差不多,但那都是擺給長輩看的。”


    南宮喻低頭,回了句,


    “既然您都這麽說了,那好吧……”


    鴻翔見自己的得意之作如此受歡迎,心裏麵自然是樂開了花,高興之餘不忘好心提醒,


    “別吃得那麽快,還有很多呢,這一次肯定管飽。”


    誰知南宮柒分外認真地搖搖頭,回答說:


    “我覺得這樣的美食就得趁熱吃,不然涼了就沒那個味道了。”


    說著碰碰身邊的南宮梨,


    “鴨梨,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南宮梨頭也不抬,隻是點頭,


    “對對對,柒小姐說什麽都對。”


    覺著自己受到了敷衍,南宮柒又不高興了,


    “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兒,慢點吃,小心噎死你!”


    說完,低下頭繼續自己的大快朵頤。


    蕭聰也拿了一串烤肉,正吃著,隨口問道:


    “兩位前輩這一趟來回得花多長時間?”


    “一天吧。”南宮柒回答,漫不經心。


    南宮梨停下嘴裏的動作,糾正道:


    “大概半天就夠了。”


    南宮柒抬起頭來怔怔地想了想,說了句,


    “她說得對,半天就差不多。”


    蕭聰疑惑,


    “你們倆的回答為什麽相差那麽大?”


    南宮梨嫣然一笑,


    “回南宮家的時候花的時間會長一些,老祖若是知道了蕭公子在這兒,說不定會一起到這裏來,就算他們不來,也會派族中高手保護赫爺爺和濟爺爺,這樣一來,速度就快多了。”


    蕭聰直眉輕挑,


    “有那麽誇張?”


    南宮梨點頭,


    “在這方麵,南宮家法門獨到,是通過樂聲勾動周圍的能量,以此來加快施法之人移動的速度,雖然比不得蕭家的法陣高明,但跟其他術法比起來,還是略勝一籌的。”


    南宮柒這時候又抬起頭來,插言道:


    “說得沒錯,但前提是得有把好琴,老祖要是舍得把他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從南宮家到這兒,肯定連一個時辰都用不了!”


    蕭聰忍不住摸摸鼻子,失笑道:


    “聽你們這麽一說,我才突然想起來,要是當時給兩位前輩一塊法陣石刻就好了,這樣肯定能節省更多時間,唉,失策失策。”


    “嗨,沒事,多花點時間就多花點時間唄,反正你們也不急著幾個時辰,再說了,他們倆老胳膊老腿的,多拉出來溜溜,對他倆來說是絕對的好事兒。”


    南宮柒大大咧咧地說道,言辭還是那樣沒有一點為尊者諱的講究。


    蕭聰會心一笑,不知什麽時候,心裏麵對南宮梨和南宮柒的印象已經翻了個兒,貌似南宮梨雖然也放肆,可多少還有


    正想著,忽然又聽見南宮柒問道:


    “蕭公子,以前經常聽見老祖說什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酒是什麽東西,你那兒有嗎?”


    蕭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們……不知道酒是什麽?”


    南宮梨和南宮柒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不知道。”


    “但老祖說這句話的時候美滋滋的,想來這酒肯定是好東西,尤其是跟肉配起來的時候。”南宮柒補了一句。


    蕭聰苦笑,


    “酒……那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喝酒最容易誤事了。”


    南宮梨和南宮柒瞪大眼睛,一前一後說道:


    “那就是說蕭公子身上有酒嘍?”


    “您該不會是舍不得給我們喝吧!”


    “這個……”蕭聰赧顏失笑,“你們老祖不讓你們喝酒,肯定是有道理的,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應該是南宮家的一條家規吧,我可不能幫你們犯錯。”


    南宮柒撇撇嘴,


    “瞎說,南宮家哪有這樣的家規。”


    南宮梨眼珠子轉了兩轉,隨聲附和道:


    “是啊,這樣的家規完全沒道理嘛!”


