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以上就是我一定要找大哥你的理由,還希望你原諒我的隱瞞和自作主張。”


    遠阪翔太的語言組織能力很是一般,在身旁中年男人的幫助下,才磕磕碰碰地敘述完了他全部的“陰謀”,以及背後的“苦衷”。


    簡要來說,眼前的這位名叫穀口達彥的男人,是某個網絡電視頻道的負責人之一,算是藝能界的高層了。同時,他也是遠阪的表親,憑借著這層關係,遠阪翔太才得以順風順水地接到各種藝能界的邀約。


    但是,遠阪家是思想相當傳統的家庭,相當反對兒子參與藝能活動。於是乎,遠阪在藝能界唯一的資源與倚仗,在長輩層麵的施壓過後,反倒成了巨大的阻礙。穀口開始動用他的權能,將許多遠阪本來可以接到的邀約一一扼殺了。


    這才有了現在,遠阪上門求情的橋段。


    “不是……那和我有什麽關係?”


    暈頭巴腦地聽了半天,夏洋還是沒搞明白,這和自己被帶來、還有剛剛穀口口中的人選有什麽直接關係嗎?


    “——剩下的、我來說吧。”


    估計也是聽遠阪的表述太過磕絆,一旁的穀口還是忍不住接過了話。


    “簡單來說呢,就是我這邊手頭有個番組,臨時有個人選來不了了。不僅如此,提前準備的,他的替補人選也出了意外沒辦法參加。現在距離開拍隻剩半個月了,我們還是物色不到合適的人……”


    “……所以,這個人會是我?”


    夏洋聽出了男人的言外之意,隻是他不明白,是什麽節目對人選的要求卡這麽死,又為什麽偏偏自己滿足?


    “為什麽是我?”


    “……夏先生,你聽說過《別被狼醬所欺騙》這部戀愛綜藝嗎?”


    穀口並沒直接回答,而是話鋒一轉發問道。


    “抱歉……我不太關注這方麵……”


    “啊,也很正常吧,那個綜藝肯定不是你們這些高材生看的。”


    明明是禮儀周正的回話,不知怎麽的,夏洋總覺得他言語間自然流露出的優越感,讓他有些膈應。


    “嘛,就是幾個二十來歲的男孩和幾個二十來歲的女孩談戀愛的綜藝。考慮到節目效果,基本上每一季的人設配置都差不多,目前缺少的,恰恰是一個體育係的素人。”


    “……”


    這下夏洋算是明白,遠阪為什麽會把自己推上去了——素人、體育係,大概自己恰恰都符合。更何況,東大這樣的身份,在“大人們”眼裏也是很大的加分項?


    “……不過,翔太這家夥不行?”


    他忽然反應過來,符合這個條件的,旁邊不就還有一個?甚至各方麵都比自己更合適些吧?


    “……翔?”


    穀口輕笑了一聲,像是覺得這個問題太過愚蠢。


    “他太帥了,會搶戲,不行。”


    “……”


    突如其來的直球,直哽得夏洋說不出話。不過穀口顯然沒有就此住口的打算。


    “而且,以我們的能力,就算翔這家夥想要混藝能界,也不會以這麽低的起點開始——我有聽他說過,夏先生您是不想進入藝能界的是吧?那更是再好不過了……至於外形,現在的感覺就剛剛好,微妙的土氣……”


    “……抱歉,稍等一下。”


    聽著中年男人擅自敘述著他入夥的“合理性”,似乎並沒考慮自己拒絕的可能,夏洋蹙著眉頭,打斷了對方的滔滔不絕。


    “請容我拒絕。”


    “……嗯?”


    穀口眉毛一挑,稍稍有些訝異,接著又很快換成了了然的神色,微微偏過頭,朝遠阪翔太曬然一笑,明明是輕鬆的口吻,言語間卻盡是森然之氣。


    “你小子,也瞞了我吧?”


