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虹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但是她也不想死,如果她真的想為了組織盡忠,也不會私下與廖延奇產生那段孽緣,因此她盤算著要不要先交代一些?


    誰知道,唐琛語出驚人:“我知道你是昨晚見小鈴鐺那個黑衣人,也是那個裝成十二坊花魁含霜的人。”


    白如虹愣住,意識到昨晚小鈴鐺被人跟蹤了,自己也被跟蹤了,但她不知道的是,原本跟蹤他們的是唐小豪,而唐琛隻是尾隨唐小豪而已。


    那麽,事情就很明顯了,無論白如虹說還是不說,她都得死,但是她不能說,因為她一旦說了,她死了是小事,但廖延奇也會因此身亡。


    白如虹太愛那個男人了,所以,她冷笑道:“你殺了我吧,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唐琛隻是道:“我從來沒見過進了鐵甲衛大牢還能不開口的人,希望你是第一個。”


    白如虹也對鐵甲衛大牢內的手段早有耳聞,就在她決定自我了斷的時候,一支利箭從遠處破風襲來,直接命中了她的咽喉。


    白如虹抓著那支利箭,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利箭襲來的方向,但隻能隱約看到一個黑點,所以,那個弓手至少在百步之外。


    白如虹跪倒的同時,那兩個護衛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麽,轉身閃到唐琛跟前,展開雙臂用身體擋住,緊接著白如虹咽喉那支箭便炸開了,直接將白如虹的頸部直接炸斷。


    鮮血濺了兩名護衛一身,而唐琛則是豎起一根手指,那根手指剛好擋住濺向自己麵部的一滴鮮血。


    兩名護衛跪在唐琛,那瞎子道:“將軍,左聾右盲沒有護衛周全,還請將軍責罰。”


    唐琛道:“你們倆沒有錯,反而是立了大功,起來吧。”


    因為白如虹在進入偏院的那瞬間,左聾右盲就發現了,而且,白如虹的到來,也在唐琛的預料之中。


    就算聾,即便盲,但身為殺手那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依舊存在,甚至還要強於從前。


    自稱左聾右盲的兩個護衛起身,看著地上白如虹滾在血泊中的頭顱。


    唐琛則是皺眉道:“烈箭?這東西非戰時是不會取出來的,這滅口的弓手身份不簡單。”


    唐琛並未派人去追,因為他知道根本追不上了,所以,隻是吩咐左聾右盲把白如虹的屍體打掃了,自己則轉身返回唐小豪的房間。


    ——


    將白如虹滅口的弓手得手後轉身逃離,急奔出幾條街外,這才藏身在一處民房牆下。此人一身夜行服,而且還戴著一張黑色的麵具,待麵具揭下,露出的那張臉竟是廖延奇。


    白如虹死也都沒有想到,殺死自己滅口的人就是自己此生認為的摯愛。


    雖然廖延奇也知道白如虹深愛自己,也猜測白如虹不會輕易把自己出賣,可他不敢冒險,因為誰也抗不過鐵甲衛大牢裏的那些刑具。


    廖延奇握著那張強弓的手還在微微發抖,不是因為傷心,而是這種射程極遠的強弓原本是需要兩個人一起使用的。廖延奇擔心自己太靠近會被唐琛抓住,隻能選擇在一百五十步之外下手,而在這個距離,要想無聲無息的擊殺,隻有用這種強弓。


    因此,廖延奇用上了自己的內力和異術力,這才可以拉開強弓,最危險的是,他用的還是會炸的烈箭,他需要先點燃烈箭上的引線,算好時間將烈箭射向白如虹,太早的話,烈箭在半途就會炸開,如果太晚,還會傷到自己。


    廖延奇沒有任何愧疚,因為原本白如虹就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孤軍禁止任何潛伏的門徒進行橫向聯係,更不要說私生情緒。最早廖延奇與白如虹發現對方身份後,都隻是心照不宣,沒想到,白如虹竟然對廖延奇暗生情愫,這就罷了,最後竟然還提出要和廖延奇一起脫離組織,遠走高飛。


