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陳陽趕著裝死囚棺材的驢車,出了西城門,順著官道往亂葬崗去。


    夏日炎炎,蟬鳴陣陣。


    走了不遠,就見迎麵趕來一輛馬車,車上綁著一具棺材,竟然是豎著放的。


    西南某些地方有這種風俗,如果人是意外橫死,棺材要豎放。


    車後跟了上百人,都是白衣白帽,多是老人婦孺,個個神色悲戚。


    他們一路走,一路灑紙錢,道旁的田梗站著不少看熱鬧的群眾。


    陳陽禦著驢車,避到一旁。


    “那夫役小武真是可憐啊,被當街活活打死”


    “是啊,你說你一個送貨的苦力,幹嘛去得罪洋人呢。”


    “他不是得罪洋人,他是得罪了教民。”


    “那不是一樣嗎?”


    陳陽聽著旁人閑語,明白了事情經過。


    原來三日前,丁字街一個夫役小武,閑聊時說洋教不祭祖先,信了洋教的都是不孝子孫。


    恰好被一個叫穀老的教民聽見了,爭執起來,竟將小武當街打死。


    所謂教民,也是大恒人,區別是信了洋教。


    教民與百姓多有衝突,而官府懼怕洋人,處置衝突時,多偏袒教民。


    因此,教民氣焰極為囂張,在百姓麵前以上等人自居。


    小武被當街打死,人盡皆知,民意沸騰,而凶手躲在教堂,至今未歸案,知縣不敢派捕快捉拿。


    小武的親族和工友,便聚在一起,抬棺進城,要討個說法。


    隊伍走到城門不遠,幾個衙役出來,為首的胡班頭見上百人,有些畏縮,還是硬著頭皮道:“穀老殺人一事,官府正全力緝凶,爾等這樣鬧,成何體統,趕緊回去吧!”


    “那凶手穀老就躲在教堂裏,人人皆知,官府為何不抓人?”武家族老毫不畏懼。


    “你懂什麽,朝廷自有法度在此,那教堂是洋人的地方,外人進不去,你等放心,隻要穀老出來,官府必定抓人!”胡班頭道。


    族老不懂朝廷法度,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教堂也是我大恒的土地,怎麽成了洋人的地方?我等大恒子民,在自己的土地上,為何成了外人?”這時一位秀才模樣的年輕人仗義執言。


    “好,秀才公說得好。”


    “咱們去教堂,討個說法!”


    “去找縣尊大人請願,非得讓洋人交出凶手不可!”


    人群紛紛叫好,呼喝震天,更多的人加入隊伍,湧向城門。


    胡班頭幾個衙役見勢不妙,趕緊溜了,去向縣令報信。


    佩服群眾的勇氣,但陳陽對這場請願並不看好。


    自首都淪陷,皇帝西狩以來,朝廷對洋人的案子極為重視。


    地方官隻要稍微得罪了洋人,引起外交事件,輕則罷官,重則下獄。


    因此,知縣是絕不敢進教堂抓人的,否則他烏紗帽不保。


    ……


    陳陽歎了口氣,架著驢車來到亂葬崗。


    見四周無人,陳陽召喚出紙人甲,命令他挖掘了一個墓穴,然後將死囚的棺材埋下。


    陳陽又從車上拿了一塊石板,充作墓碑,在碑上刻了‘無名義士’四字。


    雖然不知他的生平,但回想他臨死前呼喊的“亡國滅種”,也當得起義士二字。


    陳陽點香祭拜後,正要離去。


    突然間,似乎受到了香火的吸引,幾縷綠火漂浮而至,懸在煙霧中不動了。


    怪異?


    這亂葬崗盡是亂墳,難免會遇到一些怪異之事。


    陳陽查看紙人筆記,就見日誌浮現出幾行字。


    【發現怪異綠火】


    【紙人甲請求出戰】


    【紙人甲把持不住了】


    ……


    陳陽也想試試紙人的戰力,當即命令紙人甲攻擊綠火。


    陳陽剛下命令,紙人甲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撲上去,抓住了兩縷綠火。


    日誌輸出戰鬥過程。


    【紙人甲一招黑虎掏心,擊中了綠火,造成了少量傷害】


    【紙人甲一記鞭腿,威力竟然奇大,擊中了綠火,造成了較大傷害】


    【紙人甲消滅一朵綠火,獲得少量經驗】


    【綠火發動攻擊,燒灼了紙人甲的小腹,造成了較大傷害】


    陳陽觀察戰局,見紙人甲身體被燒穿了幾個大洞,連木架也損毀了一小段,隨時會斷裂的樣子。


    而綠火隻少了一朵,其他兩朵仍在瘋狂圍攻紙人甲,每一次攻擊都要燒出不少黑洞來。


    陳陽見紙人甲處於下風,忙命令它撤退。


    但是。


    【紙人甲激鬥正酣,選擇忽視命令,繼續戰鬥】


    【紙人甲優勢很大】


    【紙人甲全力攻了上去】


    【紙人甲快死了】


    ……


    淦?!!!


    叔叔我啊,最討厭那些不聽話的紙人了。


    陳陽見狀,也不下令了,直接把紙人甲收回筆記,然後拔腿就跑。


    幸運的是,那些綠火並沒有追過來,仍在享受香火。


    雖然綠火不記仇,但陳陽不敢多留,趕著驢車溜了。


    陳陽查看紙人筆記,日誌顯示:


    【紙人甲消耗了極少功德,傷勢修複中……】


    原來,這功德還能用於修複紙人。


    更驚喜的是,紙人甲竟然升級了。


    從黃級下品,升到了黃級中品。


    升級後,偽裝、行動、戰鬥都會有提高。


    這亂葬崗,倒是一個刷經驗的好地方,下次多帶幾個紙人過來。


    ……


    陳陽回了城,到了買木材的地段,采購製作紙人的槐木。


    槐木被認為陰氣重的材料,常和陰邪之物掛鉤。


    除了殯葬行業或者修行者,很少會有人買槐木。


    城內賣槐木的,隻有一家周記木材行。


    陳陽直奔店內,裏麵彌漫著一股新鮮木頭的潮氣。


    各種木料樣本,分類在不同的貨架上,樣樣俱全,每樣都用紙條寫了貨名,有幾分前世百貨商店的樣子。


    戴著瓜皮帽的周掌櫃,熱情迎上來:“小陳掌櫃,可是要買些槐木?”


    “周掌櫃,這次要買多些。”陳陽道。


    周掌櫃眉開眼笑,引陳陽到後麵倉庫,指著角落一小堆木料:“所有的槐木都在這裏了。”


    “太少了,還有貨嗎?”陳陽搖頭。


    “你也是知道的,這東西能有幾人來買,這點貨還是去年剩下的。”周掌櫃道。


    “外麵那放神像的方桌,可是用槐木作的?”陳陽道。


    “陳掌櫃說笑了,那可是敬神的,不賣的。”


    “我可以加錢。”


    “混帳!這是錢的事?滾出去!馬上滾!給再多錢也不賣!”周掌櫃火冒三丈,用力將陳陽向外推。


    ……


    半刻鍾之後。


    “陳掌櫃,你早點說嘛,你這麽慷慨,凡事都有得商量的。”


    “不用勞累,我讓夥計送貨上門。”


    “誒,你慢走,以後有上好的槐木,我即刻知會你啊。”


    周掌櫃腆著笑容,目送陳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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