    南宮喻剛想說話,卻被南宮柒一個眼神狠狠地瞪了回去。


    可這一切蕭聰全看在眼裏,心裏麵也就明白了七八分,隨即微微一笑道:


    “到底是誰在瞎說,大家心裏都有數,至於其中的道理,我倒覺得十分明顯,酒,取之於植草果木,而大荒是毫無疑問的地廣物博,所以南宮家若是有心釀酒,那肯定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因為有荒邪這般存在,大荒成了名副其實的迷失之地,南宮家想要在此生存,就得時刻砥礪精神保持清醒,因為你們家的老輩人知道,心靈的迷失,可不是能靠術法解救的,而酒,是醉人的東西,喝多了不但會犯暈,還會犯渾和上癮,雖然不至於誇張到跟荒邪扯上關係的程度,但是,南宮家這條家規的真正意義在於,要讓南宮家的後輩子孫終日乾乾自強不息,南宮家在大荒發展到現在,已經成了大荒不可或缺的守護力量,若是連你們也墮落了,那大荒就真的沒救了。”


    南宮柒抿著油汪汪的小嘴,乖巧地點點頭,說道:


    “明白了,家族使命是最基本的底線,容不得半點輕賤,這是一個很嚴重的態度問題!謝蕭公子指點。”


    南宮梨粲然笑道:


    “萬事都有個度,拿捏不住,肯定要物極必反樂極生悲,就象現在這樣,有肉吃就不錯了,還要啥酒喝,你說對吧,柒小姐。”


    南宮柒用力點頭,


    “一點沒錯,來,接著吃,涼了就沒那味道了。”


    蕭聰咧嘴輕笑,心裏邊暗自讚了句,


    “孺子可教也。”


    吃飽喝足,將一幹殘穢收拾幹淨,眾人各自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捧著茶碗,不時啜飲,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二十七名蕭家將輪流值班到外麵看著星流雲的動向,即使如此,帳篷裏的人也不敢睡,生怕在這節骨眼上再出什麽茬子。


    過了沒多久,哈欠連連的南宮柒實在是堅持不住了,無精打采的她跟蕭聰簡單打了聲招呼,便直接向後仰倒,沉沉睡去,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小妮子的心是真的大,跟蕭聰這群人認識才不到半日,竟然就已經放下了全部戒備,這要是換做別人,有幾個能睡得著!


    又過了不久,南宮喻和南宮梨也相繼睡下,三個南宮家的後生還沒跟星流雲打過照麵,故而心裏也就還沒騰出屬於星流雲的位置來,星流雲的安危,他們是真的不在乎,所以就不像蕭聰和歐陽尋他們幾個那般表麵看起來雖然若無其事,但其實心裏麵擔心的要死。


    不過,這般真實的情景倒是讓蕭聰覺得比陪著他們苦等好得多,畢竟大家才認識不到半日,說愛屋及烏實在是虛幻了些,心裏沒有就是沒有,何必惺惺作態呢?


    蕭聰站起身來,想到外麵去透透氣,這封閉的帳篷,讓他感覺有點憋得慌。


    陰沉沉的天空不見一點光亮,寒風拂麵跟刀子一樣,估計再有不長時間,又一場大雪將如約而至。


    蕭聰張開雙臂,身子用力往後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即使來到帳篷外麵,他心裏也沒有寬鬆多少,這倒不是因為今夜天氣不好——他的病因壓根就不在這兒,而是在心裏。


    駐足眺望,火蓮叢中的星流雲盤坐依舊,蕭聰就這樣抻著脖子看,雖然聽南宮梨說了那麽多,可他到現在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他不知道這濁瀛的遺褪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也不知道它為什麽會選擇跟星流雲合二為一,至於這件事是好是壞,更是無從談起,說實話,他又開始後悔了——要是當時直接離開該多好,也犯不著像現在這樣提心吊膽。


    可話說回來,要是沒有幫星流雲尋找濁瀛遺褪這一茬兒,他們也就不會遇上南宮梨,甚至是就這樣跟南宮家失之交臂,還真他娘的應了那句老話,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呸呸呸!”


    蕭聰啐了幾口,認真糾正道:


    “應該是雙喜臨門才對!”


