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一時感傷,可憐兮兮地抱著秦瓊放聲大哭,哭著哭著居然哭倒在他懷裏,最後還哭到睡著了,連什麽時候被他抱回房裏都不知道。


    "啊,啊,丟死人了!鬱悶啊!鬱悶!"我在房裏思前想後,坐立難安,忍不住自言自語,"今天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我居然哭到睡著......丟人......真丟人......一定被他笑死了......"


    "明弟,你還沒起來麽?"屋外傳來秦瓊的聲音。


    "啊,啊,秦大哥!我,我起來了,起來了!"我像被電到一樣跳了起來,"我早就起來了!"


    秦瓊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低下頭端詳著我:"嗯,看你氣色還不錯,昨晚睡得還好麽?"


    我避開他的注視,抬頭看著屋頂:"昨晚我睡得很好......謝謝,謝謝秦大哥,我,我去校場練劍了!"我邊說邊低頭朝門外走去。


    "你怎麽好像很怕看見我似的?"秦瓊兩手一伸,一把將我攔住,"是有什麽事情麽?"


    "沒有,沒有呀。"我的眼神飄呀飄,就是不敢看他。


    秦瓊將頭伏得更低了:"嗬......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情?"


    這個該死的混賬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給我馬上忘記昨晚那件事!不對,是永遠忘記那件事!"


    秦瓊笑得很故意:"哦?是哪件事?"


    "你不要給我裝蒜!"我被他氣紅了臉,"明知故問!"


    "我確實不知道是哪件事。"秦瓊好整以暇地欣賞著我的窘態,"你是指你受不了痛大叫的事情?還是指你哭到睡著......"


    "你還說!"我又急又羞,連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叫你別說你還一直說!"


    我的手緊緊地蓋在他的唇上,他似乎還有話要說,嘴唇輕輕動了動,我的手心裏立刻一片濕潤。


    我不由怔了下,手心敏感的肌膚突然感覺到他嘴唇的柔軟、溫暖、潮濕......手心癢癢的,說不上不舒服,隻是覺得有些怪,我有點不自在了,想抽回手。


    秦瓊卻忽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我頓時進退不得。


    "怎麽......"我完全怔住了,抬頭看著他,他的眼底忽然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


    "明......莫非......"他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我,眼底有絲溫柔,但已失去以往的沉穩。


    "秦大哥......"手心裏他的唇似乎更燙了,我覺得臉也開始燙起來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隻得怯怯地叫了聲。


    "傻小子......"他輕笑了起來,很自然地放開了我的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對了,明,我有事找你。"


    "哦......"我別扭地收回手,放在身後不停地搓著,"找我什麽事呢?"


    秦瓊黑色的眸子裏已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今日衙裏忽然發下一幹人犯,他們都被判充軍,要發往平陽府澤州、潞州著伍。"


    "這麽說,我們要出遠門了?"我還是不太敢看他,隻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秦瓊頷首:"嗯,因為這次需要押解的人數很多,劉刺史不敢有失,所以就差我與建威兩人分頭管解,建威往澤州,我往潞州。我必須先和建威去長安兵部掛地號,然後再往山西。"


    我抬頭飛快地瞥了他一眼,看他神態似乎已如往常一樣,也就放下了心,輕快地問道:"什麽時候出發?"


    秦瓊拍了拍我的頭:"越快越好,建威已在衙裏等候了。"


    我馬上回身往衣櫃走去:"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準備上路的行裝。"


    天氣很好,天空很藍,一塵不染,光影中幾乎找不到一絲浮塵。也許隻有在古代,在這個還沒有被汙染的時空裏,才能看見這樣幹淨清澈的天空,呼吸到如此清新的空氣吧!


    秦瓊、樊虎和我先去長安解軍掛號出來,隨後就往山西趕去,這日已到了臨潼臨山下植樹崗邊。


    我百無聊賴地拍著胯下那匹溫順的小白馬:"秦大哥,把你的黃膘馬借我騎騎好麽?"


    "不行!"秦瓊立刻搖頭,"上次你一騎上它便重重地摔了下來,胳膊好幾天都不能動,難道你這麽快就不記得了?"


    "我的胳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啦!"我涎著笑臉保證,"我保證這次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絕對不會摔下來。"


    "還是不行。"秦瓊板起了臉,"如今我們正在趕路,倘若你受了傷,我們可無暇分神來照顧你。"


    "就一次啦,一次就好!"我豎起食指保證,"求求你啦,秦大哥。"


    "不行!"秦瓊回答得斬釘截鐵,絲毫沒有回旋的餘地。


    "你舍不得讓我騎就直說嘛,何必那麽多借口!"我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再不搭理他了,"小氣!"


    "明......唉......"秦瓊叫了我一聲,看我根本不理他,隻能無奈地搖頭歎氣。


    "哈哈......"樊虎在一旁看著我們鬥氣,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倒是第一次看見叔寶吃癟的模樣。明弟,你可真能折騰人啊。"


    "誰讓他欺負我啦!"我一仰頭,"別以為我年紀小就好欺負了!"


