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口,總督府。


    總督府於豐和元年破土動工,曆經七年建成,為楚嶽兩省的最高行政機關。


    建築風格為巴洛克式,九層高的中央八麵塔、三段式經典風格高大立柱的大門、表麵處處曲麵重疊構成強烈光影對比的浮雕,無不彰顯奢華氣派的風格。


    遍觀整座總督府,幾乎找不到一點大恒傳統的建築風格。


    唯一能代表大恒的,恐怕是大門口的‘總督府’那幾個字了。


    總督府,書房。


    楚嶽總督江之臣穿著一身筆挺的洋裝,有些疲憊的靠在躺椅上。


    無論公私場合,江之臣總是穿著洋裝,以示革新之意。


    江之臣最近煩心事比較多,下麵拳民鬧得厲害,上麵朝廷和洋人又來逼迫,都需要小心應付著。


    心腹幕僚馬先生在旁低聲道:“京中傳出流言,太後說楚省臥了一隻虎,有意調您為內閣總理大臣,以通商大臣錢世名接任楚嶽總督。”


    江之臣的基業都在楚省,若是調任內閣總理大臣,就是老虎離開山林,明升實貶,被朝廷削藩了。


    “流言而已,中樞真要調我,豈不是逼反我。”


    “若是二十年前,天下局勢尚未糜爛,太後也許敢試一試我的底,現在嘛……絕無此決心。”江之臣不以為然道。


    江之臣的語氣之中,絲毫沒有對朝廷的敬意。


    “爹!”


    這時一個年輕人冒冒失失的闖進書房,見到馬幕僚也在,微微一愣,尊敬的叫了一聲馬先生。


    這年輕人,正是之前和陳陽切磋的江辰。


    江辰是化名,他的真名叫江中源,是江之臣最小的兒子。


    馬先生名為幕僚,實為軍師。


    大大小小的機密事務,江之臣都要與馬先生商量,江中源也不敢有絲毫不敬。


    “源兒,聽老忠說,你昨天就回來了,怎麽不早點來見我啊?”江之臣有些不悅道。


    “孩兒修煉劍豪之心,需要四處比武,從齊地一路比武過來,還差那麽一點,孩兒想著修煉圓滿了,再來拜見爹爹。”江中源道。


    “你能以修煉為重,不枉為父一番教導。”江之臣眉頭舒展開,微微點頭。


    “父親和馬先生有要事相商,孩兒就不打擾了。”江中源正想退出書房。


    江之臣叫住他:“源兒,你也不小了,留下來聽聽吧。”


    “孩兒……也聽不懂。”江中源摸摸腦袋,不太想留下。


    他醉心劍道,對其他事情都不感興趣。


    江之臣無奈看著這個幼子,嚴肅冷漠的臉也罕見流露出一絲溫情:“不懂就要學嘛,你在政務上也要多用點心思,若有不明之處,任何時候都可向為父詢問。”


    江之臣恨不得把自己腦子裏的權謀兵法全部教給江中源,可惜這個幼子除了劍道,在其他方麵並無天賦。


    “是,那孩兒就在旁聽著。”江中源道。


    江之臣和馬先生繼續議事。


    “大人,那領事館的烏柏教士來了第二回了,要求咱們派新軍鎮壓清溪縣的拳匪。”馬先生說道。


    “哼,他們敗得慘了,就想拉著老子填坑。”江之臣冷笑著,又問江中源道:“源兒,你說要不要聽洋人的,去剿拳匪?”


    “孩兒覺得不能,聽說洋人一直垂涎清溪那塊寶地,想劃成租界,還好他們敗給了義勝拳,不然已占下了,給洋人占了,父親的地就少了。”江中源道。


    “你想到了土地,倒也實誠,還有其他呢?”江之臣誘導。


    “還有……還有那洋教,義勝拳雖盲目排洋,卻有一大好處,能克製洋教的擴張。”


    “這楚嶽兩省,少說也有三成人口信了洋教,若是人人都信了洋教,那教士說什麽,教民便作什麽,爹這個總督說話也不管用了。”


    “留著義勝拳,讓他們稍稍抵衝洋教的勢頭,也不是壞事。”江中源想了想說道。


    江之臣眼睛一亮,想不到兒子頗有見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民眾信洋教,多非出於真心,隻是尋求洋教的庇護罷了,他們也未必會聽教士的話吧?”江之臣故意問道。


    “那洋教士才不在乎你真信假信,隻要多數人信了教,便能借勢欺壓排斥其他不信教的人,如此信教得利,不信吃虧,信教的人越來越多,屆時誰敢反對教士的旨意。”江中源道。


    江之臣摸了摸胡須,欣慰不已,孩子終於長大了。


    “那就依源兒的意見,不派新軍。”江之臣笑道。


    “那烏柏催得急,甚至以斷絕通商為威脅,怕是不好應付。”馬先生道。


    “城裏不是一直有亂黨麽,該讓他們動一動了。”江之臣道。


    馬先生當即領悟,亂黨作亂,城內不穩,新軍自然不能輕離,這是回絕洋人最佳的借口。


    “屬下這便去安排。”


    馬先生知道領導父子有話要說,識趣的離開了。


    “源兒,你是不是有事啊?”江之臣語氣溫和。


    “爹,孩兒有一個好朋友走失了,想請爹幫忙找找。”江中源道。


    “哦,是誰啊?”江之臣神色溫和。


    江中源便把遇到陳陽,兩人一見傾心(單方麵的),以及陳陽對他修煉幫助極大等事情,都一股腦的告訴父親了。


    陳陽溜走後,江忠派保鏢去追,結果沒追上,他隻好來求助父親。


    “好,爹這就吩咐人去找,一定給你找到。”江之臣笑道。


    江中源大喜,高興的離開了。


    過了一會,管家江忠出現在書房裏。


    “老忠,那陳姓少年是怎麽回事呀?”江之臣收了溫和神色,臉色冷冰冰的。


    “稟老爺,那姓陳的劍術造詣極高,竟不在源少爺之下,而且疑似拳匪。”江忠道。


    “拳匪?”


    江之臣眼睛微眯,多了一分殺意。


    他雖然以義勝拳為棋子,阻礙洋教的擴張,但絕不會與拳匪有任何牽連的。


    總督兒子與拳匪勾連,這醜聞傳出去,會嚴重損害他與洋人的關係。


    與洋人的關係是極重要的,比與朝廷的關係都重要。


    他興辦工廠,與外國通商,挾洋自重對抗朝廷……件件大事都要仰仗洋人。


    “那少年是清溪口音,清溪縣拳匪鬧得厲害,人人皆是拳匪。”江忠道。


    江之臣略一思索,下令道:“你去南社挑幾個得力的口風緊的人,立即控製住那少年,查清身份,若確係拳匪,等源兒利用他突破境界後,再將其秘密處決,不可讓外人知曉,更不可讓源兒知曉。”


    “是!”江忠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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