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霜破窗而逃後,直接跳進了永昌河中。


    含霜在看到那隻黑豹的時候就知道,就算她輕功再好,在陸地上也跑不過快如閃電的黑豹。因此,跳進河道中是唯一的選擇。


    雖然跳進河道,但含霜也不敢露頭,而是在水下潛行。就算不回頭觀望她也知道,那黑豹肯定緊隨其後。含霜知道豹子不懼水,但猜測那凶猛的畜生就算潛水也不至於潛得那麽深吧?


    故此,含霜朝著河道深處潛去,隻要在水中,那黑豹就無法以氣味做線索找到自己,若要靠目視的話,河道內繁多的水草以及濃厚的淤泥足夠遮擋視線了。


    含霜藏身於河道水草叢中,注視著上方,隨後便看到那隻黑豹從上方飛速遊過。


    如她所料,黑豹並未發現藏身於水底的含霜,隻要黑豹無法發現自己,那些龍豹騎自然也無法發現,含霜萬幸逃過一劫。


    可是接下來又該如何?出城是絕對不可能,城門必定加派重兵排查,城牆太高,即便能攀爬上去,也無法保證不被城牆之上的神都軍發現,一旦被發現,自己就會葬身於神都軍弓手的箭雨之中。


    含霜自然也無法去找廖延奇,思來想去,她隻能想到小鈴鐺。換言之,含霜打算直接藏在小鈴鐺如今所在的唐府。


    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身為鐵甲衛統領的唐琛估計也想不到,自己會藏身在他眼皮子底下吧?


    隻是,含霜不明白,鐵甲衛的精銳龍豹騎為何會知道自己就在十二坊之內?


    組織不會出賣自己,而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隻有廖延奇。


    難不成自己被廖延奇出賣了?


    ——


    唐堂率人走進地道後,很快便發現了被火符槍轟掉半個腦袋的魍魎。


    唐堂站在那魍魎跟前,注視著魍魎龜裂的皮膚,自然也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也馬上聯想到了已經結案的四海客棧的癸甲事件,從已知的情報來看,不應該是被當時那隻癸甲感染的,因為當日被再度感染的人,皮膚不會出現龜裂。


    最重要的是,殺掉這癸甲的人是誰?


    唐堂接到的命令是,帶著一哨龍豹騎藏在暗處,靜待緝捕衙門內應的信號,然後直接率兵衝進去接替緝捕衙門的人進行搜查,所以,自然不知道唐小豪先前在這裏的事情。


    唐堂聞著地道空氣中還沒有消散的那股怪味,又看著那魍魎剩下半個腦袋被火焰燒灼的部位,隻能猜測是火器所為。


    隻是,鐵甲衛和神都軍曾經也都測試過,除非是用大威力的火銃,否則,普通的火銃也無法擊殺癸甲。


    眼前這個癸甲半個腦袋都被轟碎,看起來像是一門小型火炮所為。


    誰會帶著小型火炮來這個地方?


    就在唐堂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名龍豹騎來報:“統領,在一間地牢中發現了兩具白骨,從穿著來看,應該是一男一女。”


    唐堂立即趕去地牢,在看到那兩具白骨後,很快猜測出,其中的女人肯定就是真正的含霜,而逃走的那個大概率是冒名頂替的,至於那具男人的骸骨,穿著的隻是普通男子的服裝,也沒有任何身份標識,無法辨別其身份,隻能叫人將骸骨先帶回去,同時搜索地道。


    最重要的是,唐堂也發現了地上唐小豪留下的血跡,血跡一直延伸到前方與水井相同的位置,所以他推測,殺死癸甲那個人也受了傷,隻是傷得不太重。


    “必須找到那個被癸甲所傷的人,然後就地處決!”唐堂對麾下龍豹騎下令道,“因為那個人肯定被感染了!”


    如果,唐堂知道被感染的人是唐小豪,他還會下這種命令嗎?