    緊接著,夏洋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聽穀口轉而對他說道。


    “抱歉啊,也是我的手段太卑劣了——之前我對遠阪說,他要是能幫我在他的球隊裏物色到人選,我就放鬆對他的限製……現在看來,多半是這家夥笨拙到、隻能出此下策了。”


    這樣一說,再結合遠阪通紅著臉,羞愧地不敢和他對視的樣子,夏洋也明白過來了。


    “抱歉,大哥……我知道你對這些很抵觸的,可是我還是想最後嚐試一下,再加上穀口叔也想看看你的條件……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行了行了,我也沒怪你。”


    心裏知道遠阪這個直腦筋也沒害他的意思,夏洋除了有些無奈,也沒往心裏去。


    “不過,即便這件事事關翔太你的前程,恐怕我還是得拒絕……你知道我的,我真的沒有這些打算。”


    不知怎麽的,大概是自己太心軟了些,夏洋反倒感到了些許抱歉。


    “抱歉,沒能幫上忙。”


    “哈哈,沒事,不過,這張名片或許夏先生你還是可以收下的。”


    穀口爽朗地笑了笑,打破了些許尷尬,主動遞上了一張名片。


    “如果改變了主意的話,還是可以聯係我的……當然聯係這個笨蛋也行。”


    接過褐色的名片,上麵赤金燙著穀口達彥的名字,職務是……首席運營官?


    “這裏算是我的臨時辦公室,東電給我預留的,平時我在六本木那邊多些。”


    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穀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關係,不用拘束,你就跟著翔叫我穀口叔就行。”


    “嗯……”


    出於尊重,夏洋將名片小心地收在了錢包裏。而這出鬧劇,也隨著他的拒絕,就此進入了尾聲。


    ……


    ……


    “……大哥!我真的不是惡意的!你千萬別記恨我!!”


    都快走出東京電視台的大樓了,遠阪翔太還跟在夏洋的後麵低著頭道歉個不停,大有要就地土下座謝罪的架勢。


    “都說了沒事了!好啦!”


    “可是……”


    “別可是了。”


    夏洋又好氣又好笑地轉過身,心裏尋思著真是拿這活寶沒轍。他開始覺得,穀口剛剛說的、什麽因為這家夥太帥才不讓他去戀愛綜藝,是不是在保全遠阪的麵子。


    ——真實理由,分明就是這家夥太傻太直了吧??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兒,你跟我好好商量不行嗎……雖然我的答案都是拒絕,但總比這樣好吧?上次沒捱夠罵?”


    “……知道了哦……”


    遠阪嘴上答應,可總還是忍不住地輕聲碎碎念著。


    “我還以為,穀口叔他能勸動大哥你的嘛……”


    “?”


    夏洋一個眼神,就讓他乖乖閉了嘴。


    “你看看你弄的,這天色都黑下來了……”


    東京的冬天,天黑得很早。看著外麵昏暗的天色,夏洋也是輕輕歎了口氣——好端端的假期,自己回到霓虹之後,還沒安定下來過。


    “好啦,我請大哥再吃頓飯吧……要不就去上次那家法餐?我出大血謝罪了……”


    “……”


    “……誒?”


    對於夏洋的沉默,遠阪稍有些意外——那可是大哥念叨了好久的法餐店誒!不預約都不一定吃得到的那種……怎麽對方完全沒什麽反應?果然還是在生氣嗎?!


    “大哥?”


    扭頭看去,隻見得夏洋停住了步子,愣愣地看向門口的方向,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目光的終點他並沒辦法分辨,隻知道是電視台大堂的人來人往。


    “那個……”


    良久,才聽到夏洋輕聲開口,遠阪從未聽到過他用這樣幹澀的語氣說話。


    “要不,你先自己走吧。”


    夏洋的眼神,緊緊盯著不遠處正在咖啡店門口排隊的女孩,感到太陽穴突突地跳。


    “我……有點事。”


    下一秒,他近乎是失去理智一樣地,大步踏上了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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