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永誌拿不準喜王此行梁城的目的,即便是康家早就收到消息說柔原宮出事了,可康永誌這個天生疑心極重的人心裏依舊不踏實。


    康永誌心中不安的主要原因在於,此次他與拓爾思部所作的買賣,與過去那些私鹽、鐵器之類的有所不同,因為這次他主要是作為一名中間人,交易的甲方為某個神秘商人,乙方則為拓爾思部,貨物由甲方運送到梁城,暫存康家,再由康家將貨物交給拓爾思部的人從而完成交易。


    換言之,此次交易的地點就在梁城,康永誌之所以會接下這筆買賣,完全是因為如果他不這樣做,就有可能毀了與拓爾思部多年販私建立起來的特殊關係。


    俗話說,富不過三代,可康永誌可是將爺爺留下的祖產翻了十倍的能人,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正是因為他知道“查漏補缺”這四個字的含義。


    康永誌查找的漏洞是九原的整體局勢,也從其中可以看出鄰近的各方勢力都缺什麽。


    柔原因為是草原,因為地域原因,缺的是鐵器和蔬果,而臨近的瑞原因為全年大半年時間都處於寒冷之中,雖然礦產豐富不缺鐵器,缺的卻是大量的食物。而梁城缺的是肉類,雖然華原地界也飼養家禽家畜,但畜牧業遠不如柔原,所以,康永誌便偷偷將鐵器和蔬果換取柔原的牛羊,都是用以物換物的方式。


    但是大量的牛羊如果出現在梁城,勢必會被懷疑,所以,康永誌除了留下一小部分之外,剩下的大部分都直接賣給急需食物的瑞原,從瑞原換取豐富礦產資源,比如鐵礦或者是寒鐵礦,以此循環。


    說到底,柔原拓爾思部和瑞原顏族之間若不是因為世仇的關係,除了蔬果之外,完全可以互相供給,可恰恰盤踞在兩地的兩股勢力之間的恩仇是無法輕易化解的,這才促成了康家這個中間商從中謀取了大量的利益。


    雖然此事作為皇帝的姬承影也早就知道,他卻是很疑惑,康家到底是通過什麽渠道將貨物運送到柔原和瑞原的?


    雖然柔原和瑞原是相鄰的,拓爾思部和顏族之間也不斷在搶奪地盤,可要進入隻有三個途徑,要不是翻越霧連山進入柔原,再從柔原進入瑞原地界。要不就是通過穀城直接進入瑞原,亦或者是通過海路繞一大圈再進入瑞原。


    要從海路進入瑞原最近的路隻能選擇從汖原的近海出發,可是康家不可能與汖原建立起任何關係,也無法直接通過如今把持著拓爾思部的穀城進入瑞原做生意,就算是可以平安翻越霧連山,拓爾思部也不可能讓康家的人直接從那裏進入瑞原。


    退一步說,康家又是如何將貨物運送到柔原的?難道是直接翻越凶險的霧連山嗎?那絕對不可能。


    因此,姬承影此行的確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搞清楚康家的貨運渠道,直覺告訴他,這裏麵肯定有什麽貓膩,如果不早點查明情況,說不定會為將來埋下極大的隱患。


    因為既然可以偷偷運送貨物,那麽也可以偷運兵員,此渠道被朝廷掌握還好,若是落在瑞原或者柔原手中,那就糟糕了。


    康永誌親自帶人滿城是為姬承影購買本地美食的時候,身為幕僚長史的薛雲卻是立即騎馬趕往城外的天乾軍旗營,因為賣方要運送的貨物此時此刻就藏在旗營之中,因為軍營可是藏匿貨物最安全的地方。


    天乾軍旗營內,最角落的一間帳篷外守著一個哨隊的天乾軍精銳,他們的職責是保護帳篷內的人和貨物,除了康永誌和薛雲之外,任何人擅闖都可以就地處決。


    巨大的帳篷內,除了用黑布所罩的鐵籠之外,就隻剩下一張簡易的床,而此次運送貨物來的人此時此刻就躺在床上。


    運貨人就算是睡覺都蒙著麵,裹著大氅,隻露出那對劍眉和那雙眼神犀利的雙眼。


    帳篷簾帳被掀開,陽光照進來的那一刻,運貨人立即起身,直接抓緊了旁邊的刀鞘,等看清楚來人是薛雲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薛雲慢步上前,拱手行禮,恭敬道:“公子,喜王車隊剛入梁城,太守大人正在陪同,特遣我來告訴公子一聲。”


    被稱為公子的送貨人聞言點了點頭,沉聲問:“拓爾思部來收貨的人呢?還沒到嗎?”


    薛雲搖頭:“還沒到,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麽方式,派什麽人來,按照約定的時間,今晚也應該到了。”


    送貨人看著薛雲問:“不管怎樣,如果今晚三更時分拓爾思部接貨人不到,我就必須得回去,否則容易節外生枝。”


    薛雲安撫道:“公子莫急,拓爾思部的人向來守約。”


    送貨人又問:“我隻是好奇,收貨之後,你們又如何送到柔原?難道真的走霧連山嗎?”


    說罷,送貨人又看向那兩個被黑布所罩的鐵籠,鐵籠內就似乎關著什麽猛獸一樣。這麽大的兩個鐵籠,不要說走霧連山了,就算是平地用馬車運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薛雲笑道:“此事就不需要公子擔心了,我們自有辦法。”


    送貨人見薛雲不肯透露半個字,也不再追問,隻是重新落座在那張簡易的床上,注視著其中一個鐵籠。


    薛雲知道兩個鐵籠中其中一個關著的是什麽,因為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但另外一個鐵籠裏裝的又是什麽呢?