    廖延奇深知,他們是逃不掉的,孤軍組織太龐大了,也許你下一個遇到的人就是孤軍的細作。為了自保,廖延奇不得不將白如虹要叛出組織的消息上報,於是,組織上層便就此重新製定了一個計劃,誰知道,這個計劃卻出現了一個極大的漏洞,那就是連廖延奇都不知身份的小鈴鐺。


    是的,小鈴鐺並非是孤軍的人,而是白如虹無意中救下的,原本白如虹隻是想小小利用一下這個姑娘,沒想到小鈴鐺竟然失憶了,所以,白如虹幹脆就重新設計了小鈴鐺的身份,沒想到卻因此為自己埋下了隱患。


    廖延奇除去那身夜行服後,又折斷了強弓,緊接著埋進了預先挖好的坑內。


    然後,廖延奇看向唐府的方向道:“不要怪我,這是生下來就注定的命運,我們是孤軍,隻有一線生機的孤軍。”


    ——


    唐琛坐在床邊,看著唐小豪的傷勢,雖然先前他支開白如虹後,便立即拿出星塵撒在唐小豪的傷口上。雖說他知道唐小豪按理說不會被感染,但以防萬一,他還是用了星塵。


    如今看來,這小子的傷情是穩定一些了,體溫也有所下降,應該會沒事。


    隨後,唐琛又檢查了下唐墩,確認他沒受傷隻是昏睡後,便在房間內搜索起來。既然先前那個人不是小鈴鐺,那麽真正的小鈴鐺應該還在屋內。


    唐琛很快便找到了被藏在內室衣櫃中的小鈴鐺,唐琛將其抱出來靠在一側,又檢查著了下麵部,他需要確認小鈴鐺是否也有易容。


    雖然唐琛確認小鈴鐺沒有易容,但唐琛依舊決定要處理掉,因為這姑娘是白如虹的人,既然白如虹已經死了,那麽小鈴鐺也自然不應該再活著。


    就在唐琛準備抬手拍向小鈴鐺頭頂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傳來唐小豪的聲音:“爹……”


    唐琛詫異,立即扭頭看去,發現唐小豪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內室門口。


    雖然唐小豪臉色依舊慘白,但看起來卻恢複了精神,而且行走自如,隻是皮膚下的血管時隱時現,看起來十分駭人。


    是要異變了嗎?


    唐琛起身道:“好一點了嗎?”


    唐小豪卻是有氣無力道:“稍微好一些了,順便想明白一些事。”


    唐琛問:“什麽事?”


    唐小豪道:“昨晚殺死那兩個無辜百姓,威脅那娘倆指認我的凶手就是你。”


    唐琛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反而問:“你是真的被狗咬傷的嗎?”


    唐小豪依然虛弱,隻能倚門而立:“其實這些年來,你都在暗中盯著我,不管我認識誰,你都會想辦法刺探對方的底細。因此,我認識小鈴鐺後,你就開始跟蹤她,自然也發現了在她背後的那個虹姐,那時候你沒動手,完全是因為你搞不清楚虹姐到底是什麽,你最擔心她是南榮家的人,如果真的是那樣,你就隻能靜觀其變。”


    唐琛不語,隻是看著唐小豪,仿佛在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唐小豪繼續分析道:“這也是為何小鈴鐺在想辦法進入唐府的時候,你明明可以阻止,卻故意放她進來,與其費心滿城去盯著一個人,不如幹脆把這個人留在眼皮子底下。隻不過,在你得知了虹姐讓小鈴鐺接近我,是為了寶夢公主的時候,你便決定下手了。不過,應該不是昨晚才知道的,如果是你昨晚才知道,你不會那麽快就動手,因為來不及。”


    唐琛終於開口道:“不愧是我兒子,雖然後知後覺,至少推測得八九不離十。”