    可惜,凡事沒有如果。


    ——


    早已逃離地道的唐小豪,忍著痛,從旁邊的樹上揪了好幾把樹葉,直接塞在褲子裏麵,其目的就是為了不讓鮮血滴落出來。他很清楚,自己一路走回去,隻要身體在活動就會加速血液的流速,滴落的鮮血也會增多,這些落在地上的血跡便會成為他人追蹤自己的標記。


    快到唐府跟前的時候,唐小豪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提著食盒走了過去。


    唐小豪原本是不想返回唐府的,因為他記得在四海客棧的時候,小玄變成癸甲後,客棧內的某些人在沒有被其直接傷及的前提下也在短時間內異變,因此,自己也肯定會異變。


    吳天祿曾經說過,小玄那種形態的癸甲與正常的癸甲不一樣,所以,唐小豪猜測小玄應該是二度異變的癸甲。換言之,就是一般癸甲通過特殊方式會將人變成小玄那種形態,也就是李朝年口中的魍魎,而魍魎如果再傷人,就可以將傷到的人再度異變成癸甲,這種三度異變的癸甲不具有傳染性。


    正因為如此,唐小豪才敢冒險回來,因為他在外麵異變,被發現,那麽會牽連到家裏人,父親也會說不清楚,但如果在家裏異變,以父親的性格,絕對會當機立斷,親手送自己上路,也免去了後續的麻煩。


    邁進大門的時候,鎮定自若的唐小豪並未意識到門口的那些鐵甲衛都偷偷看著他的屁屁,那裏因為塞滿樹葉的關係鼓鼓囊囊的。


    待唐小豪進去後,鐵甲衛立即展開了討論。


    “你們看到了嗎?公子的後麵鼓起來好大一坨。”


    “大概是拉褲子了吧?”


    “胡說八道,拉褲子應該是下墜,而不是鼓起來。”


    “那是怎麽了?”


    “我估計應該是痔瘡。”


    “痔瘡?”


    “高見!”


    “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就算得痔瘡都比別人還要突出!”


    唐小豪並不知道,唐琛就在前院暗處注視著他,待他走進偏院之後,唐琛便走了出來,直接走向一聾一瞎兩名護衛跟前。


    唐琛道:“他是受傷了嗎?”


    那瞎子低聲回道:“血腥味很濃,應該是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


    唐琛疑惑:“怎麽會受傷?總之,你們倆盯著偏院。”


    話畢,唐琛轉身離開,也並未進入偏院之內,他還不知道唐小豪被癸甲所咬。


    唐小豪回到房門前的時候,唐墩迎了上來:“少爺,你怎麽了?看起來很不舒服?”


    小鈴鐺也從旁邊走過來:“你後麵鼓鼓囊囊的,裝著什麽東西?”


    唐小豪對唐墩說:“你趕緊給我燒點熱水來,萬一有人問起幹什麽用的,你就說我要洗臉。”


    說罷,唐小豪艱難的走回房內,然後直接趴在桌子上,對小鈴鐺說:“幫我把褲子脫了。”


    小鈴鐺愣住:“為什麽要我脫?你如果想做點什麽,可以直說,不需要這麽委婉。”


    唐小豪痛得已經快不行了:“姐姐,我那個位置受傷了,我現在已經痛連伸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所以,可不可以麻煩您幫我一個忙,您的大恩大德我銘記在心,就算將來你化成灰,我也要報答你的恩情!”


    小鈴鐺聞言趕緊幫唐小豪褪去褲子,隨後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堆因為血液粘在的樹葉,其中還有一朵被擠壓得不成樣子的花。


    小鈴鐺愣在當場,看著趴在桌上牙齒咬著桌子邊緣的唐小豪。


    唐小豪喘著氣問:“怎麽樣?”


    小鈴鐺道:“看起來還挺漂亮,你是不是還學過插花?”


    插你媽蛋!唐小豪雙手抓著桌子邊緣,恨不得咬舌自盡:“先幫我把那些樹葉給取下來,小心點,應該被血粘在一起了。”


    小鈴鐺上前用手撥動著那朵花:“就算是堵住傷口,也不忘了臭美,果然是神都第一渣男。”


    唐小豪咬牙道:“我他媽哪兒知道有一朵花,你能不能別廢話!”


    小鈴鐺小心翼翼把樹葉挨個取下來的時候,唐墩端著熱水剛好進來,看到這一幕直接傻了。


    小鈴鐺道:“你等等,我把這些樹葉取下來,再用熱水擦擦傷口。”


    唐墩放下水盆,趕緊轉身把門關上,隨後問:“少爺,你這是怎麽了?遇到心愛的男人了?”


    唐小豪抓住一個杯子砸了過去:“閉嘴!”


    待樹葉被取下來後,小鈴鐺小心翼翼擦拭著傷口,很是心疼,嘴上卻道:“你就不知道小心點嗎?一天到晚搞什麽?我可不想剛過門就守寡。”


    唐小豪咬牙道:“還好是傷到後麵,不是前麵,要不,你就得守活寡了,比守寡還慘!”


    小鈴鐺一巴掌拍上去:“傷這樣了還貧嘴呢?”