    "哈哈哈......他欺負你?我可一點沒看出來。"樊虎笑得更大聲了,"我認識的叔寶可是個老實人,絕對不會欺負人的。"


    我不以為然:"哼!你是他兄弟,當然幫他說話了。"


    "明,我這也是為了你好。"秦瓊苦口婆心地勸道,"你身上還有傷,倘若再有什麽磕碰,恐怕過上許久都無法痊愈。"


    "是啊。"樊虎也幫腔勸道,"叔寶也是擔心你有什麽閃失,待你傷好了,再讓你試騎也不遲。"


    "嗬......"看著他們較真的模樣,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當然知道秦大哥不讓我騎黃膘馬是為了我好,我隻是逗逗他而已。"


    "你呀......隻有叔寶和伯當才這麽寵著你,由著你的性子胡來。"這回不隻秦瓊搖頭歎息了,連樊虎都無奈大呼,"我們幾人,就數你古靈精怪,最會惹事!真是個闖禍精!"


    "嘿嘿......"我賊笑起來,才想開口,前方林子裏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我去瞧瞧發生什麽事了。"我一催胯下的白馬,就往高崗奔去。到了高處,舉目望去,隻見六七十個凶神惡煞的大漢手提利器,圍成一圈,將一堆人牢牢困在中間。


    我看來看去,覺得有些疑惑:"奇怪呀,那群大漢一看就知道是強盜,但是被圍住的那些人,有穿官兵服的,也有穿錦袍的,看著倒是有些怪怪的。"


    "這個容易解釋。"秦瓊驅馬來到我身旁,指著其中一個穿著墨綠色錦袍的中年人說道,"那些被困在當中的並不是普通百姓,應該也是官府中人,隻是強盜人數太多,他們寡不敵眾,所以才受困。而且那些也不像是一般的強盜,他們不為劫財,隻是為了殺人。"


    "哦,是這樣......"我才想點頭,腦中突然靈光一現,"秦大哥,我們現在所處的是什麽地方?"


    秦瓊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臨山下植樹崗。"


    臨山下植樹崗?等等,這個地方、這個場景,怎麽看著這麽眼熟呢?


    我竭力回想著,在哪裏看過呢?在哪裏呢?


    對了!我終於想起了不久前才看的《隋唐英雄傳》,那裏麵有一場戲說的就是秦瓊在植樹崗下從響馬手中救了李淵的性命。


    唐高祖李淵是個很重恩情的人,秦瓊的救命之恩,他一直沒有機會好好報答。後來當秦瓊投奔到他的帳下時,他特別器重秦瓊,不但重用他,還讓他掌了帥印。


    想到這裏,我趕忙回頭催促秦瓊:"快,秦大哥,快去救他們!"


    "路見不平之事,拔刀相助,這本是大丈夫應該做的。"秦瓊仔細地觀察著山下的局勢,"但是,那被圍困的幾人原本就是官府中人,周圍應當設有伏兵,我們若貿然下去搭救,說不定反而會壞了人家的大事。況且這事看著有些蹊蹺,不如我們......"


    "周圍沒有伏兵啦。"我急急地打斷他,"快去救他們,晚了就來不及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如果秦瓊真不去救人,先不說他失去了結識唐王的大好機會,萬一李淵被強盜砍中,一命嗚呼了,那可就真的大大地不妙了。


    "這......"秦瓊還在猶豫。


    "算了,你不去救,我去就是了!駕!"事情緊急,我也顧不得許多了,一催馬,借著山勢就衝了下去,學著電視上那些綠林好漢,放開喉嚨大喝一聲,"給我住手!"


    山下正在混戰的那群人聽到吼聲,都抬頭看我。


    但等他們看清了我的相貌,又回過頭各自廝殺起來。


    "你是誰家的娃娃?乳牙還沒長齊,就敢來管大爺的閑事!"邊上一個盜賊提刀向我砍來。


    我身子往後仰去,險險地避開,回身一劍,就將他刺於馬下。


    一旁的那些強盜見我輕而易舉地就刺翻了那個大漢,立刻有幾人轉身向我撲了過來。


    可我對敵的經驗還遠遠不夠,往日出門辦差,總是有秦瓊在我身旁照應。今天隻我孤身一人,那些強盜又人多勢眾,明晃晃的刀劍照得我眼都花了。幾把利刃一起刺過來,我頓時手忙腳亂,避之不及,一時險象環生。


    "嘶!"我胯下的小白馬不知什麽時候也被刺中,雙蹄無力,一個踉蹌,就將我摔了下來。


    "砰"一聲,我重重地跌在地上,一下被摔懵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有好幾把刀向我砍了過來。


    這下完蛋了!


