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抬頭看他,隻好扭頭朝後看去,可憐那馬悲鳴了一聲,摔在地上,口吐白沫,蹄子蹬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元霸,我聽府上家丁說,你把這追風神獸牽了出來,就怕你又闖禍,這才匆匆趕來。"李世民嗬斥道,"果然,你又在胡鬧!有你這樣馴馬的麽?!"


    "我,我想把這馬送給明當生日禮物嘛,誰知道它忽然發狂。"李元霸吞吞吐吐地說著,"我哪裏是在馴它,我是怕它摔著明,一著急才打了它一下。"


    李世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元霸,搖頭歎息:"元霸,你知不道你隻輕輕一拳,就能把它打死了?"


    "我隻輕輕打了一拳,死不了。"李元霸說著還推了推那馬,可是那馬直挺挺地躺著,動都不動。


    李世民啼笑皆非:"看那馬都僵了,你還說它沒死?"


    李元霸看那馬真的一動不動了,他也傻了:"那怎麽辦?我給明的禮物就這麽死了......"


    "元霸別慌,讓我看看。"我跳離李世民的懷抱,走上前去摸摸馬脖子,翻翻馬眼皮,笑了笑,"它沒死,隻是暈過去了。"


    李元霸這才鬆了一口氣,他蹲下來摸著馬腦袋,嘴裏叨念著:"馬兒、好馬兒,你快點醒,我不打你,絕不再打你了。我還要把你送給明呢,你快點醒啊!"


    好可愛的李元霸,我忍不住大笑起來:"元霸,你真是個孩子呢!"


    李世民也忍俊不禁,他偏過頭看著我:"依我看,你也是個孩子,陪著他一起胡鬧。"


    "我......"我咬了咬唇,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他。自從被他拆穿了我的女兒身,我在他麵前好像越來越笨拙了。


    "既然人沒事,那就作罷吧。"李世民擺擺手,"別的先不說了,我們把它捆上,扛回去。"


    "捆什麽,我直接扛著走就行。"李元霸隨意說著,抓住馬腿,將整匹馬舉過頭頂,橫搭在肩上,大跨步地朝山下走去。


    我不得不歎,天下竟有如此神勇的人,真不愧是隋唐裏的第一條好漢,我轉身就想跟著李元霸下山去。


    李世民輕輕拉住我:"明,你一會兒到我房間來,我有東西要給你。"


    "送給你。"李世民將一個錦盒遞給我。


    "送給我?"我疑惑地打開錦盒,隻見盒子裏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枚印章。


    我拿在手裏仔細看著,隻見這印章做工精致、無裂無絡、冰清玉潔,帶著天然的淺紅回紋,像是罩著一層薄薄的紅霧。印章頂向上,頂部有小孔,紋飾劍穿花。印身簡潔大方,刻有"風明"二字。


    "喜歡麽?"李世民問道。


    "我喜歡......真的好喜歡......"我喃喃說著,難以置信,他居然知道我心中最想要的東西。從小我就希望有一枚刻著自己名字、隻屬於自己的印章,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中意的。在我心中,一枚小小的印章融合了雕刻、書法,是一幅可以收藏在心中的方寸小畫。


    "來,試試。"李世民取來印台,我將印章按在印台上,然後在宣紙上一蓋,"風明"二字就躍然紙上。


    "這字跡......好熟悉......"我瞅著那兩個字,忽然靈光一現,回頭對李世民說,"這是你的字跡!"


    "是,這是我刻的。"李世民輕輕一笑,"我的手藝並不好,刻得有些粗糙。"


    "你的手藝很好呢,你刻的印,章法繁簡相參,疏密相理得當,刀法遒勁,風神流轉,精妙絕倫。"我捧著那枚印章嘖嘖稱奇,"真可謂無一字不合法,無一筆不靈動。"


    "嗬......你總是不吝嗇你的讚美之詞。"李世民走近一步,伏下身看著我,"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沒想到我們居然在同一天出生,還真是一個令人驚喜的巧合呢。"


    "我,我沒準備給你的禮物。"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來而不往非禮也,不如我改天......"


    "不用了,前些日子我從你那裏取走了這塊''藍幽石'',就當它是你給我的禮物吧。"李世民從胸前的衣兜裏取出那塊藍石,"我原本想拿另一塊''赤幽石''來送給你,可惜,我尋了很久也沒找到,隻能暫時拿那塊雞血石代替。"


    "那,那我就多謝了。"看他把那塊藍石貼身收著,不知怎麽的,我覺得很開心,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不敢看他的臉,隻能低頭看著他的手。


    嗯?那是什麽?他的手上怎麽有一道血痕?


    我忍不住問:"你的手怎麽受傷了?"


    他輕描淡寫地解釋:"說來慚愧,上陣拿槍受傷不稀奇,可我在篆刻時卻被小刀劃傷了。"


    "傷口還挺深的呢。"我覺得有點內疚,忍不住執起他的手細細看著,不經意間瞥見從他袖子裏露出的一條長長的疤痕。


    "這道疤痕......"我將他的袖子拉高,那道疤痕很長,從手腕直劃到他的上臂,"難道是那個時候為了救我......"