    唐小豪聞言苦笑:“昨晚,我開始跟蹤小鈴鐺的時候,你也開始了自己的計劃,你在確定小鈴鐺與虹姐見麵後,立即去了南市,將那戶人家的兩個男人殺死,留下輕傷的娘倆,威脅她們栽贓我,然後故意去了十二坊的方向。你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在半路上對虹姐下手,但你沒有把握,你摸不清楚虹姐的身手如何,畢竟你已經知道她是異道的人。”


    唐琛點頭道:“沒錯,你分析得都對,我之所以要故意栽贓你,則是因為,我知道你肯定會跟蹤虹姐,在發現虹姐進入十二坊後,你也會想辦法進入十二坊。如果我按照原先的計劃用殺人這種方式促使緝捕衙門介入,一旦查到十二坊,反而對你不利,因為你到達十二坊的時間剛好是在我殺人之後。所以,我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幹脆裝扮成你的樣子,用一種可以說是愚蠢的方式栽贓你,加上十二坊還在玩那個什麽製服之夜,反而可以洗清你的嫌疑。”


    “這個計劃中還有一個人很重要,那就是鄭井,”唐小豪覺得有些發暈,努力堅持著,“你選在昨晚動手,也是因為昨晚是鄭井值夜,鄭井到達現場後,可以按照計劃誘供那對母子說凶手是我,最重要的是,那母子不可能知道你是去十二坊了,這就需要鄭井的手段了。鄭井可以在現場詢問那對母子的時候,故意將母子所說的話理解為你去了十二坊,或者說用某種方式讓母子認為凶手去了十二坊,因為那樣說,也正好給了馬鐲去十二坊的理由。”


    唐琛點頭道:“是呀,緝捕衙門歸刑部管轄,刑部還在十二坊內安插了自己的人,可是,明目張膽的從其中撈錢,會觸犯國法,戶部的人也不會視而不見,因此,緝捕衙門需要找理由去敲竹杠,最近三個月來,緝捕衙門都還沒去十二坊,所以,當緝捕衙門的吏司馬鐲知道凶手逃去十二坊,他肯定帶人去查,因為撈油水和緝凶兩件事可以同時進行,一舉兩得,還有正當的理由。”


    唐小豪看向唐琛身後依舊昏迷的小鈴鐺:“你殺完人就可以直接回來,餘下的事情就交給鄭井去辦,這中間唯一讓你沒料到的就是那群帶著狗去打官司的乞丐,不過那僅僅隻是一個插曲,不會對你的計劃有任何影響,並且,你還知道,我肯定會想辦法再次進入十二坊,即時就需要鄭井幫助我了,這就是為什麽,我在十二坊遇到鄭井的時候,明明沒有真的用力氣,鄭井卻暈倒的原因。”


    唐琛笑了:“難怪鄭井後來說,你出手的力量不夠,還需要在練練,原來你是故意的,你那時候就發現了?”


    唐小豪也笑了:“不是很確定,隻是想稍微試一試,也許是鄭井不夠機靈,亦或者是當時情況緊急,他隻能借機裝暈放過我。但主要的是,我想到當年我與鄭井認識的過程就很蹊蹺,是他主動認識我的。”


    唐琛道:“看樣子那時候你就有所察覺了?”


    “不,隻是懷疑了一下,沒有確定,”唐小豪回憶道,“整個神都城,想認識我結交我的人很多,但是我平日內都是神神叨叨,瘋瘋癲癲的,能忍受我的人不多,更不要說一個做事如此正經且不懂圓滑的快捕。”


    唐琛道:“我安排了龍豹騎在附近等候,就是在等鄭井的信號,你在查虹姐,他也在查,因為那個虹姐必定房間裏會存在某些證據,一旦發現證據,鄭井發出信號,龍豹騎出動,虹姐在看到龍豹騎的時候,證據也會適時被人發現,這時候,不需要龍豹騎說什麽理由,那虹姐自然就會主動現身。”


    唐小豪疑惑:“就算是如此,將來外公或者是皇上問起,你為何知道要派龍豹騎,你如何解釋?”


