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下意識地將身體往床內縮去,想逃出李世民的懷抱,但有力的手臂圈住我的腰將我拉了回去,我被他緊緊地摟在懷中。


    "別怕,我不會做什麽......你安心睡吧......"意識到我的掙紮,這一次他的擁抱很輕,很柔,仿佛包含了很多憐惜和疼愛。


    "唔......"得到了他的保證,我的意誌再也無法支撐,於是安心地合上眼,像貓兒一樣,懶懶地踡曲在他的臂彎裏。


    他溫熱的唇輕印了下我的額頭,而後將下巴頂在我的額頭上,熾熱的呼吸呼在我發絲間,我身體暖暖的,覺得自己就要在他懷裏慢慢融化了。


    "明......你知道麽......"他似乎在我耳邊輕聲喃語著什麽,可惜我實在太困倦了,再也無力聽清他所說的話。


    淡淡的麝香味、有力的雙臂、溫柔的呢喃細語層層包裹著我,意識迷離、旋轉......直至完全消失......


    "嗯......"我在清晨朦朧的陽光中醒來,頭仍是隱隱作痛,我半坐起來,四處張望了一下,偌大的床上已隻剩我一人。


    雖然隻是模糊的片段,但我還記得昨夜依偎在李世民懷中時所感受到的震顫。他溫柔的指尖滑過我的發絲,觸碰著我的肌膚,使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憐惜。他嘴唇的餘溫仍在我的額上流連,他有力的心跳和寬闊溫暖的胸膛......雖然他並未侵犯我,但是......我忽然覺得身上一陣燥熱,連忙用手拍了拍發燙的臉頰。


    難道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隻是夢麽?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身邊的被褥,餘溫猶存。


    梅花的淡雅清香依稀飄來,側頭看去,一枝梅花靜靜地躺在我的枕邊。


    "這是?"我拾起仔細看著,隻見那梅花精致得像是用薄綃精心剪裁而成,嫩黃的花蕊敷滿細密的香粉,如淡妝的少女,美麗非常。


    為什麽我的枕邊會有梅花?我心中疑惑不已,正想著,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我穿上長袍,套上靴子,推門一看,隻見幾個家丁手拿鋤頭、鐮刀,在刨坑翻土,幹得熱火朝天。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開口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風公子,是二公子讓我們來的。"領頭的家丁恭敬地答道,"二公子讓我們把前院的兩株梅花移到風公子的窗下。"


    "啊?他有說原因麽?"這個李世民,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啊?


    那家丁笑著答道:"我們隻是照吩咐做事,從不問緣由。"


    "哦,那你們忙,我不耽誤你們做事了。"我轉身走回房裏,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腦中靈光乍現,昨夜我對李世民所說的話湧上心頭:"要是梅花能長在我窗邊就好了,陣陣幽香透過窗紗送到我的枕邊,要不幹脆就生在我枕頭上好了,那我就一晚上都能聞到它的香味......"


    我隻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他居然......


    我閉目靜思,想了又想,心裏有著淡淡的甜和隱隱的痛,那根使我臉發熱、思緒混亂的弦忽然繃緊了,它發出"嘣"的一聲淒厲的鳴聲,終於斷了。我再也束縛不住心中那份騷動的渴望,它自由了,跨出去了,奔跑著,跳躍著......原來有種牽引是天性,是本能,是宿命。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可怕的深淵裏,而李世民,正是它的締造者。


    李世民果然沒有"失信"於那個欽差,接下來的幾日,他很殷勤地盡"地主之誼",邀請欽差一行人在晉陽城內外遊玩,好酒好菜地款待著,還送了他們好些金銀珠寶。就這樣到了第七天,隋煬帝從江都派出的第二批使者終於到了太原府,後一位欽差帶來隋煬帝新的詔令,撤消了前一道詔令,赦免了李淵與王仁恭,讓他們仍然擔任原職,各安職守,以防禦突厥的進犯。


    眾人都鬆了口氣,李世民與一幹心腹繼續緊鑼密鼓地暗中準備,加緊謀劃起義的事情,每日早出晚歸,忙得不可開交。


    而我不想再摻和到他們的明爭暗鬥中,終日困守在自己的小院裏,已經有好多天都沒見著李世民的麵了。


    日子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立春,雪終於停了,冬天的寒冷已經漸漸退去,天氣開始回暖,舒服得使人感覺如同喝了一杯陳年佳釀。


    我在陽光下懶洋洋地做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看看書、喝喝茶、打打拳,舞舞劍......有時甚至什麽也不做,隻坐著發呆。


    "明,你怎麽都不理我?"李元霸看我冷落了他,終於忍不住發起牢騷來,"這些天看你悶悶不樂的,你到底是怎麽了?"


    "我沒有怎麽樣啊!"我無意識地翻了翻手中的書。


    "來!"李元霸一把將我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我帶你出去玩!"