    我心中一震,想起我們初見麵時的情景:那賊人持刀砍來,他擋在我身前,那刀橫劈過他的手臂,再劃過我的手......


    "是啊,你手上應該也有同樣的傷痕吧?"李世民拉過我的手,撂高袖子,果然有一道細細的疤痕。


    兩道傷痕並在一起,居然是個美麗的新月形。


    那痕成為了我們身上永遠的記號,卻也永遠地烙在了我的心裏。


    心裏忽然生出一個可怕的感覺,我這一生恐怕都要和這個男人糾纏在一起了。


    喜怒哀樂,一念之間,緣分或許也是如此,隻是一個眼神、一道傷痕的糾纏。


    "我們的生日是同一天,居然連傷痕都是同一道......"一聲輕笑自他的嘴角逸出,他伸出手輕觸著我的麵頰。


    我不知道該如何答話,他的笑、他的手,都使我怔忡。


    目光,似乎不能從他的臉上移開。眼前的他有一種魅惑人心神的神奇魅力,比起在戰場上殺人無數的李世民,此刻,我更願意相信他隻是一個溫柔的男人。


    他的手指在我臉上慢慢遊移著,一股灼熱的氣體在我的身體裏遊走,氣力似乎正一點點渙散開去。


    他的手指遊移到了我的頸上,同時,左手也攬上了我的腰。


    下一刻,我整個人已被禁錮在他寬闊的懷抱中,麝香的味道充斥著我的鼻間。


    "明......"李世民輕輕地喚著,蠱惑似的呢喃,是如此地溫柔而低沉。


    我慌亂著,迷惑著,想拒絕,卻又沒有半分氣力。


    "放開我......"我以為自己會大叫出來,可說出的話卻虛軟無力。


    "你以為我會麽?"李世民在我耳邊輕輕說著,下一刻,他已把我壓在了軟榻之上。


    "為什麽一直抗拒我?"他的頭一偏,輕啃著我的耳垂。


    "不......不為什麽。"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輕顫著,沒有力氣去抗拒他,隻能別過頭想要避開他的唇。


    "害怕麽?"李世民的唇自我的耳垂滑到了我的脖頸上,"怕我麽?"


    "對,我怕......"我咬緊唇,終於承認,"我是怕你,真的好怕......"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那是一種無法抑止的顫抖。連我自己也無法明白,這種顫抖究竟是因為什麽。最初見他,我就害怕看他的眼睛,他那閃爍不定的眼波、他探詢的眼神、他眼底那抹始終無法抹去的血腥......我怕他,想遠離他,卻又情不自禁地想靠近他。


    "是麽?"他輕輕呢喃了一聲,"你怕我......也好呢......"很輕的一句,像在對我說,又像在對他自己說,唇沒有停下來,依然在我的脖頸間輾轉吮吸著。


    身體開始有些飄飄然,鼻間充斥著的全是他的氣息,那種帶著麝香味的專屬他的氣息......我已經分不清什麽是對的,什麽又是錯的,思緒一片混亂,我仿佛都快變得不是自己了......


    "二哥,你在屋裏麽?"屋外忽然傳來李元霸的叫聲,"大事不好了!"


    19


    "唉......嗬......"李世民不知是歎還是笑,他半撐起身子,微抬起頭,左手緩緩插進我已經散開的長發中,右手輕輕地撫摸著我半閉的眸子,"我很抱歉......"


    嗯?我一怔,他在說什麽?


    "你在發抖,顫抖得令我想忽視都不行,原來我真的使你害怕。"他深藍的眸子已經恢複了平靜,手輕柔地摟住我的腰,"我很抱歉,使你這麽害怕。我答應你,除非你願意,否則我不會再勉強你。"


    "我......"我感到不止我的身子,連我的聲音都在顫抖。他的體溫熨燙著我,那是十分溫暖的,但我還是忍不住顫抖,全身沒有一點力氣,隻能無力地癱在他的身下。


    "別怕......"他用手撚起一縷我的發,放在唇邊廝磨著,"明,不要怕我。"


    "我......"我還是說不出話來,他那平靜中帶點笑意的眼眸,深深地、牢牢地望著我,那樣的眼神讓我很安心。


    "二哥!你在不在?"李元霸的叫聲越來越大,我們想裝作沒聽見都不行,"快開門!出大事了!"


    "嗬......再不開門,恐怕門會被那小子拆下來了。"李世民輕笑著,稍整衣衫,起身前去開門。


    門一開,李元霸就衝了進來:"二哥,江都的欽差剛剛到了,爹去接聖旨,他讓我趕緊來找你!"