    唐琛道:“幾年前京城出了一樁謀逆的大案,其中有兩人外逃未到案,我讓鄭井進入十二坊後,留了點關於那兩個人的東西,一旦問起,我可以說收到了消息去抓反賊。可是,鄭井搜查的時候,輕而易舉就發現了地牢入口,他自然不會主動發現,而是故意露出痕跡,讓其他巡捕發現,這樣一來,就可以發信號讓龍豹騎衝進去了。”


    唐小豪無奈點頭:“每一個步驟都算到了,不虧是我爹,但是,你萬萬沒想到的是,地牢密道之中還有一隻癸甲。”


    唐琛道:“若不是龍豹騎的人回報,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十二坊的地牢內有癸甲,但是,在我聽說癸甲被殺死,殺死癸甲的人還受了傷的時候,雖然我不願意相信,但那個人隻能是你,因為你是帶著傷回來的。”


    唐小豪下意識碰了碰傷口的位置,血早就止住了,那裏也沒有潰爛,但是摸上去滿手的星塵。


    唐小豪舉起帶有星塵的手:“星塵可以阻止感染嗎?還是說,你打算用星塵撒在我傷口上測一測我是否被感染了?”


    唐琛皺眉道:“我在意識到你被感染後,原本就想要去給你療傷的,但是左聾右盲告知我,偏院裏來了不速之客,我猜測那個人隻能是虹姐,所以,我故意等了一會兒再進去。”


    眼下不是把某些實情告知給唐小豪的時候,特別是他的身世,雖然唐小豪已年滿十八,算是成年男子。雖然他很聰明,但內心太善良,而善良在這個薄情冷血的世界中,反而會變成牽絆的繩索。


    因此,唐琛隻能先瞞著唐小豪,但他也不知道能隱瞞多久,隻能瞞一天算一天。


    唐小豪好奇:“你不怕虹姐對我和小鈴鐺下手嗎?”


    “虹姐能選擇來這裏找鈴鐺,而不是去找其他同夥,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她的同夥身份不一般,在滿城搜捕的時候,不可能與她見麵,所以,她隻能來找小鈴鐺,”唐琛自信滿滿道,“當然,這一點也在我計劃之中,龍豹騎如果抓不到她,她絕對來這裏,她會玩一個燈下黑,想藏在我眼皮子地下,殊不知,我在守株待兔。”


    唐小豪下意識看了一眼外麵:“原來偏院門口那兩個看起來老得不成樣子的護衛,叫左聾右盲,還是兩個頂尖高手。”


    唐琛解釋道:“江湖上有個殺手組織,叫風滿樓,取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思。這個組織專門收容各種亡命之徒以及江湖門派的叛徒,他們沒有原則,隻要給錢就辦事,很多年前,左聾右盲受雇於人來暗殺我,可他們也沒想到,臨行前所喝的酒裏下了慢性毒藥,大概是時間沒算好,在他們即將殺死我的時候,竟然毒發,我沒有選擇趁機反殺他們,而是救了他們,所以,兩人願意追隨我。”


    唐小豪點頭:“然後,你就把這兩個看起來似乎毫無威脅的人放在我偏院門口,看起來對我的安全不怎麽重視,可以迷惑他人,連我都被騙過了。”


    唐琛又道:“那個虹姐已經死了。”


    唐琛說到這的時候,後方靠著牆壁的小鈴鐺眉頭微皺,她實際上已經醒了,一直裝暈偷聽父子兩人的對話,並且伺機逃離。


    唐小豪道:“左聾右盲幹掉的?還是你親手處理掉的?”


    唐琛搖頭:“她被人滅口了,應該是她的同夥,那人站在一百多步外的屋頂,手持強弓烈箭,趁著虹姐被左聾右盲控製住的時候,一箭命中她的咽喉,而那烈箭之所以叫烈箭,就是因為會炸開,所以,虹姐死得很慘。”


    小鈴鐺聞言,心裏五味雜陳,萬萬沒想到孤軍的人會這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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