    薛雲又道:“公子稍候,我去將酒菜端來。”


    送貨人卻道:“有飯菜便可,我不飲酒,謝謝。”


    交易之日,自然是不能飲酒的。


    薛雲應聲後離開帳篷,送貨人這才拉下蒙住半張臉的黑色麵罩,露出那張秀氣卻又柔弱的臉來。雖說這裏的人就算看到他的真麵目,也不會得知他的身份,但萬一有人認出來,那麽南榮家就徹底完了。


    因為麵罩下那張臉正是南榮曲風的小兒子南榮元開,那個五歲才開始說話的悶葫蘆。在旁人眼中,南榮元開與大哥南榮仲為完全不一樣,除了遊山玩水,對其他任何事都不上心。


    雖說胡深認為南榮曲風兩個兒子中南榮仲為是個可塑之才,但南榮曲風更喜歡的是二兒子南榮元開,至於原因,隻有南榮曲風自己清楚。


    那麽,南榮元開為何會成為送貨人,他帶來的兩個鐵籠裏裝的又是什麽?南榮家到底要賣給拓爾思部什麽東西?


    ——


    梁城城樓下,唐小豪、小鈴鐺、蘇木、阿煢、月顏、赤爾達和寶夢七人站在那,看著城樓下方的樓牌上所寫的“梁城”兩個大字。


    小鈴鐺從睡夢中清醒之後,就變得有些沉默寡言,沿途不怎麽說話,似乎滿腹心事,所以,也隻是跟著唐小豪而已。至於唐小豪反而是心裏打定主意,要跟著寶夢一起去柔原,對他而言,這就已經開始了九原冒險之旅。


    蘇木則是很矛盾,雖然他算是熬過了精元的控製,但現在武功盡失,等於一個廢物,梁城地界百分之百有軒部的人存在,說不定軒部統領青木會親自前來,到時候肯定還是讓他重新服下精元,到時候蘇木又會再次變成軒部的傀儡。


    寶夢則是很詫異,為什麽阿煢和月顏不走小路繞過梁城,偏偏要進入梁城?而且,阿煢嘴上還說要挾持唐小豪這個駙馬做人質,難不成帶著人質進入梁城就可以平安無事了嗎?


    寶夢皺眉看著赤爾達,又向阿煢投去疑惑的目光,隨後又看向赤爾達,因為赤爾達似乎對阿煢要到梁城來的決定非常讚成,就好像赤爾達需要在梁城辦點什麽事一樣。


    阿煢解釋道:“放心,不會有事的,跟我走吧。”


    唐小豪伸了個懶腰,看著身旁沉默不語,麵無表情的小鈴鐺道:“你怎麽了?這幾天一句話都不說?”


    月顏依舊是走在幾人最後,算是在後方監視,不過也刻意保持了距離。


    小鈴鐺側身看了一眼月顏,低聲問唐小豪:“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


    唐小豪故意道:“什麽意思?”


    “我怎麽會變成雪人?”小鈴鐺滿臉愁容,“按照你們之前所說,凍住客棧的寒氣是從我體內冒出來的,我怎麽會這樣?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是誰?你難道一點都不奇怪嗎?”


    唐小豪雖然對此事也充滿好奇,甚至說有點害怕,可是,他很清楚,小鈴鐺失去了記憶,現在他若是好奇,小鈴鐺就越是痛苦。因此,唐小豪隻能裝作不以為然,對這件事毫不在意。


    唐小豪安慰道:“你身體內出現寒氣,隻能說明一件事。”


    小鈴鐺有些緊張的問:“什麽事?”


    唐小豪道:“你體內濕氣太重。回頭我給你刮個痧,拔個罐就沒事了。”


    小鈴鐺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唐小豪嬉皮笑臉追上去說:“你那是天賦異稟,你想,以後炎炎夏日我就有福了,天氣炎熱的時候,你就變成雪人,開始往外冒冷氣,想想就舒爽。”


    小鈴鐺原本心裏就難受,看著唐小豪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更是上火,差點沒抬腳踹過去。


    就在此時,唐小豪卻是看到了街邊坐著的一群乞丐,頓時想起了司徒長安所說他大哥吳天祿就在梁城,說不定這群乞丐知道大哥在哪兒?


    唐小豪想的是,找到吳天祿商議接下來如何行事,隻要寶夢公主的事情處理妥當,他就可以跟著吳天祿去闖蕩江湖。


    於是,唐小豪趁著前方阿煢、赤爾達和寶夢漸行漸遠的時候,自己立即走向那群乞丐。


    小鈴鐺和蘇木見狀跟了過去,月顏擔心有變,來不及去叫阿煢,也隻得上前去看怎麽回事。


    小鈴鐺、蘇木和月顏三人剛上前,就聽到唐小豪對一名乞丐說:“見到你以後我隻想成為一種人。”


    小鈴鐺、蘇木和月顏聞言愣住,不知道唐小豪在搞什麽鬼?而那名乞丐卻是半張著嘴看著唐小豪,就好像是在看一個傻缺。


    蘇木湊近問:“駙馬,你怎麽了?”


    唐小豪見那群乞丐沒反應,尋思著司徒長安這暗號大概在神都城有用?在梁城沒有用?就在他準備起身的時候,就聽到乞丐中有人沉聲回應:“什麽人?”


    唐小豪聞聲欣喜看去,因為他認得那聲音不是別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結拜大哥吳天祿,所以,唐小豪幾乎是用顫抖的聲音說:“你的人!”


    這一幕讓小鈴鐺、蘇木和月顏差點當場炸裂。


    不虧是神都城第一渣男,不僅渣到連乞丐都不放過,而且男女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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