    李世民聞言一震,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們心照不宣,這個時候來聖旨,一定不會有什麽好事。


    "走,立刻帶我去。"李世民沉了臉,轉身就往門外去。


    我趕緊梳理好頭發,平整了一下衣服,也緊跟著去了。


    "明,你和元霸立刻去調遣一些兵士來這兒,速度要快,但不要聲張,稍後看我眼色行事。"快要走到留守府議事大廳的時候,李世民忽然轉頭對我說,"還有,去吩咐下人備幾桌酒菜,一會兒用得上。"


    我一愣,調遣士兵我可以理解,但是備酒席做什麽?雖然有些疑惑,但我也沒多問,隻點了點頭就拉了李元霸趕緊去了。


    等我和李元霸忙活完,再往議事大廳去的時候,欽差正好開始宣旨:"奉上諭!李淵接旨!"


    李淵立刻跪倒接旨,隻聽那欽差高聲宣讀:"唐國公、太原留守李淵與馬邑太守王仁恭、副留守高君雅抗擊突厥不利,慘敗而還,恐有通敵賣國之嫌,現將王仁恭、高君雅就地正法,將李淵逮捕入獄,擇日押至江都,再行查辦。欽此!"


    我一聽,急忙在腦中回想,李淵在山西駐防,主要的任務就是北抗突厥。他也算是驍勇善戰,在突厥入侵的戰役中大都是打勝仗,但這次他派副留守高君雅和馬邑太守王仁恭前去迎戰,卻因為二人的戰術不當,損兵折將,大敗而歸,而隋煬帝原本就對李淵不滿,此次終於抓到了把柄,欲將除之而快。


    "臣一向忠心於陛下,"李淵一聽聖旨,大驚失色,隻得伏地申辯道,"這......這是有人要陷害我!"


    欽差原本就是來拿人的,哪裏肯聽李淵的申辯,大喝一聲:"來人!給我將李淵拿下!"


    跟隨欽差來的幾個衛士頓時手拿繩索衝將上來,就想將李淵綁上。


    "且慢!"李世民一聲斷喝,挺身而出。


    欽差一愣,上下打量著李世民,問道:"你又是何人?竟敢阻攔本欽差辦事?!"


    李世民一拱手:"不敢,在下李世民,李淵正是家父。"


    欽差一聽他是李淵的兒子,口氣更是猖狂:"原來你是罪臣之子,你有什麽話要說?"


    李世民不卑不亢地開口:"方才的聖旨我聽得清清楚楚,聖旨中並未對家父定罪,隻說''恐有通敵賣國之嫌'',既然如此,這罪名隻是莫須有,家父就不能稱為''罪臣'',欽差也不能以罪臣之名綁縛家父。且此事並無確鑿證據,僅憑一戰失利就說家父通敵,顯然難以服眾。"


    欽差把眼一瞪,態度非常蠻橫:"本欽差有詔令在手,是奉旨行事,公子卻橫加阻攔,莫非想要抗旨不成?"


    "世民自然不敢抗旨,家父未曾通敵,更不曾賣國,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忠義卻不容踐踏,是以決計不會背負如此罪名,一定會跟隨大人前往江都為自己申辯,望求早日洗脫這罪名。"李世民條理分明地解釋著,"以世民愚見,欽差大人遠道而來,車馬勞頓,不如在此稍作休息,待家父將留守府公事做個詳細的交代,自會跟隨大人至江都複命。"


    欽差的眉毛上下動了動:"倘若我不在當下將李大人綁縛,萬一他逃走,我豈不是要受失職大罪?"


    李世民將雙手負於身後:"事已至此,恐怕大人您也隻能選擇相信我們了,或者,您可以將我綁縛,以我為人質。"


    欽差並不買賬:"聖旨要拿的是李淵,他若是跑了,我拿了你又有何用?"


    李世民一挑劍眉:"那依大人之見呢?"


    欽差大手一擺:"我此刻便要將李淵押往官舍,明日就押解上江都。"


    "不可!"李世民斬釘截鐵地回答,他的耐性顯然已經到了極限,"倘若大人要強行押走家父,最好先瞧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可是太原府,是李家,就憑大人區區幾人,你以為走得出去麽?"


    欽差也吼了一聲:"你竟然敢威脅本官,莫非想造反?!來人,速速將李淵帶走!我看誰敢阻攔?!"


    那幾個隨從聽了命令,立刻一擁而上,準備捉拿李淵。


    "我看誰敢上來!"李世民一抬手,隻聽"刷"一聲,寒光閃過,長劍自劍鞘內嘩然而出,劍尖直指欽差咽喉。


    李世民這一劍迅雷不及掩耳,頗有名家風範。"都給我退下!"他的聲音並不高,卻有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世民,不可莽撞!"一旁的李淵連忙喚道。


    李世民回頭說道:"爹,今日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將你帶走!"


    欽差是個銀樣鑞槍頭,估計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臉都綠了,顫顫悠悠地說道:"你,你想怎樣?"


    李世民衝我一使眼色,我立刻心領神會,一揮手,門外李府的衛士立刻衝了進來,拔劍提刀,圍成一圈。形勢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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