    南宮梨說這件事情對星流雲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信誓旦旦,並為此列舉了諸多理由,對於小姑娘的話,蕭聰沒法全信,心裏麵打鼓,生怕因為一時僥幸而留下追悔莫及的遺憾,他需要在一個安靜的時間裏仔細想想,得出一套能夠讓自己信服的說辭來。


    似乎現在這個時間,就很不錯。


    “所有的一切,都應該從星老大自身說起……”


    蕭聰席地坐下,喃喃自語,給自己起了個頭,開始順著思考起來。


    吹毛求疵般捋過一遍之後,他發現這之中有一個矛盾,或者說是一個模棱兩可的地方——溺龍淵。


    星家祖上是捍龍尉,濁瀛雖然長了一雙鳳翼,但終究屬於龍族,而星流雲如此驚才絕豔,獲得濁瀛遺褪的認可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可濁瀛和星流雲還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都進過溺龍淵,而濁瀛的遺褪,卻是在他從溺龍淵出來之後褪下來的,濁瀛沒有帶走它,漫長歲月之後它又找上了與濁瀛一般經曆的星流雲,這件事看起來好像沒什麽問題,可實則細思極恐。


    南宮梨說,當年押解濁瀛來溺龍淵的是六名滅天境的真仙,可惜溺龍淵沒能抹殺濁瀛,而他們六個卻被從溺龍淵逃出生天的濁瀛給滅了。


    中間那錯綜複雜的過程,除了濁瀛自己,恐怕沒人知道得具體,之中也有很多可能,但可以確定的是,濁瀛那時候的修為就已經到了一種極端可怕的地步——需要六名滅天境真仙押解,換句話說,當年以濁瀛的實力,至少能跟五名真仙匹敵!


    症結所在就是這兒,如此強大而寶貴的遺褪,濁瀛為什麽沒有將其帶走呢?


    不屑?還是不敢?


    那恐怕就得從濁瀛在溺龍淵底經曆了什麽說起了,可惜蕭聰對此一無所知,沒有推理的依據,便也就不敢妄下定論。


    而大致的可能性,無非就兩個——要麽濁瀛在溺龍淵底真的得到了莫大的好處,要麽他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並不得不留下這副遺褪來,若順著這個壞的思路繼續往下想,濁瀛之所以拋棄這副遺褪,極有可能是逃避厄難的一種手段,而這副遺褪上承載的某些不詳,會隨著今天這件事被轉嫁到星流雲身上。


    若真是這樣的話,星流雲從今往後的角色,恐怕就隻是一個可悲替死鬼了。


    可溺龍淵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呢?


    再仔細想想,能讓修為已經是極端恐怖的濁瀛實力再度提升,一戰直接滅掉六名滅天境的真仙,溺龍淵既然有這般神通,要真想將濁瀛留下,後者應該沒有金蟬脫殼的可能,最恰當的假設是交易,溺龍淵想要的,就是濁瀛褪下的這一副遺褪,而它之所以專門跟龍族不對付,為的也正是這個,隻是其他的龍族生靈不符合他的要求,所以都沒能出來,而濁瀛卻可以。


    那星流雲跳進溺龍淵又是怎麽一回事呢?他不是龍,隻是一名捍龍尉,而且修為隻有天境後期,即使身懷星家秘法,但這些東西都是星家人從龍族身上得來的,按理說肯定不如龍族秘法正宗,也不如那原汁原味的厲害,除非星老大身上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秘密……


    “可這秘密是什麽呢?”


    蕭聰百思不得其解。


    時間不知道已經過去多久,天上果然又飄起雪花,蕭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抖落身上的那層薄雪,望著火蓮聰中的星流雲,自言自語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雖然我們蕭家人一向都不信命,但是這一次,我不得不承認,心裏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老大啊,我該怎麽與你一起麵對這件事情呢?像你這般桀驁不遜的梟雄,肯定不願意做一隻被人提線的木偶吧,可事已至此,我們還能怎麽辦?毀了溺龍淵,還是去殺了濁瀛?實力懸殊實在是太大了,唉,說實話,這一次,怕是連我也愛莫能助了……”


    說著,輕輕搖搖頭,呼出一口濁氣,良晌,接著道:


    “算了,就算是破釜沉舟,再爭取一下吧……”


    蕭聰抬腿,開始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從容鎮定地踏進那一片綻放依舊歡烈的火蓮叢裏,麵色波瀾不驚。


    一直守在不遠處的兩名蕭家將,眼睜睜地看著蕭聰走到星流雲身旁,蕭十一轉過頭去,對蕭十二說道:


    “去把他們都叫出來吧,動靜輕點,以防萬一。”