    "出去玩?"我一皺眉,"元霸,現在形勢緊張,府裏是許進不許出的,你要怎麽帶我出去玩?"


    "我知道,我們去找二哥,隻要他同意,我們就能出府了!"李元霸邊說邊拉著我往外走去。


    "等一下!"一聽說要去見李世民,我急了,使勁甩著手,卻始終無法掙脫他,"元霸,不要去!你二哥現在正忙著呢,沒有工夫理我們的!"


    "他一定會理我們的。前些天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向我問起你呢,他應該也想見你的。"李元霸自顧自地說著,"難道你不想見他?"


    "我......"我愣了一下,我不想見他麽?不,我想見他。但是......我又有點不敢見他,雖然不願承認,但我確實在躲他。躲一個人是一種澀澀的感覺,心中有一種力量驅使我必須轉身逃走,如果可以選擇,我一定會選那個和他永不相遇的方向。


    我胡思亂想著,等回過神時,已經被李元霸拉到了留守府的大廳外。


    "兩位公子請留步。"大廳的守衛攔住了我們,"二公子有令,此刻誰都不能進入廳內。"


    "哦......"我鬆了一口氣,心中暗自慶幸,就對李元霸說道,"元霸,你二哥正忙呢,我們先回去吧。"


    "你跟我來。"李元霸拉著我繞到大廳的後麵,趴在窗戶上往裏看,"我倒要看看二哥到底在忙什麽,忙得都沒空見我們。"


    "你......"我白了他一眼,轉身想走,"那你自己慢慢在這裏看吧,我先走了。"


    "不行,你不許走!"李元霸一拽我胳膊,將我拉了回來,"你也要在這裏和我一起看!"


    "你!"我雖然有些惱怒,但也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不放手,我是走脫不得的,隻好無可奈何地和他一起湊上去窺視。


    隻見李淵坐在大廳的首座上,副座上坐著李世民和劉文靜,他們對麵站著兩個軍官打扮的人。


    那兩個人是誰?我正疑惑著,就見一個穿著灰色儒生袍的男子走了進來,他拱手拜道:"下官劉政會拜見留守大人。"


    我一怔,劉政會?這名字似乎有點熟悉。


    李淵擺了擺手,問道:"劉司馬如此匆忙,有何要緊事?"


    劉政會道:"我有密狀上報大人,因事關重大,下官不敢專斷,還請大人處置。"


    "哦?竟有此事?"李淵似乎很驚訝,他一伸手,"那劉司馬快快將密狀拿來我看。"


    劉政會趨身上去,雙手將密狀遞於李淵。


    李淵展開看了一會兒,忽然沉下臉來:"王威、高君雅,現有人告你二人勾結外敵,潛引突厥大軍入侵太原,不知二位有何解釋?"


    王威、高君雅?我猛地想起了那天李世民和劉文靜的對話:


    "雖然情勢暫緩,但家父身邊還有兩個楊廣派來盯梢的人-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他們都是楊廣的親信,倘若不設法將這兩人除去,恐怕禍患無窮。"


    "二公子說得有理,但此事也好辦。李大人是晉陽留守,隻需給高、王二人找個裏通外國、引突厥襲邊的罪名,便可名正言順地將二人處死,永絕後患。"


    到此,我已經完全明白了,那兩個軍官打扮的人就是倒黴的王威和高君雅了,看來他們今天就要命喪於此了。


    而王威、高君雅聽了李淵的話,完全摸不清狀況,愣愣地站著。


    李世民驀地拍案而起,厲聲喝道:"王威、高君雅,你們二人通敵賣國,還不知罪麽?!"


    "大人,冤枉啊......冤枉!"王威被李世民這麽一嚇,頓時渾身顫抖,"這......這是有人誣陷我們......還,還請大人明鑒!"


    而李淵擺出無法相信的表情,悲聲問道:"兩位大人這又是為何?朝廷對你們可不薄啊!你們竟做出此等不忠不義的事來!"


    王威和高君雅至今還是不明所以,兩人跪拜在地,齊聲道:"大人,冤枉啊!"


    "事實俱在,容不得你們狡辯。"李淵哪裏肯聽,下令道,"來人!將王威、高君雅這兩個叛賊拿下,押入大牢,聽候處置!"