    我本能地朝旁邊滾去,可還是無法躲過刀鋒,眼看著那幾把大刀就要落下,有個人影忽然向我撲了下來,他用一隻手緊緊地攬住我的腰,將我一把摟了過去。


    我被那人緊擁在懷裏,兩個人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了下來。


    我在上,他在下。


    他被壓在我身下當肉墊,所以我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疼痛。


    "呼,謝謝你!"暫時脫離了危險,我連忙低頭向那人道謝。


    那個救了我、又被我壓在身下的是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漂亮男子。


    斜飛入鬢的劍眉、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雙唇......最漂亮的是他那雙黑色的眸子,很黑很黑,黑得像深不見底的潭水。


    不,他的眼睛其實不是黑色的,而是很沉、很深的藍色。


    "你不是......"我眨了眨眼,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俊美的男子居然就是《隋唐十傑》裏那個令我心髒狂跳的男人!


    "你......"他也定定地看著我,眼裏也現出一絲迷惘,"你不是......"


    7


    正當我們四目相望的時候,一旁的強盜卻很殺風景地又殺將過來。


    他抱著我又滾了幾個圈,才堪堪躲過。


    形勢危急,我們再不敢大眼瞪小眼了,連忙從地上翻身躍起,專心對敵。


    他究竟是誰?他真的是那個畫中人麽?


    雖然眼前一片刀光劍影,可我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剛架開一劍,邊上一個大漢又迅疾地向我劈過來一刀。


    我的劍已被人架住,隻得側身一躲,刀鋒緊貼著我的左臉劈了過去,把我耳邊的幾縷散發齊齊削斷。


    還沒等我轉過身來,迎麵便又有一劍向我刺了過來,我還沒反應過來,又一把亮閃閃的刀當頭劈將下來,這下我避無可避,擋無可擋,無奈隻能伸出左臂擋在頭上,下意識地閉上眼等死。


    但預計中的痛苦卻沒有來,一個白色的人影敏捷地躍了過來,將我一把拉開,攔在了我的身前,避開了來勢洶洶的一劍,又用身子為我擋住了那凶狠的一刀。


    又是他。


    那刀從他的左臂劃過,鮮紅的血噴濺了出來,但是刀卻沒有停,繼續往下,仍是劃傷了我的左臂。我的血和他的血混在一起,將我們的長袍都染紅了一大塊。


    還沒等我們緩過氣來,那個大漢發了瘋似的揮舞著大刀又向我們砍了過來。


    可那刀卻遲遲沒有落下,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柄金鐧不偏不倚地拍在那個大漢的頭頂上,隻聽"啪"一聲,紅血白漿四濺,剛才還凶神惡煞的人,他的那顆頭顱已變成一堆說不出像什麽的東西了。


    "秦大哥!"我驚喜地叫了一聲。


    "還不快過來。"秦瓊強健的手臂一伸,扣緊我的腰,便將我摟了過去。


    "嘶,痛......"我隻覺得左手臂一陣扯裂似的痛,回頭一看,那個白袍的漂亮男子還緊緊地抓著我的胳膊,我連忙解釋,"好痛,你快放手啦,他是我大哥,我不會有危險的!"


    他抬起深邃的眸子望了望秦瓊,這才放開了手。


    "回去再和你算賬。"秦瓊低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將我推到身後,便揮舞金鐧與那幫盜賊廝殺起來。


    有了秦瓊這個生力軍的幫忙,官兵們都來了勁頭,將那群強盜裏外夾攻,殺得他們東躲西跑,南奔北竄,逃得七零八落。跑得快的,保住了性命;跑得慢的,都被拿住了。


    "走吧。"秦瓊見那些強盜退去了,也不久留,先將我抱起放在馬上,自己也翻身上馬坐在我身後,拍馬就想離去。


    李淵帶著那個白袍公子從後麵趕了上來:"請英雄慢走,請英雄慢走!"


    秦瓊也不理他,隻顧驅馬前行。


    "喂,秦大哥,叫你呢。"我拉了拉秦瓊的衣襟,"回答他一下啦。讓他們一直這樣在後麵追著,多難看呀。"


    秦瓊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勒住了馬,將我護在懷中,回頭問道:"你們是何人,追我做什麽?"


    "我是太原李淵,這是我二兒世民。"李淵連忙說道,"英雄救命之恩,李淵沒齒難忘,請受我一禮。"


    李世民?那個人就是李世民?!唐太宗李世民!


    我忍不住從秦瓊懷裏探出頭去,正對上李世民那雙深藍的眸子。


    深藍的眸子?記得以前看過的一篇文章上說,李世民似乎有些鮮卑血統,但是否屬實已無從考證。


    他如雪的白衣染上了片片血跡,卻更顯奪目,他有偉岸的身形和雪山般高挺的鼻子......而那雙深藍色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那雙眸子是那樣深邃、悠遠和清澈,宛如一片寧靜的大海,但微波蕩漾處卻又若隱若現地閃爍著血腥、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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