    蕭十二點點頭,轉身朝帳篷行去。


    走到星流雲身前的蕭聰停下腳步,而後盤腿坐下,與星流雲麵對麵隻有一臂之距,就那樣靜靜地看著身前人的臉,感受著來自於對方的沉靜平和,不由得微微一笑,星流雲現在的狀態很好,好到讓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相比於位列玄真九大禁地的溺龍淵和身為拜龍閣閣主的濁瀛,蕭聰雖然是無盡歲月以來唯一一個能夠修煉的蕭家人,可目前來看,依舊有著雲穰之別,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什麽也做不了,神秘古經,或許是他能做的最後一次嚐試。


    作為天生具有靈威的神利者,在靈魂這一方麵,蕭聰具有連鴻翔都要自歎不如的優勢,雖然從表麵上看,鴻翔精神力的提升比他快,但與生俱來的質的不同,卻是毋庸置疑的,就像狼和狗,不管各方麵的差異如何顯著,狼終究還是狼,狗到底還是狗。


    不出意外的話,鴻翔對神秘古經的理解應該已經又領先於蕭聰一兩個符篆,雖然在同一平之下,蕭聰以靈魂狀態運用神秘古經要強於鴻翔,但有這一兩個符篆的加成,鴻翔全力運用神秘古經時的影響力要蓋過蕭聰,前段時間蕭聰念海中的對峙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若不是因為鴻翔在這方麵夠強,估計蕭聰直到現在還在那兒僵持著呢。


    可話說回來,不管鴻翔能力幾何,蕭聰都不會把這樣危險的事情交給他來做,他既為長者,就理應擋在鴻翔前麵,至於他實力不濟迫不得已由鴻翔頂上去,那是另一回事,畢竟大家生死與共這麽長時間,鴻翔和星流雲之間的交情,可不比他跟星流雲之間的交情差多少。


    蕭聰緩緩吸了一口氣,沉了片刻,又緩緩呼出,雙手結出一個奇怪的法印的同時,闔上眼睛,至此一動不動,寶相莊嚴。


    起心動念,神秘古經上那些已經讓他有所了悟的符篆一個接一個地在念海中浮現,雖然現在的他還是無法將其誦讀,也無法像其它功法一樣利用其施展什麽具體的手段,但很明顯的是,就在這些符篆於念海中浮現的一刹那,整個靈魂都有了特別的感受,象是沐浴在璀璨星光裏,有一種升華和蛻變正在進行。


    歐陽尋等人從帳篷裏魚貫而出,一個個抻著腦袋往星流雲和蕭聰這邊看,二十六名蕭家將未做停留,他們輕手輕腳地散在火蓮從裏,右手按著兵器,嚴陣以待,倒是沒見著南宮家的三個後生,看來是還在夢鄉裏。


    幽女娥眉輕蹙,扭頭問歐陽尋道:


    “小聰這是要做什麽?”


    “嘶——他……我也看不懂啊……”歐陽尋皺眉,費解道。


    鴻翔眼珠子轉過一圈,麵露驚駭之色,


    “哥哥這是要到星流雲的念海中去,不行,太危險了,我得去幫他!”


    說著,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歐陽尋和幽女緊隨其後,幽女急急問道:


    “有多危險,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鴻翔搖頭回答,


    “現在還不清楚,但現在星流雲身上的可是拜龍閣閣主濁瀛的遺褪,而哥哥又是個蕭家人,這件事萬萬馬虎不得!”


    說話間,三人來到星流雲和蕭聰身旁,此時蕭聰眉間的神秘符號已經非常明亮,將他襯托得像尊神祇一般。


    鴻翔盤腿坐下,正要雙手捏印,歐陽尋這時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不久前剛剛交出了修煉《應魂咒》所得的魂影,現在行使這般魂法,能行嗎?”


    鴻翔微微一笑,


    “放心吧,不礙事。”


    歐陽尋咽了口唾沫,稍作斟酌,說道:


    “可是,依我看,小聰應該並不想讓你參與到這件事上來,要不,還是等南宮家的前輩回來再說吧。”


    鴻翔搖頭,麵色決然,


    “時間就是生命,依我看,這件事等不得。”


    歐陽尋看著捏印入定而去的鴻翔,張嘴怔了半晌,而後重重咽下一口唾沫,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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