    "原來是你們這些反賊要殺我們!"高君雅這才醒悟過來,破口大罵,"好你個李淵,屯兵太原,分明就是圖謀造反,如今居然賊喊捉賊!李淵,李世民,你們父子狼狽為奸,你們這些反賊......"他叫罵的同時飛身掠起,拔出腰刀向李淵砍去。


    李世民斜跨一步,立身擋在李淵身前,右手一揮,長劍出鞘,隻聽"叮當"一聲,已將高君雅手中的刀擊落。


    李世民眼中凶光一起,迎上前去又是一劍,刺穿了高君雅的咽喉。


    高君雅連哼也沒哼一聲就一頭仆倒在地。


    而站在高君雅身後的王威,趁李世民全力攻向高君雅之際,突然撲了上來,舉刀就劈。


    李世民側身一讓,右手往前一送,直直地刺出一劍,洞穿了王威的胸膛。


    王威慘叫一聲,倒地斃命。


    李世民伸手拔出刺入王威胸膛的劍,將長劍在屍身上抹擦了幾下,才回手收劍。他眼中的血腥之色已漸漸轉濃,有一種待人而噬的衝動,那是野獸見到鮮血時才有的瘋狂眼神。


    我定定地看著他,忽然覺得背脊一陣發涼,一種難以抑製的恐懼直衝腦門。我無法將眼前的這個人與那個對我溫柔嗬護的李世民聯係起來,對他的那份莫名恐懼又重新回來了。


    立春過後,經過一段雨水,天氣終於又開始好轉。


    這一日,我蓋著毛毯,靜靜地坐在梅樹下,沐浴著午後的陽光。


    初春的風冷而不寒,涼得恰到好處。


    我吹著涼風,看著梅樹枝頭上那已凋謝的花,心中一片茫然。


    "你在想什麽?"低沉的聲音傳來,我一驚,抬頭看去,李世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我的身邊,他伏下身子望著我。


    "我,我沒想什麽......"有好些天沒有見到他了,乍見他,我有點慌亂,隨意敷衍了一句,"二公子......"看他眼中眸光一暗,我趕緊換了稱呼,"世民,今天不忙麽?"


    "嗯,剛送走了文靜他們,如今終於有片刻空閑。"李世民甩了下袍子,在我身邊坐下,"好些天沒見你了,過得好麽?"


    "還好......"我支吾了一聲,隻冒出一句,"你呢,你也好麽?"


    "不太好,很累。"他拉開我身上的毛毯,靠在我懷裏,疲倦地閉上眼睛,"明,幫我揉捏一下。"


    "什麽......"他以為他是大爺啊?我有點惱了,豎起眉毛問道,"你是在跟我說話?"


    "明,請你幫我揉捏一下,我真的很累......"李世民拉了毛毯蓋住自己,也蓋住了我。


    "唉......"我長歎一聲,舒展手指,輕輕放在他的肩上,慢慢揉捏起來。


    漸漸地,他的氣息平穩,眼瞼一動不動,似乎是睡著了。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醉人,我望著那張俊美的容顏,指尖緩緩劃過他的額頭,輕撫著他日漸消瘦的臉,心中有絲疼惜。


    這個男人沒有說謊,他真的累了。


    "我想我是病了,明......"李世民忽然睜開了眼,深藍的眼眸暗沉如大海,帶著一絲迷惘,"我得了一種無法痊愈的病。"


    "你,你在說什麽?"我一愣。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我做的那個奇怪的夢麽?"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往我的懷裏又靠了靠,"那個在畫外的女子,她裙裾飄飛,烏發蔥蘢,步履輕盈,笑靨動人,隻淡淡一回眸,她在我心裏就成了世間唯一的絕色。那一回顧,刻在我的心裏,永遠也不能抹去。"


    "你......"我怔怔地望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嗬......可笑啊,我居然對一個夢中的女子念念不忘。"李世民輕笑起來,"我告訴自己,倘若那個女子是真實存在的,就算不擇手段,我也絕對要得到她。"


    心中一陣抽緊,我咬緊牙,低下頭,使勁搓著袖子。


    "後來,我果真遇見了那個女子,她果然和我在夢中所見一樣美麗。"李世民半斂著眸,悠悠說道,"但我沒有料到的是,她除了美麗聰慧,還懂我的字、懂我的人,她清楚我的所思所想,與我心靈相通,令我如癡如醉......但是我太急著想抓緊她,太渴望得到她,有些唐突之舉冒犯了她......我誠心期望,當日與她的萍水相逢,能成就今生不變的情衷......"


    "我......"他的話使我的心緒產生了急遽的變化,讓我猝不及防。


    而後我看著他在我懷中平靜地睡去,他的呼吸均勻、平穩、安定,身上散發著我熟悉的麝香味。心中有種不可名狀的恐慌襲來,很迷亂,卻也有些甜蜜,還有些許惆悵。


    我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受傷的驚慌失措的兔子,被李世民遙遠而深邃、狂熱而多情的目光四處追趕,直至-無路可逃。


    23


    "追風......籲......停!"在一處湖畔,我拉緊韁繩,讓飛馳的馬兒停了下來,我飛身從馬背上躍下,"好馬兒......"我用手輕輕地摸著它長長的鬃毛,安撫著它,它轉過頭來,伸出溫暖的舌頭舔著我的臉撒嬌,"嗬......好乖!"它舔得我好癢,我忍不住輕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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