    “你懂個屁!”唐小豪痛得翻白眼,“我這是樂觀。”


    小鈴鐺把傷口周圍清洗之後,又按照唐小豪的指示用白酒消毒,隨後塗上藥粉。讓小鈴鐺無比意外的時候,唐小豪雖然痛得臉都扭曲了,卻依舊說個不停,卻沒有半聲哀嚎。


    小鈴鐺問:“你這到底是怎麽了?”


    唐小豪對唐墩說:“唐墩,你去門口守著。”


    唐墩隻得開門出去,坐在外麵的階梯上守著,但也很疑惑唐小豪這是怎麽了?


    門關上之後,唐小豪又讓小鈴鐺攙扶自己到床上去趴著,思索了一會兒後,開口道:“如無意外,那個虹姐不是被抓,就是逃了,要不就是當場被殺。”


    小鈴鐺聞言渾身一顫,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還是問:“什麽虹姐?什麽意思?”


    唐小豪趴在那側頭看著床邊站著的小鈴鐺:“就是指示你來接近我的人虹姐,你還裝?別裝了,現在是生死存亡的時候了,你聽我說,不管之後發生了什麽,我都會保護你,因為你是我媳婦兒。”


    小鈴鐺看著唐小豪,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因為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唐小豪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包括他昨晚跟蹤小鈴鐺的事情都和盤托出。


    小鈴鐺依舊沉默,不知道該怎麽做,如果虹姐真的出事了,那自己接下來該如何?


    唐小豪又道:“我知道,你不情願被她控製,所以,我原本的打算是,想辦法幫你擺脫她的控製,誰知道,昨晚發生了凶案,而那凶手又朝著十二坊去了,我覺得事有蹊蹺,但是現在不是調查凶案凶手的時候,而是要想辦法保你周全,還有,既然那癸甲已經被我幹掉了,就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今天去過十二坊,我不是怕自己有事,我是怕再牽連到你。”


    好半天,小鈴鐺才問:“你既然知道,我是有目的的接近你,那為什麽還要幫我?為什麽不告訴緝捕衙門,或者是告訴你爹?”


    唐小豪皺眉道:“都他媽說好幾遍了,你是我媳婦兒,是我老婆,我要是報官或者告訴我爹,你就死定了,然後我就成鰥夫了!知道鰥夫什麽意思嗎?就是死了老婆的男人!”


    小鈴鐺又道:“可是,成親什麽的,你也知道是假的,所有的都是假的。”


    唐小豪趴在那道:“我當真了,成親行禮這事不是鬧著玩的。”


    小鈴鐺聞言,心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唐小豪又問:“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小鈴鐺沉默,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因為她現在腦子一團亂麻。


    唐小豪又道:“你必須把知道的都告訴給我,否則,我沒辦法安排後麵的事情,到時候咱倆都得完蛋。我剛才回來的路上,已經推算了幾十種可能性,大部分的可能性對我們倆都不利,主要是因為我對你基本上一無所知。”


    小鈴鐺心一橫:“我們是孤軍,至少虹姐是這麽說的,但是我不知道,因為我失憶了。”


    “失憶?”唐小豪側頭看著小鈴鐺,“失憶這種橋段也太老套了吧?”


    隨後,小鈴鐺便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給了唐小豪。


    唐小豪聽完後道:“異道門派孤軍?頭一回聽過,還是個細作組織,有意思。不過,我再問你一遍,你必須老實回答我,你再沒有隱瞞我的事了吧?”


    小鈴鐺點頭道:“沒有。”


    唐小豪又問:“你失憶也是真的?”


    小鈴鐺道:“千真萬確!事已至此,你就相信我好不好?”


    唐小豪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失憶是真的,那就好辦了,因為在整件事中,你不是主謀,對他們的整體計劃也不清楚,你必須一口咬定自己是失憶了,如果問起來,就說你隱約記得,自己應該不是什麽孤軍,家鄉應該是在西原,但是虹姐威脅你,所以,你不得不從。”


    小鈴鐺沉默著。


    唐小豪看著小鈴鐺:“聽沒聽見?記住我的話,因為你如果真的失憶,用這個理由是最合適的,我爹精著呢,你真失憶或者假失憶,他能判斷得出來,所以,如果你失憶的事情是假的,那一切都完蛋了。”


    實際上,唐小豪也不知道唐琛是否可以判斷出來,他故意那麽說,也是為了讓小鈴鐺不至於那麽害怕,而且,也希望小鈴鐺不要再對自己有所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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